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母亲说,非要自己中了进士,小姑才肯将女儿嫁过来的。
因此虽然俩人年纪都不小了,可母亲并没有急着上门说亲,只因为他如今还没有功名在身,说怕去了没的丢人现眼。
但是他心里清楚,小姑也十分中意自己的,否则为什么一直没有给表妹相看人家?
想到这里,齐琛顿时动力十足,决心一定要努力再努力些,不能辜负了表妹,耽误她一辈子!
“多谢这位姑娘告知,齐某定当不会叫秦先生失望。”思及此,齐琛又深深朝吴宣月深揖一躬。
他满面的自信洒脱,遮也遮不住,与刚才赧然的少年判若两人,浑身都散发着意气风发的感觉。
吴宣月被他此刻的俊朗倜傥迷住了,心不受控制地“咚咚”狂跳起来,只觉得好似将要蹦了出来。
她连忙捂住胸口,胆大的少女此时也红了脸庞,轻声地说:“你不必客气,我不过是白传一句话罢了,哪里当得。对了,我、我叫吴宣月,你称呼我‘宣月’亦可的。”
“原来是吴姑娘,在下齐琛。”
“齐公子,你好。”吴宣月看着他的脸,有些移不开目光。
她正要再问他些什么,却听到远处有人走来的脚步声在回廊里响起,转身看过去,原来却是秦爷爷和她祖父。
“月儿,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一晃眼就跑没影了,这么大姑娘了还疯疯癫癫的,可叫我操碎了心。”吴宣月祖父对她招招手,后面一句却是和秦先生说的。
“祖父你说什么呢,我何时疯疯癫癫的了?”往日她对祖父这些话只当做没有听见一般,今日却格外不想当着齐公子的面被如此揭穿。
☆、027 挑孙女婿(二更)
“哈哈哈哈,今日我倒瞧着有几分淑女气质了。”
吴宣月祖父年级虽大,可心却不老。只见他身材高壮挺拔,鹤发童颜,却有着一把茂密的胡须。此刻他正摸着自己最为得意的胡子,打趣自己的孙女。
吴家本是江南的世家望族,他这一支因为做官迁到了京城来,可是因为不愿牵连进当初皇子夺嫡的纷乱之中,却被人构陷,落得举族流放西北的下场。
皇上登基后便赦免了吴家的罪行,只是一大家族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他和襁褓之中的孙女吴宣月相依为命。吴老先生本有大才,可心灰意冷之下,再三拒绝了圣上请他出任太子太傅一职,带着孙女在西北一地办了座学院,倒也培养了不少栋梁之才。
现如今他年纪渐大,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一手带大的孙女儿,这才想着回到京城来,想要为孙女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他与秦先生本是少年之交,当时秦先生在两三岁的时候,逛元宵灯会时与家人走散,兜兜转转流落到江南吴家去。
当时吴仟林正在江南老家苦读,秦文景因为能读书识字便被吴夫人送到他身边做陪读。
两人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直到吴先生十八岁那一年去京城参加科举,十五岁的秦先生作为小厮也一路跟了来。
他们住进京城吴家之后,当时还是秦夫人的秦老夫人来吴家做客,这才将小儿子寻了回去。
两人相识于少年之时,又一起长大,情谊自然非同一般。
吴家落难时秦先生虽然有意帮扶,无奈上下奔走呼号,最终却也抵不过权力更迭之时的人性疯狂,只能眼睁睁看着友人被流放。
时过境迁,吴家虽然起复,可早已人丁凋零,吴老先生这才想着带着孙女来投奔老友,况且他亦有众多门生,但凡走上了科举这条路的,其中有些底子的也有不少留在了京城,吴家也曾在京城有不少故交。
此时正可在他的徒子徒孙和秦先生的徒子徒孙中好好儿挑选一番。
“祖父!”吴宣月不依,跺着脚撒娇。
齐琛在屋内早已听到两位先生说话,哪里还敢托大不出,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对二人再三行礼,“秦先生,吴先生。”
他虽然不认识旁边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是谁,可吴宣月叫他祖父,那么称呼一声“吴先生”自然没有不妥之处。
“仟林,这便是我和你说过的,齐家的小子齐琛,如今正在我这里苦读。”
吴仟林?齐琛一惊,可是那位大名鼎鼎、世称靖节先生的吴仟林?他刚刚在读的那本《闻书本纪》便是眼前这位老人耗费数十年心血而成?那一本无数读书人钻研一生也为之倾倒的心中的圣典……
他立时又深深行了一礼,“学生眼拙,还望吴先生莫要怪罪。”
“你这人真怪,做什么动不动就要道歉?你又没得罪我祖父。”吴仟林正要说话,没想到吴宣月倒抢在了前头。
她就是不喜欢齐琛总是一脸歉意的模样,明明刚刚一身书生意气那么好看……
“月儿,不得无礼!”吴先生虽然疼爱自家孙女,可此刻也不应该轮到她这般说一个对自己充满敬意的少年人。
吴宣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一脸委屈地抿着嘴不说话了。
呵斥了孙女之后,吴先生依旧笑容满面地看着齐琛,“你就是齐琛?不错不错,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你有铁杵磨成针的决心,必然会有所收获。”
他打量齐琛,是个清秀公子,只是不知道到底文采如何。
其实吴先生心中也很是纠结。
他当然想找个人品家世才学样样上乘的孙女婿才不算埋没了孙女,可想想他们吴家现如今的处境,若真有那样的好儿郎,又未必会瞧得上月儿。
但是如果随便找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将就凑合着,那也太委屈了自己的孙女,他这一关首先就过不了。
即使他有桃李满天下又如何,他不是毛头小子,以为情分可以胜过一切,哪个世家大族不是讲究门当户对?
