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总算安下心,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这小子避了你两三年,我们得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还有,你若轻易理他,他只怕又会如从前那般。男人有时候就是很贱,这是在逼他主动去与你大哥说明白,也是在逼他承认自己喜欢你。还有,女孩子虽不要太矜持,但也不要太轻贱自己。不然他往后若看上别的女子,就不会觉得当初追求你时有多艰难,自然也不会太珍惜。明白么?不过这话就我俩知道便可,你可别告诉你哥。”
盯着那两盘菜,沈画甚是语重心长,偷偷咽了两下口水,有点儿蠢蠢欲动。
景琳听完,见她这嘴馋的模样,掩嘴一笑,“大嫂。原来您与岳哥哥是同一种人。他也很喜欢吃东西,所以我才认真学了些厨艺。只可惜他一回都没吃过。您当初老躲着我大哥,莫非也是与岳哥哥一般?明明心里喜欢,就是不肯承认。弄得大哥一筹莫展。”
呃……
若承认岂不是承认自己犯贱?
“绝对没有,呵呵,我怎会与连岳一般?我只是……只是觉得你爹与我爹那样,实在不敢付出真心。”不觉抬眼看着伙房的房梁。在心里也坚决否认这一点。
还好这丫头没有继续追问:“大嫂,我看您也饿了。我们之前都用过午膳了,只是不敢去打扰您与大哥休息。要不您先吃点儿。我回头再给大哥做些送去。”
沈画果断放下矜持,找了张凳子坐下,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对她说:“你还是想想晚上做什么好了。别给他做了,他昨晚吐了几次,不宜吃这些炒菜。我等下熬点白粥给他送过去就行。”
“嗯。”景琳应道,“您说岳哥哥晚上会来?那我多做点儿。您先吃着,我帮您将粥煮上。”
沈画赶紧打住她,“别,别给他做,等他来求我们。他这是活该。”
这顿饭吃得沈画心花怒放,吃完还不忘叮嘱景琳晚上做菜时记得叫人来支会她,她也想在边上好好学学。
吃完饭,景琳已将米和水放在灶头上,沈画看着熬了一阵,仅仅放了少许盐,试了试味道,便给柴骏端过去。
走到厢房门外却听见里面有小五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背书。
沈画赶紧端着白粥进去,放下锅便冲着床上的人发脾气,“不是让你好生歇着么?怎么又让你学生来背书?”
柴骏声色不动地瞥了一眼砂锅,不答反问:“你熬的?我饿了。”
本想与他好好发顿脾气,可听他说饿了,沈画想起今日他粒米未沾,心又软了。盛上一碗粥,端过去,遂对小五说:“你先生累了,这几天得好好休息。自己去别处背书,我回头去抽查,别老缠着他。”
小五嘟嘴委屈道:“我只是来看看先生有没有好点儿,是先生要我背的。”
“打发时间。”柴骏也不动声色地替小五开脱,“醒了不见你,无趣。”
沈画将小五打发出去,埋怨道:“那你之前二十年不也没有我陪着么?就不无趣?”
柴骏一边极注意形象地吃着她喂到嘴边的粥,一边深深看着她,“不一样。未得到时,心心念念,满脑子想着如何将你拐到身边。眼下不用再想,没了你在,便觉得空落落的。这些事让下人去忙,你只需留在我身边。”
“你是嫌我熬的粥不好吃?”沈画装作不开心的模样问。
谁知他竟点点头,“确实。”
沈画真想将碗里的粥连着碗塞到他嘴里去,暗暗压下心中怒火,将粥喂完。
正要去放碗,却听他说:“我还要。”
沈画没好气转头,“不是说我熬的粥不好吃么?”
柴骏几不可见一笑,“但,是你熬的。剩下给谁?”
言下之意很明显,肥水不流外人田。
沈画尚以为坑货会稍稍有骨气那么一点点,好歹让她看错一回。
没想不用晚上,沈画刚喂完柴骏粥水,让人进屋子收拾好,连岳便出现在他俩眼前。
这货一开始想耍赖,愣是赖在柴骏房里不肯走,也不肯出声。柴骏懒得理他,只说想吃水果,口里淡。
沈画自然也对他视而不见,取来下人送来的水果坐在床边剥皮。
许是发现自己没有存在感,见沈画将一瓣橙瓣喂进柴骏嘴里,终于忍不住出声,“你俩要不要这样?还没成婚呢!酸不酸?”
