风绝宣这架势哪里像是在打仗,他这分明是在虐杀,原本能够一剑毙命的,他非要砍上个四五剑,甚至有的人的头颅都被他给砍了下来。
“老大,那些个废物连一个人都打不过,需要我们上吗?”
“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要上,既然答应过靳寻毅要用他的兵来杀风绝宣,我怎能不成全他。再说,我可舍不得手下的任何兄弟受伤,就这样看着吧。”韩天弃摸着下巴说道,神情极其冷漠。
“是!”
须臾
看着堆积成小山的尸体,后面的兵越来越不敢上了,那个血葫芦一样的男人,根本就是个疯子,碰谁谁死,而且死相极为难看。
突然,一个红色的身影骑马冲了进来,夺过一名士兵手中的长枪反手便杀了一人,然后翻身下马,落到了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面前。
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纵然她没有转身,风绝宣也知道她是谁,所有的担忧思念和欣喜全部都化为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许儿…许儿…”
顾许僵住身子回头,披散的长发垂落至膝处,冲着他莞尔一笑,“阿宣别怕,我来了,我们一起。”
远处
韩天弃愣愣地盯着那个红色的身影,眼中满是兴致,啐了一口唾沫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啧啧有声地说道:“这小娘们有意思,够劲儿!”
“……”
他身后的属下们嘴角一抽,他们真的怀疑自家老大是不是有受虐的倾向,那红衣女子手起枪挑便是一条人命,简直是母夜叉中的极品了,老大竟然看对眼了?
“嘿嘿…真够劲儿…”韩天弃又揉了揉自己的光头,脸上满是痴笑。
“……”
风绝宣与顾许并肩厮杀着,逼得一大群人频频后退。正在这时,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跌倒在地,她怀中的孩子也被摔落在地,然后她拍拍屁股起身,竟是一个人逃走了。
瞬间,风绝怒红了双眼,眸中满是那个躺在尘土上的孩子,有人从她的身上跨过,有马从她的身旁驰过,那个小小的人儿随时都有可能被马蹄踏成肉饼。
身旁的顾许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发现风绝宣疯了一样地往前冲,只得咬牙抵着住那要晕倒的欲望,提枪跟了上去。
又冲杀了一会儿,那些人被他们吓得连连后退,只是拿着兵器指着他们并不进攻,他们在等待着韩天弃的命令和援助。
见他们不再进攻,风绝宣开始不停地在尸山中翻找起来。不多时,他便从一尸身的旁边找到了正在扁嘴哭的女婴,瞬间一颗心落了回去,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起来。
“许儿,我把女儿找回来了。”风绝宣高兴冲她咧嘴。
“孩子…”顾许伸手捂住嘴流出了喜悦的泪,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孩子给包裹起来。不意外地,孩子刚一落到她怀中,又嚎啕大哭起来。
顾许心痛极了,快速地将她包好递给风绝宣,让他抱着。
远处
韩天弃转身对着身后的手下说道:“我们的人准备一下,马上要开战了。”
“……”
手下们懵了,刚刚老大不是说舍不得他们为别人去拼杀吗?这怎么又变卦了?
“老大,我们是要杀了…?”
韩天弃摸着下巴笑道:“不杀人,我们的人添乱就行,让靳寻毅的人去杀人,我们的人去抢女人。”
“……”
老大您还真是直接。
风绝宣和顾许刚将孩子给哄好,便见到远处的韩天弃带着人马冲了过来,先前观望的前锋队伍见援军跟了上来,也提着刀剑冲了过来。
“阿宣,好汉架不住人多,既然女儿已经救回来了,我们赶紧逃。”顾许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
“好!”
