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安张了张嘴,又在那目光中闭上,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拉着碰触在一处温热的肌肤,正是那处青紫,没有女子的柔软,隐隐有些肌肉的坚实感,她被那温热烫得欲缩回手,燕淮黎用了劲儿,怎么也不让她缩回去,她因着那伤不敢太用力,二人并不势均力敌地对峙着,燕淮黎忽然一松手,燕淮安得偿所愿,又见他给她另一只手里的瓷瓶夺去了,她疑惑地看着他将那瓷瓶打开,不敢相信他这次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心里一直绷着那根弦。
果然,他拿着药在自己的手心里倒了许多后再次捉住燕淮安的手,燕淮安明白了他的算盘惊然挣扎,他肃然一斥“莫动。”
燕淮安被突如其来的严肃弄得一愣,又望见他可怜兮兮的苦笑,“很疼。”
他的眸色很深,比屋子外幽深的夜色还深百倍千倍,凝成实质,攥紧了她的心,让她瞬间就不会呼吸,光阴静止,他毫不费力地拿过燕淮安的手,将手心里的药露移转过去,他拉着她的手按在胸膛,细软柔荑无骨似的顺着他的心意在他的青紫上按.揉,他的眸子满意地眯了眯,舒坦地哼了声,将燕淮安再次欲奋起挣扎的手紧紧固定,实打实的痛处让他的兴奋眸光里多了些水意。
他用这眸子对上燕淮安纷乱的眼,“淮安,帮帮我,好么?”
燕淮安的嗓子很紧,脑子很乱,只知晓今儿大概是躲不过去了,那便不能再露出不寻常的东西,字吐出口竟然已经带了颤音“好。”
燕淮黎笑了声,将瓷瓶递给燕淮安,自己将枕头竖起靠在床头,身子悠然靠在枕头上,看着她慢吞吞地往手里倒药,目不斜视地给他上药,动作一板一眼,活生生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燕淮黎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在药快涂完时忽然一个前倾,给燕淮安反身压在床上,他炙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唇角,手摸上燕淮安的腰又一点一点给她扶起来,嘴角微勾,似一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孩童“吓到了罢,”又转而成为龙椅上那个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帝王,“今后淮安若是再疏远兄长”他亲昵点了点燕淮安的额头,“可就不是吓一吓这样简单。”
燕淮安情绪大惊大疑大起大落,听了这话更是头疼,说不准燕淮黎是怎么想的,觉得这罪名给她定的何患无辞又实至名归,无话可说。她下床趿拉着燕淮黎的鞋给剩下的药放在桌子上,顺便用这功夫整理了下情绪,回到床边娇俏道:“淮安才没有疏远兄长,兄长多想了又赖淮安,不过看在你我都受伤了的情谊就不许你计较了。”她上.床,自觉安生躺在里侧,又觉得这样直挺挺躺着有些砧板上的鱼肉的意味,扯了些被子虚虚盖着,她冲燕淮黎睡意浓重地含糊道:“快些睡罢。乏死了。”
燕淮黎没有再折腾她,却也不睡,支着身子虚虚俯在她上方,她紧紧闭着眼睛,尽量什么也不去感觉,终于他的气息离去,屋子里黄色的亮光被一阵夜风熄灭,闭着眼的黑色令她刚刚踏实了些,又一惊感觉到他的气息骤然临近,她嘴唇紧咬,听他贴在她耳边动情地叹了声,“淮安。”
这一声过后燕淮安再也没了睡意,燕淮黎却安然在燕淮安旁边儿躺下,侧着身子搂着她渐渐呼吸绵长。
良久,燕淮安一点点睁开看不清颜色的凤眸,用目光描摹着身边人的眉眼,感受着他的禁锢与依恋,描摹了许久,她又一点点在黑暗里合上凤眸,没有看见旁边“熟睡”的人的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
次日燕淮安醒来迷迷瞪瞪坐起,脸上的红肿已经全然好了,两圈明显的黑色眼圈挂在脸上,配上那初醒时迷糊的神情让早已经穿戴整齐在一旁守着的燕淮黎心里发痒,强烈的占有的欲.望让他眸中的墨色风云翻滚,又被他不动声色压下去,温和地笑着拿了一个备好的温布巾扑在燕淮安的脸上,“淮安再睡醒来就是明日了。”
燕淮安拿着布巾囫囵抹了抹脸,想着就这样睡下去也好,“那兄长还不叫淮安。”
“看淮安睡得那么好,便不忍心叫了。”
燕淮黎这句话说的很是正经,燕淮安的眼睛从布巾里露出来,看着他同样正经的面容心头一跳,想要下床想起来自己的鞋子还在另一间屋子里,惯性没有收回来的目光却瞥到床下放了双绯红的小靴,看布料华丽,做工精致,一看就是价钱不菲的,燕淮安下去试了试正好,转头给燕淮黎个惊艳的笑,“一大早出去买的?”
