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地一瞥,画报上有一穿着高衩旗袍的女子,撑着香腮歪坐在藤椅上,黑密的手推波纹发型,与大圆珍珠耳饰衬得她肤白胜雪,艳涟的红唇又令她多了丝挠人的妩媚。
这女子有种天生夺人眼球的魅力,但他不吃美色,除了惊艳以外,并未觉得有多撩人,还不若面前这小丫头养眼。
咳……他看着鹿楠聚精会神的样子,好奇更甚,“这是谁?”
“我刚才竟然没想起她来,她是当红的电影皇后,陶媜。”她语气怅然。
他回应地点了点头,其实问了也是白问,他素来不关心这些时髦的东西。心里不禁又想了许多,她似乎也不是痴迷明星的人,那她在看什么呢?
他又把目光移回画报,细看之下,这才恍然。陶镇一手撑椅,另一只手抚在自己的丹脸上,画报正下方,画着一封面印着她照片的圆形铁盒。
原来这是一个面霜的广告,怪不得这小丫头挪不开眼了,看来爱美之心真是女皆有之。
见靳恪跟着寻思起来,她连忙大摆手,揽过他,向前走,“没啥,就是我占卜摊来过的一个客人罢了。”
他反应过来,早先看到她为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占卜,那侧脸的轮廓看来,似乎就是这个陶媜。
回忆起鹿楠与她的对话,他不由得多看了画报里的女人两眼。
走了两步的鹿楠却忽然停了下来,转而前者靳恪的袖口摇了摇。
他心中警铃大作,通常她做这动作的时候,都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果然下一瞬,她便放柔了音调,“师父,今日春光正好,不如咱们看场电影再回去吧?”
说完挽着他猛然调了一个头,往后方的那座放着喇叭的三楼建筑走去。
靳恪:??你确定这是在和为师商量??而不是决定??
他扯住她,“这,为师不看电影。”电影是什么东西,他从未看过,虽听过,却不感兴趣。在他已经历过的人生里,唯一的消遣,就是听留声机了。
他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围着个假的方块瞎起哄个什么劲,若是去戏园子看戏,他倒不是特别抵触。
“看嘛看嘛,鹿鹿想看!”她嘟着嘴,希冀看向他。她也从未进过民国的电影院,忍不住地期待起来。
他僵了僵嘴角,最受不住她来软的,这小丫头一定是吃透了他的心理。耳中传来喇叭中激昂的女声:
“电影皇后陶媜新作《情爱之花》今日上映,限时特价!”
鹿楠啧啧出声,这名字听起来全是戏啊。
靳恪推搡道:“不行不行,清骨还在家里等着吃饭。”
“放心,饿不死他的。”她一心把他往电影院的方向拉去。
回头见靳恪苦着一张脸,她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今天徒儿请客!”
他脚下一个趔趄,她穷得只剩破裤衩进的他家,手头上准是她卖镜子得来的钱,只是那钱也是他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忠心守着店面的清骨打了一个惊天的喷嚏,嘀咕着:“这二人怎么还不回来?”
后来得知真相的他仰天长啸:“楠楠!你太伤骨骨的心了!有好玩的竟然不叫我?!倒拉上那个榆木脑袋?”
作者菌拍了拍他的头,“啄啄啄,放宽心,这是你以后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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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楠穿越之因涉及到本书最大的秘密,会慢慢道来。
今天父亲节,希望宝宝们看到漪儿和父亲的现状后,对爸爸们多些体谅与理解,祝天下间所有的爸爸们今天节日快乐,健健康康~~
☆、羞羞脸
靳恪左手一袋柿饼, 右手一包山楂,生无可恋地跟在鹿楠身后,看着她正将影票递给服务生,马不停蹄地往黑不溜秋的影厅走去。
因着职业原因,他对黑色有种莫名地恐惧,下意识地站住脚。倒是那个小丫头一副常来的样子, 莫不是背地里偷偷来了好多次?
这不能怪鹿楠啊, 谁叫看电影是现代人生活娱乐的必备活动, 这民国电影院买票检票入座的流程和现代一模一样。
他见她疑惑地回头, 神色催促,他只能叹息一声,大步跟上, “看个电影,买这么多吃的干嘛?”
她得意一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这些小食是看电影必备之物。”
自从认识她后, 他确实意识到自己对于很多新鲜的东西知之甚少, 只是他从来不去理会也过得很好,他常年独居,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尤其这种在电影院里和陌生人相邻而座的事,想想头皮就发麻。
可是她却和他恰恰相反,喜欢往人潮里钻,赶新鲜, 凑热闹。
令他更震惊的是,那些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有了她的参与后,似乎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无谓地耸肩,“为师不用知道,反正为师进来就是睡觉的。”
鹿楠撇了撇嘴。
电影放至一半,她就听到了“啪啪啪”的打脸声。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抽出了一条手帕,递向旁边眼眶湿润的靳恪,“要不,你还是睡觉好了?”
这人吵着嚷着说不看,结果看得比谁都入戏!
