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郁荣听着金霄这般辱骂冯家人,心中遂又更加痛苦,他转身看着身后的警察说:“你们都回去吧,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
警察们遂转身匆匆离开,他们收了冯家的钱,自然得听冯家人的差遣,谁也不敢多说半句话。
见警察都走了,老阿柒悬在心口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他客气地对冯郁荣说:“外面风冷,有话进屋说吧。”
冯郁荣跟着老阿柒进了大堂,金霄漠然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老阿柒引着冯郁荣坐在了炉火旁,冯郁荣看着炉火旁摇篮里的婴孩,心又猛地刺痛了一下,金霄走了过来,站在了摇篮边。
金霄对冯郁荣说:“你走吧,我不会再回冯家的。”
冯郁荣忍着心中翻滚的苦痛,低声问金霄:“难道你果真如他们所说,你跟自己的老相好跑了?他人呢?”
金霄冷着脸,低声回道:“那些人胡说八道,我并无什老相好,何大夫只是可怜我们母子,才舍命将我们从冯家大院带出来,我跟他之前清清白白。”
听了这些话,冯郁荣的心里仿佛又好受了些,他抬眼望着金霄的眼睛,温声说:“我爹,我爹他应该不会亏待你。你为何要离开冯家?你若不跟我回去,以他的脾气,他老人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金霄忍着心中酸楚,低眼看着冯郁荣问道:“冯少爷果真希望我回冯家继续做冯老爷的妾么?”
冯郁荣看见了金霄眼底的泪光,难过地问道:“你既这般讨厌冯家,为何当初要嫁过去?你可知我爹买通了警察局,誓要将你抓回冯家?”
金霄看了一眼在一旁给冯郁荣倒茶的老阿柒,转而望着冯郁荣答道:“我从来未曾嫁给谁,那日我被猫挠伤了,回家后就一直高烧不醒,我娘趁我病得糊里糊涂之时,让你们冯家人将我抬进了冯家大院,冯老爷在我挣扎于病榻时占了我的身子,待我病好时,已有了身孕……”
听到此处,老阿柒心疼地抬头望了望金霄,发现她的大眼睛里闪着泪,可她还是将泪吞回了肚肠里,一滴也不曾落下来。
冯郁荣心中袭来一阵悲凉,更多的是失落,还有对父亲的失望,在他的心中,父亲顶天立地,宅心仁厚,却不料竟能作出如此龌龊之事,他忽然不想回冯家了。
冯郁荣望着金霄的双眼,轻声说:“你带孩子跟我走吧。你留在武昌,迟早会被我爹的人带回冯家。”
听见冯郁荣想要带金霄走,老阿柒着急了,他可是答应了何重樽要好好照顾金霄母子,老阿柒忙打断了冯郁荣的话,低声说:“冯少爷,他们母子还在月子里头呢,经不起路上的颠簸劳累。”
金霄看着摇篮里安睡的孩子,低声说:“我是不可能再回冯家的。冯老爷若是要硬抢,我也是不怕死的。”
“谁许你死了?”突然,医馆的大门被推开了,何重樽披着风雪从屋外走来,脖子上围着一条崭新的白色狐毛围巾,而蓝眼睛的雪沫儿就蹲在他肩膀上。
冯郁荣猛地站起身,望着迎面走来的何重樽,知道他有异于常人的本事,今日一见,也果然有着胜于常人的凛然气场,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霸气和邪气,可冯郁荣亦毫不示弱,望着何重樽冷声说:“想必你就是从我们冯家抢走冯家姨太太母子的何大夫吧?今天我代表冯家接他们母子回冯家过大年,希望何大夫能成全。”
何重樽漠然地瞥了一眼冯郁荣,不屑地问:“你是冯家何人?”
