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秀嗅到一股富贵生花的气味,顿时心情大好,询问旁边的辛国百姓。“大叔,请问里面坐着的贵人是谁?”
辛国大叔厚道的解释着,“这是恭王府的轿辇,里面的贵人就是恭王妃,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去德昭寺求香拜佛。”
恭王妃?南奴心里猛然一颤,会不会她能帮助自己找到身世之谜?可是她该如何才能见到她,并且让她愿意帮助自己呢?
南奴将帛书上隐藏着的身世之谜告诉者秀,者秀听后大吃一惊,“南奴,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没有想好要不要去查明自己的身世。”南奴心里纠结不已,明明是十分渴望亲情的,但是却不敢再去轻易触碰,金雀梅始终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者秀心血来潮,好奇心高涨,见南奴如此踯躅犹豫,便替她焦急道,“恭王府有权有势,想要查明你的身世并不难,眼下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恭王妃是皇亲国戚,等闲之辈自然是见不到的,即便她在德昭寺。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者秀拍手叫道:“有了!”说时迟那时快者秀已经冲了出去,南奴连拦截的机会都没有。
一切随缘吧!南奴心里有感觉,这一次自己的身世将会浮出水面,至于结果是喜是悲,她都毫不畏惧。
者秀回来后兴高采烈地拉着她转圈,挥挥手将手里的刺绣图案递给她看。
“这是什么?”南奴轻轻抚摸着刺绣,图案精美,线条似龙游凤舞,如此绣工非常人能及。
者秀笑道:“这是我娘生前留下的绣品,她曾经是辛国有名的绣娘,当年凭借一副百鸟朝凤的绣图被辛国王后看中,封为织工局的女官。后来被分派到恭王府,专门调教当时恭王爷的嫡长女,也就是现在的龙辛公主。”
真没想到者秀竟然还有这层身份,南奴感叹道,“那你娘后来又是怎么离开辛国,来到姜国嫁给你爹?”
南奴知道也许从那以后,当时红极一时的绣娘平步青云成为宫中女官,但人生也达到了巅峰,等待她的是命运的折磨和摧残。
“据说我娘曾经被辛国国主看上过,但是我娘却委婉的拒绝了他,后来人生也就一落千丈。”者秀低沉着脑袋陷入与母亲的回忆里。
者秀的父亲是个地主,家中还算殷实,者秀的母亲未能生下男丁,与丈夫的感情大不如前,俩人越走越远,直至者秀五岁那年,父亲另娶他人,而她和母亲被赶出家门。
母亲大病一场,身子骨越来越差,者秀卖身为奴进到独孤府,仍然挽救不了她的生命。
她记得母亲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人生苦短,机遇渺茫,有时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一定要抓住每一个机会,让自己活的高高在上,一定要……
者秀哭了几天几夜,回到父亲那里,却被新夫人给赶出来。她想着母亲的话,经历许多磨难后才逐渐了解母亲当时的心情。
她拒绝了辛国国君的求婚,放弃了成为皇妃的机会,一步错步步错。
她本以为后宫险象环生,不愿意过着伴君如伴虎的日子,但经历生活的苦难后才知道,低贱的人生处处都是苦难,谁都可以是吃人的豺狼虎豹。
者秀睁开眼睛,跳脱儿时的回忆,转移话题,“不说我娘的事了,咱们接着聊恭王妃吧!”
南奴静静地听她一一道来,“我娘被派分到恭王府时,恭王妃便生下一个嫡长女,名字叫做苏愿,受尽荣宠。由于上郡之战恭王和王妃随君出征立下汗马功劳,苏愿便被封为龙辛公主,并请了最好的绣娘教授女红,也就是我娘。”
者秀的眼神有些暗淡,闪着晶莹的泪花,继续说道,“之前我出门询问辛国的人,龙辛公主最擅长制扇,无论各种风格的扇子皆可以信手拈来,因而有‘千扇公主’之称。但龙辛公主的刺绣比之制扇却相差甚远,所以我娘的刺绣正好派上用场。”
者秀出门打听到恭王妃时常会为龙辛公主物色招募刺绣绝佳之人,而她能得母亲真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出人头地。
南奴幽幽地叹息着,凭一副刺绣真能见到恭王妃吗?她的亲生父母究竟又会是谁?
