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猜过吗?”夏江浣一脸迷惑地挠了挠头,叫侍从数出十三枚金币递到青盏手中。青盏抿了抿自己抑制不住狂笑的嘴角,尽量镇定地不要哆嗦地将金币塞进自己手中的袋子里去。天哪,这已经是第二袋了。
“还没人猜中吗?我觉得我已经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猜完了,连夜壶都没漏掉。”众人纷纷抗议,要求打开盖子来看看,不然,绝不可能到现在都没中。
“可是幼安也有过,你们死也猜不中的时候啊。有什么奇怪的?”叶黛暮一脸狡黠地笑。
好吧,这个理由折服了他们。但是这猜测简直像是无穷无尽的深渊,完全看不到底。然而游戏既然开始了,找不到答案,是绝对到不了结局的。众人一脸绝望地继续。
叶黛暮已经意识到了众人的沮丧,这可不利于她们的计划。她转头,冲谢璇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想想主意。谢璇饮下手中的酒,对她耸了耸肩。叶黛暮嘟起嘴巴,气呼呼地冲他吐舌头。哼。
突然,她有了一个好主意。“嘿,要不这样吧。如果十轮都不中,就叫幼安跳上一曲如何?”
瞬间沮丧的众人就有了精气神,兴奋得嚎叫起来。“哦,哦。还有三轮。这一轮还有谁没射的,快射。”然后众人跟磕了药一样兴奋地接连喊,好像中不中都无所谓了。只要能看到谢璇跳舞,哈哈哈,就是再奉上三十个金币也乐意。金币就像是沙漏一样源源不断地流进叶黛暮的口袋里。
正如计划一般。
“如何助你?“谢璋倒是放松下来,笑着反问。这个女皇比他预想的成长得更快。
“老师!”叶黛暮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恹恹地说。“若是我能想到更好的主意,就不会这么没把握地说出来了,老师。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一点,我能提供的帮助可能并不大。但是我听说你已经应邀参加落雪宴了?”谢璋别有深意地说。这句话瞬间点亮了她的眼睛。
叶黛暮立即说了出来。“谢幼安!”
“是的。若是你能将他收入麾下,那么这件事就成了一大半了。”谢璋其实并不怎么看好这条计策。主要就是绕不开谢璇那个疯子。他并非是不可靠,也并非没有才能,只是他太过变幻莫测了。想要得到他的承诺,几乎就和叶黛暮亲自掌政一样的渺茫。
只是,谢璋又想到了那日。那日若不是叶黛暮请他出面将自己接回去,那么谢家绝不会轻易放弃以自己为棋子拉跨徐家的计谋,徐家也不会放弃以自己的死作为一个震慑的设想。更何况这件事暗中必有其他势力涉及其中。事实上,叶黛暮已经请动过这个无可理喻的男人一次了。
但是她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叶黛暮一脸兴奋的样子,恐怕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办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谢璋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但是随即便被喋喋不休的叶黛暮打断了。
“哈哈,结束了第十轮。谢幼安,快上!”众人嬉皮笑脸地哄闹起来。他们已经完全不在意答案是什么了,只要想着能看谢幼安出糗就叫他们心满意足了。
谢璇望向这个在一旁看好戏的叶黛暮,点了点她的脑袋。叶黛暮讨好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不知怎么的,她就是一点也不害怕他。不如说,她对他一点也不见外。因为他实在太像喵喵了,一颦一笑,性情和动作,喜好和厌恶,都像到了极致。她已经开始混乱了。
“要舞便舞好了。不过要看我谢幼安的舞,可少不了酬劳。“谢璇笑眯眯地逐一看去。不知怎么的,众人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虞泽倒是唤了个侍女来,拿出一大盘的金器首饰,调笑道。“来吧。”
众人一愣,哄堂大笑。这是把谢幼安当做堂子里的戏子啦!真是有趣到叫人笑破肚皮。连叶黛暮也忍俊不禁,笑成一团。谢璇唤来侍卫,弹了弹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
