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点点头。
若是他有女儿,有爱慕者提亲上门,也不可能立刻就答应,总要仔细考量一番他的人品家世才行。
不过,他现在只是个举人,若是能在这次会试中大放异彩,机会确实会更大些。
如此一来,孙哲将旁的心思放在一边,放到更加专注到读书上去了,每每心无旁骛,一心只读圣贤书,倒是进步飞快。
……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
除夕过后,或许是会试的临近,众考生心中,时日似乎一下子加快了。
一日又一日的,很快距离会试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随着会试的临近,陆烁与孙哲更加紧张,整日泡在书房里头,没什么事情基本上不出屋。
而这日一早,两人却难得的出了府,乘着马车去了城门处。
这次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去接人的。
从桃山书院赶过来,到京师里参加会试的考生,今日总算是到了。
陆烁未来的二舅子袁文林也在其中。
袁文林竹竿一样的身材,相较于半年前,身材魁梧了不少。
一见面,他就拍着陆烁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平时看着老实,这件事居然连我都瞒着,真是不厚道了……”
陆烁一听这话头,就知他说的是自己与袁文懿的婚事。
陆烁有些笑的有些讪讪。
这话可不好接。
难不成要说,自己一早就勾搭上了你妹妹?
陆烁摇摇头,为了避免被拳头招呼,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做鹌鹑状,一言不发。
袁文林见他难得的沉默模样,不由笑的更欢,直到将一旁正收拾行李的同窗吸引的看过来,这才微微压低了声音,只不过仍旧震得胸腔震荡。
“行了……嫁给你,总比嫁给被人让我放心些!”
袁文林的表情变得正式起来,微微有些严肃。
他之前虽没少跟袁文懿斗来斗去,可是兄妹天生的亲情却是如何都抛却不了的。
如今事涉妹妹婚事,关系到妹妹的一辈子,袁文林虽平日嬉皮笑脸惯了,这件事上倒是颇为看重几分的。
听了他的肯定,陆烁直视着他,点点头,带了几分郑重。
如此,袁文林才又笑开了。
他警告道:“不过你可要记清楚了,若是你日后欺负我妹妹,我可是不答应的……便是你跑到天边去,这个公道我都是要讨回来的。”
“二舅哥放心。”
陆烁作了个揖,故意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加之那句“二舅哥”,场面一时倒是好笑起来。
“您的拳头这么硬,小生可不敢跟您硬碰硬……”
“你啊……”
袁文林顿觉好笑,再次捶了下他的肩膀,三人一齐笑了起来,别了一起过来的其他考生,便一同上了陆府的马车,徐徐往城内赶。
马车里只有他们三人,陆烁作为主人家,当仁不让,主动倒茶递水。
“表哥,我记得你三年前还说过,会试不过便不考了的,怎么今年临时又来了?”
陆烁这话,却不是什么反话。
袁文林不爱读书,陆烁是知道的,当年他说的信誓旦旦,煞有其事的样子,陆烁也信了。
因此,这次袁文林骤然来京师参加科举,他才会觉得有些意外。
☆、第392章 资料
“考不考得上,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周围人的眼光如何受得了?”
袁文林摇摇头,显得很是苦恼。
陆烁对他这说法倒是理解。
袁仲道乃是当世大儒,闻名天下,几个孙子也都学有所成,若是袁文林止步于举人,迟迟不上进,难免会被人异样看待。
异样的眼光、遮遮掩掩的议论,一日两日还好,长久下来,谁人能忍受的了?
有时候,打败自己的,往往不是个人心志的动摇,反倒是旁人的眼光,以及因让亲近之人失望产生的愧疚。
身份、所处地位的不同,推着人不断向前,人也不得不遵守着这个规则来,只因人是社会的人,并不是独立的个体。
见因为自己的话,两个好友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袁文林不由笑了笑。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可用不着可怜……跟魏州想比,到京师来虽说要考试,但这边没人管教着,还有你们这些亲近好友相陪,可比待在书院里头好多了……”
说罢,还无所谓的笑了笑。
陆烁跟着笑起来,只是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想起那个小小年纪,便举着宝剑、许下宏图大志的袁文林来。
袁文林志不在科举,便是勉强通过了,想来也是不会开心的。
只是有什么办法呢?人活一世,又哪能事事顺心!
