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秋锦与抱柳抱蕊二人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虽打开始只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后头秋锦被发卖,可说与她们姐妹关系直接。
抱柳心细,知道秋锦是个眦睚必报的性子,她若翻过身来,定然会报复与人。
于是那日不顾身上仍有伤,哄了一个向来关系密切的小丫头子,一路跟着去看秋锦到底被卖于何处,回来和抱柳一说,她便有些不安。
于是此后常常去保七爷那处院子不远瞄一眼,又时时注意是否有三教九流的人跟着自己。
恰好昨日,她忽地发现齐府门口多了两个不认识的面孔,游来晃去地,并没有什么正经事。
抱柳一眼便认定,这必是秋锦找来的。
于是一行拖着姐姐抱蕊不许出门,一行更加小心翼翼,三不五时便在门缝处悄悄儿看上一眼,思量那些人在打谁的主意。
却不曾想,原来是冲着三少爷齐琛!她前头刚瞧见三少爷出了门,转眼儿那些人便匆匆走了。
抱柳便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诉主子知道。
说吧,那她为何总盯着秋锦?岂不是明说了心中有鬼?不说,万一齐琛出了事情,少不得一家子大小丫鬟都要跟着遭殃。
且若能救了三少爷,也许主家便免了她和抱蕊的错处?还能博个功劳也说不得。
她急得热锅上蚂蚁一般,最后心一横,抬脚便往正院走去,打算瞒下其中缘由,告诉宋氏知晓。
谁知正撞上门下负责迎客通传的来旺。
见她神色匆匆地,来旺便吓唬道:“近日我瞧你时常往外跑,还探头探脑地打量,莫不是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我劝你趁早说,免得到时候被主子知道了,又是一顿打。”
抱柳本想将自己摘干净只说不在意看见的,听了来旺如此说,知道即便她去主子那里卖了乖,也不一定就能得了好。
于是央了来旺,悄声儿说道:“旺管家便饶了奴婢吧,奴婢真没在外头得罪人,是、是秋锦!”
便只说自己无意中听人说秋锦如今过得好,怕她记恨,这才出门看看,谁知却看到她派人盯着三少爷,如今正要报复。
末了道:“还请旺管家不要告诉主子,只说是您在门下看到觉得奇怪,这才发现了的。”
抱柳心中也有盘算。
在大宅门里过日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可来旺是专在门下负责这些的,说了自然会有人信。
且既被他知晓,若是死咬着不说,待主家真个赏了她或是罚了她,便是将来旺得罪的死死地。
于她来说,是前景不明,但在来旺的位置上,不知反而是失职,报给主家便是大功一件。
如此,她们姐妹二人只是依旧做着二等的奴婢,但却得了来旺一个人情在里头,何乐而又不为?
果然来旺听了,抓着抱柳连问几遍,“你说的可是真的?”
眼中闪着兴奋又激动的光芒。
得了抱柳肯定的答复后,他抬脚出了府,只说是去报给老爷,“这件事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平白叫她担心罢了,还需得老爷才能解决,我这就去。”
抱柳自然信以为真,看他走了,才忐忑不安地回了二院等消息。
谁知来旺却并没有去齐继如上差的署衙,而是七拐八绕地进了另一间院子,火急火燎地推开门,对着院中人就道:“快,属下有事禀报,大人可在?”
声音肃然,哪里还有方才半分圆滑模样?
直到一盏茶后韩均才得到消息,联想路子闵和他说过,“妹妹说要去庄子上摘枇杷,回头我给你捎带点尝尝味儿”,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带了人直奔京城南郊而来,也不好当着众人面直直闯进路子昕闺房,只是看着绿香一脸严肃紧张地守在门口,韩均绕到屋子后头,开了窗进去一瞧,里头根本没人!
他真是要被这一对儿主仆气的抽过去。
来不及细想,他又四处去寻,这才碰上了正到处找人的青檀,拉了她问,才知道路子昕果然是来见那个齐子白了。
真真儿是他的好丫头,胆子怎么就恁大!
韩均是又气又急,带着人仔细找了庄子周围,发现后山处有杂乱的脚印,这才顺着一直寻到了半山腰那屋子,将路子昕救了出来,此时已是快酉时三刻了。
直到见到路子昕还算好好地在那里,韩均才敢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才觉得浑身黏腻腻地难受,背后早已是一身冷汗,已经湿透了。偏路子昕此时还一副“我才不信”地模样,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也顾不上自己身上衣裳都脏了,靠在路子昕身上就道:“怎么?不然你以为是如何?我都累死了。”
眉头深皱着,将全身重量都压在路子昕肩上。
路子昕不妨他居然耍起无赖来,一个不察没受住韩均的体重,二人顿时齐齐倒了。
路子昕傻了,她正与韩均面对面脸贴脸地,连他鼻翼喷出的呼吸都能感觉的到,再近些,鼻尖就要碰在一起了,谁来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情况?