燕淮黎笑着嗯了声,那笑里尽是宠溺与一些不能知的爱慕,让燕淮安一怔,避开了拿着桌上的盐水柳枝出去洗漱,洗着洗着却觉着有些不对,洗完了回屋四处找了找,没有新衣裳,她望向正在桌子边儿守着粥与小菜冲她淡笑的燕淮黎疑惑道:“没有别的了么?”
“什么别的?”
燕淮安指指身上的衣裳。
“衣裳已经给你洗好了,晾在外边儿了,淮安没看见?”
燕淮安凤眸圆睁,“兄长洗的?!”
燕淮黎在燕淮安诧异的目光中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她轰地一下变得通红的脸笑意更深,站起来,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怎么还发热了?”
燕淮安给他手扯下来,尽量放松打趣,故作姿态,“没想到,偶然也需要有些小女儿的羞涩嘛。”
燕淮黎低低地笑,燕淮安忽然又想起来原本要问的,“没有新衣裳么?”
她穿着燕淮黎的衣裳总归是不方便的。
“九芳刚出事儿,兄长一大早就去买这买那不好。”
燕淮安恍然,觉得也有些道理,琢磨琢磨,出去了用内力给那套儿晾着的烘干那回屋子换上,想了想,没有把换下来的拿回去,回到燕淮黎那儿她也在桌边儿坐下,咬着筷子勾唇一笑,“那套儿淮安洗过了还给兄长。”
“好。”
安生生又在钱府待了两日,两日里这府里因着大小姐的失踪气氛沉寂,钱道庭与涴夫人整日不见踪影,小厮丫头缩手缩脚的做事,连清晨的鸟鸣声都小了许多,燕淮黎与燕淮安二人也不是爱绕哪乱逛的个性,大多数时间都闲在院子里数着蚂蚁过日子。
期间燕淮安与她的人悄然碰过一次头,陈暮传来消息,府里那老头儿与柳凡的确是父子无疑并无二心,朝里没有异数,钱道庭的身份也隐隐查出些苗头,他虽在沧州发的家,发家之前却与燕京有些关系,甚至一直在燕京待着,只是当年燕京有些名头的却对不上这一号人物,面容身材气质对上了年岁对不上,年岁能对上的面容身材气质却对不上。燕淮安总觉着哪里进了误区,却怎么也纠不出来是那里,只能让他们接着查。
安生生的两日之后,暴风雨的前奏悄然而至,被掳走的钱九芳自己神清气爽地回来了,直接找了钱道庭,开口便要求见燕淮黎。
燕淮黎笑盈盈被小厮领走的时候燕淮安望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远去总觉着心慌,“兄长。”
“嗯?”
他在清浅的碎光下回眸一笑,那碎光映着他的眸子温润如玉,姿色不盛,淡淡如仙,燕淮安怔然,“无事。”
第39章 识破真假燕淮黎
目送着燕淮黎的身影随着小厮走过院门, 走过石路,消失在一个拐角,燕淮安才迈步关了那门, 在盯梢的人的目光里神色如常回了自己的屋子。
枯等半日,直直射进屋子的强烈阳光令拄着胳膊支在桌子上的燕淮安不适地皱了皱眉, 她站起来欲关上半开的小窗,院门在这时再次被敲响, 眸光一闪,她转身迎去, 开门见挂念了这长时间的人正好端端地站在外边儿, 孤孤一人,身长容秀,手里提搂了个棕红色的双鱼圆木食盒往前送着,向她温和一笑, 带着兄长无边的宠溺,“看这是什么?”
