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门。
接下来的秀她也不敢乱嗨了,老老实实拍照写评。
这份工作本来是文字编辑Lucy的,但她有些不放心,现场邀请函数量有限,很多观众想看却没有门道,文字描述出彩的话也能让他们感受一波气氛,对时尚杂志的销量很有帮助。
以前朱玲玲对手下几个文编的要求很严格,不仅要会看会说,还要会写,写出来的东西要有层次和气氛,遣词造句要精准,从灯光、现场布置、T台设计等方面分析如何呼应系列风格等等,面面俱到。
后来,她们都成了各大品牌极其欢迎的邀请嘉宾。
但是这个Lucy……
唉,她不放心,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动手吧。
等设计师出来谢幕致辞的时候,她这才合上笔记本,长舒一口气。
一场结束,没有助理帮忙,纯靠自己,写得手都快断了。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嫌弃夜大boss,他真的就是纯来坐坐的,别说没纸没笔,连头都没怎么抬过,几乎全程玩手机,这还看个毛的秀啊,浪费这么好的位置。
掌声过后,大家陆陆续续站起身离场。
孟池亲昵地挽住夜寒时的胳膊,小鸟依人道:“时哥哥,我们喝下午茶吧,我知道一家餐厅,非常nice。”
夜寒时却看了朱玲玲一眼。
朱玲玲内流满面,她为什么就看懂了呢,能不能装哑巴啊……
但孟池犀利的眼神已经跟着杀了过来,她再沉默下去估计能得罪两个,相比之下,肯定是讨好boss比较重要。只好硬着头皮说:“夜总,你下午还有一个行程。”
夜寒时满意了,淡淡笑了下,对孟池说:“不好意思。”
孟池狠狠剜了朱玲玲一眼,朱玲玲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孟池跺了跺脚,娇声说:“时哥哥,那你晚上有空吗,来我家坐坐?”
夜寒时又看向朱玲玲,朱玲玲简直无语,破罐子破摔似的说:“晚上也有行程。”
很好,孟池这回看她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夜寒时借着看手机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右边胳膊抽回来。
“不好意思,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他说着,边打电话边往外走去。
朱玲玲简直不忍再看孟大小姐的反应了,只能默默为她吟诵一首“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赶紧一溜烟走人。
朱玲玲以为再也不会看到孟大小姐了,想必夜寒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他们回到酒店,在大厅里看到提着行李箱巧笑倩兮的孟池时,一时都有些无言以对。
夜寒时脚步一转,掉头就往外走,没想到黄毛眼睛挺尖,直接喊了出来:“卧槽,那不是孟池吗?”
朱玲玲:“……”
夜寒时:“……”
“哇,时哥哥,这么巧,”孟池也发现了他们,摘下墨镜小碎步跑过来,一脸惊喜。
夜寒时在门口站住,转回头平静地说:“嗯。”
朱玲玲想笑,她好像能从他那无波无澜的表情下面看到无数头羊驼奔涌而过,真是太喜感了。再看看孟池,乖乖,她不仅回来的比他们快,还已经换了一身格纹淑女裙配呢子大衣,发型改成半马尾,连妆容都跟着重画了一套。
朱玲玲心里真是无比佩服,她可能真的会什么特异功能比如穿越时空或者时间停滞吧,不然实在无法想像这是怎么做到的!
孟池完全看不懂人脸色似的,或者说装看不懂,优雅大方地对黄毛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亲亲热热地问夜寒时:“时哥哥,你住哪个房间呀?”
夜寒时还没开口,黄毛又抢着回答了:“我们都在十六层,夜总在1609。”
孟池回他一个甜美的笑容,喜悦地说:“好巧哎,我就在时哥哥你对面呢!”
夜寒时:“……嗯。”
他的视线忽然转了下方向,凉凉的眼神一下子攥住了朱玲玲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问:“我下午的行程是什么?”
孟池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朱玲玲反应得很快:“您和威尔史密斯先生约好了三点半会面。”
夜寒时点点头,“那出发吧。”
说走就走啊,朱玲玲愣了下,指指Lucy黄毛他们:“那……”
夜寒时道:“不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朱玲玲居然听出来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两个人重新出门,朱玲玲就要给司机打电话,夜寒时:“不用了。”
说着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朱玲玲只好收起手机跟了过去,问:“我们去哪?”
本以为不会有回答,没想到夜寒时居然笑了笑,道:“找威尔史密斯。”
朱玲玲:“……”
夜寒时挑了挑眉:“你不信?”
朱玲玲:“真的有?”
这么巧吗,她随口编的居然还能对号入座。
夜寒时说:“嗯。”
他现在好像心情不错,话都多了。
朱玲玲跟着问:“是谁啊?”
夜寒时有点怀念的样子,说:“一个厨师。”
朱玲玲还等着下文呢,他却不再开口了。
雨已经停了,天空一碧如洗。
巴黎的建筑大多复古,有着很明显的巴洛克风味,走过小巷的时候就像穿越了时光千年,鼻尖嗅到的全是厚重的历史气息。
夜寒时很快发觉自己步子迈得太大,便放慢了步调,问她:“冷吗?”
朱玲玲眨了眨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不成……他是要脱外套给她了吗?
她眼睛亮晶晶,重重点头:“冷!”