哟呵!单身狗被闪了眼睛,发脾气了?
“酸!”柴骏脉脉看着沈画,连眼珠子都没转上一转,“橙有点儿酸。不信你试试。”
沈画没想他也会调侃人,噗一声笑。
连岳估计被他俩酸得差点儿掉了大牙,最终火了上来,蹭起身头一回发脾气:“柴骏,我之所以跟来,是想支会你一声。我喜欢景琳,非她不娶,这么些年我头一回眼睁睁看着她哭,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即便为这事你真要与我绝交也成。沈画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连个女子都不如。自今日起,我连岳再不会为了你躲着她。还有,我这次回来本就打算帮你的忙,再不会游手好闲,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柴骏声色不动。
沈画却没想到这货竟然这么快便承认下来,想来景琳今早那场眼泪果真没白流啊!她算不算做了件好事?
可她还没收拾够呢!
正想奚落几句,柴骏握住她的手,止住话头,缓缓道:“认识你十几年,总算说了几句人话。”
连岳微微一愣,随即眼睛瞪得老大,十分意外,“你……你不反对我与景琳?”
“我说过?”柴骏挑眉,神色认真。
估计连岳这会儿很想去边上死一会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一阵子停下,隧又迈开步子风风火火跑了出去,“我去找景琳说清楚。”
沈画好不容易寻着乐子,没想竟被他一本正经地搅和了,心里极不痛快,“他之前那般对你妹妹,你就不想报复他一下?”
“他很少认真,”柴骏淡淡看着她,也很认真,“别闹了。相信景琳也很想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爱而不得,牵肠挂肚的滋味其实……不好受。小画,放过他们。就当是为了景琳,不若多花精力想想我们。”
他们?他们有什么好想的呀?她不都表明心迹了吗?不过想起他方才话里的那抹淡淡的酸涩,想来之前定朝思暮想得不是那么顺心。
沈画好似明白什么。她开那间一品轩时,尚未认识燕谨,可他却已在为她租铺面的事费心。
也就是说,她与燕谨那段往事,其实他是亲眼目睹,或者早有耳闻,难怪会说不好受。当初正是因为认识了燕谨,沈画才开始没怎么自己做点心,后来与他分开,却沉浸在情伤之中,足足懒了大半年。
等缓过来,也是这半年的事。可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打理那间店,因此越来越懒散。
想来,他应该什么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第二十五天。O(∩_∩)O
☆、067
“那个,你还是什么都别再想。你可是答应过我好好歇上段时日。头还晕么?”沈画故意将话题岔开,“要不要再歇会儿?”
柴骏似有似无地嗯一声,躺下后很快便睡着了。
沈画闲着没事做,陪他坐了一阵,见他睡得安稳,遂偷偷摸摸出去找小五。
忙活了大半日,各自都已安顿下来。小五暂住的院子紧挨着柴骏,同时也是小翠与她住的地方,想来是方便他们到柴骏院里走动。
柴家这处别院就在燕京城郊的一处茶山上,面积不大,却很精致,每处院落均别具一格。与城里的柴府一样,这里没有富丽堂皇,只有浓浓的书香。看来柴家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书香世家,这点与沈画从前对柴家的印象很不一样,一点看不出嚣张跋扈。
就好比眼前这处就十分的清幽,院内种着不少竹子,小径更是曲径通幽。竹林深处一隅厢房,旁边连着书房,正好适合小五安静看书。仅从建筑与院内设计就能看出主人家的高雅,淡然。或许正是这样的耳闻目染,柴骏才会有今日贵气又不浮夸,沉稳又不失风雅的高贵气质。
果然是环境决定性格发展,就连她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
雅致的书房里,小祖宗十分用功,被沈画赶了出来还在认真学习。
沈画很少见这么丁点儿大的孩子会如此自觉,根本不用任何人督促,她明白他自强的原因,只是有点儿心疼。
既然说过这几日她会负责看着他的学业,自然不会言而无信。因此待他记熟一篇文章后,沈画便开始抽查。她虽没有柴骏的非凡造诣,但最起码比小五懂得多,也相信一句俗话--读书万卷其义自见。这几天就让小五自己看书吧!
