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露儿长大了,也能拿这些道理来说服父亲了,”太巳真人欣慰的同时,又觉不忍,“可你独自在此,为父终究放心不下。”
“怎是独自在此,”旭凤一步跨进门来,朝太巳真人行礼道:“旭凤会一直陪着邝露,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的伤害。旭凤在此恳请太巳真人应允,将邝露嫁给旭凤。”
邝露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旭凤见了太巳真人便要提婚事,却也料想不到他如此开门见山,当下也觉不好意思起来。
“火神殿下,”太巳真人回礼道:“殿下送来的信笺老夫已经看过,殿下对老夫这小女若果然情真意切,露儿也心喜殿下,老夫自然不会不允。一切还要看露儿自己的意愿。”
停了少许,想到一事不得不提,便又道:“便是老夫同意,殿下想要求得天后松口,也是不易。”
旭凤含笑道:“只要真人同意,母神那里旭凤自有办法。”
太巳真人见旭凤已然胸有成竹,也不多为难他。
如今小辈的事由得他们自己处理便好,只要邝露高兴,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多加干涉。
“露儿,”太巳真人对坐在一旁的邝露道:“你自历劫归来便久居天宫,如今也该是时候回蓬澜洲小住几日才是。”
“爹爹不提,女儿也是要回去的。”邝露笑着答了,刚要再说什么,旭凤惊诧道:“什么,你要回蓬澜洲?”
蓬澜洲乃海外仙山,相距天宫有七万里,便是神仙能够腾云驾雾,这一来一往也需花上不少时间,何况她还要回去小住一段时间。
旭凤一想到有些时日不能见到邝露,顿感心情低落。
“我自来便住在宫中,如今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邝露说着,见旭凤脸上神情不舍,便道:“又不是再也不来了,你何必如此。”
“那便准你回去几日。”旭凤这才闷闷不乐地松口,“不许更久了,否则我便要亲自前往蓬澜洲寻人了。”
“知道了。”邝露无奈摇头,显然拿这样的旭凤毫无办法。
倒是太巳真人见了她与旭凤的互动,心感欣慰的同时又觉有忧虑挥之不去。
邝露与太巳真人一同前往蓬澜洲。
两人踏着仙云远离天宫后,太巳真人才问邝露道:“露儿,你是否真意要嫁给火神殿下?”
“爹为何有此一问?”邝露不解。
太巳真人叹了口气,道:“此前你对夜神殿下痴心不悔,便是八匹天马也拉不回你栓在他身上的心。如今你虽与夜神殿下断了情,却要嫁给火神殿下,为父虽看得出火神殿下对你也是情深一片,然而只怕露儿将来醒悟过来,必要后悔啊!”
“我为何要后悔,”邝露笑笑,“既是断了,夜神殿下种种与我再无干系。日后便是醒悟过来,我也已是火神旭凤的妻子,既做了他的妻子,就自当对他一心一意。”
“如今你能这般斩钉截铁,但若情爱一事尽都遂人意,这世上哪还需要什么红绳、姻缘册,”太巳真人爱怜地拍了拍邝露的头,笑意慈爱道:“你这性子为父最了解,若是真喜欢了,一头陷进去便是千军马万也拉不回来,为那人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为父此生一儿一女,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若将来你真能与火神殿下缔结良缘倒也罢了,就怕你这情路坎坷,吃了苦,惹为父心疼啊!”
何况,看夜神殿下那般架势,应也是不愿放手的。
虽不知道他们三人的个中细节,但邝露若真置身于这两位殿下之间,天后怎会轻饶她?
有蓬澜洲在她背后为势,无论是夜神还是火神,她都难以抉择——也终将不由她抉择。
邝露听他话语里含尽担忧,忍不住上前抱着太巳真人的胳膊道:“爹,您放心,女儿大了,很多事情会好好处理的,不会让爹担心的。再说了,谁人的情路又是畅通无阻的呢?便是苦些也无妨,苦尽甘来才会更珍惜呀!”
