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前卫的妈!”
“我妈说的都是真理,你好好学习学习。”
“好,知道了!”
林琳打心眼里觉得秦剑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多少女生排着队仰慕他,可严路这根木头,不知道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余辉虽然是个耀眼的男人,但是相比于秦剑来说,却多了些许不可控的危险性,林琳也不知道这种直觉缘何而来,反正她希望严路能够和秦剑安安稳稳地在一起。
下午一点半,大辉送林琳上了火车。
宿舍里一时只剩严路一个,冷冷清清,好不习惯。
严路把饮水机拿去消毒,把宿舍里里外外收拾一遍,把电脑锁进衣柜里,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
翻抽屉的时候,她偶然翻到了一张表格。
那是余辉为她严格指定的时间表,她就是凭着这张表格合理安排了所有时间。
那张薄薄的纸已经被她拧得变形,就要撕-裂。最后,她放弃了。
她将它抹平,塞进书架的笔记本里。
下午三点半,严路也该回家了。
她没有行李箱,也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双肩背包。
轻轻松松下楼的时候,秦剑在宿舍楼门口站着。一身运动装,身上一个斜挎包。她并没跟他说她几点的火车,一定是林琳告诉他的。
“收拾好了?”他问。
“嗯。你也今天走?”
“嗯,跟你一个时间。”
他把挎包往肩膀上拽了拽,接过她的背包。
严路往回拽着,“一点都不沉,我自己背。”
她态度很坚持,秦剑便没强求。
四路公交车直达火车站,两人出来得早,慢吞吞地也来得及。
他们错过了高峰期,坐车的时候人已经不太多了。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严路靠窗,秦剑靠着走道。
车行半路,秦剑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给她。
严路的确有些口渴,“谢谢。”
“不客气。”
没有人再提那个晚上的事,好像所有人都失忆了似的,只有她一人记得。
车子晃晃悠悠慢慢走过,教学楼越来越矮,再也看不见。苞米地,小平房被车子远远地甩在身后。她要回家了,家里的事不比之前的事轻松,她有太多事情可忙,为生活奔忙的人很少有时间去想别的。也好,这一年,就这样过去吧。
火车站的学生居多。排队检票的时候,秦剑塞给她一个挺大的塑料袋,里面装了很多吃的。
严路很不好意思,其实她最讨厌路上拿东西,越轻便才越好。但面对秦剑不断送来的温暖,她又不好拒绝。
“我很近的,你拿回去吃吧。”
他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你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拎这玩意,不让人笑死了。”
“这样不好,好像带个孩子一样。再说不少钱呢。”严路看了看,“起码一百多块。”
秦剑看她往包里掏,说:“你要掏钱给我我扭头就走。”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不能总这样。”
“你要真觉得麻烦,就补回来,反正还有三年呢。”
☆、第26章 那个姓丁的
秦剑笑着,严路也笑了一下。
她就是再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前前后后这么多次,受伤,生病,他几乎一直在身边陪护。
“那我就拿走了。这些日子,谢谢。”
“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
两个年轻人懵懵懂懂,话没说透,已经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秦剑说“我会提前一个礼拜回学校,你呢?”
“我……应该会最后一天回来。”
他的潜台词并未得到回应,或许她还是没听懂。
“也行,在家里多休息休息,放松一下。不然下学期课程更紧,你可能又要忙得没影儿了。”
“下学期,恐怕不会那么忙了。”
她声音很低,转过身去,检票的队伍很快到了。
她的身影竟有些沉重,再不似初见那般的天真烂漫。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给了她这样的微笑和表情,如果是,他真不知道是该恨他、嫉妒他还是感谢他。这个懵懂的少女,染上了一层类似风情的东西。
送走了严路,秦剑的手机响了,时间刚刚好。
他望向光秃秃的进站口,“林琳,人已经送走了。嗯,我啊……我还有四个小时,等一会儿。嗯,一个人。没事,有什么好谢的。好,回头见。”
秦剑并非与严路差不多时间的火车,想必严路也早猜到了,她一直也没催他快走。他们之间,有些事好像不用再说了。那层窗户纸谁也没去捅破,留着,倒也朦胧。
秦剑在候车室座位上睡着了,低着脑袋,两腿岔开,人高马大的,人群里很显眼。
忽然被人碰醒,他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竟是李素。
“李素?”
