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瞬息之间,已经有人打马回转,路子昕随着众人看去,居然是三皇子赵麓为!
他手中高高举起麋鹿跃马而下,恭恭敬敬地跪在庆华帝面前,将猎物双手奉上。
麋鹿只被射中了眼睛,并没有伤及其他地方,哀哀地叫唤着。
庆华帝大笑,“好!好啊!我大関儿郎雄姿英发,朕心甚慰。老三,你做的不错,朕重重有赏!”
得了夸赞的三皇子并无得意,仍旧跪着道:“多谢父皇,父皇英明神武,儿臣幼自仰慕。”
没有多余的恭维,三皇子抬起头,用孺慕的眼神看着庆华帝,满脸都是得到父亲肯定的开怀,平常如百姓之家。
果然,庆华帝十分受用。
他年纪大了,越发喜欢和羡慕起正常的父子兄弟之情,赵麓为显然是猜对了他的心思。
路子昕眼角看见默默跟着后面的大皇子赵艮为,抬起眼毒蛇般盯了赵麓为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跟着说了几句话,又向庆华帝请罪。
“儿臣无用,请父皇责罚!”
“无碍。”庆华帝看着他明显不如方才兴致高涨,“老大也很不错,辛苦了。”
又过了一会儿,二人重新出发,显然接下来的比试,谁都不想输。
路子昕低下头,一边吃着肉脯,一边兴致勃勃地和付瑶讨论起,哪边会猎到最多的猎物。
韩均领的是一批勋贵子弟,路子昕听他提起过,大多是个花架子,没什么真本事,他们也没打算抢这个风头。路子闵则混在钱雅棠带领的侍卫队里,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非要进去掺和。
路子昕看一眼付家二哥,好像有点明白他的心思了。
毕竟……
看着时时提醒付瑶注意仪态的付二哥,她也好害怕,东西都不敢多吃一口……
“父皇~~”她在付二哥的唠叨下正慢条斯理地抓起一块肉脯,听见七公主的声音传来,“大哥三哥都能去,儿臣也想去嘛!”
“哦?端宁也要去?”庆华帝笑眯眯地看着最宠爱的女儿问道。
端宁是七公主的封号。
“儿臣的骑射还是父皇亲自教导的,您就对儿臣这么没信心?”七公主不满。
最终缠磨不过,庆华帝点了一队守卫随行,又嘱咐福芳郡主多照顾七公主,这才摸摸胡须,放人了。
七公主欢呼一声,一个转身就骑上了自己那匹枣红色的大马,接过弓箭挎在身后,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侍卫队长,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果然是个小孩子脾气呢!
在皇家长大,还能如此天真,只是些微有些骄纵,心性却不坏,真是难得。若没有受尽宠爱与呵护,又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路子昕再一次意识到七公主的受宠,深为自己捏了把汗。
大约是看大家兴致过去了,庆华帝也喜欢热热闹闹地场景,索性下令众人只要有兴趣,不分男女老少,皆可上马一试。
路子昕与付瑶十分想去,只是付二哥盯得紧,说是一定要保证妹妹付瑶的安全,死活不准她去,最后还是在齐氏的劝说下,答应让妹妹在附近转悠,只是自己一定要陪同左右方可。
两个姑娘家欢呼一声,恰韩均的小厮青吉和路子闵身边的双喜走了过来,手里各自牵了一匹母马,雪白与火红交相辉映,正是沧雪与耀火。
“啊!”尖叫一声,姑娘心中甜丝丝地,急忙换了身衣裳,就在付二哥晃悠悠的陪同下转悠起来。
“我看你二哥还不如我呢,倒不知是谁照顾谁,莫不是害怕,所以硬拉着咱俩?”路子昕小声对付瑶说道。
“你小点声!”付瑶也笑,“回头被听见了,耳朵都能起茧的。”
路子昕一缩脖子,赶忙转回头去。
☆、157 一头雾水
在附近浅林子里面转悠的人不少,偶尔能发现一两只落单的小动物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路子昕与付瑶也没有过去凑那个热闹。
沧雪与耀火或许是相处的久了,总是亲密地走在一处,有时还亲密地碰碰鼻子,两人不用控马,倒也乐得轻松。
路子昕低下头,随手摘了一片枝叶放在手上把玩着,抬眼正看见一抹浅白色绣兰花草的衣角在林子深一点的地方打了个弯,便消失不见了。
爱穿这种颜色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难不成,梦里的传言竟是真的?路子昕手中的叶子都快揉烂了,不知到底该不该跟上去。
梦里据说也是秋狩的时候,有人看到施清徽与福芳郡主的心上人、恩国公的嫡孙秦檗在一处,形容亲密,为此福芳郡主与施清徽大吵一架,而后数日,不知施清徽说了什么,两人才重归于好。
恩国公虽然也姓秦,但却与大长公主的驸马不是同一支,而是陵南秦氏。
这件事对施清徽声誉影响极大,也不知是谁传了出去,甚至险些毁了两对婚约。
“怎么了?”付瑶正与她说话,见路子昕神思不属地,开口问道。
“啊?嗯。”路子昕点点头又摇头,随手指了指方才施清徽消失的方向,“没什么,就是好似看到一只梅花鹿刚刚跑过去了,怪漂亮的。”
付瑶眼神一亮,瞟一眼付二哥,见他正拉弦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只猎物,小声对路子昕说道:“真的?咱们过去看看吧?”