燕淮安欢喜的表情几不可察一僵,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燕淮黎”不对劲儿,她垂眼状似看那食盒的模样, 余光瞥着他身上的衣裳,确然是燕淮黎走时穿得那套,心一紧,抬头露出更加欢喜的样子接过食盒,侧了盖子往里瞧一眼,惊呼一声“雪绒糕!”
那人笑着进了院门, 携着燕淮安一同往屋子里走着,“知晓淮安好这口儿,九芳特地给准备的。”
燕淮安提着食盒配合夸赞道:“九芳真是个好姑娘,”跟着那人迈步进屋,她又担忧道:“说到九芳,她没事儿罢?可担心死淮安了,不过回来就好。”
“没什么大事儿,那贼人本来想用九芳要挟钱府得些金银,没想到小丫头真机灵,给贼人哄骗地又给她好好地送回来了,可惜那贼人察觉到不对溜得太快了。”
竟然不知晓华铭是与燕淮黎一伙儿的么?还是故意试探。燕淮安心思百转,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也不管它,继续睁着双充满关切的凤眼望着对面的人,揶揄道:“九芳还是个有胆有识的,哎,她这一回来就找兄长去是做什么?”
对面的人顿了顿,燕淮安打趣续道:“莫不是思郎心切…”
那人肃然反驳“莫要乱说这些”桃花眼望向桌上的糕点,“快些吃罢,这糕如今还温着,待凉透了就不是这滋味了。”
燕淮安嘟囔了声“有了九芳就会训淮安了”掀了盖子,拿起一块雪白的小糕,欲送到嘴里,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蓦地停下,“兄长”她望向对面的人,眨眨眼,“你是不是还没吃呢?”
那人一愣,不好说吃了,也不能说不吃,燕淮安一叹,走近了,“就知道,兄长打小疼我,什么都愿意让着淮安,如今淮安大了,却也想让兄长一回。”
她将那小糕举到那人嘴边,情深义重道:“这雪绒糕如此珍贵难求,第一口却是得兄长吃的。”
那人脸色明显一僵,燕淮安懵懂不解,“怎么了?兄长怎么不吃?”
他一笑,避开燕淮安的手,“其实兄长…”
话未说完,一柄软剑泛着冷光被他从腰间抽出来径直刺向燕淮安!燕淮安早有准备飞身避开,四处寻觅并无合适武器,只用掌力对敌,转瞬便有许多黑衣人破门破窗而入!一时之间这小小的屋子乱成一团,燕淮安凌波轻移,四下躲避间用巧劲儿夺了一个黑衣人的手中银剑,一下子优劣瞬变,她用银剑灌注内力一挑一刺,三两下便将这群人打的落花流水,一个个跌落在地。
燕淮安直觉不该逗留,扫视一圈儿,犹豫一下还是将剑架在了那个假扮燕淮黎的白衣人脖子上,冷声道:“说!我兄长在哪儿!”
那人冷笑,闭上眼睛,不言不语。忽然从屋外传来几声掌声,燕淮安一凛,攥紧了手中的剑飞身出去,钱道庭正站在院子正中,嘴角勾成和蔼的笑意,“好功夫!”
燕淮安抿唇,耳朵微微动了动,察觉到这院子周围虽然现在只能看到钱道庭一人,会武功的高手却不下百位。她在内心迅速计划着脱身的法子,开门见山道:“我兄长在哪里?!”
钱道庭的玄衣在阳光下显得也很是阴厉,狭长的眸子弯了弯,“淮安的兄长?”他背手站着,“他正和九芳聊得开心呢,托我给淮安也带过去,让你们三人好好说说话。”
“在哪里聊得开心?”
“就在九芳的屋子里。”
燕淮安摸不准这时候了钱道庭还跟她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拖延时间?可他拖延时间为了什么?让她想出法子逃走?她悄悄将内力凝于左掌掌心,咬了咬牙,“呔!还想骗我!”燕淮安举起右手剑,呈一攻势,眉目凛然“说!你这老贼到底把我兄长怎么样了?!”
