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看了他一眼,笑道:“正巧了,我也等着你回来,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何事?”旭凤提起小壶倒了盅茶,问道。
邝露将润玉送的金瓶拿出来放在桌上,道:“这是夜神殿下送给我的,是太上老君炼的九转紫金丹。我既然收下了,也不能白白占了人家的好东西,想着总要回他些什么才好。只是看来看去,我这缈玉仙宫也没什么能拿出来让夜神殿下青睐,所以还想请旭凤帮忙,为我还了这礼,如何?”
旭凤听她说完,心下很是高兴,“你既然肯让我为你做主此事,是不是说明你已经不拿我当外人了?”
邝露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不也一早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吗?父亲来信说,你写的那些他都知道了,等他回来还是要与你亲自谈一谈才可。”
旭凤闻言大为惊喜,忍不住握住邝露的手道:“邝露,这一路走来,能再次让你答应嫁给我,着实不易。可这些期盼和等待都是值得的,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任何事情旭凤都不畏惧。”
只要邝露心意坚定,外界的阻扰对他而言,从不放在眼里。
比起父帝母神的拦阻,邝露的一个拒绝眼神才更叫他黯然神伤。
“既然如此,给夜神殿下回礼这件事……”
“交给我就好了,”旭凤一口应下,“兄长既送你这样的好东西,旭凤也不能回得太过随意,总要准备着更好的才是。”顿了顿,又迟疑道:“只是,日后邝露若需要什么,大可告诉旭凤,再难得到的东西旭凤也会为你寻来,不必从兄长那里得他的东西。”
邝露笑着点头,“好。以后我不再收别人的东西,只收旭凤的。”
旭凤这才展颜一笑,一颗心瞬间安稳在了腹中。
伸手将邝露拥入怀中,旭凤握着她的手在心中发誓。
此次天上大婚,他定然不会再让凡尘旧事重演。
第35章 第 35 章
旭凤将凤凰花树下的秋千牢固了一下,以免下次邝露再荡时又飞了下来。
邝露坐在桌前看着瓶中的彼岸花,手指轻轻拨弄着红色的花瓣,思绪微微出神。
旭凤对她倒是一心一意的好,她也颇为感动。
可总觉得心里还是有个角落是空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但少了什么呢?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想着,只见魇兽一蹦一跳进来,咬着她的裙摆就要拽她往外走。
“小魇兽,”邝露低头看它,“是你主人叫你来找我?还是你自己的主意,要拉我去见你主人?”
魇兽眨了眨大眼睛,不明所以地偏了偏头,见她坐着不动,便又咬了咬她的裙摆,拖她起身。
“知道了,”邝露伸手点在它的头上,笑道:“今日我若不随你去见见润玉,你这是铁了心要咬破我的裙子了。”
她与旭凤的婚事虽才说了一半,也未曾真就定下来,但既然已经允了人家,怎好再常与润玉纠缠不清?
旭凤说得对,该断的便要彻底断了才好。
邝露起身理了理裙摆,朝魇兽偏头一笑,“走吧!”