侍卫走了过来,也不知他有什么吩咐,正弯腰倾听时,被谢璇一把抽走了腰间的长剑。噌!宝剑寒光瞬间刺得人寒毛耸立。他要做什么?叶黛暮惊讶地看去。只见他走到中间,先耍了个剑花,引得众人一阵叫好。叶黛暮更是屏息而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期待地望着他。
“洛阳安在,长安何曾改。睚眦寒光凛冽,风摇动,一霎生。日日,落雪会,歌舞笑罢,掷了玉盏银杯。一人渡,万人渡!“
青袍挥,玉臂展,眉目冷情,宝剑寒光,声若遥山,舞若轻风。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画境!可是这不是画。叶黛暮睁大了双眼,如同初生的孩童,极度渴望地汲取着眼前的一切。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幻想。他竟是谢幼安,不,不,谢幼安竟是这样的!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语言和思绪都被吞噬一般,完全地失去了自我。她像那清风,拂过他挥动的袍袖,亲吻他冷漠的黑眸。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他所展现的美好里了。
怎能轻言爱?那是愚蠢而轻薄的,不可靠并且易变的。敷衍的爱会毁掉一切,理智、未来、甚至是自我。可是这可怕的东西偏偏是爱,不由自主,不能控制,狂热得宛若流星,一旦你遇见那耀眼的光芒,就再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坠亡。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知道她完了。
☆、第伍拾肆章 女人就是战场
一舞罢,众人久久难回神。
还是作为主人家的虞泽率先清醒过来,拍了下桌子,大喊。“大善!既有好曲,当痛饮三百杯。我新得了些蓬莱春酒。不如来饮吧。“拍了拍手,让侍女上酒。
“好你个虞阳黍,竟然敢私藏好酒。”谢璇下场,将剑还与那侍卫,笑道。
“总比你这家伙金屋藏娇要好吧。”虞泽挤眉弄眼地调笑道。
“欸,这话说的不对。就冲谢大爷这相貌,谁是娇,还不一定呢!”白元韶笑眯眯地反驳。
谢璇下意识地看向叶黛暮,发现她已经撑着下巴,眼皮都睁不开了。还是个小孩子呢。谢璇不由地微笑,小心翼翼地唤了侍女来将她送去厢房睡一会儿,再三叮嘱要准备好温热的醒酒汤。她恐是有酒了。
青盏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几个白眼。一句话说一两遍就算了,唠唠叨叨地说了个七八遍,还不让人走。老妈子吗?刚刚舞剑的潇洒公子,一下子就让人形象破灭了。她正在心里发牢骚呢,目光无意地瞟到了他,刹那便惊惧得脑子一片空白。那双冰冷的眼睛,充满了戾气和轻蔑。
直到这时,青盏才意识到,站在自己前面的并非是平常的人物。这个谢公子也并非是那等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卢大人想的没错,这个人绝非是在陛下面前表现得那般简单。她手脚发软地跟在护送叶黛暮的侍女身后,一身的冷汗。
“你这是老妈子吗?喋喋不休的。真该叫乐馆的姑娘们看看你这德性。看看她们还会不会对你趋之若鹜。”白元韶啧舌,笑闹。“还有,又是从哪里偷来的曲子。若是不给我乐谱,我就去告发你。”
“想都别想。还有别打她主意。”谢璇顿了顿,反而自己想得笑了起来。“饮你的酒去吧。阳黍,你这蓬莱春可不够啊,才几坛就想打发我们。
“就是,罚你将好酒,通通交出来。”男人的宴会,便是酒和声乐。不是小姑娘可以见识的场景了。
谢璇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酒盏,一边思绪已经飞远了。那双天真的眼睛,被自己的曲子,染尽了哀伤的模样。
叶黛暮怎么可能睡得着!在那个可怕得要命的心思从自己脑海里翻涌上来之后,可是叫她立即对上谢璇,她一定会暴露的。绝对不要,一定会被他嘲笑的。不用提,自己就羞愧得想要找个脸盆淹死。一定是因为喝酒的缘故。
马丹,太蠢了。还有之前在这么多人哭得这么丑,基本上是没得救了。说好的开启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人生赢家之路呢?为什么不按套路来!谁的酒!谁喝的!