“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太巳真人点了点她的额头,“自来为父便说不过你。”
“那是因为爹让着我。”邝露展颜一笑,道:“爹自小便疼露儿,露儿都知道。爹和哥哥宠着露儿长大,如今露儿大了,也要回报爹和哥哥。”
“你是爹的掌上明珠,宠你是应该的,何需你回报。”太巳真人倒也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要你高兴、安康,爹就心满意足了。”
“高兴!”邝露笑眯眯地道:“爹和哥哥永远陪着露儿,露儿才高兴。”
“说傻话,”太巳真人也笑了,“你哥哥垣霖终是要娶妻的,你也迟早要嫁出去。”想到这里,不由得再度叹道:“若火神殿下真能说服天后,只怕再过不久露儿便要嫁入栖梧宫了。这么一想起来,为父还真有些舍不得啊!”
“那好办,”邝露正色道:“露儿就不嫁了,一辈子陪着爹!”
“又说傻话,”太巳真人摇头道,“岂有不嫁之理。火神殿下品性纯良,为人温和坦荡,天界上下对他倒是一致的夸赞,若露儿与他有缘,如火神殿下这般的人品气度,露儿嫁给他,为父倒也放心。”
明明才见个苗头的事,太巳真人却说得好像她即刻就要嫁了似的,邝露忍不住笑了起来。
父女二人便行便聊,路程走得倒也快。
半日后,眼见着就要进入境仙湖范围,邝露不着痕迹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时正好对上太巳真人漾笑的双眸。
邝露心一惊,忙道:“爹,怎么了?”
“不是要有事去吗?”太巳真人笑道:“再不走,进入境仙湖可就要到蓬澜洲了。”
邝露一惊,随即莞尔,“不亏是爹,什么都瞒不过您。”
“平日三催四请的你也难得回蓬澜洲一次,”太巳真人道:“这次却主动要与为父一同回来,何况这一路上你还心不在焉的……后面又总有闲人跟着,虽不明显要察觉却也不难,这般想来,定是露儿要借故回家,好出天宫办事来着。”
“爹明察秋毫,真是厉害。”邝露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女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和事情了,”太巳真人道:“露儿要做之事,只管放手去做,无论你做什么,爹都会支持你,帮助你。”
“谢谢爹。”邝露大为感动,口中虽不提,心中却暗道,她要做之事,便是牢牢护着蓬澜洲,不许任何人动它分毫!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境仙湖就到了。”太巳真人随手一挥,将身旁幻出一道邝露的身影来,“就让这个‘露儿’陪着为父进境仙湖。露儿,你且去吧!”
“爹保重,女儿便先告辞了。”邝露朝太巳真人扬唇一笑,转身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半空。
太巳真人微微点头,带着身旁幻出来的“邝露”腾云进入了境仙湖内。
那些隐着身形远远跟在后面的两人,见太巳真人和“邝露”果真径直去了境仙湖,这才放下心来。
“蓬澜洲就在境仙湖的湖心,想要进洲就此一条道路,”其中一人道:“既然是进了境仙湖,想来应该是回蓬澜洲没错。”
“恩,”另一人点头,“那便回去禀告天后娘娘,就说邝露公主并无异动。”
“好,走。”
“走。”
两人在就近境仙湖结界之处停了下来,转身踏着云飞向了天宫所在的方向。
等他二人飞远,邝露才显了身形,笑着往另一边去了。
这不是邝露第一次来洞庭湖,虽然记得不太真切,但还是找到了去云梦泽的路,以至于在外面等着接她的扑哧君微感惊讶,“想不到你自己便寻了过来。”
“像是梦里来过,所以找一找便到了。”邝露笑言。
可不是梦里来过么。
前世的记忆并不新颖,时而模糊时而遥远,也不过是还存着些片段而已。所以即便前世随润玉来过此处,也只是稍有些印象。
“干娘等你很久了。”扑哧君带她下到湖底,又引她入内殿,轻纱缭绕的殿中站在一位红衣女子,单看背影很是妙曼。
“簌离公主。”邝露鞠身行礼。
这便是润玉的亲娘,昔日太湖龙鱼族的公主。
“邝露仙子,”簌离背对着她,徐徐开口,声音宛如水珠打落荷叶般清滢悦耳,“天道无情,万物皆毁;人心无情,屠戮苍生。你且说说,若逆天伐俗,要如何?若向死而生,又要如何?”
