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祈钰噗嗤一笑:“西北边境不宁,圣上登基初始,仍有御驾亲征的雄、心,只现在沉、溺炼、丹之术。”
说着,他故意顿了顿,轻抿一口茶,眼中带笑。
许晟阳呆愣半晌,他亦清楚镇北王的意思。圣上不比当年,五军都督府和京津翼指挥使虽由他掌控,可这些年也大多被养、残、了,皆是一些纨绔子弟,酒囊饭桶。
他纵然想收回镇北王手中的兵、权,可镇北王又怎么会拱手相让。这个兵、权,多少人想得,可得到了却如烫手山芋,少不得最终圣上还得满脸讪讪的再把镇北王请回来。
而且,镇北王手中最大的筹码,不紧是那兵、符,和他征、战沙场的那些将士,早已唯镇北王之命是从。岂是一般人能撼动的。
☆、第20章 忧心
许姝回到栖鸾院由着丫鬟们侍奉着净面,又换了身常服,便懒散的拿着一本奇书异志看了起来。
琥珀站在那里斟酌了半天,低声道:“郡主,没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辰了。若是往年也便罢了,今年您若不亲手做寿礼,免不了落人口\舌。”
许姝合上手中的书,半晌方道:“琥珀,往常祖母寿辰,皆是外祖母身边的周嬷嬷替我备寿礼,那些礼物皆是世间珍品。我觉得这样就很好,礼合不合适,总归这么多年已经如此了,也实在没必要去特意改变。而且,你家姑娘的女红你也是知道的,那些繁复的纹饰,即便我绣好了,难道能比得过蕙姐儿。”
“不过,我这几日倒是可以抄些经书,拿到祖母的小佛堂供奉,祖母慈爱,定不会怪罪我的。”
许姝上辈子就没怎么动过针线,这辈子,她也没准备自己动手。她眼下还心烦的很呢,哪里会有心思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上一世,许家覆\灭,还是被三弟亲手断\送,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呢?三弟和父亲利益一\体,没必要拿这个去讨好新帝。难道是父亲和镇北王表面上联手,最终父亲难以抵御那九五之尊的位子,犯\事了?最终败\落不得不收手,而三弟用许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做投名状,以此来保得许家一丝血脉。
许姝一想起这个就觉得头痛,上一世,她被外祖母娇养着长大,宫廷内外之事,她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一些。至于许家,更是陌生的很。
这也是为什么她忧心的原因。她重活一世,的确是想竭尽全力保全自己的亲人。可有些事情是她努力就可以改变的吗?她不敢保证。
父亲贵为内阁首辅,可这都是靠他一步步爬上去的,当年母亲离世,京城不少人都不看好父亲的前程,说是外祖母会迁怒父亲,他的仕途或许会因此终结。
许姝了解外祖母,悲痛之下少不得会动些手脚。可父亲,多年后还是坐在了内阁首府的位子上。由此可见,父亲不会一点野\心都没有。
许姝一直都想搞清楚,上一世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三弟做了那样残\暴之事,可她已经回不去了。她目前只能且行且看,暗中缕清这里面的关系。
琥珀想想也是,忙去找了几本经书来。
看她急匆匆的样子,许姝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从她重生那一日到现在,许姝其实也知道自己有些太心急了,急着解开所有的谜团,急着熟悉环境,可这不是一日两日功夫就可以的。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这想那,眼下她能想到唯一的法子,只有抄抄经卷,让自己平静一些了。
她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书,小案几上的烛光跳动着,映衬着她的侧脸忽明忽暗。
没一会儿,琥珀拿着几本经书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身着灰色吉祥纹夹袄,头上插着一支赤金簪子,满目慈爱的嬷嬷,不是姚嬷嬷又是谁?