靳恪觑了一眼那条手帕,别过脑袋静待片刻,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眼底的雾气全消,“为师没有哭。”
嘁,逞能天下第一。
没过一会,他眼角似有晶莹滑落,她又戳了戳他,他吸了吸鼻子,继续逞能,“都说了为师没哭!”
她猛然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山楂,附和道:“是是是,我们师父最是英俊神武,怎么会哭呢?”
他总觉得她的话里带着别样的讽刺,下意识地咬了口嘴里的山楂,随即五官都皱了起来,“你怎么给为师吃这么酸的一个!”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徒儿也是为了师父好啊,这样你等会要是再忍不住热泪盈眶,可以全部都推到山楂身上,说是被酸出的泪水!”
他救急地咬了一口香甜的柿饼,这才缓过神来,弹了一下鹿楠的额头,这丫头总是想尽心思使坏!
却发现她疼得一缩脑袋,他意识到她额头上还有被书砸到的伤口,才没有继续和她计较。
画面中忽然传来难以言喻的“啊啊哦哦”之声。
他忙地捂住了她的双眼,低声道:“这女主角追求伴侣之间的精神胜过了肉体,当真叫人敬佩。”
哟,纯情师父还给她上起了那方面的教育课程。
她心里一哂,这被子一盖头,里面的二人动啊动之时,还要来点拨人心弦的“伴奏”,就算大尺度了?
毕竟她身为一个思想开明的现代人,除了小黄片没看过,什么重口激情的电影没瞟上过两眼?
越不让她看,她还越想看了,与靳恪的手玩起了迂回战术,遗憾的是这少儿不宜的片段甚短,不一会女主角觉得男主角已经不爱她了,肉体上再大的欢愉也弥补不了她精神上的空缺,毅然决然地穿衣起身了。
??就这样……没了??
与靳恪躲来躲去,折腾得热汗直流的鹿楠,没趣地翻了一个白眼。毕竟她见识过现代编剧毫无边际的脑洞,这样平铺直叙的剧情倒让她兴趣缺缺了。
她确实和大家一样眼含热泪,不过这是打哈欠打出来的。
出生名门的女主角,认识了身为鞋匠的男主角,两人陷入热恋,女主傻里傻气地把家里的钱财拿出来男主做投资,却不料他不是这块料,全给赔光了,二人过上了一贫如洗的生活。
他看到不再腰缠万贯的她,觉得越发地不顺眼,除了解决生理需求以外,便连亲吻都懒得再施舍给她,她痛定思痛,意思到这并不是自己追求的爱情,哪怕已经年老色衰,身无分文,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男主。
女主最后识得了一位洋人,二人相敬如宾,圆满结局。
这样看个开头,就能猜到结尾的剧情,着实激不起她心中一点的波动,不过她仍是忍不住感慨陶媜的演技,能够在无声黑白电影的时代将人物诠释得这般淋漓尽致,确实是甩了现代很多无脑明星一大截。
还有她为爱奋不顾身的举动,代表着民国时期女权意识的觉醒,哪怕是她这样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看着的都不免有些亢奋。这也是为什么整个电影过程中,身边都是女性喝彩的声音。
不,也并不全是,坐在她右手边的那位穿着蓝袄黑裙校服的姑娘,就自始至终都未笑过。
鹿楠疑惑地用余光打量着她,发现她一直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陶媜,神色复杂,似恨意,又有些看不清的东西。
这姑娘梳着乖巧的双麻花辫,唇若桃瓣,琼鼻上点着一架轻巧的银边眼镜,很是秀气,当然,前提条件是忽视她目中的寒光。
瞅着她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质,看上去比十六岁的鹿楠要大些,应是大学生。
这秀气姑娘的右手边,还坐着与她相同打扮的姑娘,应是她的同学,不同于她的沉静,那两人要相对聒噪得多。
靳恪眉头深皱,最是看不惯旁人不顾场合地多舌,况且她们叽里呱啦说着的主角正是他现在很是看好的陶媜。
额……没想到一把年纪的他,还当了一回迷弟,刚才听着旁人的讨论,方才知道陶媜已经芳龄二十八,比他还要大上两岁,丰姿美艳倒风韵犹存,看上去恍如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那两个姑娘自己说还不够,还要拉着那个沉默的眼镜姑娘愤愤不平,胖一点的道:“晚清,你看看这个骚货的演技真是逆天了,这副唯爱至上的面孔,差点连我们都要骗过去了呢。”
鹿楠闻言眉眼一挑,这戏外还有戏?
另一个瘦一点的姑娘赶紧应和道:“可不是嘛!晚清,这贱货顺着你爸这枝大树往上爬的时候,怎么没见着她高呼追求爱情里的精神呢?”