可是为时已晚,先锋队伍离他们抬进,他们还没来得急上马,大批人马便围了上来。虽然他们刚刚奋力厮杀许久,也只杀了不到两百,现如今周围至少有两千七八百人,就算他们不会被杀死,也会被累死。
风绝宣怕冲锋的过程中伤到了孩子,就将她放到了一堆尸身的旁边,用破烂的军旗将她盖住,然后便同顾许拿起武器抵挡他们强势的进攻。
须臾,风绝宣发现那些后来的兵似乎对他们没有杀意,只是在那起哄。而真正对他们痛下杀手的是先前的这些人。突然,不知哪来的一直飞箭速度极快地向着风绝宣的怀中扎来。
来不及唤他,顾许侧身便横了过去,“噗”的一声,利箭没入胸口,箭尖从后背扎了出来。
“许儿!”风绝宣怒吼一声,目眦欲裂,手中的剑都不要了,一把扔下,伸手接住了顾许。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把锋利的剑刺入了他的腹部。
“唔…”闷哼了一声,立刻用脚将地上的剑踢起拿在手中,然后反手给了那人一剑,直接毙命。
风绝宣流血过多,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但他没有松开怀中的人,依然在她耳边喃着,“许儿坚持住,我刚刚发了暗号,凌瀚很快就要来了。”
第V【202】
顾许双眼迷蒙根本看不清东西,耳边的声音也时有时无,只有心脏跳动和呼吸的声音被无限地放大,不过那声“许儿”她却听得很真切,她染血的双手胡乱地摸着,摸到了风绝宣的双手,便再也不松开。
若是今日不能离开,即便是死,拉住了他的手,下辈子也能找到他吧。
突然,她感觉到身边的人缓缓地倒了下去,她的手心也空了,顾许的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阿宣怎么了,若是没出事,他一定不会放开她的手。
“阿宣…你怎么了…”喑哑的声音几不可闻,然后眼前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风绝宣睁开了双眼,看见自己仍然在城外的战场,只不过身边多了许多人,凌瀚、祁重、四叔、郎中…可是她呢?
揪过凌瀚的衣领,他厉声吼道:“许儿呢?”
凌瀚一愣,眸中满是担忧,自家主子不会是又疯魔了吧,忙开口问道:“皇上,许儿是谁?”
“许儿…许儿…”风绝宣不停地念叨这个名字,扯着凌瀚的衣领不停地摇晃着,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忘记了,“朕的皇后去哪里了,你们没救她吗?”
这下凌瀚也懵了,单膝跪地问道:“娘娘也来了?可是属下们到这儿的时候,就只见您躺在这里,没见其他人。”
风绝宣挣扎着欲坐起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腹部的剑伤,痛得浑身直抽搐,一口血就这样呕了出来,但他依然挣扎要起来,无奈之下凌瀚只好将他扶起。
“许儿…你在哪儿…”
回应他的只有那刮过的寒风和飘扬的雪,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断头断肢的尸体,惨烈到让人作呕。
风绝宣一愣,为何这场景如此地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突然,极其微弱的婴孩啼哭声响起,他所有的感官被瞬间放大,发疯似的冲着声音的源头冲了过去。
凌瀚生怕他再有什么闪失,忙扶着他的手臂跟了过去,心中很是焦急,主子这是怎么了。
可是没走几步,啼哭声消失了,风绝宣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用尽全力嘶喊着,“你在哪儿…继续哭啊…父皇在这儿…”
须臾
就在风绝宣几近绝望的时候,那弱弱的啼哭声再次响起,他疯了似的在尸堆中不停地翻找。
这下凌瀚总算明白风绝宣在找什么,忙挥手对着身后的侍卫们说道;“快,快些帮皇上找小公主!”
“是!”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那旗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风绝宣猛地转头望向地上残破的军旗,几步走了过去趴在旗边,颤抖着手将破旗给掀开,一张哭得通红的小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连忙将孩子从地上抱起,颤抖着唇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垂眸落在她裹身的襁褓上,那还是许儿用衣衫为她裹的,可是许儿却不知哪去了。
许久
所有的侍卫收队回来,齐齐地说道:“属下们翻找了所有的地方,没有发现皇后娘娘的踪迹。”
风绝宣让祁重他们先把孩子抱回了宫,他拖着重伤带着凌瀚又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两遍,他们甚至开始为那些无头的尸身拼接头颅,可到最后仍是一无所获。
凌瀚看不下去了,站在风绝宣身后一脸担忧地说道:“皇上,咱们还是先回宫,您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您的身体关乎着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滚开!没有了她,朕要这副躯壳有何用!”风绝宣疯了似的将凌瀚推开,动作太大,将原本就在渗血的伤口撕裂得更加严重了,整个衣摆都被他自己的血给浸透了。
无奈之下,凌瀚只好将人给打晕拖了回去。
第二日
风绝宣在自己的寝宫中缓缓地醒来,睁开眼的瞬间便对上了祁星阮满是担忧的双眼,她抽噎着说道:“宣儿,你总算是醒了,可吓死母妃了。”
定定地看着祁星阮,风绝宣面无表情,许久才沙哑出声,“她呢?找到了吗?”
