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瑶一向横向霸道惯了,怎么肯眼睁睁地看着苏心悦爬到自己头上去。思来想去,那个王柔清嘛,柔柔弱弱不中用,只能靠自己亲自出马了。
若说后宫谁最疼惜肖瑶,那自然是太后娘娘了。因此肖瑶眼珠滴溜溜一转,很快就心生一计。
“太后娘娘”,肖瑶低着头进了慈宁宫,屈膝给太后娘娘行礼,眼眶红红的,脸色瞧着有些不大对劲。
太后娘娘精的跟什么似的,微微皱了眉,点点头叫肖瑶起身,拉着她在自己身边的软塌上坐下,拿眼睛扫了眼一旁的贴身嬷嬷。
那老嬷嬷近身服侍太后这么多年了,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她的意思,忙找个借口支开了屋里服侍的,才道:“德妃娘娘这又是和谁怄气呢?”,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有些不大喜欢,毕竟太后娘娘上了年纪,哪能由着德妃一天天折腾,什么大事小情都要过来告状,倒把慈宁宫当成自己家里了。
肖瑶听嬷嬷问起来,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把手绢攥得更紧了,带着哭腔道:“姑母,您可要替瑶儿做主啊!您若是再放任不管,那苏家可不是要骑到咱们肖家头上了!”
太后娘娘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她煽动,她老人家一点儿也不着急,眉眼舒展,笑容温和慈祥,怎么看怎么像尊弥勒佛。她老人家拍了拍侄女的手,宽慰道:“你是为苏清平和王子歌的婚事来的吧?你放心,只要有哀家在,她苏心悦还不敢欺负到你头上。再说了,前些日子我替你出气扇了她,近来她倒乖巧得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神色间尽是了然。
“可是……”,肖瑶咬着唇迟迟没有说下去。方才姑母话里的意思她已经听出来了,就是叫她不要主动挑事儿呗,可她总不能真的等到事情发生才想办法吧,更何况,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哪天姑母就去见先皇了,到时候她老人家把手一丢,让自己怎么办?
肖瑶叹了口气,低声道:“姑母说得不错,自打那日您打了苏心悦以后,我瞧着她也像换了个人似的。而且进来宫里宫外颇多烦忧之事,仔细想想都和凤阳宫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瑶儿只怕是……只怕是宫里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否则苏心悦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儿?”,她越说脸色越是惊惶,一副害怕的模样。
太后娘娘在后宫争斗半生,坏事好事都做得不少,虽然见多识广,可说到底毕竟是个封建迷信的小老太太。因此一听肖瑶说宫里有了邪祟作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仔细想想进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似乎确实有些蹊跷。
曲江宴上苏心悦发明了个闻所未闻引人着迷的游戏,至今闹得宫里众人迷得不行;皇上带她去围猎,她凤阳宫里一个静嫔一个刘贵人,都多少受了些苦,怎么就这么巧,只有她一个人好端端的,就连她妹妹也能侥幸从马蹄子底下躲过一劫?
世上真有这样的事?
太后娘娘最是果决,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思想,沉声道:“哀家是不敢信,咱们宫里向来是清清静静,哪里有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可是近来淑妃着实有些不大一样,实在是由不得我们不信。”
随即吩咐嬷嬷去请驱邪的法师,指明了要城北最德高望重的那位慧如法师:“去请慧如法师过来,要到宫里来,帮着在各宫里头瞧一瞧,也好知道脏东西究竟藏在何处,有慧如法师施法驱赶,哀家才能安心,也能给皇帝和皇后一个交代。”
太后娘娘发了话,其他人哪里敢耽搁,速速备了礼去请慧如法师来进宫驱邪。
肖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位慧如法师名声在外,可私底下却并不是个品行高洁的出家人,若是有金银财宝相诱,再加上自己身为太后亲侄女,想来这个法师也定然会言听计从。
☆、偏偏不信邪
继前一阵的刘贵人事件和方将军之事后,后宫里这两日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新的的话题。一听说那日太后娘娘请了城北的慧如法师进宫驱邪,各宫嫔妃都纷纷猜测,难不成宫里宫外这些时日发生的事都是因为后宫里头有了脏东西?
莫说是各宫妃嫔,就连婢女太监们也一个个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虽说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清清白白,可万一到时候真查出来什么,谁能保证到时候不会拿他们这些底下人做垫背的?
再者说来,邪祟这事那可是天大的事,历朝历代的当权者最是忌讳这些,汉朝的卫皇后和太子不就是因为巫蛊之术失势惨死的吗?连皇后和太子尚且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和此事有任何沾染的下人们呢。
因为宫里毕竟不比寻常人家的后宅,这样大的地方,就是走也要走上许久的,更何况人家慧如法师还要用法力感知那邪祟的所在,难免要多花上一两日的功夫。她老人家手持马尾拂尘,带着一左一右两个白净的小道童在宫中各处里走动着,有时停下来静静感受一番,有时则默默地四下打量,更多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地信步朝前走。
太后娘娘指了几个得力的婢女跟在慧如法师五步之后,她们几个年岁小,未曾亲眼见识过慧如法师的厉害,可她老人家手里那拂尘却是人人都认得,那可是先帝的御赐之物。
普天之下的法师多不胜数,可有几个能入了先帝爷的眼?足见这位慧如法师法力深厚了!婢女们皆是万分敬重,惶恐地跟在后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间沾染上了邪祟之物。
苏心悦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针对的那一个。她可是从小就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哪里会理会封建迷信的这一套,听翡翠说起来自然是一笑带过的。
可琉璃却是急了,低声道:“娘娘怎么还有笑得出来?谁不知道这慧如法师是德妃娘娘撺掇着太后娘娘请进宫来的”,德妃娘娘在这宫里最看不惯的可不就是自家淑妃娘娘吗?
