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直不见陈小雅出现,陶黄氏就对陶九金道:“九金,你去叫你表妹起床吃饭。”
陶九金应下了,只是未走几步,门外突然来了十来名官兵。
最前方一身暗红官袍,眉宇轩昂,剑眉飞扬,自带贵胄之气。
陶黄氏诚惶诚恐的走上前,神情紧张地问:“官爷,你们这是?”
最前方那人道:“昨夜有一白衣人孤身闯进县衙,将县官顾伯良和其儿子捉去挂于城墙之上,我等正是为此事而来。”
陶九金听完这番话就觉得这白衣人应当就是陶什,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陶黄氏道:“那不知是何家少年郎如此胆大妄为,顾大人可安好?”
“好个屁。”
这时,一个身着绿色官衣,略微发福的中年人被支架抬了过来,他的手上还有绳子明显的勒痕,脸上还有没办法完全洗干净的痕迹,上面画的正是大大的“十”字。
这人正是在城墙上悬挂了一夜的顾伯良。
顾伯良冲着陶黄氏破口大骂道:“还不让你家陶什滚出来。”
陶黄氏眉头紧皱,神色慌张地道:“大人会不会弄错了,此事与我们什儿有什么关系?”
顾国良指着他黑了一圈的眼眶道:“本官虽被打的看不清了,但是耳朵还好使得很。昨晚闯入县衙的狂妄之徒还自报了家门——欢喜村,陶什。”
陶黄氏面色凝重:“这一定是搞错了,我们什儿哪有这么大能耐。”
顾伯良不再废话,直言道:“还不给我进去抓人。”
“等等。”最前方一身暗红官袍的青年挥手示意下面的人道。
“云大人,您不是说好要为下官做主的吗?”
云卿年不理,冲身后的衙役淡淡命令道:“你们还不快看好顾大人。”
云卿年毕竟是御史大人,更是曾经云丞相的小儿子,所以大家都不敢怠慢他,这下气得顾伯良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云卿年语气恭敬地对陶黄氏和陶九金道:“不知道你们可否带我去找陶什?”
陶九金指指厨房道:“我阿弟在厨房洗碗,我带你过去。”
云卿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立马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陶什不可能是十殿下吧。十殿下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动手洗碗。
不过在未见到本人之前,一切都不好妄下定论。
云卿年稳了稳心神,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才跟着陶九金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就见一白衣青年围着粉色小花围裙,正认真地收拾碗筷。
这围裙是陶九金定做的,很合适在厨房使用,陶什也很受用,只是这颜色款式难免尴尬。
陶什刚洗刷干净碗筷,见陶九金进来,就笑着抬头。
这一看就看到那身着红色官袍的青年——他的童年好友云卿年。深究起来,云卿年也是他的小舅舅。
毕竟是一块长大的,关系和铁打一般,绕是陶什和小时候的样子大为不同,云卿年也能立马认出来。
“十……十殿下,果真是你。”云卿年努力憋笑中,“微臣参见十殿下。”
陶什背过身去,努力使自己用最自然的方式脱下那条粉嫩的围裙。
云卿年继续憋笑中。
自觉脱得很速度,陶什干咳几声平复慌张:“不必多礼。”
“哈哈哈哈哈哈哈。”云卿年终于很不厚道地捧腹大笑。
陶什黑着脸等他笑完,才问:“笑够了没?”
云卿年整了整衣衫,严肃道:“恩,够了。”
见陶什继续冷着脸,云卿年转移话题道:“十殿下,您想找微臣,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来驿馆找不就行了?”
陶什拿着抹布一边擦着手中的碗,一边道:“我乐意。”
其实陶什也不想这么麻烦,自从他听说他父皇派了云卿年这小子做御史,还来了乐安县,他就打算去找他。
奈何云卿年住的驿馆守卫严得超过了一定得境界,绕是陶什武艺高强,也没办法轻松进去。更重要的是,御史大人谢绝除官吏以外所有人的拜访。
所以陶什转而去了趟县衙,收拾了下杜家事件的助纣者——县官顾伯良。将他和那叽叽呱呱烦人的儿子顾永安绑到了城墙上。
为了第二天能让御史大人察觉此事是何人所为,他还特地在两人的脸上上书“十”字。那“十”字写的颇有他儿时的风采。
好歹是一起念书的,陶什相信云卿年定能认出来。
事实证明云卿年的确怀疑做这事的是十殿下,还亲自跟过来了。
这边云卿年还在耐心地等着陶什做完手中的活,那边顾伯良已经等不住了。
他直接命人冲进来,对着陶什就道:“来人,给我把陶什抓起来。”
“顾伯良,你敢!你可知他是谁?”云卿年挡在陶什面前喝道。
☆、皇帝姜炎
顾伯良壮着胆子道:“云大人, 陶什伤害朝廷命官, 这是县衙上下都见到了的, 不管他是谁,您都不好包庇吧?”