邝露笑道:“无论是逆天伐俗还是向死而生,皆有异曲同工之效,如何为之?唯有抓住机遇。这机遇……便是夜神润玉。”
第37章 第 37 章
簌离惊地转身,“你说什么!”
邝露这才看见,她不仅身着红衣,便是面容也以红纱遮盖。
“邝露说,机遇便是公主的亲子,夜神润玉。”邝露丝毫不惧簌离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簌离微眯双眼,有沉冷的压迫感从她身上散开。
“其实并不难猜,”邝露正色道:“夜神殿下乃天帝庶出,可这庶出的妃子是谁?天宫之人皆都禁口不提,那她就必不在天界。殿下真身乃是龙,天帝真身也是龙,能生下如此纯粹的真龙血脉,想来他的娘真身不会与龙相距太远。何况扑哧君几次上天找旭凤的麻烦,却总对夜神手下留情……思来想去,前后一推测,邝露就猜想,公主应该就是夜神的亲娘。”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没说,也是不敢说:簌离是润玉的娘,这是她前世就知道了的。
“你思维敏捷,的确聪慧过人。”簌离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的杀机却并未消散,“那么,你打算怎么使用这‘机遇’?”
邝露笑笑,道:“夜神如今并不知道他的身世,想来公主也是不愿与他相认的,否则扑哧君多次上天,总能找到机会与他说明真相。公主想要保护夜神,无可厚非;公主想要报仇雪恨,更是情理之中。只是多年来,除了鼠仙和扑哧君,公主似乎也未能在天宫搅动风云。”
簌离是龙鱼族公主,即便如今洞庭湖归于鸟族管辖,但她手中还握有水族的兵符和兵阵图,如此重码在手,居然完全不懂得加以使用。
何况,看她只是派扑哧君数次去天界捣乱便可知道,她与润玉真是不同——一个心思简单,一个却深谋远虑、运筹帷幄。
“我有办法,可以让鸟族将洞庭湖还给龙鱼族,”邝露开门见山道:“可以帮助公主与夜神冰释前嫌、误会尽消,最终母子团聚。当然,公主想要找天后寻仇,邝露也能从中相助一二。”
“你既这么有本事,有何必来找我?”簌离冷笑,“你自己扳倒天后不就行了?”
“邝露所求,并非只是扳倒天后,”邝露道,“乃是要让蓬澜洲立于天界不倒之地,稳如磐石,无人敢撼动。所以,此事也并非邝露一人便可成就,还需借助公主的力量。”
“区区数语,就想借助我之势,这一趟,你来得未免也太容易了些。”簌离走到一旁坐下,理了理袖摆。
“既是合作,便是一诺成千金,何况我所承诺之事都需时日,怎可现下就让你看到成效?”邝露道:“天界早已腐朽不堪,天帝天后醉心权谋,想要改变这腐朽之气,要么是给天界敲一警钟,要么就是更新换代,以明君替之。”
她并非一定要天帝下马,这种谋逆之事她做过一次,能不做第二次自然是好的。
但她也知道,任何势力坐大之后天帝都会忌惮,所以天后一旦失势,蓬澜洲就会成为下一个天帝忌惮的对象。
如何让蓬澜洲势大自保且还能躲过天帝的猜忌,才是她需要去一步步做到的。
邝露之言令簌离心中微有感触。
早在数千年前她便已知道,这个天宫外表华丽,里面却已腐朽败坏,丑陋得令人心惊。
“你想如何做?”大概是被邝露的话勾起了回忆,簌离的口吻逐渐温和下来,“天帝不仁,然只凭你区区一个蓬澜公主,宛如蝼蚁憾树,如何能撼动这偌大的天界?”
“所以才要借助公主之力呀!”见簌离软了态度,邝露心下轻轻一松,笑道:“邝露所求不多,只要能保得蓬莱洲安然无恙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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