呵呵,她自己。
不行。谢璇也要分一点责任。女人就是这么刁蛮任性,翻脸不认人。叶黛暮掀开被子就想出去找谢璇,给他一顿削。那种旖旎的心思一下子就被遮住了。虽然武力值的问题待考虑,但是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淑慎,淑慎……哦,忘了。青盏,青盏。”叶黛暮一边费力地穿鞋,一边喊。该死,这鞋怎么这么难穿?叶黛暮穿了半天也没能穿上,气急之下,光着袜子往外跑。青盏这丫头究竟去哪了?
一冲出去,叶黛暮就看到几个侍女模样的女孩把青盏围在中间。什么都没听见呢,就觉得满是火药味。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叶黛暮毫无自觉地把自己排除在外。打狗看主人,这群家伙摆明了是找她碴。
“青盏。我叫你怎么不应!”叶黛暮先是大吼一声,将众多女孩吓了一跳,然后才快步走过去。
我去,这地上怎么会有石头!蹩到脚了。可是这个时候停下来也太损气势了。叶黛暮忍着痛,佯装无事,继续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众侍女渐渐分开来,将围在中间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露了出来。藕丝裙,浅红帔帛配上新季的镂空雕花水晶莲花钗,正如诗句那般“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就是你?和谢公子一起来的,看来也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用词尖利刻薄,叫那张还算可爱的脸看起来也十分的丑陋不堪了。叶黛暮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种用词,对她说这种话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
“听说她就是……的女儿。”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她母亲真如传闻说的那么美吗?”
“这你可不知道了,当年我偷偷跟着做一等贴身侍女的姐姐进去看过,那可真是……真不愧是能做出这种事的女人……”
“哈哈,没想到,她女儿会这么……真不像亲生的。”
类似这样的对话,贯穿她的整个童年,令她卑微得几乎将头埋进土里。不过,脸皮是磨出来的,到了今天,这种不痛不痒的话根本戳不穿她的防卫。
叶黛暮冲她一笑,用十分平淡的语气回应。“哦。如果您这么看,说明您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就差没明着说对方瞎了。
“你……你!”那女孩明显是娇惯长大的,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她愤愤地跺了跺脚,对左右说。“去给我教训教训她!”
“小姐,这……这不妥。”为首的侍女十分为难地推辞。欺负一个小侍女,本就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方法,既落了下乘,又很难看。最好的办法是在暗处,给她几个绊子,叫她想告状也找不着证据,才好呢。
只是小姐,非要亲自看她倒霉,连躲在暗处也觉得不够解气。小姐在府中是独女,蛮横惯了,谁也让着她,自然不懂这暗地里的道理。
若是夫人派来的奶娘在,也有个管的人教她。只是这奶娘最近吃坏了东西,被挪出府去安置了。剩下的具是没有底气的侍女,谁也不敢多嘴,生怕让小姐恼了拖出去打。
“闭嘴。我的命令还轮不到你多嘴。我就不信,她敢在我虞家闹事。”小姐气急了也不等其他人动手,自己就三两步冲了上去,要给叶黛暮好看。
☆、第伍拾伍章 一力降十会
叶黛暮是谁?自登基以来三天两头被刺杀,登基前也不是什么娇养的小姐,劈柴爬树都是常有的事,再加上之后求了姜瑛将军教导武技。虽然打不过身材魁梧的男人,对付个把小姑娘还是没问题的。
