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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渝——并茂

时间:2017-10-06 16:43:42  作者:并茂

  
  梁京兆把外套脱下挂在玄关的挂钩上,迈步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楚虞拿了遥控器给他,两人隔着半米远,楚虞一抛把遥控器砸梁京兆手边了,她没什么诚意的说了句对不起。梁京兆也不在意,打开电视,“你不是要换衣服?不用管我。”
  
  楚虞本想给他倒杯水,听了他这话也没去倒了。
  
  她进了卧室,背后倒没什么灼热视线附在背上,她关门的时候想了一下,本来是要将门锁住的,到后来也没去锁。
  
  扎了头发进浴室简单冲了一下,拿浴液搓了泡沫。她身上有股男士香水味,是从那个会长身上沾到的,刚刚在车里想必梁京兆也一定闻到了,只是没说。出浴室后对着镜子,鬓角发梢沾了水,湿漉漉的,楚虞补了点妆,拉开了衣柜的门。
  
  楚虞迈出了这一步,当然知道今后要走什么样的路。她其实也有些长大了,一年的时间不是白白蹚过来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会做怎样的事她知道,梁京兆和她会发展到哪步她也清楚,他们当然只是玩玩而已,只是一个期限里的露水姻缘,可能梁京兆在这里做完生意就会回去,两人再也不见,梁京兆娶妻生子,她过好她的日子,这是最好的情况了。
  
  既然就这么一个期限,楚虞觉得,不如让大家都开开心心。宾主尽欢。
  
  楚虞认为梁京兆比较喜欢她清纯稚幼一些,挑了一件方格子的浅色无袖连衣裙,腰后还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对着镜子她觉得有很搞笑,一件要被脱下的衣服却被穿得这样妥帖庄重,领口系带一丝不苟。她有点想到《喜剧之王》里最开始出现的穿水手服的□□柳飘飘。
  
  推门出去,却没在沙发上看到梁京兆,转眼见他是站在餐厅角的冰箱前,正打开了那上层的保鲜柜,往里扫了两眼说:“你平时怎么吃得饭?”
  
  楚虞走过去,冰箱上层里倒是整整齐齐,就是似有似无的味道弥散开,熟透了的甜腻,靠里一只桃子粘在隔板上,又瘪又蔫的,隐隐要长出点霉斑来,梁京兆的手伸进去,分开了码放着的面膜和瓶罐,摸出一盒牛奶来,拿在眼下看了看生产日期,“你早上喝的这个?”梁京兆转手扔进垃圾桶,“过期一周了。”
  
  楚虞不想显得自己没用,她分辩说:“最近都是在学校食堂吃,很久没吃家里的东西了。”
  
  梁京兆没说什么,推开了厨房的推拉门,踢了踢就摆在门口的垃圾桶,里面都是外卖的盒子,一次性筷子左一双右一双的插着,跟插花似的,就是一点也不美观。
  
  楚虞有些恼的对上了厨房门,梁京兆靠在餐厅桌子的边缘,掏出手机来打电话,楚虞反手抠着厨房推拉门上的木框,梁京兆拨通了电话,叫那边的人叫“小陈”,大概是他带来这边的秘书,然后交代说让他就近找学院路这边的家政来,说有个房子,需要做清洁。说着又扫了一眼屋子里外,“不大地,九十来平,少找点人,让他们现在就来,两点之前走。”梁京兆手撑在桌子的边缘,沾了一手的细灰,一面收手回来,一面对那头说了地址:“十三号楼五单元401,钥匙在地毯下面。”
  
  他打完这个电话,才真正看了楚虞,微微泛起个笑,把楚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遭,楚虞的鬓角还是湿漉漉的,潮潮的搭在额头上。梁京兆说:“我记得你这件裙子。”
  
  楚虞说:“您给我买的。”
  
