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泠瞥她一眼,被她磨得有些烦了,眼眸一转,状似无意道:“哪需得出去置办,我那首饰多着,后日我与娘说说取几件便得了,倒是妹妹尚未出阁,出去置办些好,前些时候我这染了寒,如今还没好利索,妹妹与娘出去吧。”
闻言,严崎咬了咬唇,就算娘肯放她出去,她也要有银两才算,她那些月例哪够,默不作声半晌,见孟玄泠打定主意不出去,气闷的起身跺了跺脚便向着娘亲的院子走去。
誉王妃如今最擅长的便是精打细算,宫中虽每月下发俸禄,但誉王府上上下下若想维持体面单靠俸禄哪够,再加上丈夫如今昏迷卧床,十几年如一日昏迷不醒用药吊着,母家又接二连三的有事,每月的俸禄不到月底便见空。
秋猎将至,少不得置办物件,誉王妃叹了口气,好在如今府里嫁进了个公主,有些嫁妆也算让她有些底气。
“娘。”
誉王妃闻声抬头,见女儿急行入内,眉头一蹙,“崎儿,娘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子要奉德守礼,不可急躁。”
严崎咬了咬唇,慢下脚步,秀美紧蹙,捏紧手里的帕子坐在誉王妃身侧,“娘,圣上秋猎,女儿没有一件体面的首饰,本想与嫂嫂一同出门置办,可嫂嫂不愿出门,您说,她是不是不舍得给我花钱,一个公主如此小气,女儿平日有意与她亲近善待与她,可她处处端着,我也是女儿家,脸面再厚也不想再贴她那冷屁股。”
誉王妃轻拍了下女儿,“越说越混,你还知道自己是女儿家,说什么冷……以后不许说这些脏字,再让我听到定要打你手心。”
严崎咬唇,到底顿了口。
誉王妃见女儿不言语,一脸委屈,长叹一声,为女儿理了理鬓发,“娘对你要求严格,便是对你有期望,你以后是要高嫁的,若是德行好,太后皇后都会注意你,到那时娘自不会再管束你,我儿要懂事。”
严崎眼眸发红,乖巧的点了点头。
誉王妃这才又道:“那大燕公主确实是小气,娘知道,但你想她如今嫁进咱们誉王府守了寡,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不要因为一个没了未来的女子耽误了自己的好名声,你与她不一样。”
严崎彻底平静下来,扯了扯娘亲的衣袖,“那女儿的首饰和衣裙怎么办?”
誉王妃一笑,“明日让嬷嬷带着钥匙去库里,崎儿挑些新巧喜欢的,一个公主的陪嫁总不会比外面的差,衣裙是小事,娘给你置办。”
严崎点头,而后咬唇看着娘亲,“娘,女儿如今都这么大了,娘能不能多给女儿些月例,女儿听说旁的小姐都是女儿的十倍。”
誉王妃蹙眉,她倒是想多给女儿些,也能体面些,但这一个月一个月的哪里有余富,丫鬟婆子也不能再削减了,总是不能让来的夫人们看了笑话,看了眼女儿,誉王妃咬了咬牙,“下个月给你多些,旁的小姐多少你便有多少,但崎儿记住绝不能乱用。”左右库房装满了,钥匙也在她这里,那些嫁妆还不是她说了算,再说动一次和动一万次也没什么区别,她本就没想还她。
衣服首饰月钱都有了,严崎高兴了,便也没再缠着誉王妃,高高兴兴回了院子。
誉王妃见女儿离开这才又重新愁云密布,眼看着女儿便要相看人家,总这么紧也不行,她虽有品级享俸禄,但她与誉王两人的俸禄加一起才勉强维持,其中大半的用度都花在那半死不活的丈夫身上了,以前她还盼着他醒过来,她也算有依仗,十几年了,她如今只希望他别再拖累她了,早早去了吧。
“王妃,天色暗了,奴婢给你点灯。”
“算了,一会儿就睡了,点什么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文章进度有些慢,主要为了后面铺垫一下,今天过后就会好些,谢谢小天使支持,天气热了,大家注意防暑,防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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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因为要伴驾秋猎,所以这一天起的格外的早,孟玄泠即便再不愿意也得起身,裹着被子呆坐在床边,长叹一口气,上一世的今日便是她与李珩的相遇的日子,她装作不在意享乐这么久,但这一天到来还是有些胆怯,撅了撅嘴,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枉费她曾经觉得他不错。
枝翘端着水盆进门的时候便看到自己公主披着被子坐在床边长吁短叹,微微一笑,“公主可是不想起来?”