或许现在想想是痛苦的经历,但过了这个阶段,便会成为一段宝贵的经历。
也因此,陆烁并不相劝。
老人家的想法虽然固执,在年轻人看来也难以理解,但有时却不得不承认,多了阅历和失败的经验,老人家的建议倒是很有被考虑的必要。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便说起了别的事,马车继续行着,不一会儿,就停在了陆家门前。
袁文林年龄不小了,与成年人无异,陆昀陆昉亲自接待了他,而后才由袁氏安排着,在知园前头住下了。
第二日,袁文林仔细修整了一番,便由陆烁带着一同出了门。
车子在醉客楼门前停下,三人刚一下车,上头便有小厮打扮的人下来,笑着对三人施礼。
是周茂身边的贴身暮雨。
“少爷已经订好了包房,三位公子这就虽小的上去吧!”
三人点点头,由暮雨在前头引着,不一会儿就上了楼,进了厢房。
厢房里头空间很大,此时周茂正坐在饭桌旁,对着桌上上摊开的几卷纸张发呆。
“师兄!”
进来的三人一齐唤道,恭敬的作了个揖。
“这么客气做什么,快过来看看……”
周茂略一抬头,就直接招手让他们三人看过来,将手中拿着的卷宗拿给三人看。
“这是什么?”
陆烁和孙哲一看这卷宗,立马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顿时欣喜若狂。
唯有袁文林尚且在状况外,傻傻问了一句。
“这是卢世新毕生的作品,还有往年由他所出的乡试样卷……”
他这问话虽傻,陆烁倒是没什么不耐,紧跟着解释了一句。
袁文林恍然大悟。
这卢世新,可不就是今年会试的总裁吗?
大齐沿袭宋朝科举惯例,会试时设置四名主考官,都称作总裁,其中又以资历最高学问最深着为主考官之首。
这卢世新,先帝时两榜进士出身,官至翰林院大学士,资历最深,此次便被惠崇帝亲自任命为会试主考官。
按照往年案例,这主考官是由礼部推举出来的,卢世新空有一身学问,只是他不善俗事,人脉一直不广,这主考的名额自然轮不到他。
只不过,或许是被礼部近两届接连出事的状况弄怕了,惠崇帝此次越过礼部,直接任命了主考官,可谓是狠狠打了礼部的脸,同时也昭告天下,此次的会试马虎不得、作弊不得。
“这么全面?师兄哪里寻来的?”
陆烁前后翻阅了一遍,不由连连赞叹。
陆家即便在京师人脉广泛,又有四所在旁辅助,要想找出这么全面的资料来,却也不容易。
这么一卷东西,看着不多,对于此次由卢世新主考的会试来说,却是助益极大。
毕竟,不论出卷还是答卷,很大程度上都有主观性。
也因此,考官政治上的倾向、文学思想,对于参加会试的考生而言就显得十分的重要。
这次,在场的四人都是要参加此次会试的,说是朋友,但因科举名额有限,更像是竞争对手。
周茂能在这个关头将这么宝贵的东西拿出来分享,其人品不得不让人叹服敬重。
想到这里,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冲着周茂长揖到底。
“你们这是做什么……”
没待三人弯下腰,周茂就连忙将他们扶了起来,面带责怪。
“师兄,这是您该受的!”
见他们坚持如此,周茂不好再拦,结结实实受了。
等安抚着三人重新坐下,周茂才继续道:“这东西要集齐很难,只不过我伯父向来有收集书作的习惯,久而久之便存了下来……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况且咱们又是这样的关系,当不得你们这样谢!”
陆烁听到周良甫的爱好时,想到他吏部尚书的身份,以及去年下半年陆昀透露给他的消息,眼光不由闪了闪。
这些书作,真的是爱好,还是为了从中找出蛛丝马迹,还真的不好说……
不过,周良甫是周良甫,周茂是周茂,陆烁自然不会因为周良甫的荒谬,而将周茂与之混为一党。
但是想到周良甫的所作所为,陆烁忍了几忍,终究还是因为会试的日渐临近,放弃了透露给周茂的念头。
还是缓缓吧!
他想到。
这个时候坦白出来,对于周茂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影响了他的发挥,那就糟糕了!