“冯家大少爷冯郁荣。”冯郁荣直视着何重樽的眼睛,强作镇静地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 借了别人的东西,是必须要还的。女主一旦回忆起自己是尹霄,是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身体还给原主的。那么之后的尹霄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会给了谁呢?我这一天到晚地忙着走剧情埋伏笔,到底是为了个啥?还不是为了给后面的无数个“大船”做铺垫?对,我就是这么“污”力四射。活着不谈爱不滚床单,那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活着谈不成恋爱也罢,难道看个小说还不能吃点“肉”?天理何在?啊?
第18章 要痴缠
何重樽绕过冯郁荣,直接走到金霄和孩子身边,他挥手驱走肩上的雪沫儿,雪沫儿跳到了地上,何重樽伸手将摇篮里的孩子轻轻抱起,望着孩子的睡脸,浅笑着低声说:“吾儿,阿爹不会让你和你娘再落入恶人之手。”
地上的雪沫儿听到此话后,忽地仰头瞪着何重樽臂弯里的墙壁,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冯郁荣怒视着何重樽警告道。
“阿柒,送客。”何重樽抬眼冷漠地扫了一眼冯郁荣,对阿柒命令道,转而继续低头望着怀里的孩子浅笑。
老阿柒遂劝道:“冯少爷,你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学问人,金小姐本就从未心甘情愿入你们冯家,如今她重获自由,你就别让她再回去了。你还是请回吧。”
老阿柒拉着冯郁荣超门口走去,冯郁荣眼底满是倔强,他甩开老阿柒的手,径直走到金霄跟前,望着她问:“你跟我走,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不可能跟你走。我不相信冯家人。”金霄望着冯郁荣的眼睛,冷声回道。与其说金霄不相信冯郁荣,还不如说她不愿面对冯家人,不愿回忆那段被关在冯家大院内的日子。
可冯郁荣是彻底对这段感情绝望了,谁又知道他爱得有多深呢,他只是忍着泪,望着金霄说:“好,你好自为之。”
冯郁荣回到了冯家,只跟冯老爷和冯太太说:“你们若再强迫金霄母子回冯家大院,你们就会永远失去我这个儿子。”
说完,冯郁荣连夜乘车回了上海军校。冯老爷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自然是不敢冒着失去长子的风险而去招惹金霄母子。
春节后,何重樽在医馆里忙着医治病人,老阿柒负责照顾金霄和孩子,雪沫儿的性情也乖顺了许多,不再动不动就在医馆里暴躁伤人。
很快,寒冬走远了,春风吹绿了江岸边的杨柳堤。
一日清晨,金霄收拾了包袱,将孩子背在了怀里,同老阿柒和何重樽道别后,准备离开医馆。何重樽虽看起来好似很平静,可是内心早已掀起千层浪,一个多月来,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努力与金霄保持着距离,尽量不让他那颗满是爱恋和欲望的心去惊扰到金霄的平静时光,可是眼看着她背着孩子走出大门,他再也无法继续故作冷静了。
“霄儿!”何重樽追到了金霄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何先生,你要说话算话。”金霄看着何重樽眼底隐忍的情意,低声提醒道。
何重樽轻轻蹙着忧郁的剑眉,他知道他留不住她,他轻声问:“你这是要去何处?可以告诉我吗?”
金霄看着何重樽眼底泛滥的苦痛和眷恋,忽地有些不忍,她不敢再直视他的双眼,只低眼看着怀里的孩子,轻声说:“去裁缝铺找我师父,我是他收的徒弟,他曾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裁缝铺当成自己的家。我回裁缝铺可以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学做衣裳,如果我娘回来了,若她想找我,她也会首先去裁缝铺。我若去了别处,我担心我娘寻不到我。”
何重樽知道了金霄的去处,心底好受了些许,他低眼望着她的脸颊,温声问:“我能经常去看你们吗?我会想盏儿。”
盏儿是金霄儿子的乳名,全名金盏,是金霄自己给孩子取的名字,她惟愿孩子如长明的灯盏,照亮他们母子的生路。
金霄顿了顿,冷声说:“你医馆里一天到晚有忙不完的事情,就不要老往裁缝铺跑,如果逢年过节要添置新衣,来裁缝铺,让我师父给你优惠。”
这话听起来难免有些生分客道,可何重樽却还是欢喜的,至少金霄还愿意见他。
何重樽想要送送金霄母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未忍住,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可以让我送送你们吗?”
