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朝从前并不知凤尾居然身世如此可怜,此刻一听,又多生了几分怜悯。
☆、12.洪水猛兽(抓个大虫)
待至了上房,赵夫人一见汐朝过来了,连忙挽着她的手,宝贝疙瘩先唤上一遍。又连声唤丫鬟送菜过来。
不消片刻,便摆上了一桌。三道素菜,两道荤菜,一盅莲叶粥,外加一盘芝麻酥饼和一盘枣泥糕。赵夫人亲自给汐朝盛了一碗莲叶粥,满脸心疼道:“为娘见你这几日清减不少,若是有什么心事,都跟为娘说一说。昨个你爹也说了,下面那几个姨娘,以后若是再不知分寸,有意为难于你。你也别怕,有娘在。娘绝对饶不了她们。还有那个赵苑,你以后只管离他远些。省得他一天到晚惹你不高兴。”
汐朝娇嗔道:“娘,你想哪里去了?有娘在,我才不怕几个姨娘呢。况且,女儿也不是吃素的,她们若是主动过来招惹,女儿也有办法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赵夫人轻轻刮了汐朝的鼻尖,笑道:“你啊,从小就随我的性子,半点亏都不肯吃,这才像是我的乖女儿啊。”
汐朝也跟着笑,她捏着小汤匙,小口小口的喝着粥。这莲叶粥熬得十分清甜爽口。里头加了榛子、莲子以及荷花,连同糯米一起煮。
煮出来的莲叶粥又甜又糯,十分清甜。汐朝喝完一碗,又用了半块枣泥糕,便饱了。她偷偷去瞧赵夫人,见她今日心情爽利,这才琢磨着开口道:
“娘,女儿有件事想求娘,不知道娘亲应不应允?”
赵夫人道:“何事?居然让你用了求字,你且说来听听。”
汐朝笑道:“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早我来上房,路遇梅院,瞧见外头又是残墙,又是矮丛的,周围全荒了,瞧着好生吓人。那院子外头种的一排湘妃竹都多久没人打理了。每次路过那里,女儿总觉得寒气森森的。”
赵夫人道:“你忘了?从前还是你替赵苑那小子选的住处呢。你若瞧了梅院不舒心,以后就绕开些,省得堵心。”
汐朝摇头,“娘,我是想说,能不能找几个下人,把梅院外头的竹林修整一番?还有那面残墙,都破了好几年了,摆在那里也碍眼。不如直接拆掉,命人移一座假山来。到时候假山流水,我瞧着心情也好。”
闻言,赵夫人略一思忖,若是按照汐朝的心意来做,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汐朝突然想要修整梅院外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汐朝,你从前厌弃赵苑都来不及呢。怎的,才两天不见,你就处处替他着想了?连院子都要替他重新整修?”
汐朝自然不能告诉赵夫人真实原因,她想了想,道:“娘,既然赵苑都来了咱们家,外头的人也都知道他是咱们府上的继子。娘虽然没有刻意刁难他,可旁人却是不知道的。女儿也只是不想旁人误会娘。”
赵夫人心想也是,她这个做嫡母的,自然得有嫡母的气度。要不然指不定被人背后说三道四的。
她到是不甚在意,只是怕旁人折辱了汐朝,那才是真正的出大事了。
既然如此,赵夫人也没什么不同意的。横竖赵府每年都会派人去院子里修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汐朝见她娘答应了,心里美滋滋的。她深知赵夫人的脾气,自是不能一下子让她接受赵苑。可也许时间久了,兴许什么心结也都解开了。
从夫人那里离开后,汐朝略一思忖,还是决定先去瞧一瞧赵苑。
汐朝人才走到梅院,就听见里头传来小丫鬟们的嬉闹声,她听得眉头一蹙,顿生不喜。
珠儿最是会察言观色,她见汐朝如此,当下一把推开院门。几大步上前,一手提着一个小丫鬟的耳朵,使劲一扭,骂道:“大小姐过来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被揪了耳朵的小丫鬟疼的眼泪汪汪,连声求饶。她见汐朝也过来了,吓得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周围的小丫鬟们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半个字都不敢多嘴,生怕惹得汐朝不快。
汐朝也不甚在意,她四下逡巡一遭,没瞧见赵苑的影子。便问道:“大少爷呢?他在哪儿?”
一个丫鬟颤声道:“回小姐的话,大少爷这几日染了风寒,一直都没见好。正在房里休养着。”
此话一出,汐朝眉头一皱,顿时不悦道:“大少爷病了,为什么不去前院通传?你们就是这么怠慢他的?可有大夫过来瞧过?”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有人道:“看是看过了,可总也不见好。”
汐朝心知问了也是白问。她略一思忖,顿时头疼不已。若不是前两日她陷害赵苑,害得人家在雨地里跪了那么久。哪会平白染了风寒。
这下到好了,没有病的日日都在装病,真生了病的,反倒没有人关心。
可没人关心,那才能突出自己的好呀!