随后又陪着小五练了一阵子基本功,看着他吃了点儿水果,回去查看柴骏时,顺道问别院里的丫鬟要了一本医书,打算从眼下起努力地追回光阴。
回到柴骏的房里,见他依旧睡得很熟,沈画独自坐在床边随意翻看。
不过她这一看书便犯困的毛病并没有因她想用功而即刻痊愈,因此看着看着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醒来时她竟已在柴骏床上,他却不知去向。一边揉着稀松的睡眼,一边起身查看。
刚走到门口便闻到一股由远及近的饭菜香,顿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遂揉了揉肚子,发现饿得有点儿发慌。
此时廊下已挂了灯笼,天色昏黄朦胧。
别院中几名丫鬟捧着托盘朝她款款而来,她们身后跟着一个正在打理袖口的俊男。
那墨色的衣衫,高雅的风姿,不用猜便知是柴骏。
沈画兴奋地跑过去迎接,顺道挨个闻了闻,才扶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好好歇着?”
柴骏似笑非笑道:“先吃饭。”
沈画确实有点饿,被这饭菜香一撩,眼下越发饿了,毕竟这具身子仅仅年芳十六,正是茁壮成长的时候。将柴骏扶进屋,等丫鬟们放好饭菜,沈画便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想起旁边的他,隧又顺手照顾了一下,方才将自己的碗里的菜放进嘴里。
“味道如何?”柴骏拿起筷子直勾勾盯着沈画,自己却一点开动的意思都没有。
沈画知道他一向食不言寝不语,不将话说完,定不会像她这样边吃边说。遂赞不绝口道:“景琳的手艺就是不错。不!是极好。恐怕宫里的御厨都及不上她吧。其实蛮舍不得她嫁人的,便宜连岳这家伙了。”
柴骏依旧一动不动坐着,神情在他那张少见的俊逸脸颊上没有丝毫变化,“别耽误她。她嫁了,还有我。”
沈画噙着一口菜看向他,含糊不清道:“你也会做?”
“你不正吃着么?”他几不可见一笑。
沈画差点儿没被这口菜噎着,瞪大眼转头看了看桌上的菜,“这……这都是你做的?”
无论是味道还是装盘,与景琳中午给她吃的那三道菜相比丝毫不逊色。他柴家真是人才济济啊!这么说往后她不仅艳福不浅,还口福不浅啊!他家岂不是连厨子都不用请了?
“嗯。刚从景琳那儿学来的。”柴骏轻描淡写这么一说,却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
沈画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学?刚学就做得这么好?她才不信。
许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柴骏淡淡道:“醒来时,正巧景琳让人过来请你。我见你睡得熟,便没叫醒你。知道你想学做菜,便自己过去了,睡了一整天,感觉好了些,正好起身活动活动。与其让你学上几日都未必做得出,倒不如我做给你吃。小馋猫,愣着做什么?”
“柴骏。”沈画放下筷子,眼巴巴看着他,“你能不能别老在我面前炫耀你的领悟力?这样真的好么?”
明明来别院是打算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日的,可他这病人却照顾起她这大好人来了。不仅如此,还照顾得她垂涎三尺。
这让她情何以堪?给点儿机会让她表现一下不好么?
沈画甚至都想不出有什么是他做不好的,若具备某种功能,估计连生孩子他都做得比她好。这辈子,她八字生得太好,好得都有点儿怕了。
就怕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画素来相信人生有起必有落,有因必有有果,如今她就好似将将爬上一座绝顶,正是一览众山小的美好心境,可脚下却是万丈深渊。万一一不小心掉下去,会摔得很粉身碎骨。
与萧誉会做菜不同,眼前这人可是养尊处优的大燕贵族。沈画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动。
“好了。赶紧吃饭。小心等下饭菜凉了。”柴骏压根儿懒得理会她,又夹了一口菜到她碗里,真如姜凯照顾她时一般,“景琳说你告诉她,要套牢一个男人,得先套牢他的胃。想法不错,你这么馋嘴,往后记得别离开我。”
沈画从未试过有这样的感觉,其实知道自己素来活得都太过清醒了,除了老爹和姜凯,还从未试过放下理智去对一个人好过。可这一刻,她不由自主想这样做。随即抱住他的手臂,信誓旦旦道:“这辈子你别想逃出我五指山了。得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好。”柴骏微微笑了一笑,“只要夫人愿意。”
含着复杂的心情,沈画终于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差点儿没不顾形象地去舔盘子。哪怕只是剩下些汤汁,她也觉得是种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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