不如就趁此机会说清楚好了。
魇兽在前方一蹦一跳地跑着,每跑一段路程便停下脚步来等邝露,还时不时要回头看看,就怕她跟不上。
沿着回廊过朝凤台,从长长的玉桥上走过,前方拱形的藤架上开满了以幻术幻出的龙腾花,姹紫嫣红,缤纷的色彩从藤架上垂了下来,随风轻悠飘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清香。
“龙腾花。”邝露一眼便认出。
她还记得,前世润玉大婚前,她曾在璇玑宫的后院种下一大片龙腾花,每日精心呵护,为的就是希望能在他和锦觅大婚之日,用此花来装饰九霄云殿。
如今回想起来,她甚至不太明白为何那时自己执意如此,明明润玉已经说了,大婚不需要她来预备,但她却偏要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还说是要“讨个喜庆”。
讨个喜庆……
喜庆倒是半点也无。记忆中她坐在九霄云殿的下座,看着润玉和锦觅身着婚服执手走进殿内时,内心思绪万千,却无一喜庆之感。
润玉说她喝了忘川水,所以忘记了对他的情感。
可为什么那些伤人的记忆,她却还依稀记得?总是时不时就回想起来,虽已没了感觉,却也仍觉不适。
世人常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从未得到过润玉,所以那时在她心里,大概润玉永远都是那个最好的。
邝露无声轻叹,沿着藤架往前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平地上空正冉冉升起无数红莲花灯。
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见到百灯升空的盛景时,邝露仍觉震动。
“这些灯都是我亲手做的,”润玉从旁走了过来,“在上沣国时,你曾为我放一盏莲灯,祈愿我长寿安康。如今我为你挂上百盏莲灯,只盼你诸事顺意。”
邝露抬头看着内中有光点盈盈闪耀的莲花灯,脸上不禁绽开笑意。
“谢谢你,润玉,”邝露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那一点一点的红,“真好看。”
真的很好看。
这是第一次,润玉所赠之物让她感动和喜悦。
若它来得再早一些便好了。
润玉见她脸上有着微微笑意,猜想她应是喜欢的,便道:“露儿,你前世尽消,润玉知道便是前尘犹在,那些回忆对你而言也并非美好。过去种种润玉难辞其咎,如今回想起来只剩悔恨。”
邝露扭头看向他。
“或许这就是天道对润玉的惩罚,”润玉苦笑道:“我曾这般不珍惜,如今想要了,却已失去了机会。”
邝露静静等他继续往下。
“连日来润玉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日思想此事,往日种种在脑中挥之不去,是润玉之错,错得如此离谱,”润玉上前一步,轻轻握了她的手,目光虽含尽情深却也隐着伤痛,“这双手是润玉亲手放开的,如今岂能再祈求回来?润玉不怕露儿忘情,只求露儿不要将润玉拒得如此彻底,哪怕只让我靠近一步,看着你,护着你,便心满意足了。”
邝露望进他的眼睛里,他的黑眸中蕴着能撼动人心的情意,在这浓烈的情感之下却又能清楚看见那一丝丝的悔恨与难过。
邝露有一瞬间的迷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心底破土而出,却又终找不到突破的方法。
这种感觉和旭凤在一起时的平淡、安心不同,喜悦中还夹杂着丝丝愁虑,她不喜欢。
“润玉,”邝露低头看了看被他握住的手,慢慢将手抽了出来,“你做的红莲灯我很喜欢,谢谢你。可也就仅此而已。”
润玉脸上的神情一瞬间有着些许变化,眼中的光也在顷刻间黯了下来。
“润玉,过去的事既然过去了,那就是过去了。”邝露轻声道:“时光流逝不断往前,人也是如此。总是回头看的话,旧事,旧物,旧人,只会让人身心牵绊。”
“露儿……”
“你做的这诸般事情,每一件邝露都很感动,”邝露真心实意道:“可仅仅也就只是感动,并无其它。你我过去无论有过怎样的纠葛,如今与我而言都只是红尘旧梦,梦醒了,并不会当真。”
见润玉嘴唇紧抿,邝露心知这些话对他而言过于残忍,可若一直模糊不清,对谁都不好。
“润玉,你做的这些,便到此为止吧!”邝露朝他屈膝行礼,道:“邝露多谢殿下一番深情,如此厚爱,是邝露之福。只是邝露福薄,担不起殿下这般情深,还望殿下早日走出情渊,与锦觅仙子缔结良缘。”
“我与锦觅仙子已经退婚,”润玉道:“露儿,你真要对我这般心狠吗?纵然你已经忘记,润玉却点点滴滴再难相忘。此前是润玉的过错,如今记起润玉也悔恨不已,露儿难道不能再给润玉一次机会?定要将润玉推入这无望的深渊?”
邝露本欲要走,听他话语中带着恳求,不由得转身看着他,道:“不是邝露心狠,润玉,有的事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再难回头。邝露已经放下,润玉何必还要执着?”
她模糊记得的,是曾经自己对润玉的诸多求而不得。
那时她日日忧愁、苦痛,如今想来她也很不明白,既然情爱如此让人彷徨、伤痛,为何人人还要飞蛾扑火,宁愿头破血流也要倾尽所有,不肯回头?