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并排躺在空间不大的马车里,这副情形,不说两人之间本就互有情愫,便是毫不相识之人,怕也只得起些涟漪翻出水花来。
她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脸颊越来越热,恨不能整个人都化作一滩清凉凉的水,浇息了心中那一团莫名的燥热。
☆、092 你快下去
而韩均也不见得比她好上多少。
他一颗心擂鼓般,似乎要从胸腔中蹦将出来。
抬起手,轻轻放在路子昕方才上了膏药的脸颊上,声音沙哑。带着蛊惑的味道,说道:“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的了。”
说罢,在她眉眼上落下一吻。
路子昕早已呆了,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好似在半空,分明不该如此,却不想躲也躲不了。便也学着韩均,一只手覆在他脸上。
手感挺好的。
他肤色虽不如女儿家白皙,可光滑的很,路子昕忍不住捏了捏,被传染般,她也不知怎地,脱口而出道:“那你欺负我呢?”
韩均心道这会儿亦不知谁欺负谁来,嘴上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孰料路子昕胆子居然大起来,倾起半个身子,嘟着嘴,红唇便落在他长眉上,又迅速离远了去。
“这样。”她天真地道。
韩均那颗不受控制的心,“嘭”一声炸裂开来。
他一个翻身,手臂撑在两侧,便将路子昕压在了身下,眼里有簇簇燃烧的火苗越来越旺。望着身下的人儿,虽然形容有些可笑,却是世间最动人的佳酿,那酒香醇厚,正在邀他一尝芳泽。
俯下身子,再也克制不住,韩均含住那日思夜想的两瓣红唇。
果然,和梦里的味道差不离,真真儿是又清甜又水润,他想要沉溺进去,再也不舍得放开。
急促的呼吸扑在路子昕脸侧,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着她红润的香檀,辗转厮磨着,一点一点品味其中甜蜜。
路子昕呆呆任由他动作,眼中有着蒙蒙水雾,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只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任他所予所取。
片刻,二人已是有些情动。
韩均气息已然紊乱,想要更进一步,偏她不曾历过此事,虽软了身子,却只死死抿着唇,他半晌欲入而无门,额头上便有了汗意。
“大人,再不走城门怕是要关了。”
正急切地寻着碾着磨着,忽地马车外头有人说话。
路子昕猛然反应过来,“唰”一下,脸色通红,连忙手脚并用地去推韩均。
“你快下去!”她带着哭腔说道。
分明是焦急的语气,话中却有不该有的慵懒无力,声音软绵绵地,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韩均心中一荡,可又哪里舍得真叫她被人瞧见,本就要停的,可不妨她使了力气,一个没撑住,坚硬的身子便紧紧贴在少女迥然不同的娇嫩身体上。
立时有两团柔软受住了他的重量。
“啊!”冷不防被挤压,路子昕忍不住痛呼出来,眉头皱着,已是疼极。
还没来得及感受其中滋味,韩均唬了一跳,连忙再撑起身子,慌张地问道:“哪里压着了?还疼吗?”
这叫路子昕如何说?脸色羞的早已看不出来原本的瓷白,只好支支吾吾敷衍道:“不疼。你快下去呀!”
韩均自然不信,可也没法子,只得手忙脚乱地翻过去,坐在原来那处,气息不稳。
平复了许久,又清了清嗓子里的痒意,这才开口恢复了一惯的清冷声音,对外头道:“知道了,这便回城。”
扭头一看,小丫头早坐的笔直,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任谁看了也知她在生气,可偏偏脸色酡红,先失了一半气势。
韩均握拳抵在唇边,尴尬地道:“我下去瞧瞧。”
路子昕也不理,他便掀了帘子跃下马车,腿脚却一个踉跄,险些摔了过去。
“噗”,她这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原来他也是一样慌张的。
路子昕在车里一时气闷一时羞涩,一会儿便见青檀上来,说道:“姑娘,世子说立时就要回城去。”
瞥一眼主子脸色,她心中不由叹息一声。
兜兜转转,姑娘到底还是与齐安侯世子定了亲事,如今更是将一颗芳心都丢了去,也不知是好是坏。
只盼着韩世子能永远对姑娘好,再不要有什么波折罢!
“嗯,走吧。”路子昕不知道她这个丫鬟已经在心中为自己感叹了一番,点头应了。
有人坐在了赶车的位置,马车便缓缓跑了起来。
她本想在庄子上住一宿,明日看看能不能消了肿后再回府,免的母亲看了焦心,便如何也瞒不住了。
可对着韩均,路子昕有些不敢说。
方才他虽未明说,但显见是生了气,她本就是为了外男来的,又出了事。若还要坚持住在外头,只怕他会更气。
二人方才那一番纠缠,如果韩均不放心,非要一同陪住在此,可如何是好?
岂不是羞死人了!