然后……他就没反应了。
仿佛刚刚只是礼节性地问一下而已。
朱玲玲感觉头顶有一只乌鸦正慢慢飘过,冷漠地叫着“嘎、嘎、嘎”。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他问这句话的意思了。
两人来到一家甜品店,夜寒时敲敲收银台的玻璃,唤醒了那个正歪在椅子里打瞌睡的胡子大叔,用法语说:“嘿,醒醒。”
那大叔吓了一跳,茫然地坐直身子四周看看,然后愣了下,大笑起来,胡子一翘一翘的,很逗。
“哈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你正在打呼噜的时候,”夜寒时笑着耸耸肩,很难得在他身上找到这么活泼的感觉,跟现在一比,平时的他简直就像个精致的假人。
胡子大叔乐呵呵地说:“没偷拿吧?”说着看到后面的朱玲玲,眼睛一亮,道:“哟呵,这是女朋友?”
夜寒时道:“当母鸡有牙的时候。”
这是一句俚语,法国人想象力丰富,母鸡当然不可能有牙,所以意思就是“不可能的事”。
朱玲玲很小人地冲他后脑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当谁稀罕呢?
胡子大叔看见这一幕,笑得整个胸腔都在共鸣,夜寒时莫名其妙,回头看她一眼。
朱玲玲立刻一脸懵懂无辜状。
夜寒时转回去,对胡子大叔说:“先来两杯热奶茶。”
他们来到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壁炉把墙角这一小块熏得暖烘烘的,不一会儿,奶茶送过来了,还有两碟芝士蛋糕。
朱玲玲不吃芝士,就问能不能换一个,夜寒时便把她的盘子拿过去,让胡子大叔再送一份提拉米苏过来。
朱玲玲捧着奶茶,有些无聊地东看西看。
“所以,这位就是威尔.史密斯先生吗?”
夜寒时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慢条斯理地回答:“不是。”
朱玲玲:“……”
夜寒时说:“吃完带你去看他。”
朱玲玲:“哦。”
诶,不对,她说过要去看那位了么?
25.025 你快
最后两人一共吃出了十几个盘子。
其中, 朱玲玲只贡献了两个, 其余全是夜寒时吃的。
虽然甜品份量都比较少, 但这么多加起来, 可以说是相当惊人了。
朱玲玲看着他那又挺拔又均匀模特似的标准身材, 真是怎么也想不通那些高热量糖分都吃到哪里去了。
最恐怖的是, 胡子大叔居然还说他食量比以前小多了, EXM?
出门后, 两人沿着曲折的小巷继续慢悠悠地往前,手里各捧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朱玲玲总算是搞明白了,原来夜寒时平时的面瘫是甜食没吃够欲求不满造成的!看看他现在明显一副吃饱餍足心情大好的样子, 连表情都生动了,眉梢眼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看到那个了吗,”他忽然伸手一指对面马路边的绿漆皮老式邮筒, 说:“我们以前亲手擦过它。”
“哦,是吗, ”朱玲玲配合地看过去。
“还有那, 也扫过,”他目光又温柔地转向那条平整的大街。
“是吗?呵呵呵呵,”朱玲玲做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好像这句话多有趣似的。
事实上,她心里直翻白眼。
这群该死的有钱人不会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次扫把吧?不过是擦个邮筒扫个大街,看把他幸福的, 感觉都快冒泡了……
还有, 能不能安安静静地不要说话了, 她是真的很不想陪他尬聊啊……
可惜夜大boss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继续回忆着:“秋天的时候路上铺满了枫叶,我们骑单车从这儿穿过,打算一直骑到塞纳河畔,可每次都会遇到麻烦,有时风太大,有时下了雨,有时又是各种各样的电话,总是骑到一半就不得不返程而归。”
“干嘛不开车去?”出于对他第一次开口说这么多的尊重,她还是忍不住接话了。
夜寒时皱了皱眉,“不一样。”
朱玲玲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凉凉道:“哪不一样了,起点、终点、路程?”
……成功把夜总逼的无话可说。
其实她知道他什么意思,文艺骚年,小资情调嘛,她看得多了,但体会不来,所以习惯性地嗤之以鼻。
继续往前走,两人转过一道弯,朱玲玲看见一座喷泉,这才发现,这地儿她来过。
UPMC,巴黎第六大学。
它原为巴黎大学的理学院,1968年□□之后被拆分出来,也是居里夫人工作过的地方,所以又名“皮埃尔和玛丽·居里大学”。
朱玲玲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居里夫人是个超级伟大的女强人,第一次来巴黎时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先贤祠瞻仰拜祭,当时正路过了这所大学,还进去逛了逛。
巴黎是一座又古老又年青的城市,这所学校也是。
再次来访,它仍未有太大变化,复古老派风格的建筑与极具现代设计感的大楼组合在一起,却是意外的融洽。
夜寒时带着朱玲玲一路走,他又恢复成最初的沉默状态,朱玲玲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真是个小气鬼。
他们去食堂转了一圈,什么也没买,出去了。
他脚步未停,还要往前走,朱玲玲快哭了,她穿的是高跟鞋,还是超细的跟,走了这么长时间,两只脚都痛得快不像是自己的了。
好在夜寒时终于发现了她的苦瓜脸,问:“怎么了?”
朱玲玲说:“脚痛。”
夜寒时目光落到她的脚上,说:“抱歉。”
朱玲玲有些惊讶,他实在不像是个会说抱歉的人,她看着他的脸色,开始顺杆子往上爬,:“实在走不动了,我要歇息会儿。”
说着,往旁边的长椅上一赖,一副“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的表情。
夜寒时顿了顿,说:“等我一会儿。”
朱玲玲以为他要去找人过来接驾了,长舒一口气,歪在长椅上仰头看天。
夕阳一点点慢慢消散,暮色接近尾声,像被神之手拉上了厚重的帷幕,路边的灯适时地亮了起来,就在这时,夜寒时回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弄了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说:“会骑吗?”
朱玲玲:“……”
夜寒时挑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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