“不用了。医馆里还有病人等着你呢。”金霄轻声回道,瞥见雪沫儿跟在了何重樽身后,那猫好似在瞪着她看,想起之前雪沫儿挠伤她,害她断断续续发了一个月的高烧,还做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梦,这些事她从不曾向谁提起,但她私心里是想要避开这只邪乎的白猫。
何重樽挤出一抹温暖的浅笑,望着金霄轻声说:“好吧,你先回裁缝铺,我忙完了就去看你们。”
金霄并未作声,默然转身走远了。
清晨的章佳裁缝铺有些冷清,章佳师父在裁缝铺里拿着鸡毛掸子掸着布匹上的薄灰,金霄走到裁缝铺门口时,看着裁缝铺里师父的背影轻声喊道:“师父,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章佳师父心中一颤,他遂转身朝门口望去,看见金霄怀里背着一个婴儿,她梳起了发髻,穿着宝蓝色碎花棉袄和一件深灰色棉裤,脚上是双黑色的棉鞋,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沧桑,他有些心疼……
“丫头回来了,站在门口作甚,快进来啊。”章佳师父惊喜地看着金霄说道,说完便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朝门口走去。
看着师父熟悉的脸庞,金霄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梦境。她之所以决意回到裁缝铺,是因为那次被雪沫儿挠伤导致高烧不止后,她做了许多的怪梦,梦里时常有师父的影子,梦境里的师父温暖又体贴,好似与她有着很深的缘分……
谁又敢相信仅仅因为那些梦境,金霄竟将裁缝铺师父当成比金太太更甚亲近的故人。
金霄住进了裁缝铺,将自己的遭遇一一全数讲述给了师父听,师父听完只是心痛地叹气,还有些生气,气金霄的母亲竟然那般对她,并劝金霄:“以后不要再相信她,若是她再出现,再来找你,你不要再管她。以后师父就是你的父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包括你母亲,她若再敢来害你,我绝不饶她!”
金霄哄着怀里的盏儿,低声回道:“我回来不是为了让师父养我护着我,我会干活儿,孩子睡了我就能在裁缝铺帮忙打杂,我不会白吃白住。我之前听冯家人说我娘拿了所有的钱离开了武昌,她估计是不会再来找我了,她那样对我,也是不敢再来面对我。可是,她终究是我生身娘亲,哪天她若来投靠我,我是不能不管她的。”
章佳师父摇头叹了口,转身走向裁缝铺一楼的一间空厢房,准备给金霄母子收拾卧室,晌午时分,他又去市集里买了摇篮和一些生活用品。金霄哄睡了孩子后,就开始在裁缝铺里找活儿干,任章佳师父拦也拦不住她。
傍晚,刚吃过晚饭,章佳师父在裁缝铺缝制着客人的新衣裳,金霄坐在摇篮旁用手编织着旗袍的盘扣,何重樽抱着一堆新买的物品走到了裁缝铺门外……
章佳师父上午听闻过何重樽将金霄母子从冯家救出的事情,心中自然明白何重樽对金霄有情有义,他只将金霄看作成自己的女儿或者小妹,私心里还想凑合金霄与何重樽做一对。
章佳师父一改以往对何重樽的寡淡态度,笑着望着门口的何重樽,热情招呼道:“何大夫来了啊?是来看我家丫头的吧?快请进。”
何重樽抱着新买给孩子的礼物走进裁缝铺,浅笑着回道:“是呢,来看看霄儿和盏儿,顺便麻烦师父再给我做身长衫。”