且既他要回城,也必然是有缘故的。路子昕便没有反对,打算不如将绿香摘出去,只让娘亲气她一个好了。
她猜的不错,韩均此番回去,确实还有事情要办。
一则他不放心路子昕就在外头住着,更不好没有长辈在场,未婚男女同住一个庄子上。二则也是要齐氏和路景修好好儿关她几日的意思,只怕那些人狗急跳墙,再伤了路子昕。
他们先绕去了庄子上,青檀准备下车回屋子收拾一下行李,一撩帘子,却发现赶车的居然是韩均。
路子昕自然也看到了,眼光扫过,嘴边含着笑,眼中满是欢喜神色。
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为你放下身份地位,甘心做一个马车夫,鞍前马后照顾你,只怕是一座冰山也要化的。
何况路子昕本就对韩均心有恋慕?
如此一来二去,一颗心早满满当当俱是他一人了。
韩均见他方才尝过的红唇边挂着动人的笑意,忍不住咽了口水,只觉得方才那蚀骨销魂的柔软与腻滑还未曾散去,便一直盯着她唇瓣,眸中光亮更盛。
他如此神色,路子昕哪怕只是懵懵懂懂的青涩少女,可刚有了方才的事,又哪里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咬住唇,嗔韩均一眼,修长的颈脖垂了下去,好似一朵待开未开的垂丝海棠,只等春阳一照,便要向世人展示她最美的时刻。
那一眼欲语还羞地娇模样,真真儿叫人既怜又喜。
韩均“咕咚”一声,没控制住吞咽的声响。
正下马车的青檀听见,惊的一个趄趔,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均,问道:“世子是不是口渴?”
“噗”,路子昕没忍住,捂嘴笑出声来,连忙端了茶杯递过去,掩饰地说道:“喝水。”
“姑娘,那是、那是你喝过的!”
青檀瞪大了眼。
“哈哈哈”,这次轮到韩均大笑不止,伸手就要接过去,“如此,我就消受了。”倒吓的路子昕一缩手,连忙挡了回去。
☆、093 齐氏问女
回到路家时,天色已是擦黑了。
齐氏见了幺女带着一身的伤回来,顿时唬了一跳,连声问出了何事。
回来路上韩均已去请了可靠的大夫,此时便捏了胡须,等路子昕坐下后,方才把了脉搏,又仔细看她脸上胳膊的伤痕。
“夫人不必忧心,这些不过是些皮外伤,待老夫开了方子,一日煎服三次,不日便可痊愈,再看不出来的。”
齐氏闻言,连忙道谢不断,就要着人去拿方子抓药。
却听这大夫又道:“只是,令媛受了过度惊吓,导致脉象浮取应指,脉率急促,夜间怕是有惊惧盗汗、频发噩梦的症状。”
“李老,您就别大喘气了,快将药方一起开了吧!”
看齐氏被他几句话又吓的团团转,韩均打断大夫的话,催促道。
忙忙乱乱地,齐氏也未曾注意他跟着进了路子昕的闺房,此时听他开口,找到主心骨般,亦附和道:“对,大夫您可一定要治好昕儿。她这段时间不知怎地,一直就没安稳过,也不知是不是犯了什么,明日我便去庙里吃斋,求菩萨保佑。”
“娘亲,我真没事,就是看着怪吓人的,真不疼。”
路子昕便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牵动了脸颊的伤,却生生忍了,怕齐氏再担心。
韩均看的心疼,接过青檀手上的冰袋,亲自挽了袖子给她敷脸,还不忘安抚齐氏,“伯母放心,我已经看着昕妹已经上过膏药了,再喝了李老开的药,内外兼治,保准儿明日就好的。”
说起此事,齐氏便对韩均一肚子不满意。
女儿早间好好儿地出门去,怎地回来便成了这副模样?还是被他送回来的,也不说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可还是更关心幺女的伤势,没空责怪韩均,只一叠声儿地道:“还疼不疼?疼不疼?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快告诉娘亲。”
路子昕瞥一眼韩均,示意他说。这事儿,她是真不清楚。
恰路景修与路子闵此时双双回府,顾不上歇息,脚下生风,径直来到绿扶院中。
“妹妹怎么了?”
一跨进屋子,见屋中除了青檀桑葵和一个满脸胡须的大夫外,没有其余闲杂人等,路子闵便扑到路子昕面前,急匆匆问道。
路子昕下马车时,用幕篱遮了面,并不曾被其他人看见伤势,怕外头传出闲话来。
齐氏打发了李嬷嬷去送口信,父子二人这才忙忙赶了回来。
“这、疼吗?”甫一瞧见她脸上的伤,路子闵顿时捏紧了拳头,心疼地问。
其实涂了药膏,又用了冰敷,她脸上的指印已经消了很多,只是还有些红。可路子昕肌肤白皙,衬着那伤,才越发看着严重。
路景修亦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状,李老知趣地退出屋子,开药方去了。青檀桑葵也一道出去,带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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