“啊,你怎么在这儿睡了?别过点儿了。”
“几点了?”
李素看看手表,“七点半。”
“还有四十五分钟。”
“我要不来,你会不会就睡过去了?”
“多谢你叫醒我。”
“算了,不用客气。谁叫我总能遇见你呢。”
李素也没什么东西,一个双肩包,一个手提包。
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瓶绿茶给他。
秦剑刚睡醒,正口渴着,喝一口属实解渴。
“严路走了?”李素问。
“走了。”
李素从包里拿出一块面包嚼起来,“要么?”
李素猜他饿得慌,给了他一个新的。
“才买的,保质期内,安全,放心吃吧。”
秦剑笑了。
“你笑什么?”
“我不是怕不安全。”
“每次我给你的水啊,食物啊你都不要,生怕能毒死你,看来是不饿啊,这饿了不也什么都吃了吗!”
秦剑笑着摇摇头,咬了一大口。
严路一家本来住在市区,后来因为父亲欠债,房子拿去抵押,也就没了住处。
严路的姥姥在农村有套房子,临去世前留给了严路一家三口。因为这件事,舅妈才这么大意见,再也不往这里来了。
往年人气特别旺的小院儿,现在冷冷清清,地也没人管,鸡鸭鹅狗也都糊弄着养,鸡圈里弄得到处都是鸡粪,院里看家护院的大狗也好几天没吃了。
严路一进院,它倒是打起了一百二十个精神,汪汪汪得叫起来,欢快得摇着尾巴。
严庆国是被狗叫醒的,趿拉着拖鞋出到院外,才想骂几句,发现女儿回来了。
“小路?你怎么回来了?”
他已经完全忘了现在是暑假。
“放假啊!”严路背着包进了屋。
一进厨房,锅碗瓢盆全没洗,鞋子摆了一地,地板也脏得要命。
“放什么假?”
“放暑假啊!”
严路一路把垃圾捡起来收进垃圾桶,电风扇上的衣服,桌子上耷拉着的裤子顺手也都给收了。
“啊……这么快,放假了啊!”严庆国翻翻日历,这一年真快呀!
“考试怎么样?”
“顺利通过,全系第二。”
“好姑娘!”
严庆国胡子拉碴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笑容是会传染的,严路也笑了。
“我妈呢?”
虽然知道,问了也是不痛快,但她还是得问问,一家人总得有个一家人的样子。
“你妈去山东了。”
“山东,上次打电话不说和河北么?”
“谁知道她一天都干点啥!”
“去山东干什么?”
“跟人家干美容。”
“干得怎么样?”
“不知道,家里的钱都让她拿走了。”
“哦。”
严路没讲他话,严庆国也没再往下延伸,刚见面,还是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
大一这一年,严路的学费是勉强交上的,生活费舅舅舅妈给过几次,妈妈偷偷给过几次,父亲也给过两三回。钱不多,外加她自己打工赚的,勉强够用。
她甚至还攒下来一千块钱,那是在余辉那里打工的时候攒的。
同宿舍的小莲给学生当家教,一个月也有一千块,严路和她比一比,活轻松,钱却是不少。余辉的确是个大方的人。
严路把一千块钱给了爸爸,“我赚钱了,攒了一千,现在上交给老爸,留着家用。”
严庆国被女儿嬉皮笑脸的样子搞得很心酸,他没要,“你自己赚的自己留着买点衣服穿,家里没有花钱的地方,地里的菜就够吃了。”
“那总得有肉吃啊!”
“买肉才几个钱,听爸的,你自己留着,就当替爸爸攒着!”
“哦,那好。”
严路理解爸爸的用意,没再坚持。
一进家门就开始干活,严庆国也没闲着,把攒了一年的活全给干了。家里终于干净了。
严路做了两道菜,蒜薹炒肉,香肠炒鸡蛋,另拌了一个黄瓜做的小咸菜。
看她这手法不像是一次两次了,严庆国从旁边若无其事经过的时候全都看在眼里。
一个人躲进厕所的时候,严庆国哭了,一边哭一边打自己的脑袋。
“操操操!你死了算了!你死了算了!”
他愈发恨恼自己恨不得一头撞死。
女儿做好饭,出来叫他。
严庆国忍着情绪欢快地喊了一声,“来喽!”