这……
其实,她还挺想去的。
路子昕是为福芳郡主不值,若事实果真如此,福芳郡主岂不是要伤心死?想起她几次三番为自己考虑,路子昕真想揭开真相,探一个究竟。
两人默契地一夹马腹,趁付二哥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往前面去了。
马术好的早就跟着大部队往前走的深极了,其他的要不就在林子口转悠,要不干脆坐在那里看热闹,因而中间这一段路倒没什么人,幽静地很。
“昕儿妹妹,你跟着我。”怕路子昕害怕,付瑶出声叮嘱她。
路子昕“嗯”了一声,沧雪便紧紧落后耀火半个马头的距离,一直跟着她走。原本她们不过半斤八两,可后来路子闵后偷偷瞒着路子昕带着付瑶单独去跑了几次马,这才好上那么一些。
两人身上连箭筒都没有,万一真碰见什么猛兽可如何是好?路子昕稍作犹豫,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付姐姐。”
“嗯?怎么了,可是害怕?”
“不是,其实我刚刚根本没有看到什么梅花鹿,只是有件事情比较在意,所以……”
付瑶一愣,她还真没想到是这么回事,“是什么事情,不能说吗?”
路子昕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所以不能妄下结论,我这麽做好像不大好,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也许,福芳郡主最终选择原谅施清徽,并且依旧同意她嫁给自己的哥哥秦衡,便说明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甚至于不想知道真正事实是怎么样的。
她懂那种感觉,明知不可得,却什么也听不得信不得。
付瑶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拍了耀火一下,两人转身准备出林子。
“秦公子!”忽地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尖利中带着些许焦灼,路子昕还是一听就认出来了,是施清徽。
极远处偶尔有呼喝声传来,此外便是连个鸟叫也没有,幽静的很。
她与付瑶对视一眼,眼下这个情况,不去的话,会不会……
付瑶点点头,两人悄悄下马,将沧雪与耀火系在一颗树上,还顺手塞了一根木棍给路子昕,脚下步子放的极轻,一点点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挪了过去。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秦公子如果没事了……”
随着越来越近,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这么一会儿工夫施清徽已经重新恢复了镇定,说话间转身就要离开。
“你别装了!”从路子昕的角度只能看到背对着自己有个男人,忽地掰过施清徽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道:“你安的什么心思,福芳不知道别人就不知道吗?在这里装什么清高!我警告你,你爱嫁谁嫁谁,若是敢伤她一分一毫,我!”
男人“我”了半天,死死握着拳头,也没想出什么对策来。
路子昕一脑门的黑线,这大概就是传言的真相?
看样子,男子确实是秦檗没跑了,可是事实却全然不是她听说的那样,也难怪福芳郡主会相信施清徽的解释,因为她才是说真话的那个呀!
可是,秦檗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明明是秦衡倾慕施清徽,历经波折二人才定下了婚约,并且是过了太后的懿旨。
秦檗好像是在说,这一切都是施清徽的计谋?她没理解错吧?
施清徽若果真要嫁,只要点点头,自然不会有什么难的吧?
路子昕彻底糊涂了。
付瑶也看的一头雾水,有心要问,却苦于这个情形不能说话,知道并不会出什么事,未曾回头,只是用手拍了拍路子昕的肩膀,人往后退去。
“你们在看什么?”
冷不防却忽然有人在她们身后说话,两人均唬了一跳,付瑶没看清人先就伸手要去捂她的嘴。
“郡、郡主?”
听到动静的秦檗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望着面前的三个姑娘,睁大了眼睛,看着站在最后面的人道。
路子昕来不及阻止,福芳郡主已经看到秦檗身后的施清徽了。
“那个,是这样的,郡主……”她下意识想要解释。
福芳郡主却转身就走,看也不看她们一眼,秦檗不知为何犹豫着没有跟上去,警告地看了施清徽一眼,任由她追了过去。
路子昕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懵。
明明秦檗就很担心福芳郡主啊,还让施清徽不准伤害她,现在却撒手不管,谁能出来解释一下吗?