鹿楠心里咯噔一声,不由自主地望向她们,脸色沉得欲滴出水的宋晚清发现了鹿楠的目光,咬牙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即瞪向仍旧口无遮拦的二人。
后者们惊觉自己犯了错事,连忙双双捂住嘴巴。
靳恪的脸色也太好,鹿楠看他袖中暗紫流光划过,紧接着二人的头不知为何碰撞到了一起,同时低呼了一声。
鹿楠失笑连连,惹了这位陶媜新晋的无敌厉害男粉丝,该她们倒霉,但并不同情她们,因为方才那一番言论,着实太难听了些。
靳恪被这么一搅和,观影的心情也没有了,低声对鹿楠道了一声:“我去一下净房。”
她先是一愣,随即满心的无语,上厕所就上厕所吧,说得这么文艺,有的时候她真觉得自己的师父有一颗古代的灵魂,很自我,还很古董。
靳恪离开后,鹿楠只觉得气氛变得微妙了些,右边的宋晚清似乎身子一直紧绷着,也难怪,自己家的丑闻不小心被别人听见了,难免面上会挂不住。
很快,宋晚清也对友人知会了一声,板着脸出了影厅。
要不是与陶媜的一面之缘,鹿楠也不会一头热地跑来看这索然无趣的电影,靳恪也不在身边,少了逗趣的人,她顿觉无聊,也跟着出了影厅。
出来后才发现电影院外已经天黑,她却四处张望了好久,都没有寻着靳恪的身影,倒是看到了站在一辆轿车旁与司机说话的宋晚清。
“李叔,你们家小姐一直在说话,然后口渴了,唤你给她买些果汁来。”
李叔见是小姐的朋友亲自吩咐,不敢耽误,连忙锁了车,快步跑向杂货店。
宋晚清看着他的身形渐远,于是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了一管钢笔,二话不说地便扎向了汽车的轮胎。
“呲”的漏气声传来。
鹿楠双手环胸,靠在电线杆上,静静地看着她的举动。
她戳破了一个轮胎还不觉得解气,紧接着又狠狠地戳破了两个,直到听到李叔跑回来的脚步,她才遗憾地没有对最后一个下手。
她笑着从李叔手中接过搪瓷罐装的果汁,嘴甜地道了声谢,转过身时才发现鹿楠竟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很显然,刚才的举动全被她看到了。
鹿楠微笑着撩了下头发,“我不会说出去的。”
宋晚清朝她走近,尤不放心,解释道:“我只是不爽她们随意讨论我的家事。”神色却不乏警告的意味。
鹿楠面色不改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目送着她走进电影院。
起先,鹿楠也以为是小女生之间在闹矛盾,可是经着宋晚清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一解释,她忽然就有点明白过来。
毕竟,她和陶媜曾没头没尾地聊过几句话。
鹿楠微叹了一口气,就见靳恪从街对面走了过来,有些诧异道:“你去哪上厕所了?”
他道:“电影院的没找着,就去百货店行了个方便。”话音一转,“电影不看了?”
她颔首,“走吧,清骨再没等着咱们,该着急了。”
☆、我相信
回去的时候, 二人倒是不着急,左右是晚了的,干脆慢慢在街边吃了碗阳春面,才踱步回涤心斋。
鹿楠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欣喜难抑,自从跟了靳恪以后, 日子跟着就锦衣玉食了起来, 三餐一顿都没落下, 还净赶好的吃。
只是她还未想好明日的菜谱, 就见靳恪眉头一拧,脚步加快地朝涤心斋门口走去。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意识到门前聚集着一大帮子人, 气势汹汹,并不像是主顾, 更像是来找茬的。
忙地走近了的她不由心中一凛, 仔细一数, 十几个人的样子, 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大多数都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巫师学院的学员,此时皆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为首的人她也不陌生, 正是巫师学院奉天分院的院长,林轶同,哪怕是对着靳恪,他的面色都不太明朗。
当然角落里还站着位面露不屑的缪柳双。
清骨正拿着茶碟, 上面乘着不少茶盏,一个个地递向门前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接。
情况不太妙,以鹿楠的直觉来看,虽不知这帮人前来所为何事,但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可是她又有些疑惑,按道理这种于她不利的事,缪柳双一般不是抢在最前头的吗?
这头的她在胡思乱想,靳恪却已走到了众人面前,礼貌地冲众人点了点头,“虽不知各位夜晚到访寒舍所为何事,不妨进店相谈?”
林轶同看在靳恪的面子上,也不好太过刁难,点头欲招呼大家进去,却被缪柳双厉声制止:
“今日是来为学员们讨个说法的,还是先把话说清楚了,再叙旧吧。”
靳恪闻言唇角微弯,眼底掠过一丝不豫。
鹿楠看着缪柳双的眼神刮在她的身上,她心中一颤,果然和自己有关!
靳恪也不再客套,“既然如此,有话请直说。”
缪柳双心里对他维护鹿楠的那个样子气得直痒痒,又不愿意和靳恪起正面冲突,连忙对林轶同使了个神色。
林轶同心中暗叹,他虽对幼时的靳恪有点拨之恩,但人家现在是神罚者的身份,说到底与巫师学院起着相互监管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得罪他的,不过今日这事着实有些严重,由不得他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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