汐朝心头一阵欢呼雀跃,她连忙换上一副焦灼的神色,急冲冲的往屋里走。脑中不断浮现出的,全是赵苑病歪歪的倒在床上的凄惨模样。
哪知屋内的情形却截然不同。赵苑远没有汐朝想象中的可怜无助,反倒穿戴整齐的坐在书桌后面,正捧着本书凝神细看。
他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只是比较消瘦,脸色泛起不自然的苍白。
赵苑闻声抬头一看,见汐朝正站在门口,探着脑袋往屋里头观望。他立马皱了眉,疑心汐朝又在耍什么花样,将书往上抬高些许,彻底将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汐朝猛提了口气,她暗暗想: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见到我就躲,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很想当一位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好继妹!可惜,从来没人给我表现的机会啊!
☆、13.天地良心
汐朝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她尽量告诫自己,一定一定不能一错再错,她今世重来,已经虐待过赵苑不短时间了。若是今世再让赵苑黑化一次,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如此,想要短时间内,彻底消除赵苑对自己的偏见,顺便再树立一个光辉伟大的继妹形象,基本上是绝无可能。
汐朝也不气馁,她立马笑容满面的凑了过去,探着头道:“赵苑,我来了,你怎么也不理我啊?”
赵苑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道:“大小姐肯移玉趾下榻,真是蓬荜生辉啊。”
汐朝摆了摆手,道:“行了,你读书多,我读书少行了吧?我是真心想跟你重新开始,你却处处把我当狼防。真真是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番心思。”
她边说边拍了拍手,屋外立马涌进来十几个小厮,每个小厮手里头都搬着东西。
汐朝道:“去,将东西都摆放好,明日再派人将院墙外头修缮修缮,势必要让景致看起来隽雅些。方才我进来时,瞧见门外头的牡丹花都枯萎了,待会儿找人送几盆兰草过来。”
下人们应是,纷纷将抬来的陈设摆件,一一摆放整齐后,这才下去了。
汐朝指着这些摆设,笑眯眯道:“我娘说了,你虽不是赵家亲生的孩子。可既然过继了来,就是赵府的继子,我的继兄。府上下人们正经的主子。日后若是哪里不舒心,或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赵苑望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并没有过多情绪。须臾,他总结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汐朝深吸口气,强忍着想上去给赵苑一板砖的冲动。勉强笑道:“你看你,读书读的好好啊,什么成语都会乱用了。我可是你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继妹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我?”
赵苑大约没见过比汐朝脸皮更厚的人了,他呆愣片刻,不由自主的将书往下移了移,道:“你怕是对善解人意这个成语,有什么误解?”
此话一出,汐朝气得越发狠了。她心道:原来年少时的赵苑,居然就如此毒舌了。真不知道前世这位毒舌继兄,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怎么还没被她打死?
须臾,汐朝目光从赵苑手上捧着的书上移过,她胳膊肘抵在桌面上。两手托腮,定定的盯着赵苑读书写字。
初时,赵苑也没搭理她,可渐渐的,赵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汐朝根本就无法安静下来。
她一会儿这摸摸,一会儿那摸摸。一会儿喝口茶,一会儿又跑去吃两块点心。实在待的腻了,她满屋子乱转,这瞧瞧,那也瞧瞧。时不时点评一二,似乎哪里都不合她心意。总之就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后来,汐朝将茶水成功的洒到赵苑衣裳上后,赵苑终于忍不住了,道:“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如果是想让人陪你玩游戏,那你算是找错人了。我并没有闲情逸致陪你一起玩。”
汐朝眨了眨眼睛,笑嘻嘻道:“你怎么说话的?我前面才说了,你是我继兄,我是你继妹呀!继妹也是妹妹,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总是喊‘大小姐’,多显生疏啊?是吧,赵苑哥哥?”
这句“赵苑哥哥”,汐朝喊得无比顺口,无比自然。可落到赵苑耳朵里却是截然不同。
他十分警惕的身子往后微倾,惊悚道:“大小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早先便说了,赵苑这孩子警惕性非常高。大约是被汐朝欺负过的原因,他对汐朝总是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敌意。这种敌意每每被赵夫人发觉,无一例外都成了赵苑挨骂受罚的由头。
有时候,汐朝也会感慨,自己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怎么就不讨赵苑的喜欢?她记得自己前世也试着同赵苑和平相处过,怎的后来就闹成了那样?
见死不救啊,这个黑芝麻汤圆,他居然见死不救!
