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衫应了忙去办这差事,左夫人又吩咐了翠鹦带了婆子们先去亭子里打扫一番,这才迎了左老夫人进了亭子。
待众人落座后,左人佑早已打发了小厮去买了些茱萸过来:“今日九九重阳,理应戴些茱萸避避邪。”
自有婆子们早早便把几盘子茱萸奉上来,小山村的人到了重阳这一日不过是跑到山上采些蘑菇,木耳回来应应景,哪有这般居多讲究。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山茱萸,春染去端了一盘子过来,笑道:“姑娘,奴婢瞧着这串好看。”
“我看看!”春意不等她把盘子放下,便快步走了过去。
她伸手拣了一枝红黄相间的茱萸,在那墨绿的小叶儿衬托下越发显得娇嫩水润,木柔桑一眼便相中了:“快拿来给我看看,这串还真不错。”
“姑娘也觉得这串好看,可是奴婢觉得全红的才好看。”春意小皱着眉有些不服气,她就觉得那绿叶间全是红的才瞧着喜气。
“呵呵,红配绿、嫌不够,也就你喜欢这红绿相间的。”木柔桑对于春意独特的口味很是无语。
“红配紫、赛狗屁!”春染在一旁小声补了一句。
“姑娘,你瞧,春染就是看不惯奴婢喜欢这两色,有那么难看吗?”
“很难看!”
左夫人听到她们这边笑语不停也扭头过来凑热闹。
左老夫人道:“还是桑丫头手上那串适合她这小小年纪,瞧着咱们手上的都不如那串好。”
“也是春染这丫头留了个心眼,把那盘子端了过去,快帮你们的姑娘把茱萸插上。”左夫人笑着叫丫头们给几位姑娘插上茱萸。
左人佑又岂会放过重阳饮酒的机会,这是为数不多能光明正大喝酒的机会:“夫人,快端上些重阳糕,菊花酒上来,走了大半时辰也有些饿了。”
被他这么一嚷嚷,众人也觉得肚子饿了,木柔桑一直很好奇,左人佑是怎样把威严与亲切平衡的。
左夫人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笑道:“偏就忘了那杯中物可好?”
“不是吧,夫人,今天重阳节可是定要喝菊花酒的。”左人佑一时气短,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才有一回大喝的机会。
“娘,不是说今日有菊花酒喝吗?”左人佑立即猜到了左夫人的意思,忙转头看向左老夫人,准备走曲线救酒的路子。
左老夫人同样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往常你在外头还少喝了?罢了,今日难得重阳,大家都坐过来喝上杯菊花酒。”
众人听后围了过来,自有丫鬟婆子围上来倒酒,一人将将喝了一小杯,左夫人可不允这些小辈们多饮,怕贪嘴喝多了闹出笑话来,便道:“你们快些吃这个酱兔肉,是外甥女昨日亲自下厨做的,又放在坛子里就着料水泡了一晚,今儿出门前才盛起来切好的。”
“嗯,不错,外甥女,你家的这兔子肉可是比旁家的要肥嫩许多。”左人佑一口兔肉一口酒吃得可是开怀,只是左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有些绷不住了。
“舅舅,咱也喝了几杯了,不若先去清明寺看看吧!”众人拜佛却也不是教徒自是没那斋戒的习惯,更何况来此登山便是图个乐子,自是不会去讲究那些。
左人佑这才闷闷的放下酒杯正欲起身,便有那长随过来在他身边耳语。
“当真?”一身官威如同蛰伏的睡狮猛然睁开吓人的双眼。
左老夫人轻喝他:“吓到孩子们了!”
左人佑这才醒悟过来,忙对左老夫人道:“娘,儿子有些事先去处理一下,夫人,劳烦你多多操心了。”
左夫人自然是应下,在场的唯有木槿之、木柔桑两兄妹竖起耳朵听清楚了,说是二皇子蜀王来了驼山召见左人佑,木柔桑不由有得担忧,左人佑是当今圣上信任的人,这巡盐御史是个肥差,二皇子难有不削想的道理,怕是早就垂涎三尺......
左夫人显然也是同样的心情,左老夫人望着山下一个个谈笑风生,怡然自得的众登山者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热闹的亭子一时静下来,唯有令人心底发毛的山风呜呜呼啸而过......
“好啦,时辰也不早了,大家歇息也够了,把东西收拾收拾上清明寺吃斋饭去。”
左夫人赏景的兴致没了,只是发话催下人们忙碌起来。
“姑娘,咱们走吧,这风儿一吹,奴婢都犯困了。”木柔桑带来的丫头没一个觉得累的。
她想了想转头问向左家的两表姐妹:“可是脚疼了?”见两人都坐着不想起的样子,便接着说道:“你俩若不嫌弃,便叫春风、春景扶你们上山,她两走惯了山路,腿脚有把子力气。”
左家大姑娘忙笑道:“小表妹,谢了!”
