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姈忙捂着脑袋躲开了, “娘, 她不肯帮我, 难道你还要怪我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从小就心野,只知道和别人攀比, 可你没有那个本事,还是早点死心。”阮姨娘道。
“你怎知道我没有,我可不一定就比她差!”姜姈说道。
“你!”阮姨娘怒极,“你爹语气不好, 若是坚持这样必然会惹恼他,你最好给我死了这条心!”
阮姨娘下定了决心不管姜姈说什么她都不听。
“呜……我知道我自己不争气,既然娘嫌弃我丢了脸,那我还不如就毁了脸去庙里做姑子!”
阮姨娘皱着眉回头,却见姜姈拿了根细簪压在脸上,簪尖压得肉凹现,仿佛随时会刺破粉嫩皮肤一般。
阮姨娘吓得大惊失色。
“姈儿快住手!”
“姨娘,外头有个年轻妇人想见您。”
外面老妈子敲了敲门没有进来。
阮姨娘问道:“是哪个?”
“是个年轻的妇人,说是与您有亲。”老妈子说道。
阮姨娘捏着帕子一时想不出来,转头狠狠瞪了姜姈一眼道:“你若有本事便毁了容去吧,我瞧你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同旁人攀比了……”
她说罢便随着老妈子过去查看。
姜姈见她人走远了气恼地将簪子扔到一旁,小心翼翼地揉了揉自己面颊。
阮姨娘会客的地方在一个偏僻地,好在小厅四面通风,倒也雅致。
待走到门口,她扶了扶脑后的簪钗,理了衣襟儿悠然迈步进去。
屋内人与她几乎是同时抬头,二人对视了片刻都怔愣起来。
“你……?”阮姨娘看着对方有些不可置信。
“姐姐,我来京城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给您捎个信,刚到京城那会儿家中主母身体诸多不适,我伺候大半个月才得闲来看您。”说话的人与阮姨娘眉眼有几分相似。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邵府邵流海家的那位“阮姨娘”。
“珍娘,你……真的是你?”阮姨娘还有些犹疑。
阮珍娘忙上前亲热地抓住对方的手,“姐姐,咱们可是太久没有见面了。”
阮姨娘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笑意,可心里却直犯嘀咕。
这个好妹妹当初攀得比她高,邵流海还没有因为犯错断腿而退休之前,阮珍娘可都是用鼻孔来看人的。
如今邵家光景不再,竟又重回京城?
阮姨娘和这妹妹不亲,自然也不知道对方和齐琅的之间的缘故。
“珍娘,我本不知道是你,现下见了你知道你不是旁人,你随我去上房吧。”阮姨娘这些日子的待遇是极好的。
姜承禀一直没有提过要再续一房,后院子里只有她一个女人,想要住得不舒坦都不行。
阮珍娘点点头,颇好奇如今这个同样做了旁人偏房姨娘的姐姐最近的处境。
阮姨娘将人领进了屋,便喊屋内姜姈出来迎客。
“姈儿,快些出来。”
阮珍娘往里看去,便瞧见一个身穿银红撒花织锦褙子的娇俏姑娘走来。
“呀,好漂亮的小姑娘啊,我是你姨母,你可还记得我?”阮珍娘问道。
姜姈茫然地看向她又看向自己母亲。
她不记得也不奇怪,当年阮珍娘风光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她却年纪尚小还不记事情,后来阮珍娘出了京城,便再也没有和她娘有过机会来往了。
“这是你姨母,你小时候还被她抱过呢,快过来叫人。”阮姨娘说道。
有外人在,姜姈便做出乖巧的样子,怯生生喊了声“姨母好”。
阮珍娘觉得甚是喜欢,便顺手将手腕上的玉镯子脱下来塞到姜姈手里,道:“姨母这次来也没有准备点什么好的,这个就当个小玩意儿拿去玩吧,你可千万不要嫌弃不收啊。”
“你能来看我们已经是很客气了,给她东西做什么?”阮姨娘笑说。
两人坐下闲聊起来,时隔久了,二人便愈发怀旧。
“一转眼,姈儿竟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阮珍娘颇感叹道。
“可不是嘛,可真叫人愁呢。”
阮珍娘抿了口茶水,看向姜姈,柔声道:“姈儿喜欢什么样的人家,姨母可以给你介绍些好人家呢。”
她本以为小姑娘会娇怯怯害羞低头,哪知道对方却毫无反应。
姜姈无聊地正低头望着手腕上刚才阮珍娘硬塞过来的手镯,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嫌弃。
“姨母若是真有什么好人家的话,还是给自己女儿介绍吧。”
☆、谈婚
气氛瞬间变得有几分僵硬。
阮姨娘抬眸看向姜姈, 口吻颇不满道:“姈儿,你这没规矩的丫头, 谁准你这样说话!”