润玉从怀中取出玉珠,递给她道:“这是玉露,在凡间时便要赠与你,可还未等我送出,你便已经离开。它随我到天宫后,我又失去了凡尘记忆,只知道这玉露对我尤其重要,但要送给谁却总想不起来。”
晶莹剔透的珠子里有水滴流淌,转动之间折射出夺目的光点。
“直到我记起一切,才知道这玉露原来是要送给露儿的,”润玉手指轻轻转动玉珠,“润玉清寒,身无长物,唯有这滴玉露是润玉最为看重之物,比任何东西还要珍贵。”
邝露看着他,目光下移至他手中的玉露,片刻后接过珠子细细端详了少许,才微微一笑,道:“玉露……润玉之心邝露已然明白。”将玉珠递回他手中,“然而润玉却不明白。梦醒月沉,心既已空,再难填满。润玉不必多言,日后也不用再为邝露做些什么,旧事过了就过了吧!何必执着过往,不如往前看看。”
见邝露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润玉握紧手中玉珠,眼底有着决绝的光缓缓沉淀。
露儿,你对润玉并非无情,如今这般,只是因为忘了。
忘了也罢,一切便重新开始吧!
邝露回到缈玉仙宫时,吟霜迎上前道:“公主,有人送来一个锦盒,说是要公主亲自收下。”
“锦盒?”邝露与她一同进殿,一眼便看见了桌上的一只雕花盒子,便问:“是这盒子?”
“是。”吟霜点头。
邝露走上前,手指触摸上锦盒的边缘时略微停顿了一下,盒盖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有烈焰从里面径直射.出,宛如火箭一般朝邝露飞了过去。
邝露闪身避开,那烈焰落在了几丈开外的地上,燃了少许后便消失不见,不留下一丝痕迹。
“七焰箭。”邝露喃喃。
“是鸟族的七焰箭?”吟霜大惊,上前查看邝露是否受伤的同时,愤愤难平道:“定是鸟族的穗禾公主送来的,我要去告诉火神殿下。”
“吟霜,”邝露喊住她道:“无凭无据,告诉旭凤也没用。”
此箭必是穗禾公主送来无疑,七焰箭一现便逝,其目的也不过是为要警告她,否则不会这么快就消失了痕迹。
“是小仙不查,才让鸟族的人差点伤了公主。”吟霜自责道。
“无碍,”邝露安抚她道:“一个锦盒而已,你又怎会防备?若真要对我不利,你便是察觉了也没用。”
想来穗禾公主还是忌惮蓬澜洲,所以才没有一次下狠手,只是先给个预警。
邝露走到桌旁,手指在锦盒上轻轻敲击。
蓬澜洲早已淡出朝堂数千年,此次她与鸟族这些的琐碎之事,倒也没必要拿出来让父亲知道,无端添他心烦。
至于兄长常年在外领兵,就更不必知道这些了。
目前对鸟族威胁最大的莫过于夜神殿下润玉,思来想去,若是能与夜神合作才是最佳决策。
只是润玉才刚记起凡尘一劫……还是等过些时候再找他商谈吧!
除去感情不提,能共谋大事,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第36章 第 36 章
太巳真人从西天回来后,第一时间便去了缈玉仙宫,要接邝露回蓬莱洲小住一段时间。
旭凤收到消息,也忙赶到了缈玉仙宫。
进门时,正巧听见太巳真人对邝露道:“如今六界看似各不相干,实则妖魔两界早已对天界虎视眈眈,天界早已不复先帝在位时的繁荣昌盛,朝堂腐朽之气根深蒂固,你便是留在此处也不过只能略尽微薄之力,终究难成大用。倒不如与我回去蓬澜洲,有父兄护你,也能保你一世安康。”
“有父兄在邝露自然一生安康,”邝露道:“只是天界仙人众多,他们又有谁能相护?若到那一天时天界人人自危,天界岂不是真要覆灭在妖魔两界的手中,蓬澜洲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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