云卿年心想这可是陛下的宝贝儿子——十殿下, 怎么不好包庇, 他还上赶着要去包庇呢。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说出陶什身份, 就被陶什用眼神给制止住了。
陶什也不反抗,还任由顾伯良派人将他抓起来。
“算你识相, 不过你竟敢如此对待本官, 除非你是天皇老子的儿子, 不然谁也救不了你。”顾伯良坐在支架上, 很是得意。
云卿年看着顾伯良小人得志的丑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顾伯良包庇儿子, 贪赃枉法, 勾结上级官员,残害无辜百姓, 现在还抓了陛下的宝贝儿子,这下子陛下是不会放过他了。看样子他得尽快回驿馆禀报了。想必这也是十殿下希望的。
陶黄氏见陶什被抓了,当场脸色惨白,差点站不稳。
陶九金连忙扶了陶黄氏道:“奶奶, 阿弟一定会没事的。我这就跟过去, 您别怕,别担心。厨房里还剩了粥,您记得给表妹送去。”
陶九金心想陶什这么束手就擒, 肯定是有原因的。昨晚的那一出,应当也不是无缘无故的。
事实的确如此,陶什见驿馆守卫如此森严,一看就是皇家的配备,立马想到他父皇应该也来了。所以这一出自然是等着皇帝过来继续演。
县衙公堂内,顾伯良被人搀扶着坐在了上头。
他狠狠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大得自己都抖了三抖,他喝道:“陶什,你还不跪下!”
陶什声音不急不缓道:“不跪。”
这般回答这般态度,在顾伯良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顾伯良再次狠拍惊堂木,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杖责三十。不知好歹的狗东西,看你还硬不硬。”
陶九金听得眉头紧皱,竟敢喊十殿下为狗东西,看样子顾伯良离凉凉也不远了。
不过她看不得陶什要受杖责,正寻思着怎么办才好。此时却突然来了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裳,腰系青龙玉佩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发须尚黑,眉间似笑非笑,眸中色彩却逼人,给人一种天家威仪和淡淡的压迫感。那五官乍一看,陶九金还看出几分陶什的影子,只是比陶什的轮廓更分明。
这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两队精兵,衙役们压根来不及上前阻拦,就通通被拿下了。所以他入公堂如入无人之地。
“顾伯良,谁给你的胆子,敢骂朕为狗东西?”他的声音透着十足的威严,让人一听就不敢反抗。
“朕”这一自称的出现,所有人都直直地跪地,顾伯良更是急忙从上头的位置上爬下来,扑倒在地,带着肚子上的赘肉一动一动的。
云卿年也跟随在这中年人的身后,还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再加这人的自称,在场的人立马就知道他的身份——当今圣上姜炎。
“陛下,臣冤枉啊,臣怎敢对您如此大不敬。”顾伯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紧紧地抱住皇帝的腿。
姜炎嫌弃地将腿抽出,然后和蔼地笑问:“倘若儿子是狗,那么老子是什么?”
语气很符合姜皓这个性子的人,一如既往地粗俗,完全不在意他皇家的形象。
顾伯良瑟瑟发抖,不敢轻易回答。
云卿年很会把握时机地添一把火:“回陛下,儿子是狗,老子自然也是狗。只有狗才能生出狗儿子。”
姜炎哦了一声,语调上扬地吓得顾伯良连忙解释道:“陛下,臣是说昨晚那胆大包天擅闯府衙的陶什是狗东西,不是说您啊。”
姜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顾伯良,而后用脚轻踹了他一下,将他踹向陶什那头:“你去问问这小子,他究竟是谁?”
顾伯良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他立马切换了表情,言语恭敬地问道:“您……您是?”