可金霄竟漠然拒收何重樽的礼物。见金霄不收他的礼品,何重樽将礼物搁在了裁缝铺里的桌子上。
章佳师父倒了杯茶端给了何重樽,笑着说:“坐下喝茶,一会儿让丫头再给你量一量尺寸。大半年未见你,你好像瘦了。”
何重樽双手接过热茶,坐在了金霄身旁,笑意盈盈地痴望着她冰冷的脸,对章佳师父回道:“嗯,好,多谢师父。确实是瘦了,这大半年,日思夜想,念着一个心尖上的人,活活被她给折腾瘦了。”
金霄抬眼漠然看了看何重樽的笑脸,冷声说:“何先生说话休要这般轻浮。”
何重樽嘴角弯着笑,轻声说:“你师父让你给我量尺寸呢,你得听师父的话。”
金霄起身去裁缝桌上拿来了软尺,站在何重樽身后说:“起来吧,我给你量尺寸。”
何重樽站起身,伸开双臂,静静地看着金霄给他量着肩宽、胸围、臂长、腰围和腿长……心里想着,只要能这般与金霄亲近,他每日都来裁缝铺做身衣裳都不成问题。
量完尺寸后,金霄领着何重樽去选布料,走到货架最深处时,一股阴风猛地迎面吹来,吹得金霄打了一个冷哆嗦,可何重樽看上了裁缝铺最深处的那个货架上的布匹,那货架上堆满了各色的布匹。
章佳师父忙着埋头干手里的针线活儿,并未注意到金霄在朝裁缝铺深处的那个货架靠近。
金霄走到那货架前取何重樽选中的那匹布,她踮起脚,刚伸手去取布匹,突然那货架像是被一股邪力从背后猛地推了一把,货架重重地倒向金霄,金霄一时懵然,躲闪不及。何重樽反应敏捷,一个箭步挡在了金霄身前,将她护进自己的臂弯里,货架狠狠地砸在了何重樽的脊背上……
第19章 是故人
“你没事吧?”金霄和何重樽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紧张地问对方……
章佳师父看了看摇篮里的孩子,遂大步走到何重樽身后,一边单手将倒下来的货架推立起,一边对金霄说:“我以前不是提醒过你,若无我的允许,你是不能靠近这个货架的!”
金霄挣脱出何重樽的臂弯,抬眼怔然看着何重樽已变得苍白的脸,低声说:“太久未回裁缝铺,我忘了师父的话。不知道何先生伤得重不重……”
“我没事,咳……”何重樽遂应道,可却忍不住咳了起来,他握拳堵住了嘴,强作镇静,不让金霄察觉到异样。
章佳师父一脸严肃,他看了看何重樽的脸色,对金霄说:“去看着盏儿吧,何先生交给我就行了。”
金霄不安地看了看何重樽和师父,转身朝摇篮走去。
章佳师父引着何重樽上了楼,带着他来到楼上的一间禅房里坐下,将禅房门关上后,章佳师父找来了药酒,示意何重樽脱下衣裳,他要看伤,并低声问:“很痛吧?”
何重樽一边脱掉上衣,一边打量了一番禅房,禅房窗明几净,墙上挂着几副颇有意境的佛字,禅榻上竟还有几本佛经和一个木鱼,他忍着脊背上和胸中的疼痛,望着章佳师父轻声说:“我无妨的。只是想不到裁缝铺里竟有这样一间别致的禅房。难道师父曾是出家人?”
章佳师父看着何重樽背上的瘀痕,给了他擦了擦药酒,低声说:“对,我曾是佛门中人。话说回来,我发现你可不是一般人啊,那货架有二十年不曾倒过,二十年前压死过我的一个徒弟,自那以后我就不再收徒弟。而你也是被那货架砸中,竟只受了点轻伤。”
何重樽穿上衣裳,故作平静地轻笑道:“如此说来,是我命大咯。不过,那货架既然曾害过人命,你为何还要将它摆在裁缝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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