祁星阮吸了吸鼻子摇头,抬手顺了顺他额前散乱的发丝,心疼地说道:“凌瀚又带着人出去找了,现在还没人回来送心,怕是还没找到。”
“孩子呢?”风绝宣绝望地问道。
祁星阮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道:“你回头看看床榻的里侧。”
风绝宣下意识的回头向里侧看去,两个孩子正乖巧地躺在他的身侧,男婴憨憨地睡着,女婴正张着两只手冲他讨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许久
风绝宣都没有伸手去抱她,只是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便卡在许儿的那处不肯出来,害得许儿差点难产死去,下生后又不让许儿抱,现如今许儿又为寻她失踪不见。
难道真如大师所说,许儿与子女的缘浅吗?可是,为何他们的儿子却一点事都没有,还与许儿亲昵的很。
“母后,你先将她抱走吧,朕现在不想见到她。”风绝宣伸手指了指榻上的女婴,眸中一丝喜色都没有,转而将她身旁的男婴抱在怀中轻摇了起来。
眼见着女婴扁嘴要哭,祁星阮连连应下,抱着孩子转身离开。
待寝宫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风绝宣红着眼睛喃道:“儿子啊,你母后会没事的吧,她答应过父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的,这一次她也不该食言的。”
怀中的婴孩自是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嘴里不停地吐着泡泡,沉溺于美梦中不可自拔。
第V【203】
直到晌午
凌瀚才满头是汗地带着一众人马回宫,一脸沮丧地跪地说道:“启禀皇上,属下无能,没能将皇后娘娘给找回来,罪该万死还请皇上降罪。”
风绝宣愣愣地望着凌瀚,双眼空洞,无一丝神采,这样的他是凌瀚从未见过的。凌瀚心中内疚极了,若是主子打他一顿骂他一场,他心中还会好过一点。
许久
风绝宣才缓过神来,无力地吩咐道:“继续派人去找,然后再派一队人马去查韩天弃的藏身之处,找不到人他们便不用回来了。”
“是!”
青环山上
韩天弃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惹得他身后的孩子揉着眉心喊道:“爹啊!你能不能不要再转悠了,晃得我眼睛都花了,这后娘还没娶进门,你就不要儿子了?”
韩天弃白了他一眼,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光头,鄙视地出声,“臭小子,你还真说对了,等我把你后娘娶进门,第一件事要做的事就是把你扔了。”
韩绪幼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揉着自己的眉心,真不知道这未来后娘长成什么样子,竟然让这颗老铁树开了花,他真是好奇得紧。
许久
卧房的大门被推开,两名满手是血的老者走了出来,韩天弃忙上前问道:“余伯、秦叔,里面的那位姑娘伤势如何?有没有醒过来?需要什么药材吗?”
余伯嘴角一抽,将韩天弃那张胡子拉碴的大脸给扒拉到一边,满脸嫌弃。
“天弃,你这是几天没漱口了,味道也太重了!”
“……”
韩天弃对着自己的手心哈了两下,然后用鼻子猛地嗅了几下,不解地喃道:“余伯,你也太夸张了吧,只是有一点点的味道而已。”
看着余伯依旧一脸嫌弃的样子,韩天弃抬脚踹了韩绪幼一脚,挑眉道:“绪儿,你可要为你爹作证,哪里有味道?”
“余爷爷,咱们不管这个傻缺,屋里的后娘怎么样了?”
“……”
余伯眉梢一挑胡子一翘,没好气地说道:“我说你怎会如此殷勤,原来是看上屋子里的那位姑娘了,得得得,看在你给老头子养老这么多年的份上,她的命老头子便帮你从阎王手中抢回来。”
话落余伯转身又回到屋中。
看着那再次紧闭的门,韩天弃有些发懵,伸手指着门板问道:“他…他…怎么又进去了?”
这时,他的手臂被秦叔一把给打落,“天弃,快些回去洗个澡漱漱口,我都有些受不了了。”
韩天弃扁了扁嘴,叉腰说道:“秦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娘子在里面生死未卜,你们关注的重点却是我的口臭?良心呢?道义呢?”
“……”
秦叔嘴角一抽,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
“秦叔,你去哪啊!人不救了?”韩天弃扯着大嗓门喊了一句,惹得他身旁的韩绪幼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韩绪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心中暗搓搓地想着,自己这个白捡来的便宜爹,不仅人傻,还是傻透腔的那种极品,真是为房里的后娘捏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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