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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谋略(重生)——茗荷儿

时间:2017-10-24 16:15:11  作者:茗荷儿

    肌肤娇嫩得如同刚剥开的鸡蛋,白里透着粉,一双乌漆漆的黑眸宛如白水银里蕴着黑水银,乌黑清亮。因是关切,眸里含着浅浅恳求,像只小奶猫似的着人爱怜。

    杨远桥在吏部文选司任职,掌文官的品级与选补升调之责,虽然官阶不高,但是个要职肥差,经常有官员说项求情。他烦不胜烦,就养成端方严肃的性子。

    在衙上如此,在家也是这样。

    先前杨妡怕父亲,每次见面问候过要么就急急离开,要么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几乎不曾这般靠近过。

    杨远桥也真不知女儿已经出落得这么漂亮。

    此时看着她俏丽不失娇憨的神态,听到她细细软软地唤“爹爹”,杨远桥恨不得心都化了,声音越发温和,“你倒是大了胆子,可想过没有,这样闹腾,置祖母与姐姐的脸面于何处?”边说边抬手去摸她的发髻。

    杨妡内里是个成年女子,本能地躲了下,随即意识到不妥,只好讪笑一下,问道:“祖母以为是母亲挑唆的?”

    杨远桥只以为女儿惧怕自己,倒也没多想,沉默会儿点点头,片刻开口,“不管如何,你随意指使祖母屋里的下人,当面让姐姐难堪也是言行不妥,明儿一早去给祖母和姐姐赔个不是。”

    “好”,杨妡痛快地点点头,又娇声道,“祖母错怪母亲,那爹爹要不要跟母亲赔不是?”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杨远桥失笑,轻拍一下她肩头,“你呀,真是胡闹。”

    杨妡在杏花楼学的就是对男人撒娇讨巧,此时见杨远桥心情不错,便不依不饶地再唤,“爹爹……”

    杨远桥纠缠不过她,面色红了红,应了,“行,回头给你娘赔礼。”

    回到晴空阁,杨妡微笑着扑到炕上。

    她可没忘记杨远桥说赔礼时脸上转瞬即逝的羞意,也没忽略吃饭时,杨远桥时不时看向张氏那种隐晦的眼神。

    他以为杨妡是小孩子,其实在这种事情上,他未必真有杨妡见多识广。

    想必这会儿,杨远桥已经开始用行动赔礼了。

    这般多几次,没准张氏就能再怀孩子。

    不管再生个儿子或者女儿,总归是张氏亲生的,她的压力会小很多,而张氏的日子也就好过点儿。

    只是联想到以前跟薛梦梧被翻红浪的情形,杨妡心里不免有些难耐,思及自己被拘在内宅里,想打探点消息也没路子,又添几分烦恼。

    翻来覆去好半天才渐渐睡去。

    许是成了习惯,纵然夜里没睡踏实,第二天仍是卯初就醒了。

    天色有些阴,沉沉地压下来,像是要下雨似的,沉闷地叫人喘不过气来。

    魏氏醒得也早,已经喝完了蜂蜜水,正坐在大炕上跟杨娥和钱氏及杨姵说话。

    杨妡逐一问过安,又诚恳地对杨娥道:“二姐姐,父亲训过我了,他说各人丫鬟自有主子管教,别人不好插手。昨天是我做得不对,二姐姐大人有大量,宽恕我这回。”

    说着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福礼。

    这是赔礼吗?

    说各人丫鬟各人管教,岂不是说她也有错。

    杨娥侧坐在炕边,盯着她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半天没法回答。

    杨妡抓过她的手,一边摇,一边可怜兮兮地央求,“姐姐还在生气所以不原谅我么?要是父亲知道,肯定又得训斥我。”说着,手底用劲,越发摇得厉害。

    杨娥胳膊差点被摇断,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来,“我没生气,咱们是姐妹,有什么可见外的,丫鬟们做得不对,你帮我教训两句是你的好意,也是她们的福分。”

    杨妡点点头,郑重道:“姐姐别客气,再有这样的事儿,我仍帮姐姐处理,不过姐姐要操心的事情多,我屋里的丫头就不麻烦姐姐了。”

    杨娥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杨姵却偷偷朝杨妡翘了翘大拇指。

    钱氏看在眼里,暗中打量了杨妡好几眼。

    回去的路上,便问杨姵,“这些天五丫头胆子大了,口齿也伶俐,跟换了个人似的,你常跟她一处,没发现她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因为杨娥心里憋着气,早上领着妹妹们背《女则》的时候被魏氏提点好几次,杨姵正沉浸在杨娥被训的欢喜中,听到钱氏此问,本能地要回答杨妡摔了脑子,又记起自己发过的誓,便摇头敷衍,“没有不同,还是老样子。”

    钱氏笑笑没再作声。

    到了岔路口,两人分开,钱氏回大房院,杨姵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拔腿往晴空阁走……

 第13章 同类

    进了屋子便盯着杨妡瞧。

    杨妡也刚回来,出了满身薄汗,正坐在炕边拿着帕子拭汗。

    经过这一个多月,她早不是先前战战兢兢的模样,而是坦荡迎着杨姵的目光任由她打量,少顷问道:“看出花儿了没有?”

