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说。”索索伸臂拦着两人,“世子爷前几日就让人给我递话,让我今日过来陪姐姐说话解闷,五皇子殿下带我进来时才知道还叫了她们两个,世子爷还单独辟了一座庭院招待我们呢。”
子栗子姝捧来香茶糕点摆满一桌子,索索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心攥着磕着,眼瞅见另一只盘子里的核桃个大饱实,抓了一颗张口去咬。
子栗取来夹子剥核桃皮,扑哧笑道:“索索姑娘快别咬了,当心累了牙,奴婢给您剥了肉来。”
“子栗姐姐最好了。”索索笑嘻嘻端过碟子,捏里面的核桃肉吃。
夕姀扶了扶鬓角的珠花,笑道:“世子爷包了庆喜班三天戏,这会子有弟子们唱着,我就偷个懒过来讨杯水喝。”
子姝有眼力见地给夕姀奉茶,钦佩道:“夕姀姑娘都收弟子啦,真了不起。”
夕姀很是受用地看了子姝一眼,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将随身带来的贺礼盒子在夏浅汐眼前打开,“这尊白玉送子观音可是我请莲华寺的法师开过光的,放在室内,每日清香供奉,一准儿灵验。”
“这么贵重的厚礼我怎么好意思收呢。”夏浅汐客气一笑,看那玉石质地,即知乃非凡物。
“我能有今日,多亏当初你扶危济困拉我一把。”夕姀将盒子合上,让子姝收起,“就当我投桃报李,还你一点恩情。”
“多谢。”夏浅汐微笑颔首。
索索见状,也从随身携带的杏色小花包里取了一串珍珠项链出来,交给夏浅汐,“姐姐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银钱,这项链还是上次殿下和世子爷给我的,现在借花献佛送与姐姐。”
夏浅汐也笑着收下。
蕙娘先道了喜,盈盈笑道:“妾出身小门小户,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就与家母做了些如意糕、吉祥果、合意饼和珍珠翡翠汤圆,图个好寓头罢。”
“蕙娘有心了,妾在这里谢过。”夏浅汐让丫鬟摆上蕙娘带来的糕点,几人一起说笑吃着。
蕙娘知她不是嫌贫爱富之人,见她谈笑自若吃着自己带来的如意糕,欣慰笑道:“晌午皇上来过,妾远远见到仪仗,威风凛凛,果然天家气派,真是托了你的福,我回去可要跟几个闺阁密友好好炫耀一番。”
索索咽下一口汤圆,又掰了一块合意饼吃着,含糊不清道:“浅汐姐姐你是没见,几位皇子也来侯府赴宴,个个长得英俊倜傥,玉树临风的,看的我都没心思吃饭了,一双眼睛跟长在他们身上似的,怎么也挪不开。”
“你呀。”夏浅汐伸指戳了她额头一下,打趣道,“这没羞没脸的话可不能对外说,当心被五皇子殿下听到,打翻醋缸子,可就不妙了。”
众人立时哄笑一片。
又吃了一会儿茶,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三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起身告辞。
子栗子姝送走那三人,将桌子上的瓜壳狼藉收拾干净,也退了下去。
未几,南宫弦推门进来,看到两手交叠坐在婚床上的夏浅汐,温然一笑:“让娘子久候,我先去洗漱。”
“妾身伺候您。”夏浅汐欲下床服侍,被南宫弦抬手拦下,“为夫满身酒气,娘子不要靠近,乖乖坐在那儿等着。”
说罢就去净室沐浴,换了身干爽寝衣出来。
夏浅汐拉过他的手,给他看了那几人送的贺礼,南宫弦等她讲完,屈身将她打横抱起,一双温情的笑眼打量她,“春宵苦短,还是早些就寝吧,世子妃。”
夏浅汐环住他的脖子,含情脉脉喊了他一声:“夫君。”但见他目光定定,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突然发现自己的领口因抬手的动作而下滑了一段,露出胸前一片大好风光。
“你别看。”夏浅汐将他的脸扳到一边。
“我有什么看不得的。”南宫弦失笑道,“本世子不但要看,还要……”
余下的话被夏浅汐用手给捂了回去。
说笑间,南宫弦已抱着她来到床边,轻然将她放在花团锦簇的锦被上,利落翻身上来,修长分明的手指临摹她脸颊的轮廓,眼眸深深,“汐儿,我以前对你亏欠太多,不敢奢求你原谅,从今日起,我会全心全意待你好的,这一生定不负你。”
夏浅汐听到这些话有些疑惑,还未发问,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夜深情浓,洞房里新郎新娘爱意缠绵,两道身影却不合时宜地摸进了这座庭院。
“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五皇子宋承启在戚索索后面问道。
“嘘。”索索转脸,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小声,压低声音解释道,“我们老家有个习俗,女伴新婚之夜,与她要好的姑娘要去窗棂根底下听壁脚的。”
宋承启视线往下,看到被索索攥着的手腕,有些心花怒放,笑着问她:“听壁脚这事你干过几回?为何拉我过来?”
