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杯,骆一燃的目光似乎骤然清明了起来,那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跟他说这种话,难道是要邀请他一起对付那些人?
“你是让我一起跟那些人杆上吗?”
见路承昭点点头,骆一燃看着桌上那些精致美味的菜肴出了神。
帮助她,一起对付那些人?他以前的愿望,就是好好疼爱她,让她无忧无虑......他还答应了她的哥哥要好好照顾她.......可是她似乎从来不需要他的帮助。
她是那样好强的女子,又是那样的身份,若不强大起来,恐怕早已被这吃人的皇城给湮没了。
骆一燃垂下眼睫,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那些年少的承诺与心事,那些深夜里的孤独,那些对她的懊悔与担忧。一点一点,都让他无法割舍,都让他深切铭记。
忘不掉,舍不得。
那就默默地帮助她,做自己能为她做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半夜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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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
等睿安处理完今天的诸事,回到自己的公主府里,听到下人禀告说驸马爷今天找了永定伯世子,不禁一愣。
永定伯世子......那不就是燃哥哥吗?
他们两个人怎么凑到一块儿了?
柳眉微皱,但是她也完全不担心他们两个会起什么冲突。她这个驸马是个有分寸的人,再说了,燃哥哥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会为难他的。
但是她还是很好奇,这两个人聚在一起要做什么?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睿安就想到了一些大概的原因。
路七郎,估计是想让燃哥哥来帮她吧。
否则他们俩就算是初次见面要寒暄一二,也不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更何况,他们俩也没有什么可寒暄的.......毕竟是这样尴尬的角色。
睿安垂头幽幽地低叹了一声,微垂着长长的羽睫任由身后的蒹葭给她卸着头上那些钗环饰物。
公主府的主卧里,晚风从窗外轻轻吹入,掀起淡蓝色帷幔的一角,漾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铜镜昏黄,镜像里却依然可以辨出是个出挑的美人,尽管已经卸下那些淡妆,一派素颜,那明眸皓齿,高挺的鼻梁,白皙细腻的肌肤,依然是别样姿色。
蒹葭正小心地取下最后一块浅紫色月牙形珊瑚珠饰,将睿安的一头如瀑秀发缓缓放下,
就听见她家殿下吩咐道,“去看看驸马回来了吗?”
蒹葭轻应了一声,不由偷偷抿起嘴角,杏眼闪闪发亮。
殿下这是,在担心驸马吗?
她现在就盼着旁边那间偏卧的小床,什么时候能撤掉了......
她就觉得路家七郎没啥不好啊。出身?这玩意儿她家主子不需要啊。能力?这除了医术其他的他也学的很快啊。人品?这个路七郎看着就是个好的。
反正殿下也不想要其他人当驸马,就算是那样青年才俊的世子殿下也只把他当做兄长一样的存在......一直在睿安身边,蒹葭的心到底是偏向睿安的。
只要能够找到一个她家主子喜欢的,能够对她家主子好的。作为一个侍女,她就心满意足了。
“殿下,那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睿安拿起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桃木梳轻轻地一点又一点地梳着自己的头发,留意到蒹葭的脚步渐渐轻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修长的手轻轻撑着额头,睿安的眸色深了些许。镜中人的娥眉间,又点了丝丝愁绪。
却不是为了这些私事了。
今天她又进宫去了,去看望了元兴帝。听着他那沉闷的咳嗽声,帕子间染上的那触目惊心的血色,都让她难以释怀。
眼前这个已经苍老垂暮的人,是她的父亲啊。
幼年时的疼爱包容,长大后的荣耀恩宠,几乎都来自眼前这个人。而她,却即将去做会让他心寒的事情......
“父皇.......”她低低地唤了声,可元兴帝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没有看她,阖着眼睛,像是在闭目思考。
睿安也不言语,就那样跪坐在龙床前,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叫了出去。元兴帝不能吹风,连窗户都紧紧闭着。
“父皇......你要保重龙体。”似乎再多的言语都是那样苍白无力,她能做的,是什么呢?她能够做到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她就可以不去兄妹相争,互相残杀吗?
她曾经是想的啊。只是上辈子的经历告诉她,这根本,就不可能。
在皇家,只有你比别人更冷血更无情,才能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在离开的时候,睿安还是低声道了一句话,也不知元兴帝有没有听见。
“如果他们识相,我会尽可能地留下他们的性命......”
那些臣子,那些世家,不管怎么样,都是无法独善其身的。如果说他们一点都参与这两辈子的事情里面,睿安是绝对不相信的。
元兴帝被他们所桎梏,却又受到了他们的很多助力,好歹几十年的君臣之谊,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了断了呢?