姚嬷嬷恭敬的给她福了一福:“郡主,老爷已经交代奴婢了,日后啊这后院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差遣奴婢。”
姚嬷嬷在府邸侍奉多年,这些年又帮着二房主持中馈,即便是父亲也对嬷嬷恭敬的很。
许姝忙笑着下了炕,亲手扶姚嬷嬷起来,“嬷嬷,您无需多礼。这些年,后院也多亏有您在,管理着庶务。”
见许姝这般客气,姚嬷嬷有些惊讶。可心中却是欢喜的。她年事已高,这些年对主子却是尽心尽力,按说她这个年龄也该出去荣养了,可既然老爷特意接了她回府,她也不好开口说要出府的话。只她怜惜老爷啊,这后院也没个当家主母,眼下她尚还能喘口气帮着老爷,可也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四姑娘回来了,她终于是找到了主心骨。四姑娘是老爷唯一嫡出的孩子,二房正儿八经的主子,这后宅之事,日后便是四姑娘说了算的。
姚嬷嬷感念许姝对她的礼遇,一边笑着,一边把手里的册子和库房的钥匙递了上前:“郡主,这是我们二房库房的登记册子和钥匙。”
许姝有些啼笑皆非。
姚嬷嬷却不免有些忐忑,心下忍不住想着,她这急巴巴的把册子拿过来给四姑娘看,可四姑娘自小便被高宁大长公主娇养着,什么样的好东西没看过,岂会在乎这库房的东西,倒是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了。
见她面色讪讪,许姝才晃过神来,嬷嬷怕是想偏了,她忙笑着请了嬷嬷坐下,“嬷嬷,您这般就见外了。日后啊,这库房还要嬷嬷来继续管着的。”
“这次回府,我带了几十个箱笼,您若是不嫌弃,可以和琥珀香凝她们几个一起帮我登记入库一下。”
闻言,姚嬷嬷再看不出许姝的态度,便白活这么多年了。她忍不住都有些红了眼圈,四姑娘贵为郡主,却不嫌弃她这老婆子碍手碍脚,还这般给她脸面,她着实是欣慰不已。
另一边,许蕙和孟姨娘刚用完晚膳。
昏黄的烛光下,屋子里显的有些冷清。
许蕙靠在引枕上打着络子,却有些心不在焉,打错了好几次。
孟姨娘也有些心神不宁,纤长的手指慢慢的摩挲着青瓷茶杯。
许蕙看她这样,一把把手中尚未打完的络子甩到一旁,幽怨道:“姨娘,四姐姐好生得意,连父亲的书房都能随意进出了。”
“方才连姚嬷嬷都往栖鸾院去了,这不是打我们娘俩的脸吗?想那姚嬷嬷,平日里见着姨娘,何曾把姨娘当做主子。这四姐姐才回来,就巴巴的往四姐姐那里去,这不是要让阖府上下都知道,四姐姐如今才是二房的主子吗?”
孟姨娘叹口气:“她终归是嫡出,你父亲看重,姨娘又能有什么法子?”
许蕙冷冷一笑:“姨娘,如今四姐姐回府,我们和四姐姐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的。”
☆、第21章 喜好
接下来的几日,许姝除了每天早上往许老夫人那里去请安之外,大多都宅在屋里看看奇书异志,抄抄经卷。
许老夫人很意外,尤其是那日看着许姝带过来的经卷,她惊讶的直接就愣在了那里。
她这个孙女,她了解的,不比蕙姐儿能书善画,又因为自小就养在定国公府,行事间更没得规矩。可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怎么会这样呢?
许老夫人有些感慨。
曲嬷嬷笑道:“主子,您怎么又叹气了。郡主长大了,懂事了,您该感到欣慰才是。”
许老夫人点了点头,“是啊,你说的对,姝姐儿是老二唯一嫡出的孩子,若是回府闹的鸡犬不宁,他心里肯定难过的。”
可说着说着,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姝姐儿该不会是故意和蕙姐儿打擂台吧。
阖府上下谁不知蕙姐儿日日往她这里送经卷供奉在小佛堂里。
曲嬷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半晌她才缓缓道:“主子,您怕是多心了。四姑娘是嫡出,如今又是圣上册封的清溪郡主,五姑娘和四姑娘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四姑娘至于为了争宠故意抄经卷吗?”
曲嬷嬷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许蕙,在她看来,许蕙太过精、明,太过算计了。虽说为了自己的前程来老夫人面前撒娇卖乖这没什么,可她这人吧,丝毫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每日抄经卷也不过为了在外面搏出一个贤名来。
可她再怎么,也是庶出。一个庶出的,蹦跶的这么欢快,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尤其是四姑娘身后还有定国公府,这只要这天下仍然是李家的天下,她难道还能越过四姑娘不成?
可这些话曲嬷嬷只能压在心里,老夫人心慈,难免疼惜五姑娘一些。
这边,顾氏这几日都在张罗着许老夫人寿辰的事情。今年老夫人可是整寿,除了平日里交好的世家,今个儿连东宫都来传话了,说是届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也会来恭贺老夫人寿辰。
顾氏是生怕礼节上出了什么差错,太子殿下近年来身上的暴、戾之气更重了,就说三个月前宁家老夫人寿辰,身边近身服侍的内侍不小心打翻了酒杯,不知惹了太子殿下哪根神经,直接便把人拉下去杖毙了。
那可是宁老夫人的寿辰啊,宁家是太子殿下的母族,太子这般勃然大怒,让谁不心里瘆得慌。
也难怪圣上前些日子杖毙了东宫的几个奴才,说是他们把太子给教坏了。
顾氏深吸一口气,虽说顾家这些年一直都站在太子这一边,几位叔父更在江南为太子效命,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老大还娶的是宁家的女儿,对这儿媳她虽说也没什么不满,可牵涉到朝堂之事,她总觉得胆战心惊的很。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平日里有什么忌、讳,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顾氏也想不了太多,眼下就太子要来给老夫人拜寿这事,就足以让她头痛的了。