这娇小姐一冲上来就叫叶黛暮一个闪身避开来了。虽然打得过,但是在人家地盘上打了人家的掌上明珠,下次就别想再来了。
扬起的手,扑了个空,还差点摔在地上。“小姐,小心!”一群侍女立即惊慌失措地冲了上来,护着她。虽然客人很重要,但再重要也比不过小姐啊。要是小姐少了一根头发丝,在场的人九成没有好下场。侍女们心里门清。
“青盏。你跑哪去了。我叫了你好久的。”叶黛暮将青盏从地上拉了起来,无视她的阻止非要拍拍她的襦裙上的土尘,笑眯眯地明知故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公子。”青盏忍了忍,才没有将告状的话语脱口而出。她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奴仆侍奉得如同捧月亮星星一般,父母兄长从不对她高声说话,连廊檐上挂的鹦鹉都只会低声哼曲。
但是她沦落至此,又怎么能奢望别人再如过去那般平等地对待自己。好在,她已经有了一个希望。陛下,若是陛下能掌握权势,她家未必不能东山起来。起码她的家人可以从苦寒之地回来。
抱着这样希望,就是把牙齿咬断了,她也愿意撑下去。青盏重振了精神,立即走在前面,挡在叶黛暮的前面。这种幼稚的把戏,她在家时也曾听闻过,但没想过居然还有人真的会如此明晃晃的做出来。家宅里的阴私事儿敢这么明晃晃的做出来,恐怕也没几个了。
“滚开,都给我滚开。”女孩气得一巴掌打在身旁侍女的脸上,厉声高喊。“谁准你们站在我前面的。再这样拦我就叫哥哥把你们都赶出去。滚开。贱婢。”
“小姐恕罪。小姐饶命。”带头侍女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愚蠢的家伙,连连两次拦住了主人,说着的话很软,跪在她跟前的膝盖却硬极了,挺着那张满是红痕的脸,怎么也不后退半步。其他的侍女们都围在旁边,看似在阻止,其实都没有带头那侍女强硬。
这小姐必定常常闯祸,身边的侍女一定留不长。除了带头那个,其余的都是新来的,才会出现这种现象。青盏对于这种家宅之事还是极为敏锐的。她还注意到有个侍女已经悄悄地出去了,看来是去找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不要让陛下受到伤害,无论是身体还是名誉。
想至此处,青盏心生一计,就看对方肯不肯配合了。
女孩一脚踹开了挡着她的侍女。那侍女半声哀嚎也没发出,躺倒在地了还试图爬起来阻止她。是个忠仆,可惜跟错了主人。女孩大步地往叶黛暮这边走,走到一半却又顿了顿,恐怕是想起刚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窘境了,很是气虚地指了几个小侍女。“快去,今天我还打不了你了。给我去。不听我的,就告诉娘去,看你们还敢不敢!”
叶黛暮觉得这姑娘的画风不对。一种现代劣质小说的娇蛮炮灰女配的气质,不是有病没吃药,就是被捡回来的。总之,完全不像世家小姐。不过,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跟个小孩子置气争吵的。
想到那一院子,她要攻克的世家公子,她就觉得头疼。虽说只是几个没入朝的世家公子,但是想也知道凭着他们出生时含着的金汤匙,人人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若是能站在她这边,也是会带来一些好处的。只是这群公子哥要什么没有?她又能用什么打动他们呢?
她又不像武景帝,天生神力,还赶上个好时候。诸侯战乱,国土崩坏,再没人愿意守着这即将灭亡的王位,生怕自己是下个被斩首的皇帝。就是这样武景帝登基的时候,还有不少怨言,然后被武景帝她老人家举起的万斤大鼎吓得噤声了。
也不像文惠帝,出口成章,神思泉涌,治政有方,就是她身为皇帝的哥哥都钦佩,禅位于她。简单的说就是个大才子,文惠帝时就是最腐朽顽固的文人都不想反对她的治下。
29/162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