姜姈抬头咬了咬唇,便离开了座位走到阮珍娘面前福了福身,面上无辜得很, “姨母,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惹您生气了,我……是我不懂事。”
阮珍娘放下茶盏,脸上笑意仍旧在, 但心地气得牙痒痒。
这小丫头和她娘一模一样, 都是个人精儿。
真当她眼瞎了没看见这小丫头一直在嫌弃手上成色中下等的玉镯子么?
说白了还不就是嫌弃她看不起她,觉得她拿不出什么好人家来嘛。
越是这么想, 阮珍娘就愈发憋气。
她自幼不论是从样貌上还是才艺上都压着姐姐一头,到最后,却被姐姐家的孩子嫌弃, 真真的意难平。
尤其是对方的最后一句话简直叫她下不来台。
她伺候邵流海这么多年, 上头有个严厉的主母看着, 别说儿子了,就是女儿也没生养过一个。
“姈儿,跪下。”阮姨娘声音又严厉了几分。
姜姈微错愕, 未料到母亲会这般要求。
只是她还未开口,阮珍娘便懒洋洋道:“姐姐,我这个做姨母的都没有生气,你急什么呀。”
姜姈闻言忍不住往无害的姨母身边靠拢。
阮姨娘笑说:“她这样不懂事, 以后出去也是丢我的脸。”
阮珍娘笑笑不接话。
阮姨娘轻咳了一声,似想缓解一下方才的尴尬,热切地问道:“珍娘刚才说有好人家要介绍,是什么人家?”
事实上在阮姨娘的想法里,同样也没对妹妹珍娘抱着什么想法,只等阮珍娘说完了再委婉回绝。
阮珍娘看着姐姐的神情心里头哪能没数,心中只冷冷一哼,随即露出个客套的笑来。
“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落魄人家的姨娘而已,要说好,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我也是听我家老爷说的,是齐府那个进了内阁的齐大人,他当下的亲事可正叫我叫老爷头疼呢,不过咱们姈姐儿也是个眼界高的,看不上这样的,我自然也不会回去乱说什么的。”
说完这些话,阮珍娘看着那母女二人的表情,虚荣感迅速填充了内心,整个人仿佛又找回了几分优势。
在阮姨娘与姜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时,她也只是抬手顺了顺发髻上的碎发。
“姨母,您方才说的是真的吗?”姜姈的语气隐约有了变化,屁股一挪就坐在了阮珍娘身边,“邵……姨父他为什么要为齐大人的亲事头疼呢?”
阮珍娘微微一笑,道:“因为好几年前,他对那齐大人有过大恩,可以说,那位齐大人能有今日的风光就全是我家老爷的功劳,他待老爷孝顺如亲子,婚事方面嘛,自然也要麻烦我们家老爷了。”
阮姨娘听到这一茬几乎是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阮珍娘竟是这等有福气的人,就算是落败了,却还是有贵人扶持。
难怪对方还能重返京城。
阮珍娘见自己稍微改动了一下事实就让对方信服不已,更加得意。
“姨母,你还生姈儿的气嘛。”姜姈拉着阮珍娘的手臂,她紧咬着下唇,双眸如小鹿般泪汪汪的,随时都要拧下一把眼泪似的。
“好孩子,姨母哪里会是那样小气的人呢。”阮珍娘不疼不痒地说道。
姜姈听了这话便顺着这台阶笑道:“我就知道姨母是疼姈儿的,姨母生得美,待姈儿也好,姈儿以后要孝顺姨母就像孝敬我娘一样。”
她模样乖巧可爱,说话也像糖丝一般甜美,尤其是这话让阮珍娘迅速抬了下眼皮。
阮珍娘何尝又没有想过这样的打算。
她年轻的时候避子汤喝得多了,怕是不会再有子女,这事实虽然令她难堪,可她却不能不为自己打算。
若是这孩子真是个有心的,她日后岂不是又多了条出路。
“好了,知道你喜欢你姨母,但也矜持点。”阮姨娘嗔道。
姜姈嘻嘻一笑,只躺倒在阮珍娘的怀里,仿佛方才那些举动都只是一时淘气。
“珍娘。”
阮姨娘蓦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怎么了,姐姐?”阮珍娘回过神来,姿态依旧骄傲。
“若是我家姈儿真有福气的话,我也想把她许给那位齐大人。”在这件事情上,阮姨娘竟不见半点委婉犹疑。
姜姈一双小手轻轻揉捏着阮珍娘的肩膀。
阮珍娘被恭维的飘飘然,愈发熨帖。
说笑几个来回,阮珍娘便故作大方的应承下来了。
等她回到府上回想到这事的时候,带笑的神情霎时一僵。
她应承了?