    红莲沏了茶过来,杨姵抿了口,嘟着嘴道:“你瘦了,你看咱俩这袄子是清明节时候一道做的,我穿着有点紧了,你怎么看着空荡荡的。”

    “我苦夏,吃得少”,杨妡苦笑,她整日提心吊胆地过,吃不好睡不安怎可能胖得了?可这话却没法对杨姵说,只笑着打发走红莲等人,将昨天描的十几张花样摊在炕桌上,“这些最实用,我娘说先跟着绣娘把这些挨个绣两遍,技艺差不多就练成了。咱们先从简单的来。”

    杨姵没看花样,又盯着杨妡扫两眼,“我娘真没说错,你就是变了。”

    杨妡思量片刻,推心置腹地对杨姵道:“我这次死里逃生,紧接着又伺候我娘半个多月,着实吓破了胆,也想通了许多事情。你说咱们这一辈子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杨姵伸手捂住她的嘴,“呸呸,什么生啊死的?”

    “好,不说死,”杨妡笑着继续道,“咱们现在过得不错,衣食都有人伺候,可过几年说不定要嫁到哪里去?祖母重视杨家的好名声,天天要求背《女四书》。我觉得真不如学学裁衣做饭有用,万一哪天落魄了,还能多门手艺谋生,《女四书》能吃饱饭么?”

    杨姵听得懵懵懂懂,又感觉杨妡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便笑道:“不管你干什么,我跟你一处就是。”

    两人一同禀过魏氏,没几日,花园里得月阁就被收拾出来,由针线房吴庆家的教她们女红。

    杨娥原已学过两三年,针法技法都会,又是说亲的年纪,便不跟他们掺和,其余四位姑娘包括杨婧每隔一天从巳初学到午时。

    吴庆家的约莫二十六七岁,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但身材保持得相当不错,脊背挺直腰肢纤细,身上湖蓝色的袄子虽然已经有些发白,却洗得干干净净,带着股好闻的栀子花味儿。

    完全不同寻常生育过的妇人那般邋里邋遢。

    杨妡暗暗点头,莫名对她生出几许好感,对绣花更多了些兴趣。

    头一天上课,吴庆家的拿出几十绺丝线让大家认颜色。认清了便学分线,先分两股,再分四股,八股,最后要把分成八股的线纫到细如牛毛的针里。

    杨妡自诩是个心灵手巧的,也跟着张氏学过半个多月针线,仍是手抖得厉害,硬是纫不进去。

    吴庆家的见状,笑道:“五姑娘放轻松,先看看花儿歇会眼。”

    她不提还好,一提杨妡顿时觉得两眼酸痛,眼泪都快流下来似的。

    所幸得月阁所处位置极好,自洞开的窗棂放眼望去,草木葱茏绿意蓬勃让人赏心悦目。

    吴庆家的细声道:“五姑娘不用太紧张,有时候越是在意,心越偏,反而更纫不进去。”

    这话听着别有深意。

    杨妡细细咂摸片刻,笑道:“多谢。”

    吴庆家的忙摆手,“五姑娘别客气,我只是下人,当不得姑娘谢。”

    杨妡笑笑,依着她所言,试了两次,果然轻轻松松地纫了进去。

    连着两次课,就只练习穿针分线,第三次开始讲最基本的起针行针,临走时留了功课,每人在素绢上绣一只红苹果,不要求配色针法,只要针脚匀称笔直即可。

    隔天再上课,众人把自己的绣活都呈上来给吴庆家的评点。

    杨娇曾和杨娥一道学过些日子,底子还在,不但绣了红苹果还绣了两片绿叶,有模有样的,得了吴庆家大力称赞。

    杨姵与杨妡基本是新手,绣得虽看不出来是苹果,好歹也是红球。

    唯独杨婧绣得毛毛糙糙,素白绸子上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左看右看瞧不出什么形状。

    杨姵“噗嗤”笑出声来,“六妹妹绣得是苹果,怎么看着像刺猬?”