见琉璃翡翠两个真的有些急了,苏心悦也不好再敷衍,敛了笑意道:“她们做事总要讲究个有理有据才是吧,就算肖瑶真的是冲着本宫来的,也得拿出证据不是?空口无凭的,皇上怎会轻信她一面之词?”,心里却很清楚,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就是没有证据,人家想害你也会硬生生伪造出证据的……
若是事先摸清了这位慧如法师的底细倒还好说,谁知道事出突然,就算是想拿捏她,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翡翠看着眼前优哉游哉的淑妃娘娘,颇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压低声音道:“娘娘,方才我已经亲自盯着,叫人把咱们凤阳宫里宫外各个角落都搜了个遍,确保没有藏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几日留下的也都是些知根知底可信赖的宫女太监,断然不会有人藏什么来害您……”
翡翠一向心思缜密办事周全,苏心悦自然不用操心,她微微颔首,眼神一闪,道:“东西偏殿可都也搜查过了?”
“刘贵人那里无人居住,小星子亲自带着人去搜过一遍的。只是静嫔那里……”,毕竟人家静嫔还在养病,她们这些下人怎么好冒冒失失地进去搜查。
翡翠话没说完,琉璃忙拉住她,低声道:“我这就去跟静嫔那边的嬷嬷说一声,若是有人背着静嫔藏了什么东西,静嫔自然是逃脱不了,说不定还要牵连到咱家娘娘身上”,说着就要往东偏殿去。
苏心悦却是皱了眉,拦着了她:“慢着,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就知道静嫔没有和德妃勾结起来?”,方笑雪一门心思想压过自己成为凤阳宫主位,这点子小心思苏心悦自然是清楚的。从前傻乎乎地信了刘丹阳,如今的苏心悦却是知道,宫里这些女子彼此间都是竞争关系,姐妹情谊比塑料花还不如。
前些日子肖瑶不是还亲自去方笑雪那里探病了么,说不准两个人已经达成了什么同盟呢……苏心悦略一思忖,索性狠了狠心,支了琉璃翡翠出去,自己独自做起了准备。
慧如法师带着小童子在在宫中各处转悠了许久,脸色却变得有些不对,转身对那几个婢女道:“回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慧如法师皱着眉对太后娘娘道:“回禀太后娘娘,宫中各处我已大概走了一圈,那邪气是从坤宁宫东侧,御花园北侧传来的……”
坤宁宫东边,御花园北边的宫殿,这说的可不就是那凤阳宫?婢女们低眉顺眼,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平日里待人友善的淑妃娘娘,私下却能做这等狠毒之事?
太后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肖瑶昨日来闹,她老人家还是半信半疑,只当是侄女嫉妒苏心悦得宠呢。谁知道,慧如法师竟真的察觉到那凤阳宫里的邪气了,那可不就是有人存心作乱吗?
太后娘娘眉头紧皱,也不顾上别的,当即站起身来,吩咐婢女:“你们几个,分头去请皇上和皇后去凤阳宫,哀家先和慧如法师一道过去,瞧瞧究竟是谁在霍乱宫中?”
待到了凤阳宫外,慧如法师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不错,邪祟之物定然是在此处”,瞧着她坚定的样子,闻风而来的肖瑶更是暗自好笑,只等着稍后找到那物证,便可以看苏心悦的热闹了。
肖瑶此刻已经美滋滋地琢磨起皇上究竟会如何处置苏心悦了,不知他看到写了他生辰八字的小人,还会不会像以往那样疼惜他的好淑妃呢?呵呵,怕是将她立即处死还不解气,只怕要连累丞相府呢。想到这里,肖瑶更是得意,丞相府受了牵连,那和苏家有姻亲关系的皇后娘娘自然也是要受些冷遇的,这可真是一石二鸟,完美计划!
不一会儿,皇帝和皇后便也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凤阳宫,各自的表情都好看得很。
太后脸色铁青,皇帝面沉如水,一向端庄得体的皇后娘娘神色间有些疑惑,至于肖瑶,眉梢眼角都写着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一旁的慧如法师,则是一副心平气和的超然模样。
苏心悦看着这群人的模样,倒也不着急,就像往日一样,屈膝下拜,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仿佛不明白这群人究竟为何而来,明知故问:“不知太后和皇上前来,有失远迎,是臣妾的罪过。只是不知所为何事?诸位不妨进殿内用些茶点再谈?”
