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服侍实在是顺手的很,也让她颇为舒心,是而她倒是心满意足的又躺倒了,翻了个身朝里边便要继续未完的美梦。
就在这时,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短暂且压抑的轻笑声,有些陌生,却又似熟悉的很。
但只有一点,这绝对不是阿瑶的声音。
更确切的来说,这绝不是女子的声音。
齐念那深沉的睡意顿时便被惊得逃得无影无踪,她整个人紧挨着柔软的枕头的面颊都一下子便僵住了,神志也在瞬息之间回到了自己的脑袋里。
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在这座戒备森严护院重重的相府之中,且门外还守着个武功高强少有对手的阿瑶,这个人他究竟是如何闯进来的?
他究竟是何身份,意图如何?
第二百零二章 老友夜访
齐念这当真是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心中全然无底,微有些慌乱却莫名的一点儿都不害怕。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诡异了,比刚刚乍一看见华章面上那副纠结且令她浑身都不自在的神情更要让她疑惑不解。
她不由得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双眸直视着黑暗中的某一处略感异常之地,只放低了声音,轻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来人倒是又轻笑出声,这一声倒是暴露了他的身份,齐念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莞尔一笑。
他倒是颇有兴致的调侃道:“怎地不过几日未见,你白日里看见我便仿佛视若无睹,到了夜里又问我是谁。难道你都不记得我这个老友了么?”
齐念只双手摸索着披了件外裳在身上,方才下了床站在床边,亦是微笑着揶揄道:“我自幼的老友便只有那么一位,自是打死都不能忘的了。只是阁下虽与我那老友可说得上是以假乱真之妙,但他却是再谦谦君子不过的了,是断然不会在这深更半夜里偷摸的溜进人家姑娘的闺房,你可别为了假冒他人,败坏了他的名声。”
这话音刚落,二人便不约而同的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都笑了起来。
齐念这下倒是有些明白,为何阿瑶明明就守在门口,却依旧让他悄无声息的摸进来了。
就算阿瑶再如何一心向着她,只听她的话而视旁人于无人,如今这局势却是全然不同了。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他已然不仅是齐念儿时关系最为交好的玩伴,行山村老郎中家的混小子,且还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子,乃是天潢贵胄堂堂正正的七皇子殿下。
看来阿瑶也并不是齐念眼中那个一直都不过是个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小姑娘了,她也将齐念的难处瞧在眼中,且满心希望他这个前主子,对她的小姐往后要走的那些道路,会有所助益。
李锦见毕竟是苦练多年的习武之人,就算是在这全然漆黑一片的房间中,亦是能准确的避开所有的障碍物。
是而就在齐念摸索着要往这边走的时候,他已然来到了桌边拾起了烛台,摸出怀中的火折子将烛灯给点燃了。
橘色的烛光倒映在他那双格外透彻明亮的双眸中,更添了几分温柔和煦的熠熠神采,就如同那漫天散乱的晶莹繁星落在了他的眼眸之中,令人双目视之,顿时便恍然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只是齐念倒是瞧这样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盛世美颜自幼便瞧得太多次了,即便是眼前这个男子因着年岁的渐长已然脱去的少年人的青涩转而增添了许多成熟的魅力,她也不会在他的面前因他的容貌而失态,顶多就被他那回眸一笑略闪了闪双眸,稍稍失神了片刻罢了。
毕竟这样不似人间有的美貌,即便是齐念身为女子都自叹不如的很,饶是朝夕相对时时刻刻都四目相对,恐怕都不会全然习惯。