本来他属意那日上门来拜访文景的那个韩均,长得很好,听说他是今科的探花后就更加满意了。可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齐安侯家的世子,这便有些难办了。
韩均与秦先生私谈之后又过来给他请安,他心中一直盘算着就问了出来,“韩世子可曾娶妻不曾?”
不料他微微一笑,好似知道他心中想法一般,“学生不曾娶妻,可早已有了中意之人,如今只等着上门提亲呢!秦先生,吴先生,到时候可定要来喝学生的喜酒啊!”
这件事秦先生倒朦朦胧胧知道一些端倪,等韩均走了后便说:“我这个学生是极好的,说实话,不止你中意,不知道多少人家盯着呢!但他这句话倒不是诳我们俩个老头子,家中长嫂确实给他做过媒人。”
他是秦驸马的弟弟,有一次大哥不慎漏了口风,不过却没告诉他是谁家姑娘。毕竟被人委婉地拒绝了,涉及姑娘家的清誉,秦驸马还是知道不能随意说给任何人知晓。
吴先生这才歇了心思,可心中未免可惜,面上就带了出来。
秦文景便劝他,“我知道你的心思,自然是想为孙女找一个好人家托付一生。只是我说了你别不爱听,咱们俩虽然育人无数,人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先生’,可到底不比那些在朝中为官的人家。你若真为了孙女着想,我劝你将眼光放低一些,才是正理。”
吴仟林如何不知?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想他一生都看得开看得淡,临了临了却为孙女的婚事着了迷道。
正是因为两人相交莫逆,文景才会说这些话给自己听啊!
于是吴先生便降低了标准,在各家个人中都挑了一遍,谁知不是定了亲就是成了婚,好不容易遇到个没有婚约的,家里就是太溺爱了,不知进取不懂上进,别说孙女了,他都瞧不上。
于是秦先生又说:“其实眼下倒有一个十分合适的……”
☆、028 未曾婚配
秦先生说的是他本家一个侄孙儿。
其实秦家一直以耕读传家,原也没有如何显贵,否则家中嫡长子也不会尚了公主。
可圣上登基以后,却对秦氏一族日渐倚重起来,其中虽然有大长公主的原因在里面,但更重要的却是秦家很少参与朝堂之事。
秦家族人或隐居一隅归田读书,或办学兴院教书育人,只有寥寥几人在朝中任着不甚重要的职位,以此让秦家世世代代既不远于朝堂,又不泯然山野。
秦先生这个侄孙儿秦越便是秦家出仕的那一支嫡长子。
家中长辈领着从三品的光禄寺卿,虽然是个闲职,却也是凭才学正儿八经考上来的,家中清净,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污脏事。只是没有其他连襟支撑,难免显得家底单薄了些。
再说秦越本人也相当有些才学,现如今正在太学院读书,若没有意外,明年定然是能中的。
现在不早日定下来,等到揭榜之时,必然会被有女儿的人家捉了去。
吴先生便有些意动。
一日秦越来请教秦先生,他领着自家孙女看了一眼,俊俏斯文,翩翩有礼。又听秦文景特意问了些刁钻问题,虽然答的不算是特别突出,倒也应对得体,他满意的很。
秦先生又闲话家常般的和秦越打听到了,家中未曾给他定下亲事。
于是第二日吴仟林便托了好友秦文景去秦家漏了些意思,谁料,却被秦家双亲以“科举在即,不想让儿子分心”回了!
倒不是秦家嫌贫爱富,秦先生对他们家很是了解,想着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其中。
后来果然听大哥告诉他,秦越父母其实本要为他定下外祖家的一个姑娘,只是女方家中长辈突然去世正在守孝,毕竟事关秦越前途和姑娘声誉,便不好对外声张,只一味说没有,也没有告诉儿子。
既然如此,当然不能强求,吴先生只好唉声叹气地接着愁去了。
可为此吴宣月却跟她祖父生了大气。
“你怎么能不与我说一声就去人家家里?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如今倒好,我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吴宣月向来有些西北之地儿女的豪放之气,那日跟在祖父后头看了秦越,不知怎的俩人过后居然聊得投缘,越发称兄道弟起来,她这边正高兴着到了京城交到了第一个朋友,那边侍女就跑来告诉她祖父有意让人家做孙女婿……
而且还被人家回了!