    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刺猬的模样,杨妡也随着笑,“再绣上头和眼睛就更像了。”

    杨婧面皮挂不住,一下子就恼了,抓起吴庆家跟前的素绸连带着几绺丝线尽数扔在地上,哭喊道:“你们欺负人,我不学了。”

    “六姑娘仔细伤了手,”吴庆家的忙拦住她,安慰道:“万事开头难,六姑娘刚拿针,绣成这样已是相当好的,多练习几次,针脚就匀称细密了。”

    “不学,白费工夫学这没有用的玩意儿,我才不稀罕。”杨婧继续发飙,将台面上盛针线的五只笸箩全扒拉下去,剪刀尺子等物散了满地。

    隔壁等候的丫鬟们见势不好,匆匆上前帮忙收拾。

    杨婧发疯似的乱挥乱踢,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脚踢在红莲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杨妡瞧见,脸色一沉便要发作。

    杨姵伸手拦了她,吩咐松枝带红莲下去请府医,转身板着脸对杨婧道:“六妹妹,你这是作什么?”

    杨婧叫嚷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不想学,你们非逼我来,还欺负我。都是你们不好!”

    “就是句顽话,谁欺负你了?再说你不想学就走,又没人拦着……看看你这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体面?多大点事值得你又哭又闹的?”杨姵训完杨婧,又吩咐正手忙脚乱捡东西的抚琴,“送六姑娘回霞影轩,告诉叶姨娘说六妹妹该好生管管了,要是她教不好,就让林姨娘代为管教,正好林姨娘也闲着。”

    她毕竟是大房院的嫡女,发起火来很有几分气势。

    杨婧再不敢分辩,恶狠狠地瞪杨妡一眼,跟着抚琴走了。

    杨妡完全没有在意杨婧的眼神,就是颇感意外。

    她跟杨婧接触得少,平常只在松鹤院能见到,觉得她挺懂事的,没想到竟有这么蛮横无理的时候。

    而且杨家姑娘哭闹起来果真半点美感都没有,连鼻涕都流出来了。

    杨姵见她愣神,鄙夷道:“你不知,她小小年纪学得跟叶姨娘一般做派,真不如跟着林姨娘好。”

    叶姨娘出身青楼,是个清倌,弹一手好琵琶。

    杨远山与同僚喝酒,听过她两支曲子赞不绝口,第二天同僚就连人带卖身契送到府里来。

    起先没有名分,生了二少爷杨峋后提了姨娘。

    林姨娘则是钱氏陪嫁过来的丫鬟,有年杨远山外出游学,钱氏主持中馈脱不开身,叶姨娘那会儿怀着身孕,钱氏便让她跟着伺候,一年之后,挺着大肚子回来,生下了大姑娘杨婉,随后也提成了姨娘。

    经过这番闹腾,吴庆家的有些心虚,局促地说:“要不今儿就先到这里,我去跟桂嬷嬷回话。”

    杨姵无谓地说:“不管你的事,该怎么教还怎么教。”

    吴庆家的定定神,将事先已描好的图样拿出来,笑道:“上回学了行针,这次就讲苏绣里头两简单的行针针法,直针和缠针。”边说边掂起针慢慢地做着示范。

    绣花绷子架在中间,三位姑娘围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

    正专注的时候,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和丫鬟们低声的劝阻。

    紧接着,帘子被撩开,闯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

    女子话不说一句,抡起绣花棚子就摔在地上,紧接着又扇了吴庆家的一巴掌,“好你个欺软怕硬的奴才!”

    这一下打得狠,吴庆家的不防备险些摔倒,愣怔着问:“叶姨娘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叶姨娘冷笑声,伸着兰花指姿态优雅地从怀里掏出丝帕擦了擦手,扬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你一个奴才还学会看人下菜碟了,都是杨家的姑娘,凭什么别人能学,六姑娘就被赶回去?”

    杨妡看不下去,开口道:“是六妹妹自己不想学。”

    叶姨娘转过身来,视线落在杨妡脸上,明显滞了滞。

    杨妡暗呼不好,莫名地心虚了下。

    她在杨家将近两个月,已经开始适应杨家五姑娘的身份,不但在下人们看来没有破绽,甚至在魏氏跟前待一两个时辰也毫无问题。她自认足可以瞒天过海,只除了叶姨娘。

    因为她们是同类。

    但凡出自青楼的,不管是破了瓜的还是清倌,能出来见客,都事先受过好几年的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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