粱嬷嬷能感觉到主子的慌乱,想了想,她有些犹豫道:“主子,要不问问郡主。郡主自小就出入宫中,多少知道些太子殿下的喜好。”
“除了这法子,奴婢是真想不出来了。若是别的什么事儿,奴婢可以差人去打听打听。可这牵涉到太子殿下,一个不好,便是窥、视东宫。”
顾氏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她幽幽叹了口气,“那嬷嬷你这便去……”
顾氏下意识的便准备差粱嬷嬷往栖鸾院请了许姝来,可话还没用说完,她突然摇了摇头。
“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姝姐儿如今已经是清溪郡主,又得高宁大长公主宠爱,虽说她是长辈,可也得注意些。岂能向对待府邸其他姑娘一样。
顾氏过去的时候,许姝正懒散的躺在引枕上看着书。
见她来了,忙让琥珀端了茶点过来。
顾氏笑着对她说了些关心的话,最终还是有些为难的道明了来意。
“就是说祖母寿辰那日,太子殿下也会来了?”许姝很想照照镜子,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
上一世,她从东宫到禁宫,日子过得忐忑。
其实太子刚复位那会儿,她的日子过得倒也精致。可慢慢的,成元帝又隔三差五的把太子叫到跟前训斥。
她在东宫,也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又一道旨意下来,太子被废。
这之后,成元帝不知是厌恶了看太子那张脸,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不叫太子到御书房了,可每日乾清宫的太监都会拿着明晃晃的圣旨过来。而她和太子殿下,还有东宫众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挨训。
那个时候,她真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甚至比被圈禁在禁宫,都让她觉得喘不过气儿来。
对她来说,日子似乎就看不到头,仿佛一把剑悬在头顶,她宁愿成元帝赏她一杯毒酒,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太监训斥了。
她自小被娇养着长大,可太子却早在第一次被废黜之时,体验过了。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几近疯狂,“父皇不敢再废了我的,你放心,日子快要熬到头了。父皇吃了那么多的香、丹,身子早就垮了。我就不信我熬不过他。”
“到时候,你就是皇后,大曜国最尊贵的女人。到时候,我一定给你撑腰,再不会有人让你受委屈了。”
即便现在回想起这些,许姝都想落泪。她是骄傲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太子哥哥有什么关系。
太子哥哥残、暴,阴晴不定,可这些都是因为成元帝的废储之心。而且除了宁家人,谁都不知道,太子哥哥患有风疾。
严重的时候头痛不可忍,许姝曾经亲眼看过宁家请了民间的莫神医给太子针刺放血。
所以,对于太子殿下,她一直以来情绪都很复杂。一个自小就被立为储君的太子,却被自己的父皇那么压制,换做是自己,都会疯、掉的。
若说上一世她遭的那么多痛楚,其实并不都是太子哥哥的错。如果真的要找罪魁祸首,那便是成元帝。如果没有他那道旨意,她不会入宫。
而这辈子,许姝已经想好了,她一定要离宫廷远远的,她绝对会在成元帝那道旨意之前,把自己嫁掉的。哪怕门第低些,她也不要再重复上一世的难堪了。
☆、第22章 东宫
“大伯母您也知道的,宫里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吃菜不许过三勺。太子殿下就更让人琢磨不透了,膳底档虽说会记录太子殿下的进膳情况,但太子殿下爱吃什么,是万万不能记录的。否则,侍奉太子殿下用膳的太监当即便会被拉出去杖、毙。”
莫说太子殿下了,就是许姝,初入定国公府邸的时候,这样的规矩也严格的执行着。无奈外祖母格外宠着她,知道她爱吃些什么便差小厨房的嬷嬷去做。
等许姝入主东宫之后,起初还真不适应宫里的规矩。今天嫌膳房的这道酸辣虾仁做的不够酸,明天嫌那道菌菇汤太淡。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还真是蠢的厉害,圣上刚复立太子,她就觉得太子以后就安全了,却忘记了那句话,天家无父子。
不过,许姝还真的记得太子格外喜欢吃那道山珍刺龙芽,每次用这道菜的时候,太子总是嚼的慢些,那种感觉和吃一道不爱吃的菜是很不一样的。
可即便知道这个,许姝也不会告诉顾氏的。否则,许家便有窥、视东宫的嫌疑。
记得前几年忠义伯府格外的善于揣测上意,为了知道成元帝的喜好,讨了成元帝欢喜,他们甚至在宫里安插了眼线。乾清宫赏了哪位大臣什么,圣上又最近是宠着哪位美人了,圣上有意什么时候南巡了,这些他们竟都打听到了。
以至于,成元帝那年万寿节,忠义伯府拿玉佛手花插讨成元帝的欢心,没想到,成元帝龙颜震怒,“忠义伯窥视禁宫,有不臣之心,斩立决。”
自那之后,人们提及忠义伯府都不免唏嘘。忠义伯自然没有谋、逆的胆子,只是成元帝继位之后,忠义伯府愈发不显,为了给子孙谋个好前程,他便动了歪脑子,想讨了圣上的欢、心。
虽说这十次中有九次确实让成元帝赏赐了他,可帝心难测,一个不好,便不仅仅是坏了成元帝的兴、致,而是让自己万劫不复。
顾氏看着许姝云淡如风的笑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她低声道:“怎么,姝姐儿,可是太子殿下格外的讲究?”
许姝摇了摇头,“大伯母,您还记得当年的忠义伯府吗?”
顾氏心中一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许姝安抚的看着她,“大伯母,您也不必紧张。平日里祖母寿辰该怎么置办,就怎么置办。太子殿下此番来给祖母做寿,定不会坏了祖母的兴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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