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凌瀚才肩膀一垮红了眼眶,既然长大了,有些路就自己去走吧。
突然有肩一沉,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凌瀚转头一看惊讶地问道:“祁大人,夜已经这么深了,您怎么还没回府?”
祁重嘴角一抽,心中早已将风绝宣给问候了百八十遍,回府?他现在就是免费的劳力,事情没处理完,风绝宣那个王八蛋能让他回府?
“顾七月还没有抓到,我暂时还不能回去,还要麻烦你带两队人马继续在皇宫中搜搜。”
“是!”
凌瀚刚要走,祁重伸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劝道:“凌渝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说不定皇上哪天想明白,就把她招回来了。”
长叹一口气,凌瀚轻点了下头,但愿如此吧。
另一头
顾七月躲躲藏藏地偷跑着,不知不觉竟是来到了祁星阮的住处,她眸光一闪,这不是与珏王爷相好的那个女人的住处么,据说小皇子和小公主平时由她带着。突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轻点着步子走了进去,正好看到祁星阮正在逗弄着怀中的孩子,样子甚是开怀。
祁星阮也注意到了她,问道:“七月,你怎么过来了,今夜不应该是渝儿过来陪我吗?咦,你的脸怎么了,还有你这一身伤…”
顾七月假意地冲她笑了笑,几步跑到床榻边,抱起另外一个孩子晃悠了几下。
“小公主真是可爱的很呢。”
祁星阮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竟从顾七月语气中听到了咬牙切齿的感觉,难道说她又出幻觉了?
眼见着顾七月抱着孩子要往外走,祁星阮发现不对劲了,忙喊道:“七月,孩子才刚刚吃饱睡下,你要抱她去哪儿啊。”
顾七月才不会理会她,抱着孩子小跑起来。
这下可把祁星阮给吓坏了,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身旁的嬷嬷,抬步追了上去,边跑边喊道:“顾七月快停下,你这样跑容易伤到孩子的,她的骨头还软,禁不起这样颠簸啊!”
顾七月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月越跑越快。
“来人啊!有人挟持了小公主!”祁星阮见形势不好,忙大喊出声,引来了正带兵搜查的凌瀚。
几十人将顾七月团团围住,她瞬间抱着孩子刹住了脚步。许是动作太大,许是太冷,她怀中的孩子醒了过来,嚎啕大哭起来,声嘶力竭,甚是可怜。
这时祁星阮也追了上来,心疼坏了,“顾七月,你快将她还给我,她一定地冻坏了。”
这时
风绝宣也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冷声道:“顾七月,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他来了,顾七月瞬间将手掐在女婴的脖子上,既然一个个都不想让她好,那就破罐子破摔吧,反正摆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条死路,说不定搏一搏还能活着走出去。
眼看着她掐着自己女儿的脖子,风绝宣忙放低了声音说道:“顾七月,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朕说,不要伤了孩子,她是无辜的。”
“我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跟在你身边这几年,我不信你一点儿都看不出来,顾七月想要的就是你啊!你能给吗?”顾七月苦笑出声。
风绝宣没有出声,只是皱着眉看着她。
顾七月笑出了泪水,这孩子无辜?天底下哪有无辜的人,她投生为你风绝宣的孩子,就不无辜,她凭什么天生有这样好的命,她该死!
第V【199】
“你的沉默代表什么?”顾七月咄咄逼人地问道。
“朕从头到尾都只当你是个婢女,没有别的心思。”
顾七月眼中的泪流的更凶了,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小婴孩的哭声瞬间又大了起来,原本粉里透红的脸蛋渐渐发紫,显然是呼吸不顺畅造成的。
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孩子,又抬首看了眼风绝宣,顾七月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快去给我备一匹快马,还有一包黄金,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候我若是见不到马和黄金,这孩子就可以同我一起去见阎王了。”
“朕答应你,你先不要掐着她的脖子。”风绝宣尽量放低身段,好声好气地与她周旋着。
不到一炷香,答应给她的东西全部都到位,风绝宣指着身后的马匹和黄金说道:“顾七月,东西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快将小公主还给朕。”
顾七月歪着头看着风绝宣,她笑了,面目表情极其狰狞,然后抱着孩子走到了风绝宣的面前。
她踮起脚贴着他的耳根说道:“风绝宣,你这辈子有过遗憾吗?”
“何意?”