孟玄泠将被子从身上扯下来,拿过枝翘递过来的帕子拭面洗漱。
等清晨的雾气散去,孟玄泠才姗姗从院子里出来,早已准备好的誉王妃已经隐隐做怒,但如今在府门口也不好发作,见人出来不等她上马车便先吩咐王府的马车先行。
孟玄泠也不在意,仍旧不紧不慢的上了后面的马车。
等入宫与其他夫人汇合,等着帝后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才向猎场驶去。
马车里,孟玄泠把玩着手里的孔明锁,神色淡然,车外时不时能传出贵女们隐隐的谈话声和低笑打闹声,毕竟出城伴驾狩猎多少让一直圈在京里的贵女新奇,上一世孟玄泠比她们更兴奋,她一个假公主从没见过这么大阵势出游,再者嫁进那誉王府里里外外受了许多气,憋坏了,所以遇上这出游的机会开心极了。如今那让她开心的感觉一丝都没有,唯一庆幸一点,至少她离京几日见不到蒋深,省的受他纠缠。
把玩孔明锁的手突然一顿,孟玄泠眉头一蹙,她上次怎么忘了问他给她训练的那些护卫到底进展的如何了。
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孟玄泠烦闷的将半天解不开的孔明锁扔到一边。
秋猎的围场设在离京不远的渌礼山,渌礼山有三好,景好,水好,吃得好。因为皇室一直怠于开发,所以只有一半的山头圈起来供玩乐狩猎,但猎场物种繁多足以满足京中贵子圈里猎奇好野味的兴致。
因为离京中不远,所以晌午日头一下便到了,帝后去行宫歇晌,内务总管还未到渌礼山前便将每个府邸的住所安排妥帖,各府下了车也都执着牌子向分配的住所走去。
修整后,趁着日头还不着急,公公便在示意下宣布秋猎开始。
皇帝看着朝臣身侧的几位公子,而后又看看场外的几名新晋的武官,抚须点了点头,“想朕当年也是快意马上,如今看到这些个少年,朕才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坐在下首的岐南王哈哈一笑,“皇上也该让孩子们出出风头了。”
皇帝长叹一声,随即抚膝点头,“好,朕便给你们这些小的试炼的机会,朕出些赏头,朕要看看咱们楚良的儿郎究竟如何。”
太子淡笑,启唇道:“父皇既然想看咱们大楚儿郎的真本事,那儿臣有个建议。”
皇帝侧头,“说来听听。”
太子起身一拜,“秋闱刚刚结束,儿臣听说武试中有几个极为出色的,既然今日一并前来不如也让这些新晋的武官露露本事如何?”
皇帝点头,“允了。”
儿郎贵子们跃跃欲试,得了信号后,有马的驾马先行,没马的也都快速去马厩选了猎马,猎马和平日的走马不同,奔腾的速度不逊于走兽。
贵女们纷纷上了高台去看,奔入林中的贵子若回头便能看到高台上一众掩着面的贵女。
孟玄泠支着脸坐在高台角落里布置的藤椅上看着一排排挡在前面的少女,长吁一声,哪个少女不怀春啊。
“安宁公主驾到——”
一声轻音,让叽叽咋咋站在高台上张望的少女纷纷转身拜礼。
安宁心里着急也不在意只道: “让开。”
贵女们闻声让开一条路,安宁穿过众人扶着矮墙,看着那穿行于林中的人,仔细寻找那许久不见的人影。
打猎这种事对于蒋深来讲并非难事,他平日在清凉山也经常出寨打猎,实在抬不起太多兴趣,但有人不这么想。
走了不少门路的梁公子因着蒋深的横插一脚无缘上榜,被要脸面的爹爹骂了三天,昨晚听闻武试新晋的几个武官也要跟随便与友人商量好了对策。
一个眼色过去,早已准备好的驯兽人便点头拖着手里的黑袋子离去。
昨晚赵闯几人传信回来,本拦截了李珩人马,但却被接应他的人救出,虽今日没有出现在猎场,但中元节前后应该会回京。
一箭射出,一只山猪便倒在地上,蒋深蹙眉暗道,或许冥冥之中李珩必然会回京,他要加快步伐才行,若想升的更快在这京中与这皇帝老儿打猎玩乐可不行。
风声打着树叶发出细微的声响,蒋深眉头一蹙,颌骨微动,风动间猛地勒马侧身,一道黑黄的身影险险掠过,猎豹没有一击咬中目标开始变得小心,前肢抓地亮出爪刃,后肢顶地蓄势待发。
蒋深眼眸一眯,渌礼山成为皇家猎场已有数十年,早些年或许还能碰见猎豹,这些年却再不见。
不管是因为何故,对他来讲不过是平添的几分趣事,总比杀兔猎猪有趣些,在豹子犹豫不前时,蒋深迅速拉满弓弦,毫不犹豫的射出,猎豹避而不及扑来之际被箭刺中一肢,长啸一声后恼怒反扑,蒋深本就没打算出这种玩乐的风头,出发时不过随意拿了几支箭,没了箭的弓便也没什么用,扔下手中长弓的同时抽出腿侧的匕首,蹬马跃上枝头,反手将匕首扔出,在那豹子咬上马颈之时,一刀割喉。
不论是高台上的贵女还是刚刚上了高台的皇帝及诸位大臣都哑然于这一幕。