  梁京兆说:“挺好看。”楚虞正想着梁京兆刚刚让家政现在来两点前走的事,也许是白天做这种事还是有些什么。她刚刚明明觉得气氛是足够了,又是久别又是拥吻,应该到了那个点上,但现在看来梁京兆根本是没有。楚虞又想到那一晚上梁京兆没做到底的事,有点气馁也有点烦躁,心不在焉回着梁京兆:“您这不是夸您自己眼光好。”
  
  梁京兆笑了一下,拍了拍沾灰的手,走到洗手间里用了洗手液,楚虞递一张纸巾过去,梁京兆擦了水迹就团着扔进纸篓。楚虞一直跟着他后面,亦步亦趋像条尾巴似的。楚虞乖起来是这样乖,刮心搜肺起来也是毫不留情的。
  
  梁京兆走去玄关取下挂着的外套,楚虞慢吞吞挪过去,问梁京兆要干什么去,梁京兆说:已经十二点了,不是说好了去吃饭?
  
  楚虞刚想起来似的,在玄关找鞋子换,她要穿一个高跟的,梁京兆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双平底鞋先于她摆在地上,让她穿这双,楚虞问:“为什么?”
  
  梁京兆看楚虞穿在兔子拖鞋里的脚,说天热,容易脚肿。
  
  楚虞真是恨透了,“我发现一年没见,您怎么管得比以前还宽了。这一招招的,和谁学的啊,娘不娘。”梁京兆刚刚看她脚那一眼让她把脚趾头都往里缩了缩。
  
  梁京兆把鞋柜关上,“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楚虞直着腰板子:“您还别倚老卖老了呢。”楚虞把她选好的那双高跟鞋拖出来,甩了一只拖鞋就要踩进去,忽然腰上一紧,梁京兆把她整个提起来,脚下把这双高跟鞋踢到一边去,把她放在了那双平底鞋上,手还贴着她的腰,就一句话:“快点穿了出门。”这话说得不耐烦似的,但看他的脸色,还带着他那惯常的笑,可恶的大人,个子比她高,力气也比她大。
  
  楚虞不情愿的把脚塞进鞋子里,梁京兆弯下腰,把鞋子后跟提起来,手指在楚虞脚踝出擦过去,楚虞像抽筋似的扭了一下,被惊到了。梁京兆却不觉得有什么,帮她穿好鞋就起了身,拍她的后背:“快走,你不是说饿?”
  
  楚虞憋着一点不明不白的气坐进车里,开到餐馆了她才想明白:她是不甘心,不甘心被梁京兆这么带着走,不甘心被他吃得这样死。明明是她想着和他随便“玩玩”,现在看她可一点也不占上风。
  
  梁京兆又带楚虞吃了顿没滋没味的饭,菜是好菜,只是吃得这样正经无趣。他们在小隔间里对坐了,梁京兆忽然就又变成那个她把控不到的大人,翻着菜单,侧眼和服务生谈着菜色,方桌上方一盏灯映着梁京兆,楚虞对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连光影在梁京兆面部的走向都一清二楚,梁京兆不问楚虞要点什么菜,因为她的口味梁京兆知道得很,只合着菜单的时候楚虞要喝饮料,服务生问要冷藏的还是常温的,楚虞说冰的,梁京兆说常温。
  
  梁京兆手里的菜单交给了服务生,又说了一次:“常温。”服务生收着菜单和点菜单走了,隔间的门帘被放下的时候,梁京兆说:“今天十五号,你不适合喝凉的。”
  
  楚虞一听就有东西往脑袋上冲,楚虞和梁京兆一起生活的这么些年,向来是既亲近又疏离的,毕竟他们是没有血缘的异性,一些事总无法分享,一些事总要避嫌。楚虞从来不知道梁京兆会知晓她的生理期。楚虞撑着头,把脑袋低下去,闷闷说:“你上哪知道的。”
  
  梁京兆展了展桌布,“你还是别知道了。”
  
  楚虞从牙缝里逼出来:“说。”
  