还是等结束之后吧……
想及此,陆烁恢复了正常的面容,继续低头与周茂等人讨论起来。
通篇读下来,四人又仔细讨论了一番,只觉得收获极大,将卢世新的大致想法参透了个差不离。
等讨论结束,外头日头已是昏黄了,陆烁三人带着抄阅好的卷宗,从容回了府。
☆、第393章 临行
回到府中时,时间已经很晚了,光线昏暗,已是到了晚饭时节
陆烁与孙哲袁文林分开,迈步往后院走。
袁文林与孙哲因是男丁,且都是客,不好往后院女眷多处走动,因而平日里都是单独吃饭,与陆烁等人并不在一处。
不过一会儿时间,陆烁就到了凝柳堂,他在丫鬟们的请安声中进了屋子。
却见袁氏正指挥着下人来回搬动箱子,收拢东西,而陆昀则半垂着头坐在罗汉床上,神情若有所思,显得心不在焉的。
“爹,娘……怎么现在忙着收拾东西?是有谁要走吗?”
陆烁略略扫了一眼,就发现丫鬟们正在收拢的,都是些日常用的器物,而另一边一个已经合拢的箱子,外形不大,正是平日里用来装衣物的。
按说世家十分讲究,便是出去上香一回,都要准备足东西,以保证在外面也能享受到跟在家里一样的舒适……
只不过,看袁氏这次这么着急的样子,分明不是为了闲游,若是闲游,这些东西都会提前准备好的。
“是有事!来来来……”
陆昀听见陆烁的声音,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陆烁便也不再看那边的乱象,紧赶几步走了过去。
陆昀给他推了一盏茶过来,这才叹口气道:“是我……为父要去河北道一趟!圣上指令下的急,明日一早就要走……”
“什么?”
陆烁十分的诧异,一跃从罗汉床上跳了下来,走到陆昀身边。
“爹……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急?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确实是太突兀了!
要知道,他今早出门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没有的,不过在外头待了一个白天罢了,怎么突然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紧急调令,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知这次陆昀接到的是什么活。
“……是河北道那边,又有了闹蝗虫的征兆……从下面层层报了上来,圣山今日早朝一听,当即就想到了我!”
这是好事啊!
陆烁心道。
面上也跟着放松下来。
原来是去治蝗,这对于陆昀而言,虽说不简单,但陆昀有几年前的经验,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陆昀一看陆烁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昀勉强笑了笑,说道:‘这次可不只是天灾,还有人祸啊!河北道那边的官员,自从几年前盐运案之事爆出来之后,就进行了大清洗,如今俱是高卓的人!’
高卓的人?
陆烁对此事倒是没关注太多,此时听陆昀一提,才意识到麻烦之处来。
“高卓的人……”
陆烁皱眉,“您是怕,他们会对您暗下里阻挠您治蝗?”
“阻挠倒是不会,这次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又是关乎民生的大事,高卓便是借了天胆,也不敢明目张胆来阻挠……”
陆烁点头。
这倒是事实!
高卓本就失了惠崇帝圣心,如今四皇子又跟太子斗争的厉害,可不能行差就错半点。
若是在河北道一事上惹了众怒,到时可不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了的。
想清楚这些,陆烁却依旧提着心。
“……您要小心,高卓向来阴毒,明面上不敢阻拦您,背后小动作定然不断……”
陆昀点头,说道:“恐怕不止是暗中阻拦这么简单,说不定会背后耍阴招,让我这蝗灾治不成……毕竟,明面上看,咱们家跟太子尚未断清关系……”
又是太子!
想到轩德太子那德性,陆烁心里就一阵阵火大。
“您要多配备些人手,以防万一!”
见陆烁眼神中带着紧张,面上肌肉亦是紧紧崩了起来,陆昀不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不用担心我,该准备的,我一下早朝就派白管事去准备了……我主要是担心你,会试临近,你一定不可松懈,日后勤学苦练,越到紧要关头越不能放松自己。”
“是!”
陆烁老老实实听着教导,回答道:“爹就安心去治蝗吧!家里有我,从小到大,儿子何时让您失望过?这次也是一样!”
听着他的保证,陆昀笑的愈发欣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着那力量传到陆烁身上的,是责任。
“除了科举,你要牢记,这阵子京师怕是不太平……那个幕后的推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成王世子,但他目的性极为明显,如今太子和四皇子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恐怕不是他想看到的……我担心他还会出手!”
“您是要我盯着四所那边?”
毕竟,只要对方出手,四所想要查到是谁就简单些。
不像如今,漫无目的,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结果却半点收获也没有。
“这事有你大伯在,不用你担心,你只要安心考试就好……我只是担心,这人若是急了,会不会拿周家作伐,毕竟周良甫的事情可不小,你跟周茂又是同窗,你刚刚拿回来的卷宗,恐怕就是周茂给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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