他应该是知道她接下来要先做的事情了......或是猜到,或是一些人向他禀告,睿安就是有种直觉,元兴帝应该是知道些风声了。
但她的计划,不会这么轻易被打乱的。
在睿安离开的时候,龙床上的元兴帝颓废地咳嗽了几声,扔掉手上又一块沾染了血迹的明黄色帕子。
算了,任他们去吧。他老了,更累了......
“殿下,你找我?”路承昭带着微醺的醉意刚被小厮们扶下马车,就听见下人们说蒹葭姑娘在问他是否已经回府了,连忙就往主卧那里去了。
这肯定是殿下在找他啊......他与骆一燃达成了一些统一的意见,难免有些高兴,至少他又走了一步,而且是他思虑很久的结果,而对方也正是个失意人,就都有些喝多了。
他向来是克制的,这会儿没约束好自己,身上好像还带着酒味?站在主卧的门前,路承昭硬是不敢进去。
还是蒹葭听到些动静,出来开门,他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进去了。
穿过几层帷帐,睿安正垂首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名册,墨发雪肤,唇不点而红,穿着一身藕荷色常服,简简单单别无装饰,却依然让路承昭的心跳又加速了起来。
有美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在对方看过来之前,他还是马上整理了情绪,清俊的脸上带上笑容,“殿下找我?”
鼻尖传来的不是熟悉的药香,而是淡淡的酒香......是她没想到路承昭也是嗜酒的人吗?公主府里倒是有几坛好酒,她也不喜欢那股子辣味,也是便宜他了。
当下就淡淡出声道:“你若好酒,酒库里有几坛陈年佳酿,直接让管家带你取便是。”
这是误会他也是个酒徒了?路郎中连忙为自己正名,“殿下的美意承昭领了,只是我真的不好酒。”
凤眼瞥了他一眼,睿安也不欲去探究他话里的真假,她是有些话想问问他。
“你找燃......永定伯世子,做什么?”
“若得曜明兄相助,我想我们就会多一个有力的帮手。”见睿安还是问了,路承昭也不瞒着,一五一十把他们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耀明,其实就是骆一燃的字了。
在这件事情上,他没什么理由去吃醋,他已经是驸马了。而且他是后来居上,比不得他们往昔的那些情谊,但他还有以后的无数时光,慢慢让她也心仪于他。
睿安沉吟不语。
难道真的要将燃哥哥也拉扯进这一趟浑水里吗?她欠他的,明明已经太多了。
只是到时,燃哥哥也定然不会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些人伤害.......
低低叹了声,睿安终是抬头看向正忐忑望着他的清俊男子,“你做的很好。”从那个小小的李山村到现在的偌大帝都,路承昭一直都做的不错......不管是在医术上还是在这些杂事上,他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帮她。
睿安心头微动,这辈子,遇到这么个人,这也是她的缘法吧?
“殿下不怪我就好。”路承昭被她看的脸热,连忙转头看向他处。被心仪之人这样看着,他也是正常男子,也会有些受不了的。
“我怎么会怪你。”
睿安唇角向上微弯,凤眸里带了丝笑意。然后又想起了唤他的初衷,“最近我的人已经有所布置,不久可能就会有些动作了。”
说道正事,路承昭也严肃正经了些,“二皇子背后的薛家,三皇子背后的伯府和那些江湖势力,四皇子身后的越家......这些都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合纵连横,各个击破。”睿安的笑里带了一丝狐狸般的狡猾,这可是路承昭从未看过的,让他几乎看呆了眼,“这可是祖宗们留下来的计策了。我们为什么不能用?”
“是......但是联合?联合谁呢?”从那个笑容里晃过神来,路承昭也沉思了起来。睿安这话,代表她定是有了主意,但是若他自己猜到,岂不是更显得他有用些?