☆、第二十四章 龙辛公主(2)
恭王妃进香礼佛毕,大雄宝殿内下人来报,“启禀王妃,寺外有两个姑娘求见。”
“两个姑娘?什么样的姑娘?”恭王妃询问道,徐徐起身,一旁的嬷嬷立刻上前搀扶。
下人又道,“其中一个自称是水怜玉的女儿。”
水怜玉?恭王妃乍然一听觉得耳熟,仿佛在哪里听到过。她看着身边的嬷嬷,自打出生以来嬷嬷就一直在身边伺候着。
嬷嬷弯腰点头,卑躬屈膝地提点着她,“王妃想来不记得了,水怜玉是以前宫里织工局的女官,后来调到咱们府里教授大小姐女红,是个能巧的绣娘。”
恭王妃恍然大悟,的确如此。自从水怜玉走后便再也找不到技术高超的绣娘,苏愿的制扇技法也受到许多限制。
没想到如今她的女儿却找上门来,看来是上天要助她一臂之力。“让她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
恭王妃摆摆手,通报的下人便退出大雄宝殿传唤候在寺外的南奴和者秀。
南奴和者秀低头俯首,上前拜见,异口同声的说道,“拜见王妃。”
恭王妃鄙夷不屑地扫视着她们,自古以来拜谒都需要自报家门和姓名,看她们一身粗布缕衣,行头狼狈,便知二人出身贫贱不比世家小姐,因而懒怠去计较。
“你们谁是水怜玉的女儿?”恭王妃冷冷地问道。
者秀向前再拜,伏首说道,“奴婢者秀正是水怜玉的女儿。”
恭王妃浏览着她的眉宇和神色,像极了一匹饥渴的饿狼,不过在恭王妃看来,这种渴望却是对荣华富贵的殷切。
“模样看着不错,把东西呈上来吧!”恭王妃摆摆手,示意身边的嬷嬷。
嬷嬷接过者秀手里的绣图,递到恭王妃跟前,她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绣图,细如游丝,宛若蛟龙,配上水怜玉独特的暗香秘方,让人欲罢不能。
恭王妃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水怜玉入府时女儿才七岁,但制扇之技却已万人之上,备受国主和达官显贵的称赞,上郡之战胜利班师回朝后,苏愿成为亲王贵女当中唯一被册封为公主的王公之女。
制扇法门精辟独到,可苏愿的刺绣却成为她制扇上升一个台阶的软肋。水怜玉的到来让苏愿再次受万众瞩目,女儿的荣耀便是自己的荣耀。
可偏偏这样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儿在废寝忘食的刺绣学习中身染重病,每日药膳不离,却终究不见任何起色。
从那以后她便将水怜玉赶出恭王府,谁料这一赶也彻底打碎了女儿苏愿心中的理想,连带着生活的希冀也化为泡影,从此一病不起。
撇开往事,今日重见水怜玉的作品她想女儿苏愿见了必定会很高兴,对她的病也许会恢复的更好。
恭王妃感叹道,“你叫什么名字?”
者秀挪到她跟前,像一个攀附权贵的小丑,极尽谄媚之态,恭王妃不屑一顾地让她平身,为了苏愿她可以容忍,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恭王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南奴,见她正要抽身离开,南奴怕错失良机,立即叫住她,“王妃,奴婢又要事请教,还请王妃给奴婢一些时间。”
“大胆奴婢,不得无礼!”嬷嬷训斥着南奴。
恭王妃回头睥睨地看着她,淡淡说道,“有什么话说吧。”
南奴从怀里掏出帛书,嬷嬷接过帛书递给恭王妃,她神色自若地浏览帛书的内容,并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恭王妃一言不发,许久才发话,“把她们带回府。”
南奴猜不出她心里想着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能暗自迷惑困顿。
者秀如沐春风,进到恭王府怎么也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衣不蔽体要强许多。
接回张小缘后,南奴和者秀被带到恭王府,高大的府邸巍峨伫立,设立三敞红漆大门,南奴从偏门进入,被嬷嬷带去偏院。
比起独孤府的杂院,恭王府的偏院简直就是人间天堂,芳亭水榭,鸟雀和鸣,垂花门像个身姿窈窕的舞女。
南奴被安排在了偏院独立的厢房,环境优雅僻静,室内干净整洁,位置宽敞,且者秀则去了另处,和府里的绣娘居于一处。
晌午后有嬷嬷来传唤,南奴便跟着她来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大房子,打起珍珠帘,一股药味儿扑面而来。
南奴进到屋内插花壁画,屏风茶几无不精致雅观,陈设简洁温馨,看得出主人的心思灵巧。
转过屏风细看,暗香流云,金丝软被躺着一个重病在床的妙龄女子。
“者秀姐姐。”南奴看到她时,喜出望外,轻声唤道。
“嘘——”者秀跟她打了个手势,拉她到一旁角落处,交代道,“这里面躺着的就是龙辛公主苏愿,恭王妃正在看望她,咱们千万别惊扰了。”
南奴点点头,听到恭王妃的传唤,嬷嬷前来支呼她们,“王妃传唤,你俩赶紧过去吧!记住了,千万不要惊扰王妃和公主。”
者秀朝南奴点头示意,二人便悄悄绕过屏风,来到恭王妃和龙辛公主跟前。
异口同声,“奴婢拜见王妃,公主殿下。”
南奴微微抬头和龙辛公主对上眼,她娇弱的身子像一株被风吹雨打的小草,脸色苍白,靥生愁态,不施脂粉的她有着一张令人羡慕的脸蛋。
龙辛公主注视着她灵澈的双眼,温文尔雅,眼带梨花,人淡如菊,更似一轮明月皎洁生辉。
她们相看两不厌,互相之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恭王妃指着者秀,笑道,“愿儿,这位就是我跟你介绍的者秀,水怜玉的女儿。”
者秀上前再拜,“奴婢者秀,拜见龙辛公主。祈望公主殿下身体康泰,福禄双全。”
都是些奉承和讨好的话,苏愿听着反而有些感伤,只是不想辜负了母亲的厚爱。
但见女儿愁眉不展,恭王妃添笑打场,“你看这丫头,这么会说话,口齿伶俐。”
苏愿不置可否,将视线落到南奴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奴上前低垂目光,毫无底气地说道,“奴婢南奴,拜见公主殿下。”