  梁京兆笑了笑,还是没说出来。楚虞很想掐着他的脖子问一问,她现在还不敢,今后真有了这个机会,梁京兆又怕她难为情别扭,还撒谎说是从李梅那知道的。其实是一天下午,楚虞趴在他阳台的那张躺椅上睡着了,梁京兆给她搭了件衣服就进了书房,再回来时看楚虞翻了个身,也没盖着那衣服,就把她叫起来。楚虞迷迷糊糊醒来,还要和梁京兆道歉,说看书看困了不小心在他这睡着了。梁京兆摆手让她回去,从椅子上拾起那件外套,就见上面沾了片褐色的痕迹,梁京兆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天应该是当月中上旬的一天。
  
  吃完饭,梁京兆把楚虞送回家里,楚虞从地毯下面翻出钥匙,钥匙就在它原来的地方,像没人用过一样,开门进去才看到满室亮堂整洁,冰箱里都消过毒了,还摆了新的水果和奶,种类牌子都是原来冰箱里放着的。
  
  梁京兆站在玄关的那张地毯看了看,说还可以。
  
  楚虞还有点气闷,把房子弄得很糟是件挺丢人的事,也让面薄的她感到窘迫,尤其是在梁京兆面前,她所有的窘迫都能转化成对自己没有用的沮丧和对梁京兆的抵触。她已经在改了。
  
  梁京兆站在玄关,对她招了招手。
  
  楚虞走过去。梁京兆说:“吃饭的时候不谈是让你好好吃饭。楚虞,我其实很惊讶,你把自己照顾的比我想象中要好,我在洗手间里洗手,看见洗手间被你收拾的很干净。这些事情我本来没想到你会做的。”
  
  梁京兆见楚虞没有反应,把她轻轻的揽进臂弯:“梁叔来晚了,应该是让我来把你照顾得更好的。我不该招惹你,当时也应该更强硬更坚决一些,把你留在身边。”
  
  楚虞听见他这一句话,在梁京兆怀里挣了一下,梁京兆知道是楚虞不服气,她根本没后悔违逆梁京兆的意愿,要再一次,她还能和他大吵一架跑这边远地区来。梁京兆按着楚虞的肩膀不让她动,说:“希望现在不迟。”
  
  楚虞贴着梁京兆,心里却在冷嘲,梁京兆将话说得这样好听啊,他的承诺随便就可出口,却字字句句打中楚虞的心,楚虞当然想由此感动,但以她的经验,她根本不敢感动,在这狡猾的大人面前,她要小心自己。
  
  梁京兆放开了她,然后说:“下午没有课,自己合理安排时间,晚上我有事要和人谈,你要按时吃晚饭。”梁京兆说:“不许订外卖,我找了人来给你做。”
  
  楚虞抓住他衣角:“你现在去哪?”
  
  梁京兆说:“我也累了,回酒店休息一会。”上午他去和社联的副会长谈赞助的事,这种小事他本不用亲身,但因为楚虞。
  
  楚虞说:“您在我这里休息吧。”她手里还握着梁京兆的衣角,抬起头来看梁京兆,那眼睛无欲无求又像藏了钩子似的。楚虞是长大了,甚至成熟了,她不是从前那个总含羞带怯的小姑娘了,但她不知道,在梁京兆这里,她总是他的小孩。
  
  梁京兆只一秒就懂了楚虞的意思,其实从楚虞让她到她出租屋来看看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握住楚虞拉她衣角的手,把她的手拿开了,他说:“楚虞,我不急于这一时。”
  
  楚虞只觉得梁京兆轻视她,她说:“您是不缺人吗?所以可有可无?”
  
  “你这是欲加之罪。”梁京兆告诉楚虞:“我和你说过,我这是趁虚而入,你可以多考虑几天。”
  
  “考虑什么?我要真的不愿意,您就不会再纠缠了吗?”
  