想起这齐念倒真是好生佩服自己,一直以来竟都没有被他的相貌给轻易迷惑了去,总是保持着自身的清醒,想来也是重生过一次,长了不少阅历见识的缘故。
李锦见将手中明亮的烛台复又搁置在了桌案之上,只轻挑着一双剑眉微微眯起了星眸,口角含笑道:“你这是睡蒙了还未醒过神儿来呢,还是被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齐念这才回过了神,蓦地只觉面颊似是有些发烫。
她颇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裹在身上的外裳将里衣都给遮得严严实实的,这才笑而开口道:“自是被你这举世无双的容颜给惊艳了到了,我这个梦做的可真是十分的奇妙,竟叫我一睁眼便能瞧见似你这般独一无二的美人儿。如此看来,我倒还真是很不想醒过来呢。”
她这口中边说着些俏皮话,脚下却是直直的走了过来,径自到了桌边取了茶杯倒上了两杯清茶,便兀自在桌边坐下了。
之前在清凉殿中十分意外的发觉这皇帝自民间寻回的七皇子竟是她所最为熟稔的优势好友小七,她便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定然会有他们再次相见的时候。
只是令她颇为讶然的是,他竟这般迫不及待,夜深人静的便擅自出宫来找她了。
因着这七皇子才刚刚回宫的缘故,皇帝又身为看重他,是而他的皇子府自是要好好的修建起来,方才彰显皇帝待他之心。
是而这一来二去的功夫又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得了的,且宫中的田淑妃也是数十年都不曾好好与七皇子在一起相处,他们犹自母子情深,皇帝便也就顺水推舟的应允了这成年皇子依旧在宫中生活的先例,只单独另给他劈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做居住之处,便也就罢了。
于此事之上齐念倒是不甚了解,原只因着不过是这偌大的皇室之中一点儿小小的插曲而已,与她所谋之事并无半点关联,是而她倒是并没过多的关注此事。
只依稀得知,好似当初身为南昭国公主的田淑妃自不远千里的嫁到未央国被封为淑妃之后,皇帝便格外的偏宠于她,就连刚刚被立为中宫的皇后都渐而疏远了去。
且这田淑妃当真是十分的有福气,不过在服侍皇帝的第二年间,便为皇帝诞下了七皇子李锦见,赫然便是母凭子贵,喜事临门。
皇帝自是爱屋及乌,不仅更加的宠爱田淑妃,还十分的垂怜于这玉雪可爱聪颖机敏的七皇子。
更甚至在七皇子不过垂髫小儿的年纪,皇帝也正值年盛气壮的之际,便隐隐有了要废太子东宫之位,改立七皇子为储君的意思。
此意在当时自是引起了朝堂上下之轩然大波,朝臣们议论纷纷奔走相告,最后竟联名上书旨在一点,就是再三的强调田淑妃本是外族的身份,而七皇子虽贵为天家骨肉,但他的身上却是流着一半外族的血液,自是不能委以大任,他也绝不是这江山社稷的未来之主的最佳人选。
更兼之当时的太子并未犯什么大错,如若因着他生性庸懦无所作为便要废除了他,恐怕于皇帝而言,便是十分的有损天威了。
第二百零三章 曾经之事
是而前朝有诸如此类的谏言那是铺天盖地的往皇帝的御书房中飞去,后宫则是太后三番五次的请皇帝入慈宁宫中说话言谈,话语中更是三句不离皇帝这番罕见的执拗心意,无一不是苦口婆心的规劝与阻止,简直是不厌其烦。
既然如此不得民心,皇帝即便是再如何一意孤行,终究是不能成行的。
在好不容易打消了如此念头之后,虽田淑妃母子都不曾有何异议,但皇帝却是深觉委屈了他们,整日里流水似的往淑妃的宫里赏赐着东西,令六宫无不侧目,暗地里均是羡慕嫉妒痛恨着。
皇后就更别提了,若不是田淑妃自打入宫便一直谨小慎微的生活着,从来都不会将任何把柄落在任何人的手中,是而那些妒恨她的妃嫔也不过是暗地里恨得牙痒痒罢了,真要摆到台面上来,一没人家位分高,二没人家底子干净,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皇帝的宠妃较劲儿。
太后见状更是忧心忡忡,丝毫都不曾因着皇帝打消另立储君的念头而放下心来。
且那身为他国公主的田淑妃她一直都很是不喜,便连带着田淑妃所出的七皇子也身为瞧不顺眼。
如今皇帝又似被鬼迷了心窍般闹出这样一出毫无理智的事儿来,太后这心中只觉得如骨在喉,不除不快。
只是就在她正欲下手之时,却遇见了与皇后一样的问题,对淑妃母子二人束手无策。
如此一番便让太后更加恼羞成怒了,这样滴水不漏的女人定然便是心机深沉居心叵测,不然又怎会连一丝缝隙都无迹可寻呢?