南奴?苏愿揣度着用“奴”字冠以为名的想来身份低贱,从小到大她都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直到自己病来如山倒才有了几分感叹生命和人生的念头。
“你且平身吧!”苏愿吩咐着,南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苏愿柔和的目光像亲人一般体贴入微,南奴这才缓缓起身。
苏愿伏在恭王妃肩头,气若游丝地说道,“娘,女儿自幼衣锦荣华,即便病魔缠身,也有爹娘无微不至的照顾。而这世上比我不幸的人还有那么多,女儿再也不会怨天尤人了。”
听她如此说,恭王妃悬着的心安定不少,收留者秀回府本意是打算让苏愿重拾信心,却不曾料到南奴悲惨的命运让她学会了珍爱生命,并拥有一颗感恩的心。
“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要知道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娘也就放心了。”恭王妃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极尽宠爱。
苏愿欢快的点点头,依靠在恭王妃身上,南奴也多想能够靠在母亲身上,享受天伦之乐,但是她的母亲是谁都不清楚。
她强忍住心里的苦楚,只想查明自己的身世,哪怕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第二十五章 龙辛公主(3)
自那日与龙辛公主见过一面后,南奴心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关系,会是什么呢?
“南奴?”者秀伸手在她面前晃悠,打断南奴的思路,“你在想什么呢?”
者秀想要攀高枝进恭王府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因而心中大喜,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南奴的身世上。
南奴感叹着:“我在想龙辛公主的事,她那么会制扇,多才多艺,却病痛缠身,多可惜啊!”
“没错,不过像她这样的身份即便是生病了,也比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舒服百倍千倍。”
者秀心里清楚,如果不是龙辛公主和母亲水怜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是不可能进入王府的。
正所谓天下父母心,若不是龙辛公主的病药石无愈,恭王妃又怎么会为了让女儿开心而愿意将自己收进府中。
“南奴,我刚才看到龙辛公主的时候,你知道我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吗?”者秀迈着欢快的步子,时而欣喜若狂地抱紧廊柱转圈。
“是什么?”如她所想,南奴巴巴的等她回答。
者秀踮起脚尖走到她跟前,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我觉得你和龙辛公主长得有几分相似。”
南奴不置可否地摇头笑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婢女,出身卑微,哪里能和公主相比?”
“你们俩真是同貌不同命啊!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是出身低贱的婢女。要我说你比龙辛公主还要美上几分,奈何她就是金枝玉叶,而你只能为奴为婢。”
者秀半是抱怨半是指责地感叹着,南奴只觉得秋风扫落叶一般凄凉无情,但事已至此,怨天尤人已然无效,唯有正确面对才是生存之道。
南奴摆正好心态,昂首挺胸后,者秀高兴的又蹦又跳早已没了踪影,但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她之前所说的话来。
者秀说她看见龙辛公主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和她有几分相似,同貌不同命。而自己对龙辛公主的感觉也很奇妙,会不会……会不会……
南奴惊恐不已,不敢再往下想,好在自己已经到了恭王府,来日方长,即便恭王妃不说,她也可以自己慢慢地查找线索。
苏愿自打见了南奴以后,便对她有一种亲近感,时常召她过去陪伴解闷,尤其得知她自幼无父无母被人虐待的悲惨经历更是心生怜悯。
“以后我就叫你小南了好吗?”苏愿见了她就十分投缘,自从有了她的陪伴,仿佛多了个交心的人,精气神看着也好了许多。
“多谢公主厚爱。”南奴正要给她行礼,却被她制止。
“我既然叫你小南便不再把你当成下人看待。说实话,府中我也有诸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但是她们没一个像你这般真心待我。”
听到苏愿如此掏心掏肺的话,南奴羞愧的低沉着脑袋,自己这段时间对她十分体贴和照顾,不过是想找到自己的身世之谜。
若说真心实意也并非没有,她是同情苏愿,也将她视作主子和姐姐,至少对她的情意不是虚情假意。如此一想,也便不再觉得羞愧难当。
苏愿正说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可巧恭王爷的侧室李良人带着两个女儿进来看望她,说是看望,实则唇语相讥,这些年来苏愿早就习以为常。
南奴记得自己曾有一次打算私下里求见恭王妃询问身世,可走在她的大院门口,便看见恭王妃和李良人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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