  梁京兆笑了,“当然不是。”对她这样有把握。
  
  楚虞仰着头看梁京兆,她还是带着不甘心和不服气,可是她自己撑了这么久,也很想在一个可靠的地方歇一下了。梁京兆给她造的梦是这样的具有诱惑力,温和的强制的不容拒绝的。楚虞想要的一切梁京兆似乎都愿意给,多么慷慨啊,楚虞想,就这两秒钟,让她相信一切不仅仅是幻梦。
  
  

☆、真实的用意

  
  楚虞直到第二天下午上完了五六节课才看到梁京兆,期间两人没通过一次短讯没打过一个电话。这对公务繁忙的梁京兆当然不算得是一件事,但是对于楚虞,楚虞觉得梁京兆昨天那一副架势太夸张了。
  
  她经过办公区向主楼梯去,在副院长办公室顿了顿脚,上次就是在这嗅到梁京兆常吸的烟的味道的,就这么一顿足的时间,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推出,楚虞的班主任兼副院长带笑的出来,然后是梁京兆。办公室门做得矮,梁京兆出来时挨着门框,看起来更高大了。
  
  班主任先看到楚虞,楚虞问了声老师好,被回问:“刚下课啊。”
  
  梁京兆已经出门来,也看到了楚虞,楚虞正点头回老师的话,班主任侧了侧身,既是对梁京兆说也是对楚虞说:“楚虞啊,你叔叔把你的情况和我讲清楚了,学校会加紧处理的,这些天你勤往办公室跑,把手续办齐全,就都快得很了。”
  
  楚虞尚不明就里,梁京兆与这位副院长一握手,“麻烦杨院长了。”
  
  杨院长笑盈盈的离开了。梁京兆与楚虞站在一处,之后没课的学生们走得七七八八,还剩了一些,直往这里看。梁京兆问楚虞:“之后没课了?”
  
  楚虞说:“没了。”
  
  梁京兆说好,带楚虞下楼去,楚虞在楼梯上隐忍着没有问,坐进车里了,梁京兆把车门关上的一瞬,楚虞问:“你和我们老师说了什么?”
  
  梁京兆拨弄车钥匙,插进去发动车子,“你学业上的事。”
  
  楚虞说:“我不信。”
  
  梁京兆漫不经心,“我说的是实话。”
  
  车子渐开进市区,楚虞被转移了注意力,问:“要去哪里?”
  
  梁京兆给她说了个地方,告诉他一会有个会要开,楚虞见过那大厦的霓虹招牌,就问梁京兆:“你来H市,一直都住那里?”
  
  梁京兆随便应了一句,一个电话打来,他和电话那面那人交代起事情,也没顾得上楚虞。
  
  到了地方他们直接进的电梯,梁京兆先把楚虞带到他的房间里,楚虞看见里卧那张床还分了一下神,梁京兆在客厅中匆匆走动,拿了几份文件,最后交给楚虞张房卡:“三十五楼有个游泳池,修得比较特别,那里就有更衣室。或者你到别的楼逛逛,电梯里有指示牌。”
  
  楚虞说:“你要多久?”
  
  梁京兆说:“可能很久,你饿了就自己去吃饭。”
  
  楚虞现在是有脾气的了,“那你叫我来干吗,我在家待着不好?”陪你来了你还不管我。后半句她没说出口,有点油腻了。
  
  梁京兆把几个文件在手里排了顺序,抬了抬头:“把你放家里当猪?”他说:“以后少待家里,之前不是总出去玩,凌晨了都不回家,现在改了性了?”
  
  楚虞听他说以前的事就烦,以前就是本烂账,最好谁都别翻。楚虞把梁京兆推出门去,梁京兆说:“五点前秘书会来这里整理东西,你要愿意就待在房间里睡觉,他不会吵你。”
  
  楚虞说:“行了,我出去就是。”
  
  梁京兆带着那些资料走了,楚虞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也出门去,电梯里果张贴着份楼层指南,楚虞去了梁京兆说的游泳池,是挺特别的,带异国风情。灯光斑斓昏昧,一进去就有人引路,更衣间里备了所有的东西,楚虞拿起泳衣来看,看就是梁京兆的审美,他不一定亲自挑,总会是吩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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