“你们刚刚都听到了?”秦檗声音很低沉,说话的时候仿佛胸腔也在跟着震动,也没了方才的激动,好似带着点失落。
☆、158 格桑梅朵
付瑶一把拉过路子昕护在身后,坦荡荡地迎上他的视线,“听到的不多,所以并不是很懂,也并不打算问个究竟。”
“呵”,秦檗却苦笑一声,“你不用担心,既然听到了一点,自然知道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只是希望你们能够保密,不管听到什么传言,都不用帮我说话。”
也是,他方才也没能拿施清徽如何……
路子昕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继而一愣,秦檗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关于他和施清徽的谣言,是他自己传出去的?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真正的意图?
有什么事,比伤了拼命想保护之人的心还重要,不能宣之于口?
“我们绝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她还在思索,付瑶依旧拉了她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来路走去。
直到上了马,路子昕才问道:“付姐姐,他是什么意思?”
付瑶眼神一暗,“我亦不知,但想必是有自己的苦衷,咱们就别参与过多了,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既然传言与事实不符,秦檗又不希望别人知道,追究过多反而不好。
一路无言,快出林子的时候,恰碰上打猎回来的韩均与路子闵,两人马背上均沉甸甸地扛了不少猎物,见了她们,路子闵咧嘴一笑,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说道:“快来看,我猎到了一只盘羊,晚上咱们烤全羊吃!我们自己拿不了太多,还有许多都在后面呢!”
“好呀!”付瑶一拍手,路子昕回过神来,亦笑了笑。
韩均早看出来她与平时不大一样,否则此时便已经凑过来叽叽喳喳地说话了,如今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将马儿靠近路子昕,低声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路子昕摇摇头,“就是有些累了。”
虽听出来不是实情,此时韩均也不揭破,拍了拍鼓囊囊的猎物,挑眉笑着道:“碰见一只狐狸,回头给你做个围脖,定然极好看的。”想了想又道,“这次是白色的。”
说完自顾自哈哈笑出声来。
路子昕瞪他一眼,自己吃醋的事情难为他总是记得这么清楚,当着自家二哥的面还怪不好意思的,心里虽然高兴,嘴上却道:“那你送给喜欢白色的姑娘去好了,我可没说过自己喜欢。”
忽地又想起这个颜色可不正是施清徽喜欢的?
她甩甩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情?就好像……好像有一件分明极要紧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心中焦灼又慌乱。
韩均瞧她这副神情,怕还不是小事,打算回头可要好生问问卫里的人,究竟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围猎场里发生了何事。
两人各有心思,不妨路子闵突然靠了过来,大声问道:‘’退之,你来评评理,这羊分明是我亲手猎的,是不是你亲眼所见?‘’
原来是付瑶故意装作不信的模样,路子闵没法子,只好来找自己的目击证人。
听他这么问,付瑶脸一红,这个傻愣子,两个人的事情,做什么非要别人知道,岂不是丢人?
殊不知路子闵也在心中暗笑,看着付瑶粉面娇羞,暗搓搓地丢了个眼神给韩均。
韩均嘴角微勾,朝路子闵摆了摆手,意思是我可不掺和进去,回头付瑶几日不理他,自己可不又得被路子闵抓着想许多法子哄人家开心?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他向来不爱沾手的,眼下的正经事,还是让小丫头高兴起来。
“别人再喜欢也没有,我只中意一人,自然要送给她的,就算她不喜欢也得接了。”
“哪有你这么送东西的,也忒霸道了点。”
“那你说,到底喜不喜欢?嗯?说实话。”韩均低声在她耳边问道。
“不喜欢。”路子昕一拍沧雪,当先出了林子,还回过头来冲韩均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
韩均亦双脚一夹马腹追了上去,只留下还在身后争论不休的那一对冤家。
路子昕先下了马,在一处角落里牵马慢慢走着,韩均却不能含糊,首先要去面圣,禀报自己的收获,再将里头最尊贵的礼物送上,得了庆华帝几句夸奖后才能离开,剩下的礼物自然是随他自己去分配了。
他特意去找了一只白唇鹿,这是比较珍贵的品种,毕竟当时人多眼杂,不管猎到什么都有人瞧见,虽然没什么大碍,可谁知道帝王的心思,会不会因此生了怀疑呢?相比之下那只白毛狐狸也就不算是最好的,韩均便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欢欢喜喜地要送人了。
他去临时扎的帐篷里换了身衣裳,将身上的血腥味与脏污都收拾妥当了,又去见了路景修与齐氏,说了会子话,这才驱马到了路子昕身边。
“走,不是想跑马吗?”
路子昕正蹲着身子看一朵野花,听到马蹄声知道是韩均,也没有回头,问道:“这儿这么多人,怎么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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