“我不管你以前有没有遗憾,但是我敢确定你以后一定有!”话落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意,单手猛推了一下风绝宣,然后抱着婴儿翻身上马。
顾七月一手紧紧地拉着缰绳,一手怀抱着婴儿,垂眸看着风绝宣,冷声道:“将黄金包袱给我绑到缰绳上,否则我不敢保证能不能抱住怀中的孩子。”
风绝宣按照她的吩咐将黄金给她绑好,然后微微退了几步。见一切准备就绪,顾七月双脚轻踢马腹,扯着缰绳向着宫门口的方向奔腾而去。
凌瀚刚要带着人马追上去,却被风绝宣给制止了,“你去守着皇后,别让她知道这件事情,朕去追。”
“是!”
风绝宣策马一路追至宫门口,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顾七月这个女人疯了。
跟了许久,见身后的人还紧紧地跟着自己,顾七月猛扯了一下缰绳,掉转马头喊道:“风绝宣,你一直这样跟着我有意义吗?这孩子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风绝宣也扯住了缰绳,由于用力过猛,疼得踏云直抬马蹄,不停地打着响鼻。
“顾七月,你将孩子还给朕,朕放你来开。”风绝宣做出让步。
然而顾七月已是惊弓之鸟,哪里还敢信他说的话,怀中的孩子越抱越紧,也顾不上小婴儿是否能够受得住,她只知道,怀中抱着的这个是她活命的希望。
“哇…哇…”
哭了一路的孩子声音都已经变了,嘶哑难听,好像随时都能断了气一样,听得风绝宣的心一阵揪痛,强忍住上前的欲望,低声说道:“好,朕不追了,你不要将她勒得如此紧,她还是个孩子,受不住的。”
见他妥协,顾七月的手松开了一些,孩子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风绝宣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七月抱着孩子策马而去,走一段距离便回头看一眼,见风绝宣果真骑马站在原地没动,这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当下加快了马速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清晨
当顾许来到祁星阮的住处请安时,发现祁星阮的双眼又红又肿,心中不解忙走到她身旁关心道:“母妃,您这是怎么了?”
祁星阮这才发现屋内多了一个人,见来人是顾许,她刚收回去没多久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伸出手扶着顾许的双臂,哽咽道:“筠丫头,孩子…孩子…被劫走了…”
“什么!”顾许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转头向床榻上望去。
那本该躺着两个娃娃的榻上,此刻便只有一个男婴躺在那酣睡着,他的身旁只有一个空的襁褓凌乱地散在那里。
顾许慌了,颤抖着声音问道:“母妃,阿宣知道这件事吗?”
祁星阮含泪地点着头,“知道,他昨夜便追人出了宫,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追上了没有,顾七月分明是已经发狂了,她就掐着孩子的脖子…”
祁星阮越说,顾许越心惊,当下嘱咐祁星阮看好床榻上的孩子便转身离开。
“筠丫头,你还没出月子,可别到处乱跑啊!你的身子…”
她的话还未说完,顾许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顾许一路追到了宫外,除了飘飞的雪,连行人都没见几个,一颗心凉了个彻底。她的孩子到底被带去哪里了,阿宣到底有没有追上顾七月!
牵着马一路打听一路问,直到晌午,她也没寻得蛛丝马迹。然而她的身体已经向她提出抗议了,腰腹以下痛到令她发抖,走一步都很是艰难。
“姑娘,你不要紧吧。”路过的樵夫担忧地问道。
顾许摇着头,目光毫无焦距,嘴里不停地喃着,“孩子…你到底在哪儿…孩子…娘在等你…”
“怎么又一个找孩子的?”
樵夫满脸疑惑地喃着,却没想到这句话给顾许带来了多大的希望,她双手紧紧地抓樵夫的衣襟,双眼满含希冀地问道:“老伯,你还看到谁找孩子了?是不是一个高高大大很是俊逸的男人?”
樵夫摸了摸胡子,“高确实挺高,样子倒是没大看清,不过看着他的穿着,非富即贵,他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骑马路过,像疯了一般。”
“是…是…那就是了…老伯你可知道他朝哪个方向去了?”顾许满面急色地问着。
“向着城外走了。”
“谢谢!”
反反复复试了几次,她才费力地骑上马,整个人脱力地抱着马的脖子,无力地哀求道:“马儿,咱们出城好不好,他们都在等我,等我带他们回家。”
许是听懂了她的话,身下的马竟是哒哒地跑了起来,直奔城外而去。
城外
风绝宣扯着缰绳原地遛了两下马,看着对面不下于三千的人马,一颗心提到了喉头,又看了眼藏匿于军中的顾七月,许多事情便在脑中穿成一串。
他昂首冷冷地说了一句,“顾七月,你很早就与靳寻毅勾结在一起了吧。”
第V【200】
顾七月摇头,说道:“风绝宣,那不叫勾结,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命?奉谁的命?南悠还是风肆骁?”