她只是想要借这个事情找回点场子而已,怎么就应承了呢!
阮珍娘叹了口气,心道回头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就是。
待她脱了首饰打算睡下的时候,邵流海竟又来她这里。
“老爷,前几日不来,我还以为您生我的气了呢。”阮珍娘半娇半嗔,伺候邵流海上了床。
邵流海闭着眼睛,显然不耐极了。
阮珍娘见这情形便猜到他定又是被大夫人给吵了出来。
阮珍娘偷笑了一声,随即倚在邵流海胸口,蓦然灵机一动。
邵流海为这事情可一直烦着呢,上天她就说错的一句话他便半夜里跑了呢。
若是她能给他出个主意帮帮他,岂不更能得他喜欢了?
阮珍娘心里这么想,思路愈发清晰了。
“老爷,上回是我错了,我那天还有话没说完呢,老爷你想不想听?”阮珍娘在他耳边说道。
邵流海睁开眼睛望着她,道:“还有什么没说,你若是再乱说话,我便把你发落了去。”
阮珍娘听这话方才的热情仿佛被冷水给浇灭了。
“老爷……”
她身份卑微,哪里还敢大意。
“你说给我听听。”邵流海两只手臂枕在脑后,半点睡意也没有。
阮珍娘吞了口唾沫,逞笑道:“老爷上回说了想要那齐琅难堪,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邵流海不吭声。
“既想要他难堪,又不能伤了您和他的情面……”吸取了上回的教训,阮姨娘这回话说得极是委婉,“他既然不想娶媛姑娘,不如给他再重新安排一门好亲事。”
“哼,要我给他安排亲事,做梦。”邵流海不屑得很。
阮珍娘忙道:“老爷,这世界上哪里能每个女孩家都如我家媛姑娘这般好,就譬如我一个侄女儿,她是庶子女,父亲不过一个七品小官,你说她好吧,她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你说她不好,她偏生又比那农女高贵几分,这样的人家难说得很呢。”
邵流海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睛看向阮珍娘。
“你的意思是想我给他安排亲事,娶你那侄女儿?”邵流海说道。
阮珍娘笑了笑,道:“老爷,以那齐琅如今的地位,想娶什么样的还不是任他挑,他本就是独自一个人,看似厉害,却孤立无援,没个有力的族亲,若是他再娶个背景强大的姑娘,岂不如虎添翼?反之,他若娶个小官之女还是个庶女恐怕才是贻笑大方呢。”
邵流海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
阮珍娘心思愈发热切。
一旦这事情成了,她既能达到老爷的目的,又能帮自家侄女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是对方听完之后面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邵流海不是没有反应。
他不仅有反应,还很激动。
是啊,齐琅嫌弃自己的女儿,那自己再给他选一门亲,好叫他悔不当初才是。
他对此不表态,只催阮珍娘吹蜡烛睡觉,待隔几日,他在家中酝酿了几次想好措辞便去约见齐琅。
阮珍娘听了这事儿立马就坐在房里等着他回来。
哪知道他一早上出门去,一直到天抹黑才到家。
“老爷……”阮珍娘作体贴状迎了上来。
邵流海朝她微微颔首,低声道:“成了。”
“什么?”阮珍娘未反应过来。
“他一口就答应了。”邵流海说。
“啊?”阮珍娘顿时就懵了。
哪里有这么随便的事情啊……
邵流海砸舌回想此事只觉得甚是痛快。
任他齐琅再厉害,还是得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可事实如何,他却无心了解了。
这厢齐琅已经到了二皇子府中。
他还未走近正厅,就已经听见屋内一群女子娇笑的声音。
待他进内殿,明翰将旁人都遣散出去。
兴许是方才过于兴奋,明翰坐倚在铺着雪狐皮的榻上仍旧半眯着眸子,面颊还有未散去的红晕。
“阿琅,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妻子了。”明翰道。
“当初答应辅佐殿下是第一个条件,您这么快就开出第二个条件,值得么?”齐琅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丝毫没有半点忧虑。
明翰扬唇,“你倒是聪明,若是我强行要插手你的婚事,你便将它算作第二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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