吴宣月生平第一次在祖父面前落了泪,气的。
“呜呜,我就说不来什么劳什子京城,偏你要来看秦爷爷。我想着你都一把年纪了,懒得和你吵,便都依了你,原来你存心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告诉你,我不嫁就是不嫁,管他什么秦越还是李越,我要回西北去!”
吴仟林一身才学能说会道,遇着了孙女也只有哄得份。
“好好好,爷爷错了还不行么?”
他心里确实难受得厉害。
自己的宝贝孙女,怎么婚事就这么不顺呢?这次也确实怪他,没有先问问孙女的意思,若是问了孙女说不愿意,便也不会闹出这么一桩事来,在本来就不顺的亲事上,更添了一番波折。
“你要回西北咱们就回去,只是这时节天气炎热道路难行,你便只当心疼心疼我这个老头子行也不行?往后我再不替提这事儿了。”
总归在西北也有好几户人家来提亲,只是他想着到底京城才是他们吴家这一支的根,俗话说落叶归根,自己一把年纪了,这才一心想将孙女儿嫁在京城。
如今看来,一开始就在西北定下倒好了。
吴宣月这才气呼呼地抹了眼泪,将秦越约了出来道了歉,又将自己的意思和他挑明了。
她素来直言直语,三两句就将事情解释了清楚,谁知秦越却一脸懵圈地告诉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个事。
秦家夫妇最是严谨,便是连人上门露口风也没叫儿子知晓呢!
两人傻眼了片刻,而后相视一笑,误会尽皆散了个干净。
因此吴宣月这几日才心情甚好地四处溜达,这一日陪着祖父又来到秦先生府上,两个老头子聊起来没完没了,她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才有了先前瞧见齐琛睡觉那一幕。
此刻吴仟林见了齐琛,多日练就的老毛病又犯了,见着个年轻小公子就要打量一番,一时没控制得住自己。
齐琛连忙回道:“学生正是齐琛,先生。”
“瞧着是个好孩子,家中有兄弟姐妹几人,可曾定下亲事不曾?”吴仟林摸摸胡须,不知怎的就将这几句话问了出来。
坏了!甫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好,生怕孙女又跟自己吹胡子瞪眼地吵嚷着要回西北去,他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来回折腾,需得好生修养一番才能上路啊!
赶紧瞄一眼吴宣月,这一看不禁傻了眼。
她孙女正含羞带怯地瞧着齐琛,眼睛亮亮地盯着人家,等着齐琛回答,哪里还想的起来和自己置气?
吴先生多聪颖精明的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事情没有遇上,这一下便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敢情她孙女是瞧上人家了?
哎哎哎,都怪自己从小没拘着她当个男孩子养了,一惯和学院里的学生们在一起厮混,如今都不知道女儿家的矜持到哪里去了。
孙女不愿意嫁吴先生发愁,愿意了他也发愁,只好一起看着齐琛。
“学生,学生家中还有两个姐姐,尚未定下亲事。”虽然觉得吴先生问的很奇怪,不过齐琛还是据实以告。
他确实没有和表妹定下亲事来,只是两家有这个意思罢了,自然不能胡乱在人前说了出去坏表妹闺誉。
吴宣月本紧张地等着齐琛回答,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在意这个人的答案,。
不过听到齐琛说“尚未定下亲事”的时候,她才落下一颗小心脏,憋了大半天方才想起来吸气。
真好,齐公子未曾定亲!
她心里冒出来这样一句话,将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了出去。
吴先生也一个大喘气,心中不禁喜悦:这回应当能成了吧?
☆、029 人心易变(二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些日子韩均亦不太好过,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终于将手上的公务忙完,回到家中,他问小厮青吉道:“齐子白那边如今怎么样了?”
“公子料事如神,如今吴姑娘和齐公子关系是越来越好了,两家也互有往来。”
于是青吉便将事情一一道来。
自那日一见倾心之后,吴宣月便日日都要来秦先生府上找齐琛,或是偷偷看他跟着秦爷爷读书,或是在下学后将他送出门外,抑或在间隙拎些点心茶水过来。
吴宣月向来胆大又十分貌美,时常和他说些西北之地的风情民俗,齐琛每日学的头脑发昏,正需要好生放松放松,因此倒也听的津津有味,二人你来我往,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一般。
更让齐琛惊喜的是,有一日秦先生告诉他,吴先生很是欣赏自己,有时候也会请他来指点自己一番。
要知道吴先生可是《闻书本纪》的作者,这本书被圣上指定为科举的应用范本,如果能得到吴先生亲自为他讲解,齐琛可以肯定明年必定能高中的!
于是他诚惶诚恐地请了吴先生与秦先生去家中吃饭,齐父亦丢下手中公事赶了回来,连久不问事的齐老爷子也陪着两位先生聊天说地,喝了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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