陶什瞥了他一眼,回道:“欢喜村,陶什。”
“陛下,这……”顾伯良又看向姜炎。
姜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上前又是踹了顾伯良一脚,像是在泄愤一般,接着干脆帮陶什回答了:“他是朕的儿子——姜十。”
顾伯良脸上唰得一下没了血色,立马将整个头压在地上,全身抖得厉害。
“陛下饶命,臣不知情啊。”
“顾伯良对皇子不敬,藐视天威,以下犯上,革职查办。”姜炎自然是无视了顾伯良的求饶。
他淡淡地吩咐下去,就以这个理由处置了顾伯良。
云卿年不由看了皇帝一眼,果然皇帝还是不肯查顾伯良贪赃枉法,收买上级官员,替儿子包庇的事。
这件事牵连太广,一旦查办,将祸及整个州县官员。哪怕告御状的老妇人一头撞死在宫门外,也没办法得到申冤。
陶什捏了捏袖中的信纸,也不多话。转头就拉着陶九金飞身离开,连给皇帝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离县衙有一些距离后,陶什才停下来。
陶九金有些担忧地问:“我们就这么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陶什道:“无妨。”心道反正那老家伙也知道他住在哪儿了。不过他会这么离开显然是目的已经达到,不太乐意和他父皇待在一起。
陶九金又问:“阿弟,你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为什么要闯县衙,教训顾伯良和他的儿子?”
陶什就取出了袖中的信交给陶九金。
他闯县衙,教训顾伯良和他儿子,除了引起御史注意,帮助自己恢复身份,还有就是那两人在杜家的事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应当被教训。
当然,也和这封信有关。这封信是他送杜茵茵遗体回去的时候,杜茵茵身上掉落的。
这是安玥写给杜茵茵的,写的是顾永安和她之间的恩怨。
安玥从小和母亲,妹妹相依为命。她长得并不算美,但是因着眉间点痣,倒有几分独特的姿色。顾永安因此就看上了她,一门心思地追求她。
安玥见顾永安这般用心,久而久之也动了心。安家自然是同意将女儿嫁给县官的儿子的。
不过嫁进去后才是苦难的开始。安玥嫁给顾永安后,才发现他竟然有严重的家暴倾向。而他爹是县官,更是选择包庇这个儿子,安玥甚至是求助无望。
有一次她被打的遍体鳞伤,逃回了娘家。顾永安立马带人追过来抓人,将安玥生生拖了出来。
安玥的妹妹那会年岁甚小,见到姐姐受如此欺凌,就追出来恨声道:“你这么欺负我的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顾永安面色一沉,狠厉地瞪了那孩子一眼。
没过几天,安玥的妹妹就没了。有人说亲眼看到顾永安把孩子扔水里去。
顾永安却狡辩道:“我只是带她出去玩,是她自己不小心掉水里了。”
县官是他的爹,自然包庇维护他。安玥大骂顾永安畜生,想为自己的妹妹讨回公道,却被顾永安狠心卖进了青楼。
顾永安的确喜欢安玥,但是却不喜欢她忤逆自己。
安玥的母亲见两个女儿落得如此的下场,自然要去报官申冤。
她先去了县衙上一级的衙门去告状。可想而知,官员早就被收买了。她无奈,只得一层层告上去,结果均是无果。
顾永安过得依旧逍遥法外,可怜她的两个孩子。一个成了冤魂,一个堕入青楼。
安母最终决定上京告御状,奈何依旧无果。她在宫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悲愤交加,一头撞死在宫门上。
安玥努力在青楼活着,就是为了向顾永安报仇。
陶什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立马明白为什么他父皇不处置这件事。一旦查办此事,动摇的将是整个州县的官僚阶级。
可是,恶人还是得有恶报,所以他就私下收拾了顾伯良,从而刺激他来对自己不敬,罢免他的官职。本来他还想利用自己的身份,直接处置了那群恩将仇报的流浪汉,不过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阿弟,我们去看看安玥吧。”陶九金看完信中的内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陶什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来到暖春楼,由于时候还早,这儿还没有开张。不过老鸨见钱眼开,见到安玥也不难。
安玥一见到陶九金便问她杜茵茵可还好,她前几日寄了信过去便迟迟没有收到回信。
陶九金神情暗淡,好一会才缓过神道:“她……没了。”
陶九金强按住内心的悲痛,将杜家近来发生的事情告诉安玥。
安玥的手一颤,将茶盏打翻在地。
她连忙伸手去捡瓷片。陶九金也蹲下身想帮她一起。
这一蹲下,就看到了她耳上的青色玉质耳环,正是自己送给杜茵茵的。
“这耳环是我送给杜妹妹的,你从何而来?”
安玥神色一僵,解释道:“这是顾永安送给我的。”
陶九金一时间觉得脑子很乱。这安玥对顾永安的态度,她愈发看不透,她怎么会收顾永安的东西?还有为什么这东西会到了顾永安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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