二皇子?先别说其他的,光光是薛贵妃就够难缠的了。而那门生满天下的薛太傅......啧,他就不信那薛老狐狸会那么容易上当。还有二皇子虽然打着病弱的名义低调了二十多年,没怎么参与朝事,但这完全不能代表他没有那个野心角逐帝位。
三皇子?这永定伯府也是树大根深,而德妃家族的那些江湖势力,也不是好对付的.......何况这几年,三皇子也越来越有向那个亡国的昏庸卫皇发展的迹象,让多少人无比的忧心。
而最让他们发愁的,其实就是这四皇子钟离修了。作为皇储的最有力的竞争者,他的舅舅身为镇南大将军,手握三万重兵,他自己本身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这三个已成年的皇子都不是会乖乖任他们驱使的人,那么......就选一个最容易控制的吧。
至少没有那么多未知因素,接下来的一些布置就不会那样棘手。
“七郎已经猜到了?”睿安单手轻敲手里的名册,精致俊美的芙蓉面上带了丝玩味的笑容,“与虎为谋,那么谁才是真正的虎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三更!!!快枯萎了QAQ
☆、前奏
“殿下是说......二皇子?”路承昭直直地望向她,看到对方含笑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快的抓不住的亮光。他这是猜对了。
二皇子本身病弱这个且不提,薛贵妃那样有野心,薛太傅即使威力再大也是年近古稀,至于那些门生.......不把他们当成敌手而是帮手,他们完全就是一个巨大的助力了。
睿安看向桌上灼灼燃着的灯火,散发着些许炙热,仿佛能给人带来力量一样。
“就要变天了。”
路承昭顺着睿安的目光看向火焰,心里也沉重了起来。这些天来他们的一些布置,可能就要到了发挥作用的重要时刻了。
洗漱完,新上任的驸马爷依然躺在他那张小床上,却辗转难眠。等到天色微亮,才沉沉睡去。
鸡鸣报晓,大理寺的钟声却也响了起来。
大理寺卿卢竟急匆匆地赶到大堂之上,就看到有许多看似普通百姓的人跪在下面,连忙坐到主位上,升堂问审。
“来者何人?你可知大理寺的钟不能乱敲?无故扰乱大理寺的秩序可是要打板子的!”
下面那群人中间又一个老者,此时颤颤巍巍地磕了个头,“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卢竟一拍惊堂木,整个大堂的人顿时为之一肃,“速速将你的冤屈呈上来!”
眼前这一家子都是来击鼓鸣冤状告三皇子强抢良家少女的......他们家唯一的女儿,在逛街时被三皇子掳走,至今生死不明。
这下子轮到卢竟卢大人为难了,这老头肯定是报过许多地方官,一路告到现在还依然不放弃.......难不成,他就要做这个出头鸟?
不管怎样,他卢竟也不是那种趋炎附势贪生怕死的胆小之辈,不然也不会做到大理寺卿这个重要官职。仔仔细细地审问完这一家子,他就写了一封奏折,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报了上去。
可是他本以为定是像以前一样如同水滴入汪洋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却在第二天的早朝被诸多官员提起。
“三皇子实在欺人太甚!”
“我听闻这可不是第一回.......”
“还有城南那个美貌少年郎,不也.......”
......
“嘘.......来了。”
三皇子钟离盛黑沉着脸,满身怒气地进了大殿,刀子般的目光剐向那群正议论着他的朝臣,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三皇子平时也不见得他这么强势,整天对朝事漠不关心的样子,现如今,竟然能把他气得跳脚,这也是难得。
可是今儿个皇帝陛下身体不适,又不出席,两位丞相主持朝会,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不知长公主今日会不会来........”一个品级较低的官员低声呢喃着,很快被旁边的同僚扯了扯袖子,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触那几位的霉头了。
左相白君离此时也收了常挂在那张俊脸上的笑意,右相王嵘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折子,时而往皇子的席位上看去。
三位皇子今日都在场,二皇子没什么精神地盯着眼前的空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怀里卧着一个药枕,身边的侍从端着几瓶药丸在旁边候着;三皇子怒气冲冲地一直转头瞪着那些朝臣们;四皇子好整以暇地饮着茶,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开始吧。”白相淡淡地对身边的宦者道。
宦者便走到一边的朝钟前轻轻敲了敲,整个大殿便鸦雀无声了。
薛太傅今日也来了,就坐在一边为他老人家准备的席位上,正垂首翻看着什么,虽然年近古稀,老头子看起来依然十分精神。
那双眼充满这犀利,丝毫没有年暮之人的浑浊。
“诸位大人,在下今日收到一封奏折,”右相王嵘朗声道,那张阳刚的脸上带着严肃,“是有关于三皇子强抢良家女子的诉状。”
三皇子钟离盛几乎按捺不住地想要跳起来,却被身后的侍官制止了,尽管身后的人已经警告过他让他要放宽心要镇定一些,但是他还是没忍住大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是他们自己倒贴上来的!这些贱.人.......”
“三殿下请慎言!”永定伯骆世舟听着听着,终于是忍不住站出来出声阻止了自己一派所支持的皇子继续出丑,对着前方两位掌权的丞相道:“两位大人,我想这其中必有蹊跷。三皇子什么美人没有?又何必去找那些庸脂俗粉?”
他早知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有问题,怎么会这么赶巧?赶在这个夺嫡的紧张时刻。在平时,京中子弟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没少发生。
白君离狭长的桃花眼淡淡地瞥了永定伯一眼,“那就请大理寺卿卢竟大人来陈述吧!”
卢竟闻言,连忙出列,将自己昨天面见那些受害女子的家人所得知的情况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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