农村的卫生间都盖在外头,严庆国从板缝里,看见一个推着手推车的人忽然停在他家门口,还往里望了一眼——是那个姓丁的。
☆、第27章 离他远点
严庆国系好裤带出来时,姓丁的或许是听见声音,推车走了。
严庆国看了半天,姓丁的最后进了自己家门。
女儿又在吆喝他吃饭,严庆国应了一声,顺手从坛子里拿出两个自己腌的咸鸭蛋进屋了。
父女两人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这个家终于有点家的样子。女儿在身边,严庆国干什么都高兴。
流油的蛋黄扣在米饭上,严庆国介绍说:“哎,这个好,这个是最好的。吃啊,吃!”
“嗯,你自己也吃。”
严路给父亲夹了一块肉,“我做的肉,你尝尝,应该会很嫩,都是小火炒的。”
“你在你舅舅家学的?”严庆国试探道。
严路摇头,“不是,舅舅不让我干活。”
“哼,你舅舅不让,你那个舅妈……”
严庆国没说下去,扒了一口饭。
“舅妈也没让我干活,我都挺长时间没去了。学习挺忙,没时间。”
“那这饭菜怎么学的?你也别骗我了,我看你做菜的手法,不像一两天的事。”
严路顺口胡诌,“啊,我们有志愿者活动,去社区帮助孤寡老人,给他们做饭。我去过好几次。”
“这么回事啊。”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严庆国极度赞同,“这样的事,多做一做是对的。爸爸支持你。”
“嗯。”严路心里开了一朵花,幸福原来就这么简单。
得到爱的人认同是这么令人开心的一件事。
余辉要早这么夸她,她还能做得更好!
拎着筷子,她有些跑神儿了。
“吃啊,想什么呢?”严庆国问。
“没什么。”
“学校怎么样?有没有男同学欺负你?”
“没有!大学里找事儿是要受处分的,没有人那么傻。”
“那有没有男同学对你好?”
“都挺好的。”
严庆国去厨房拿了一根大葱,准备蘸酱吃。
“小路,你也不是小孩儿了,自己注意点儿,离坏孩子远点儿,听话。”
“我知道,爸你就放心吧。”
“你还没告诉我,你打什么工赚的钱?”
严路扒着米饭,含糊地说:“给小孩儿当家教。”
她把小莲那些事套在了自己头上。
爸爸没有怀疑,在这个问题上,他总是觉得亏欠孩子,问上几句就说不下去了。
晚饭后,严路把碗筷洗了,和严庆国出去溜达了一圈儿。好久没回来,天上的星星好像也多了。
严路仰在爸爸的臂弯望天,像小时候似的,好想就这么躺下来。
严庆国扶着女儿的腰,“小心点儿,别闪着腰。”
“爸,城市里看不见这么多星星。”
两人这么走路,样子十分奇怪,但严庆国却很享受当女儿奴的样子。
“老爸也有二十多年没看过这么多星星了。小时候还行,城里也能看见这么多星星,后来就看不见了。这两年在这个小农村,倒是天天能看见。”
路上挺多人遛弯儿,一个村里都是相熟的。邻里邻居的对她的回来表达了热烈的欢迎,几乎各个都要攀谈一番,这也算村里考出去的唯一的大学生,谁都知道。
路过一扇紧闭的铁门时,严庆国低声说:“这家新搬来个人,弯腰驼背,脑袋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个疤,眼皮都耷拉下来了。我先告诉你一声,别到时候看见没心理准备,再吓一跳。”
“我没那么胆小,什么时候来的?”严路也往那扇门瞧了一眼。
“没注意,可能近半年吧。我也不总出门,没太留意,你三姨能知道。”
“哦。”
严庆国忽然拽拽女儿袖子,“回家吧。”
“啊?才出来多一会儿啊!”
“听话,回家。”
严庆国拽着女儿往回走,偷偷说:“那个人就是,我怕吓着你,还是离他远点儿吧。”
严路偷偷回头瞧了一眼,只看了个轮廓。
那人才出门,的确弯腰驼背,形象挺糟糕。因天色不早,看不清样貌。
父女二人假装还在溜达,那人弯着腰驼着背,竟比他们走得快。
父女俩一起回了家。
那个佝偻的背影回过一次头,看见青色铁门的小院儿里有个年轻女孩儿逗狗。那女孩儿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背过身去,隔开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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