孟玄泠被前面的人挡的死死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心思看,她现在的心情极差,本已做好完全的准备来面对李珩,刚才却听闻李珩根本没有回京,她不安与这种变故,上一次发现自己能影响事物发展时便刻意注意,至少不让事情脱离她所知,如今她什么也没做,但李珩却没有如上一世一样出现在猎场,让她极没安全感,毕竟变数便代表着未来并不确定。
心情不好孟玄泠便没心思听人叽叽喳喳,寻了个由头便离开高台。
日头渐渐落下时,皇帝下了赏赐,场中的大臣有意无意的看着上来受赏的男子,心里不由一叹,盛世之时文臣当道,当真是许久不见这么狠厉绝杀的人了。
场中的大臣心思各异,如今虽然太子已立,但皇帝生性多疑,这些年隐隐有扶持晋南王之意,以做制衡,朝堂上晦明不清,但隐隐已有站队之势,这时出个人物自然是两方争夺的目标,毕竟武状元可代表着武将新晋一派。
赐下封赏后,帝后在行宫大殿设宴,各府随行的大臣夫人纷纷前去,剩下的贵女公子则落座后院水榭,隔着葱郁用饭吃茶。
没有爹爹娘亲的束缚,贵女们是坐不住的,用了饭聚在院中一处取笑玩乐。
孟玄泠坐在角落,听着一众贵女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扯西扯就是想做个茅山隐士,可老天偏不能随她所愿。
如今看不见蒋深,安宁便注意到了在回京路上给她添堵的人,虽明白这大燕公主已经嫁人,但一见到她便有些生气,嫁了人还打扮的花枝招展,她不信她没有别的心思,今日在高台上蒋深的一切她看的清楚,那样的男子谁不喜欢,比起京中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子,这样出身寒门有真本事的男子她岂能不倾慕。心里厌恶,面上却是微微一笑,看向孟玄泠道:“这位便是大燕的公主吧,几次见面都没说上话,说来你我还真有缘分,来京的路上便碰上了。”
孟玄泠一呲,这安宁公主也太过小肚鸡肠了,隔了将近一个月又想起来与她算账?
嘴角一扬,“是巧了。”并没再回话的意思。
安宁却不肯罢休,笑着道:“若我仔细些也不会认不出,现下想来那日公主的马车上刻着大燕的文字,瞧我,粗心大意,本宫听闻大燕的文字极美,不但字美,舞也美,公主当时贵女的典范,想来公主舞技应该不俗吧,如今这四下都是姐妹,公主不如跳上一段。”
跳上一段?且不说这话有多失礼,就说安宁现在藏不住的语气便让坐在四下的贵女醒悟,这大燕公主怕是之前与安宁公主结下梁子了,让一个公主跳舞还让一个已为人妇的公主跳舞,总之两边都是惹不了的,索性贵女们都不搭腔。
红唇上扬,孟玄泠微微一笑,看向那一脸愠怒的安宁,刚要开口,便被一匆匆而来的侍女打断,“朝颜公主,岐南王妃请你前去说话。”
孟玄泠闻言一怔。
周围突然静滞下来,跟着便是若有似无的打量和窃窃交耳,心疑这大燕的公主何时与那岐南王妃搭上关系了。
虽然不知个中缘由,孟玄泠自若的起身,对着上座的安宁浅笑,“这下有些遗憾了,安宁公主想要与本宫切磋舞技,只怕要等到下次了。”话罢,孟玄泠稍抬手示意那侍女,“引路吧。”
随着孟玄泠的动作,贵女们的目光都聚集过去,举止优雅带着异域风情,容貌又是更胜一筹,两厢对比,这大燕来的公主倒是比那安宁段位高了不知几许。
安宁气闷,咬唇定定的看着那人离开,心里暗骂岐南王府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每每都要坏她的事。
厌烦的人走了,安宁这气没处撒,目光便落在末席局部不安的女子身上,上下打量那不敢抬头的女子一眼,露齿一笑,明知故问道:“这位是哪家小姐,本宫怎么从未见过?”
察觉公主看向自己时,严崎便有些紧张,见她问起自己严崎就更紧张了,攥了攥手里的帕子,面色涨红起身拜礼,“回公主,臣女誉王长女,单字崎。”
安宁状似讶然,而后抱歉一笑,“好歹是个藩王的女儿,怎么从不露面,本宫都不识得。本宫还当是朝颜公主的丫鬟呢。”
严崎绞着手里的帕子,面色通红。
坐在安宁身侧,与严崎还算交好的梁家小姐见状打圆场,“誉王妃管束严格,崎妹妹稳重内敛,确实甚少出府,公主今日见了也来得及,下次也不会误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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