木柔桑淡然一笑,转身带着春染、春意出了亭子。
左家庶出的二姑娘低声问她:“你怎么就应了,哼,不就是嫡出嘛。”
左家大姑娘斜睨了她一眼:“人家不但是嫡出,而且兄长已中了举子,算是半个官职在身了,只要他愿意少不得是个七品县令官,更何况还是个念书利害的,且家中又有钱财,这些年你没瞧出来吗?那位木家表妹但凡是吃穿用的,哪一件又不是贵重的,你我房中可有见到多少?不说别的,就说那零嘴,听说她的贴身丫头时有亲自去州府最有名的那家零嘴铺子,偏还时常嫌味道不好,赏了给大丫头们吃。”
左家庶出的二姑娘也知道自己气短:“不过是瞧不惯罢了,我又没说旁的。”
“算了,她的两个丫头来了,咱们走吧!”说完笑着迎上春风、春景两人。
“见过三姑娘,四姑娘,我家姑娘派奴婢们来服侍两位姑娘。”
春风的伶牙俐齿与春意有得一拼,这说出来的话儿软软和和,叫听的人也心中舒服。
左家庶出的大姑娘笑道:“有劳小表妹费心了。”便拉了还有些不愿意的左家二姑娘一同出了亭子。
这一次因没有了左人佑在,众人也不再走走停停,都鲜少说话直奔清明寺而去。
青山古刹多空灵,檐角风玲戏禅音。
落入木柔桑眼中的便是如此美景,一众人进了寺院早已有门僧等候,见左府众家眷上得清明寺来,忙迎上来引了左夫人一众人进了寺院后面的厢房。
“翠珠,随这位小师父去把香油添上!”
那位门僧又问道:“夫人,不知现下可否上斋饭了?今日重阳佳节,来清明寺点斋饭的人数不知繁几,幸得夫人早早定下了厢房,这才先给夫人及众家眷们上斋饭菜。”他怕说不明白,便又解说一番。
左夫人笑道:“原是我没想周全,即如此便先上了斋饭,等吃过斋饭你们可去周边再看看,我伺候着老夫人睡下,自己也躲个懒窝在这厢房里。”
木柔桑等人忙应下,又围在一起商量着去哪里玩,偏众人意见相左,左人贤想去庙门外街市,左人文与木槿之偏要拉了他去看文人骚客留下的墨宝,左府的两位姑娘,一个想去拜佛,木柔桑猜她是想求份好姻缘,一个想回房睡觉,着实是累坏了。
吃过饭后,木槿之悄悄问木柔桑:“妹妹,要不你先随我们去看看,我再带你去庙街上玩。”
木柔桑好笑地看向他:“你太过担忧了,不说别的,我也是掌家多年时有上街采买,不过是来了左府拘得紧了些,外祖母与舅母是为了我好,但我还不至于叫人诓走,再说,我带的四个丫头也不是靠茹素长大的。”
木槿之顿时想起了当年春意给人爆菊一事,那生猛劲儿可是真男儿行为,他是不知有女汉子之称,不然会头一个把这名头送给春意。
“那你自个儿小心些,今日庙街上人很多,切莫与几个丫头走散了。”木槿之再三叮嘱
清明寺的庙街与旁的不同,因这庙盖在半山腰,这山路十八弯并不适合小商贩们摆摊,便在寺院外墙边的一旁,圈了一块地为这些商贩们单建了这一条街市,又另外收了些租金交给庙里。
木柔桑都快听到耳朵起茧了:“知道了,哥哥,你快些去吧!两位表哥都等急了,没瞧见二表哥在那儿急得鞋子都快蹭破了。”
“知道了,你去庙街记得同舅母说一声,好多带些婆子跟着。”
木柔桑表面答应了,转身就把这话儿扔脑后了,见左夫人回房睡了,又见她三表姐带着一众的丫头婆子出了这院子门,这才招呼了几个丫头开溜。
“姑娘,咱真不跟夫人说一声?”春染觉得心惶惶。
“怕什么,咱姑娘不是交待婆子了吗,等夫人睡醒后再请婆子进去禀报此事,莫要吵了夫人休息。”春意笑得异常开心,她家姑娘就是有办法。
“乖,等下赏你一串冰糖葫芦。”
木柔桑自是知道春染的担心,在左府她们是客居万没有给主家添麻烦的道理,只是.......可怜的木柔桑她是宅坏了,从夏收回府后就没出个门子,连七月半孟兰节都是在自家府里的小花池放的荷灯。“姑娘,你偏心怎能少了奴婢的。”
“姑娘,还有奴婢,奴婢也要。”
木柔桑笑得十分开心,用手正了正帷帽,手一挥:“走,孩儿们,随本姑娘一起杀向庙街。”
囧,春染头顶黑线飘飘,只要脱离长辈们的视线,原来的木柔桑便又回来了,神马规矩那都是拿来装给长辈看的。
庙街很热闹,但凡只要想到的小吃,小玩意儿应有尽有,远远的就闻到了那油炸的香气儿,春意吞了吞口水说道:“奴婢就觉得那素斋吃不饱。”
☆、第207章
第二百零七章
木柔桑把视线从那乏着香气的炸麻花上挪开,点点头指着那麻花道:“春意,快些买两个麻花来,哦,这麻花还是撒了香喷喷的芝麻的,快去,快去,本姑娘也饿了!”