汐朝恨得牙根痒痒,她绕到赵苑身后,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突然从袖中掏出样东西,在赵苑眼跟前来回晃荡。
“呐,这个好不好看?我送给你吧?”
赵苑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拒绝道:“多谢大小姐好意……”
汐朝抬手直接将赵苑的话打断,她道:“停!你不要再说话了,你说的话我都不爱听。”
她这般说来,自顾自的又绕到赵苑身前。她轻轻倚靠在书桌边上,右手食指勾着平安结转得飞起。
“你居然敢不要?这可是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亲手做出来的。你小心点,这要是被我娘知道了,绝对把你赶出去沿街讨饭!”
汐朝这话本就是娇嗔的意味居多,可赵苑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将书合上,起身放回书架上。这才扭头往外头走。
汐朝见他要走,微微有些急了,伸手就攥住了赵苑的手腕。
只见赵苑如同被雷击过一般,手腕迅速抽回,脸色也变得难看下来。他将薄唇紧紧抿成一条弧线,略带嫌弃的瞥了一眼汐朝。
汐朝心里一个咯噔,手抬在半空中,缩回来不是,不缩回来也不是。气氛登时变得十分微妙。
许久,汐朝才清了清嗓子,同赵苑讲道理:“那什么,你我既然是兄妹关系,就是亲人了。我攥你一下手腕,也很正常。你若是不高兴,你再攥回来?”
赵苑眉头压了下来,正色道:“名义上的兄妹,中间还隔着一个‘继’字。何况,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汐朝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她抬腿往前走了一步,道:“我不懂啊,你要不要教我?”
赵苑:“…………”
他瞬间背过身去,低声道:“胡闹。”
汐朝便又得意起来,她手指勾了后腰间的穂子,心里有了主意。几步走上前去,当着赵苑的面,将平安结挂在了正对书桌的屏风上。
她笑嘻嘻道:“我猜你肯定不愿意挂在腰上,那就挂在这里好了。你每日读书写字,只需稍微抬头,就能瞧见了。你这回能记得我对你的好了吧?”
赵苑微微一愣,眸色里闪着几分莫名的意味,他不太自然的偏过脸去。
汐朝见状,立马补了一句,“不许摘啊,下次我过来要是没瞧见,我就直接躺地上不起来。我哭,我告诉你,我趴在地上哭,看我娘怎么骂你。”
人在屋檐下,肯定得低头。赵苑自然也不例外。他抿唇,一声都不吭。末了,他偏头对着汐朝,缓声道:“我早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现在待在贵府,实属无计可施。如今,我虽名义上是赵府的继子,可我心知赵家上来无人将我当少爷来看。你若实在看不惯我,大可以将我赶出赵府,实在不必背后耍些小手段。”
汐朝听得微微一愣,随即苦笑。她想说: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纵是我前世百般看不惯你,可我今世真的很想讨好你啊!若你再度黑化了,那我岂不是死得很难看?
如此想来,汐朝一掐大腿,眼泪汪汪道:“赵苑哥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老爱捉弄你,可以后我不会了。你怎么就不能信我一回?”
赵苑显然对汐朝这番话产生了质疑。他冷眼旁观斜瞥了汐朝一眼,什么都没说。
汐朝却迅速无比的从赵苑的眼神中,读到了两个大写的“不信”。她有些挫败,懊恼的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觉得我是装的。天地良心,我在你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14.恍然大悟
如果可以,赵苑也十分、非常的想问一问汐朝,到底有什么好装的。
他前脚才踏进赵府的大门,汐朝后脚就带着丫鬟们过来闹事。让他住最荒凉的院子,穿最差的衣裳,领最少的例银。就连院里的丫鬟,也挑府上最爱嚼舌根的过来。
非但如此,汐朝闲来无事,还总喜欢来梅院里闹腾,颐指气使,各种张牙舞爪使唤人。今天让赵苑爬树给她摘风筝,明天让他去后院钻狗洞。
除了这些,就连每日吃的饭菜,也被人加了料。不是盐巴就是胡椒粉,有一回更甚,直接抓了把辣椒粉撒进去。总之就是各种看他不顺眼,一日不捉弄他,就跟手痒痒似的。
正因如此,赵苑才不肯信汐朝真的会变好。他在府里百般受气,遭人刁难,突然有一天,喜欢捉弄他的人,上门来送殷勤了。这无论换了谁,谁也不肯信啊。
更何况,赵汐朝比较能装。在赵老爷面前是乖乖巧巧的小白兔,背后谁能想到居然会苛待继兄。
如此,赵苑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一段安全距离,他瞥了一眼汐朝,冷冷道:“上回你说想要荷花,央我下水给你摘。事后告诉旁人,是我想不开,要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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