“老贼?!”钱道庭念着这两个字忽然轻笑,燕淮安剑一转,飞身向他刺去!他表情不变抬手一挡,那柄剑就被他的内力震了出去,就是这个机会!燕淮安身子微转左手成掌向他后脑全力一拍!这是凝了燕淮安全数内力地一掌,若是实打实地挨了不死也是半残,哪知钱道庭竟然反应极快,往侧边一弯再回手一打,避无可避被拍飞的成了燕淮安。
狠狠摔在地上,燕淮安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鲜血滴在湿.黄的土地,狼狈不堪。
钱道庭拿捏的很好,这一掌只使了三分的力气,正好给燕淮安打到了一个五脏六腑重伤却又不至于死的地步,他缓缓逼近,燕淮安张口欲言,又呕出一口鲜血,她不知晓钱道庭这么做的目的,用袖子一抹,咳了咳,“你到底要做什么!”
钱道庭走近了,知晓她经脉受损,已经用不了内力了,蹲下来,“老人家看不惯嚣张的小朋友,与淮安切磋切磋。”
他悠然地捡起来方才被震飞的那把剑,这是把好剑,刃薄如蝉翼,吹毛立断,冰冷的尖端被他站起来,角度刚好地点在燕淮安的脸上。
“淮安,你们小姑娘,很珍重这一张脸罢。”
燕淮安暗自强行催动内力,几次也不得成功,走投无路下猛然想到从前得到的一个凶狠方子,那方子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令人蕴养扩.张经脉,在极短的时间内令人功力大增,代价却也是巨大的。她没有选择,回想着那方子的内容,默默引气,面上虚弱着焦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兄长现在怎么样了?!”
钱道庭呵呵地笑,“还挺重情义。可惜啊,这世上总有人不重情义。”
燕淮安蹙眉,钱道庭手中的剑在她脸上很有分寸地游移着,“不懂?”
脸上拄了一把剑,燕淮安没有点头,弱弱地“嗯”了声。
“不懂也是好事。淮安,钱叔叔知晓,你是个好孩子。从来没有过那些个不好的心思。”
内力终于可以再用,燕淮安心中一喜,面上仍保持着不解又焦急的模样,静静继续周转着体内的内力,蕴养着,提升着,等待着最佳的时机,这次可不能再失手了。
“可这罪孽,总得有人担不是。”钱道庭突然激动起来,咳了两声,单薄的身子在风里摇晃很小的角度,“淮安,你们就靠着这一张脸勾引这个,勾引那个,得到一切你们想要的。”
他的眼神冒出仇恨的火,那火是阴冷的,积攒了多年的怨念与恨意发酵成幽深的颜色,“那我便先毁了它。”他手微微用力,那剑锋在燕淮安的脸上划了个小口,没有多少血,他望着燕淮安那双看似惶恐实则平静的可怕的眸子,忽然住了手,“不怕?”
燕淮安脑袋飞速运转,猜到钱道庭定是看出了她不怕了,突然停手是因为她不怕有了兴趣。而这么对她大抵是与她的至亲有过交恶的渊源,还是个女子,大概便是她母后。钱道庭这种人最不希望别人猜到自己的心思,也最不留蠢人。她往后退了退,见钱道庭的剑锋没有跟上来不惊不喜,“怕。但是淮安有必须要保护人,就不能怕。”
钱道庭闻言一嗤,眸色变冷,“你们啊,真是惯会花言巧语。”
他将剑稍稍后移一点,燕淮安暗道不好,冷汗涔涔,不知这一句哪个字说的不对踩了雷了,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钱道庭失了耐心带着冷笑使力欲将那剑直接钉在燕淮安心口,千钧一发之际眼前一抹银光闪过,一枚飞镖从不远的屋顶射过来,将那欲下落的剑打到一旁,燕淮安舒了口气歇了欲强行对抗的心思望过去不知是哪路人马,只望见一个全身上下都罩着黑色斗篷的人,身材高大,站的很直很稳,整个人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下,似一座巍峨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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