她白嫩如羊脂玉的小手轻指,在金秋暖阳下泛着晶莹的光芒,一双寒冰双眸泛起点点春风:“去,把她请来。”
而那边,春意欢快的扎进人堆里,左挤右蹿终是挤到了那老板面前,甜甜一笑露出一对小酒窝:“老板,两根麻花,芝麻味的。”
那老板快速的给她包了两根尚留余温的麻花,又把余钱找给她,春意这才捧着香气撩人的麻花出了人群。
呃!她家姑娘呢?春意左看右瞧,都没有找到她家姑娘。
“春意!”春染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你们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木柔桑忍不住笑道:“明明是你自己弄错了方向,还怪我们呢!”
春意再仔细一看:“怎么两边都差不多?我瞧着铺子是一样,便没有仔细看。”
原来这卖麻花的两边都是卖干果的,木柔桑她们站在西边,春意是从东边出来的,这中间又夹着人来人往,吵吵嚷嚷一时晕了头。
“木姑娘!”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木柔桑转身一瞧,这不是上个月去她家收果子的陈统领吗?
“陈......陈大哥?你怎来此处了,也是来登高?”
陈烈伸手搔搔后脑勺,指指离这儿不远的一处茶楼:“我随咱家公子一起来这边有些事,姑娘,咱家公子请你过去喝杯淡茶。”
木柔桑轻笑,扬扬手中刚买的麻花:“那我便请两位吃这个。”又转身对春意道:“你再去买上给大家,春景,你留在这儿等春意,免得她一会儿又转晕了头走丢了。”
“姑娘,你先去吧,奴婢包证不会把春意弄丢了。”
木柔桑这才随了陈烈一并前往那茶楼:“你们最近很得闲?到处游山玩水!”她自是不信苏瑞睿是真的到处游玩,她嫌活得还不够,并不想打听苏瑞睿在干些什么,她隐约猜到怕是与二皇子有关。
“咱家公子就是听到此处香火旺盛,特来拜拜求个平安。”陈烈不好多言,只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求平安?看来苏瑞睿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很凶猛,她不由得脑补,那皇上也太能生了吧,听说现在的皇子公主加起来,光是活下来的就有二三十人之多,想想都令人咋舌不已,这是绝对的高产大户。
很快两人行至包间门前,陈烈先进去回禀再出来请了木柔桑进去,却是站在门口把她的两个丫头留下,她微颦眉看向陈烈不知他是何意。
“公子有交待,只请姑娘进去有事。”
木柔桑心中虽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普通的茶室她穿直格子木屏风,苏瑞睿正坐在窗边,窗外枫叶如火,桌前茶烟袅袅,室内一时宁静下来,木柔桑静立于榻榻米前。
苏瑞睿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才回过神来,看向她问道:“来了?坐!”伸出的手指并不似平凡文人那般白皙,食指边沿有磨得厚厚的茧子,应是平时经常握笔磨出来的。
灼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是那样的倔强!
木柔桑只得脱了鞋安坐于他的对面,苏瑞睿是个不善言笑的人,他有时也想像杨子轩那样对着木柔桑嘻皮笑脸,可是他怎样也做不出来。
眼前的姑娘淡扫娥眉,举止文雅,乍一看是个深受闺范熏陶的阁秀女子,只是灵活转动的黑眸时有慧黠一闪而过。
“御用菊花酒!”
他把一个青瓷小杯推到她面前,金色的菊花酒清澈见底,陈旧的小木桌上,两碟干果,一壶清茶,旁边还放着一个同色的小酒瓶,凉带寒意的秋风轻轻拂过,发出沙沙的醉人之音,在这热闹喧哗的庙街之上,这里仿佛成了一块净土......
“不会醉人!”他见木柔桑望着酒发呆便又补了一句,心中得意于自己支开了杨子轩,面上却依然顶着个冰山脸。
“呃,好!”被这古风古韵情调迷住的木柔桑缓过神来,端起酒杯微啜:“很好喝,清甜,淡香,悠远......”
“这个给你!”他把剩下的一小坛子酒推到她面前。
木柔桑不解的看向他:“这是?”
“菊花酒,用御用贡米酿制而成。”苏瑞睿的眼里多了几丝笑意。
“难怪喝起来多了一缕绵软香滑,却是比一般菊花酒的口感更甚几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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