她这副模样让众人颇有些吃惊。肖瑶冷笑一声,心道这苏心悦真真是愚蠢,死到临头竟还不知自,她板着脸,冷冷开口道:“不必了,太后前来,也不是为了跟你喝茶谈心的!”
一声令下,婢女和嬷嬷们便开始在凤阳宫中搜查起来。
苏心悦佯装惊慌,心中却是暗自嘲讽:哼,天天装神弄鬼,本宫偏偏不信这个邪!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早睡早起身体好!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一向称病躲在偏殿的方笑雪这会儿也匆匆赶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歉疚之色,柔柔弱弱地给众人行礼,嘴里还赔着不是:“妾身来晚了,还请皇上恕罪……”
朱逸之见她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连忙上前几步,在她身边轻声道:“你还病着,何必专程跑出来”,说着转身瞧了眼慧如法师,给苏心悦和方笑雪解释起他们的来意,“这位是慧如法师,她老人家可是德高望重,如今察觉到你们凤阳宫里有邪气,怕是有人存了害人之心……”,他的语气冷冰冰的,又透着几分无奈。
这倒没什么好稀奇的,朱逸之身居高位,即便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心里瞧不上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可也是很讨厌有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尤其是想想他自以为温柔贤淑的枕边人或许心思歹毒,他也不得不堤防三分。
其实,他现在能如此心平气和,苏心悦已经很满意了。至少说明朱逸之是个摆事实讲道理的好同志,不像有些人,听风就是雨,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左右。
“难怪近来臣妾这病老是好不了”,方笑雪咬了咬嘴唇,皱着眉头道,“好在有慧如法师亲自前来,定能找出那邪祟之物,也好还我们凤阳宫一个清净,臣妾这身子也能好得快些了……”
方笑雪这话,听起来很自然,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她很无辜地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言下之意是:皇上,您瞧,我都病成这样了,我总不可能自己害自己吧。
朱逸之闻言,敷衍着安慰了方笑雪几句,原本平静的脸色终于慢慢沉了下去。他的眼神带着探寻的意味扫过苏心悦的面庞,这凤阳宫里除了方笑雪,剩下的就只有这位淑妃娘娘了。难道,是她?
苏心悦感受到了朱逸之冷冷的视线,她心中暗自苦笑,慢慢垂下眼帘,盯着手里白色丝帕上栩栩如生的花蝴蝶,笑道:“静嫔也不用心急,今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来了,定能给咱们做主的”,又媚眼如丝地望了一眼朱逸之,道:“有皇上的真龙之气在,什么样的邪祟之物都能镇得住!”
谁不爱听好话,朱逸之听了这话,心里稍微熨帖了些。太后娘娘冷眼瞧着,只觉得这苏心悦分明是话里有话,借着驱邪祟之名,勾引皇上多到她这凤阳宫里来留宿呢。这样的把戏,她老人家见得多了,不屑于和小辈一般见识。
可德妃肖瑶却没有她姑姑这样好的心境,一听苏心悦娇声娇气地勾引皇上,她真是气得牙痒痒,碍于皇后在场,她不敢口出狂言,只得低声道:“狐媚子,死到临头了还这般不知羞耻”,说着还忍不住轻轻地啐了一口。
太后宫里的嬷嬷和婢女们正在凤阳宫各处翻找,苏心悦脸上却是一派平和。
她抬眼看了眼面前的众人,皇上皇后和太后俱是沉着脸,三个人的脸上都写恨不得写上“请勿靠近”几个大字,方笑雪神色复杂地看着慧如法师,肖瑶还和平日一样,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幸灾乐祸模样。
苏心悦作为一个朴素的唯物主义者,很大度地表示:“慧如法师,这凤阳宫虽说不算大,可正殿加上东西偏殿,要认真地翻找起来,可也得费上不少时辰呢,不如您老人家亲自随着本宫在凤阳宫各处走走转转,好感受一下这邪气具体是从那一处传出来的,咱们也好节省时间,如此才可事半功倍嘛”,说完还一脸认真地冲着慧如法师眨了眨眼。
害人的人自然是心虚的。慧如法师眉头紧皱,心中犹豫,面上却仍是一派平和,也不接苏心悦的话茬,只故弄玄虚地低声念叨起什么口诀来了。
旁人笃信慧如法师装神弄鬼这一套,各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只觉得慧如法师这是在施法布阵呢,激动得恨不得哆嗦起来。
苏心悦憋着笑,看着慧如法师那副慈悲清高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感叹: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慧如法师这心态,这演技,敢在天子面前故弄玄虚,心理素质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肖瑶看热闹的心已经飞出了天际,此刻恨不得自己亲手去把埋好的证据都给挖出来,她一手扶着太后娘娘,殷切地问道:“不知慧如法师觉得哪里有不对?”,声音因为激动,都略微有些颤抖了。
方笑雪也忙凑上前来,一副关切的模样,顺势又往朱逸之跟前蹭了蹭,可以说为了刷一刷存在感,方笑雪也是很拼命了……
慧如法师把拂尘交给道童,负手扫视一周,凤阳宫黄瓦红墙,飞起的屋檐严整好看,她沉吟片刻,道:“这邪祟之物,定是冲着太后和皇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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