众多猜疑之下,便连这是南昭国皇帝的阴谋诡计都有想到过,便是南昭国特意遣了这么一个狐媚惑主的女子前来未央国,意图将整个未央国全都收入他南昭国的囊中方才罢休。
于是便也就拜她这番十分丰富的想象力所赐,太后连夜下旨将当朝深受皇恩的国师给召入了宫中,小心谋划了一整晚,方才拟定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好计策出来。
也正因着之前那出议储闹出来的这些风波不断,是而就在国师奉太后之令,将这计策巧妙的在朝堂之上全盘托出之后,毫无意外的便得到了几乎满朝文武的鼎立支持。
这其中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将天地星辰之异象全都扣在了七皇子的身上,直言其不详惹得天象异变,如若继续留在宫中的话,恐怕即将会有大难临头。
此言自朝中最为煊赫的国师的口中而出,皇帝即便是龙颜大怒却也不得不给国师几分颜面,不能当朝便痛责驳斥了去,只得强忍着怒火等待着国师拿出证据来。
不过他既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无功而返。是而这国师倒是令接下来这一连串儿的事情再次证明了他乃是拥有通天之能的半仙之体,这些凡世中人的命格与将来的运势,在他的眼中都是一清二楚恍若透明的。
经过此番折腾,皇帝即便是再如何不舍,终究还是得为了安抚臣民之心,将七皇子舍弃了去。
自此宫中便再没了七皇子的音讯,直到十六年后的今日,他方才又被接回了宫中,与田淑妃母子团聚。
齐念所能得知的,便也只有这些关于表面的现象了。
只是她尤为不解的是,当初因着天象有异的缘故方才将年幼的七皇子给送出的宫外,但他即便是再如何不详,终究也是皇帝的亲生之子,身份尊贵的皇子,就算是不能留在宫中抚养,那么在宫外那应是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
怎地小七他便自长乐城不远千里的流落至那偏远边境的天阴城,且身边也不过只有个毒医沈灼华而已,再无其他得力的随从跟随左右。
若是早几年说那个泼皮无赖的小七是尊贵无比的七皇子的话,恐怕齐念也只会当他是痴人说梦,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就好似昨日在清凉殿中初见,也是着实的将她给狠狠的吓了一跳,几乎差点儿没露出痕迹来。
只是不论他是何身份,她又是何处境,曾经知根知底推心置腹的交情,终究是不会因着这些表面的东西而有何改变的。
此时见她端坐在桌边捧起了茶杯冲他微微一笑,李锦见亦是也坐了下来,端起那杯茶,二人的茶杯在空中轻轻一碰,不过相视一眼即便将这熟透于心默契全都映在了眼底,继而仰头便喝尽了这杯中清茶。
待放下了茶杯,齐念便率先问道:“你漏夜前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本还以为他不过是嘻嘻一笑只是来叙旧的,却不曾想他稍作沉吟,倒抬眸正色道:“我倒是真的有事找你。虽说这事并不是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但我心中总搁着,便是连睡觉都不能睡的安稳,便只好前来叨扰你的美梦了。”
“瞧你这话说的,如何便是叨扰我了?只是这华府之中夜禁森严,你若是被护院逮住了抓了起来,恐怕不用等到明日,你这名声便也就算是完了。”虽是埋怨之言,话语中却是实打实的担忧之意。
齐念倒是好声好气的道:“既是不太紧要的事儿,日后寻个间隙再说也无妨,又何必大半夜的冒这个险呢?”
李锦见就着橘色温暖的灯光仔细的瞧着她那清丽如画的容颜,心中倒是有一句话自喉头缓缓流转在唇齿之间,却是未能说出口。
想要见你,亦是一件尤为重要的事情。
只是自日间他请母妃向她提出的纳妃之请时瞧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便知此时再言这话,便是自己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
不论她与他都有过怎样的过去,但如今竟以这样家室背景都十分般配的方式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已经是要比之前他所思虑的情况要好上许多了。
这便是老天所赐的机遇,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不过微微一怔,李锦见只弯了眉眼又笑了起来,轻声道:“我的名声如若是败在你的手里,那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整巧了。”
听了他这话显然是云里雾里的,齐念不过撇了他一眼,只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第二百零四章 月光如水
只是李锦见却是点到为止,不过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了咳,“念儿,我这么急着来找你,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儿。”
齐念定了定心神,“你说。”
“我回到宫中的这些日子,总能察觉我母妃的宫中似是有异,却一直都找不到究竟根源在哪里。”李锦见皱紧了他那双飒爽的剑眉,似是在斟酌着该如何用词方才最为准确一般,沉吟道:“你是知道的,宫里不似外面府上那般只犹家主与主母掌控在手中,那是最为复杂纷乱千头万绪的地方。我母亲也并不是粗心大意之人,按理来说她应该早已察觉了身边的异样……现下这样晦暗不明的局势,当真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齐念只将双眸清凌凌的看着他,仿佛要看入他的心底深处一般。
李锦见词穷了片刻,方才老老实实简洁明了的道:“我猜测,是有人要害她。而我们却找不到半点儿蛛丝马迹,这便是让我最为头疼之处。”
这时齐念这心里顿时便有了几分底,她定定的看着他,问道:“你是想让我为淑妃娘娘把脉,再行推断她是否身体有恙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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