“这是第一次。”索索瞪他一眼,一副就你话多的厌烦表情,“不带你,门口那些守卫能让我进来吗?”
窗户是用纤薄透光的软纱烟罗糊的,手指捅不烂,看也看不清,索索将耳朵贴在窗上,等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抬手给宋承启打了个手势,眼睛闪着精光,“有动静了。”
内室珠光摇曳,朦胧的云锦纱帐中,南宫弦闭着眼伏在夏浅汐身上,忘情勾弄她那柔软湿滑的丁香小舌,手也未闲着,一路向下摸到她纤细的腰间,扯开衣衫结带,云缎锦衣轻轻从她肩头滑落。南宫弦离开她的唇,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耳垂,而后埋首在她玉颈间流连。
夏浅汐无力地抱着他,脸颊发烫,口中溢出细碎的娇吟,听得南宫弦心肝一颤,头却不知怎地渐渐昏沉起来。
他睁开眼睛望着身下娇美的人儿,脑中浮现前世她在街上向他下跪的那一幕。
他抬手拍拍额头,努力不去想这些事,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却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出,挥之不去,折磨得他头痛欲裂,目光也有些涣散。
他的动作突然停下,夏浅汐睁开迷离的双眼,看到他紧紧拧着眉头,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忙抬手抚摸他的俊脸,温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南宫弦喘息几次,低头再去吻她,脑袋似用钝器锉开一般疼痛难忍,终究只是徒劳。
片刻,他翻身下来,躺在一旁,手指一圈一圈揉着太阳穴,痛意未减半分。
不知因何缘故,他的脸色突然沉凝几许。夏浅汐拉开他的手,代替他揉着额角和头顶的穴位,“是不是喝了太多酒,酒劲上头了。”
“兴许是吧。”她手上力道精准十足,揉得他几欲沉睡。南宫弦缓解了些,慢慢阖上眼,嗓音有些暗沉沙哑,“今日有些累,早些睡吧。”
说完他的呼吸变得平稳匀长,这就睡着了。
夏浅汐不疑有他,将滑落肩头的衣衫拢好,拿帕子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躺下来,侧身抱着他结实的身子,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闭目睡去。
窗棂底下,索索听不到里边的动静,疑声道:“怎么突然就没声儿了,这就完事啦?”
是啊,这么快,世子他该不会……不行吧?
宋承启也很纳闷,但又不好明说。
眼前这个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片子,根本什么都不懂啊。
“许是世子白日过度操劳,累着了。”宋承启拉着她的手腕子,把她往院子外面带,“咱们该回了,让人家好好休息。”
侯府后园花木深处,随风拉着子栗一阵亲昵。
“出来太久,我该回去了。”子栗在他怀里娇喘着道。
“今晚子姝守夜,晚些回去没事。”随风环在她腰上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说完低头又亲住她的樱桃小口,由刚开始的不得章法,到现在的游刃有余,随风觉得今晚的风都是香的。
“到我房里去吧。”随风亲她亲得身体火热,想着更进一步,“爷已经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了,你早晚是我的人。”
“不行。”子栗推开他些,坚决道,“还没成亲呢,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随风是世子爷的贴身近侍,又是影卫当中最拔尖的,嫁给他不吃亏,但他说要她就给,会显得她太轻浮,欢好时你侬我侬,顾不上别的,事后指不定会轻看她。
见她不答应,随风猴急起来,小声央求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一亲你,一碰你,就……平日只有早上醒来时,才会这样,现在我难受的紧,你快帮我揉揉,求你了。”
子栗在夏府从年长些的婆子口中听过些房中秘辛,对男女之事隐隐知晓一二,看他求得那么可怜,半推半就间应了,让随风很是得意快活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一首薛之谦的《绅士》,灰常好听。
☆、侯府
翌日, 夏浅汐睁开眼,见南宫弦还闭目睡着,紧蹙的眉头显得极为痛苦,想必夜里睡得不甚安稳。
她的脸枕在南宫弦的肩头, 这样一夜睡着没动,肩膀该给他压麻了。夏浅汐半坐起身, 伸手想给他揉一揉, 却被南宫弦一把捉住。
一张温柔的笑颜映入眼帘,南宫弦看着倍感舒心, 但想起昨夜紧要之时竟然扫兴睡去,心中不免有些挫败。
洞房之夜没有圆房,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想通, 可以淡然以对从前的那些事,毕竟过去已成过去, 再自责愧疚也是无用。
他们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上苍厚爱,让她重新成为他的结发妻子,以后漫长的时日里, 他会把她宠上天,爱到地老天荒,再也不让她落一滴眼泪。
可世事总难如意。
直到昨晚, 他才恍然发现,前世那些过往已然变成了心魔业障,牢牢困住了他。
该不该告诉她, 他记得上辈子的事?