“我…”
这时为首之人突然回头,冲着顾七月狠狠地瞪了下眼,大喊了一声,“死女人,闭上你的嘴巴,烦死人了!”
风绝宣这才注意为首的男人,他身材高大顶着一个光头,面部棱角很是分明,右眼带着一块黑色的眼罩,显然是个独眼。他身后背着一把半月形的大弯刀,刀身还有未擦去的血迹,不用猜也知道他这一路上尽干了些什么。
沉吟片刻,风绝宣抱拳问道:“阁下可是东阳妖刀韩天弃?”
韩天弃伸手将弯刀取下拿在手中把玩着,冲着风绝宣挑了挑眉,然后冲着弯刀吐了吐口水,说道:“难得战王,哦不,现在应该是战皇,难得你还能认识我这个小人物。”
风绝宣微微皱眉,整片四方大陆,怕是没人敢说韩天弃是小人物吧。过去这些年,南将北帅,东刀西斧,估计三岁的孩子都能喊出来他们的名字,又怎能是小人物。
只是这韩天弃向来占山为王,从来不与朝廷有任何瓜葛,性格很是彪悍洒脱,又怎会被靳寻毅所用?
不解之下,出声问道:“不知刀兄带着如此多的人马守在这儿所为何事?”
“我呸,风绝宣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刀爷今年才二十有七,比你年轻着呢!”
“这…”
风绝宣不禁抚额,不过是个称呼,还较上劲了。
许久
韩天弃用袖子蹭了蹭手中的刀,轻蔑地看着风绝宣,嘴角微微勾起说道:“刀爷我曾经答应过靳寻毅为他做一件事,无论何时,只要他说,我便立刻去办。没想到他婆婆妈妈拖了个五年才提出来。”
“何事?”
“取你性命!”
果然如此,看来今日有一场恶战了。
“军爷,我该怎么办?”不知何时,顾七月竟是走到了韩天弃的马旁,正抱着孩子仰头看着他。
“……”
韩天弃眼中很是不耐,抬腿踢了她一脚,“滚,爱上哪上哪去,刀爷只答应帮靳寻毅一件事,这事可不包括救女人,识趣的话就赶紧走。”
顾七月从未见过如此粗鲁的男人,饶是风绝宣那样恨她,也从未对她露出过如此凶狠的表情。再三思量下,她还是抱着孩子退了下去,躲到了原来的位置。
下一刻
韩天弃大手一挥,带着大队人马向着风绝宣冲了过去。
风绝宣伸手摸了摸踏云脖子上的毛,低声说道:“老伙计,你今天怕是要陪我死在这里了,怕不怕?”
踏云不明所以,兴奋地扬起了前蹄。眼见着韩天弃扛着大弯刀冲了过来,风绝宣抽出腰间长剑策马迎了上去,瞬间刀剑相碰各自被震退了一步。
韩天弃眸中光芒大盛,朗笑了一声,“哈哈,不愧是战皇,刀爷这一下子可不好接,没想到你还能将我震退一步,实乃豪杰!若不是中间隔着靳寻毅,说不定咱们还能成为兄弟。”
第V【201】
“那现在做兄弟也来得及,反正你这人看着也不讨厌。”
“刀爷我不喜欢欠人债,你的命我一定会取,看刀!”话落提刀向着风绝宣砍去,速度极快力道极大。风绝宣提剑去挡,没想到那刀的力道竟是如此之大,压着他的剑砍向了他的肩膀。
用尽全身力道才将韩天弃的刀给稳住,此时,他的剑刃距离肩膀仅有毫厘之远。
韩天弃的眸中闪过一抹赞赏,能接住他第十八招的,除了他师父,风绝宣是第二人,是条汉子,当年北帅的头衔真不是浪得虚名。
这时,雪越下越大,地上渐渐地被铺上了一层白毯,温度亦是越来越低,冻得人脸似要裂开了一般。
韩天弃策马退了几步,大手一挥,众人便提枪冲了过去,“杀!”
不知过了多久
风绝宣只觉汩汩的鲜血喷到了他的脸上,他不知道这血是他的还是敌人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想,“杀!杀出去!他的女儿还在等他相救!”
站在远处的韩天弃眉头紧皱着,背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风绝宣是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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