南宫弦手撑着床榻坐起来,拧拧眉心,沉声道:“天亮了。”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在提醒她,他这个新郎在新婚之夜有多没用,该做的事情没做,该给的温柔没给,竟然撇开新娘独自睡着了。
夏浅汐看他眼下挂着青影,关心道:“你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头可还痛着?”
南宫弦心中窘迫,掩饰地望望帐子外头,有些无所适从,“已经好多了,我保证日后再也不饮酒了。”
夏浅汐温婉笑道:“男人喝酒应酬也属常事,哪有一点不沾的道理。不过饮酒伤身,适量就好,切莫贪杯。”
南宫弦转过脸,握起她的手,点头应下:“我记下了,以后一定注意。”
两人下床,唤来丫鬟伺候梳洗。跟子栗子姝一起进来的,还有前院的几个嬷嬷。
张嬷嬷领头,给他们行礼问安,到内室整理一下床铺就走了。
夏浅汐惦记着南宫弦头痛的事,让子栗取来一把牛角梳子,把他按在梳妆镜前,解开发髻,轻柔为他篦头。
头乃诸阳之首,牛角镇痛安神,舒筋活血,每日用之梳发,有缓头痛疲劳之效。
牛角梳温润如玉,夏浅汐使来得心应手,篦完头,梳好发髻,她将下巴搁在南宫弦肩头,看向镜中俊朗清爽的面容,莞尔笑道:“如何?”
南宫弦心头涌上暖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静了静,突然道:“汐儿,其实我……”
“你怎么了?”夏浅汐敛容问道。
话到嘴边突然没有勇气说了,南宫弦心尖颤得厉害,片刻,他看向镜中那对般配的璧人,脸色缓了缓,随即浮现微笑。
他摸着下巴左右看看,嗯了一声,“本世子果然英俊不凡。”
夏浅汐被他逗乐了,推了他肩头一下,哧哧笑道:“不害臊。”
新婚第二日,新人依礼要给公婆敬茶,夫妻二人穿戴齐整,相携去前院请安。
夏浅汐穿了身海棠红织锦妆花褙子,上面遍绣火红如荼的石榴纹,寓意多子多福。头上梳着端庄的盘恒髻,簪了几支精巧的点翠发钗,耳上是素银南红坠子,秀美又不张扬。
南宫弦特意翻出夏浅汐去岁为他做的那件鸦青暗纹袍子穿上,腰系一条金丝镶边玉带,衬得身姿挺拔如松。
这件袍子他没舍得穿几回,存放得当,跟新做的一样。
来到前厅时,南宫珏与顾氏已经端坐堂前,前面的地上放着两个蒲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顾念生站在顾氏旁边。
两人跪在蒲团上,向高堂叩首三拜,问过安,夏浅汐从丫鬟呈上来的托盘里端了一盏茶,奉与南宫珏,“父亲,请用茶。”
南宫珏接过茶盏,凑在唇边吹了吹水面的浮沫,喝了口,言简意赅说了声“可。”而后从仆人手里拿过两个封红,给了他们一人一个。
夏浅汐膝行至顾氏跟前,也奉了茶,道:“请母亲用茶。”
顾氏接过喝了,封了红包给他们,问向南宫弦,“后日归宁的礼可备好了?”
南宫弦道:“回禀母亲,儿子早早备好了。”
顾氏颔首,跟丫鬟吩咐了一句,招呼众人去饭厅用早膳。
用完膳,顾念生亲热地拉夏浅汐去花园的亭子里说话,南宫弦碍于姑娘家的隐私不好旁听,只好先回去。
在书房看了两卷书,正想差人去叫夏浅汐回来,随风叩门入内,行礼道:“爷,五皇子殿下来了。”
南宫弦铺了一张宣纸,用纸镇压住,提笔蘸墨,懒懒道:“让他进来吧。”
“你说说你,本宫好呆是个皇子,旁人见了我,哪个不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你倒好,见我来了,不去跪迎也就算了,还摆这么大的谱,把本宫置于何地!”宋承启进来就怨气滔天地一通数落。
南宫弦神色一贯地淡然,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宋承启知他脾性,兀自撂袍落座,半晌未发一言。
“找我何事?”南宫弦写了两行字,从纸上抬起头,问道。
宋承启沉吟一刻,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和一幅黄绢,丢到桌案上,反手置于唇边,笑得贼兮兮,“这是本宫命人寻的一个药草方子,专治肾气不足,精关不固之症,你每日煎服两剂,一月下来,保准……有奇效。”说着跟他挑了挑眉,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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