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夏天的。”陆见深委婉地暗示他。
“夏天怎么了,我又不会出汗。”阮安不解。
“你身上的狐狸味儿,实在重了点。”陆见深没办法,只好摊开来说。像他这种修炼成精的妖狐,气味于普通人而言自然是闻不出来,可对陆见深来说,简直不要太明显。
“……哦。”
阮安难得的不好意思,他嘟囔着,“好嘛,远就远喽。”
“这年头怎么一个两个都跟哮天犬似的,鼻子都那么灵光。唉,陆陆,你别这样,我没放在心上,反正你又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了。”
“还有谁这么说过吗?”陆见深起了好奇。
“当然是组、长、啊。”阮安恨恨道,“你猜他怎么说的,他居然跟我说,让我化成原形,带我去宠物医院做除臭腺手术!再不行,就让人给我挤肛门!怎么说我也是建国前就成精的大狐狸了,真当我不要面子哒!”
“噗……过分了过分了,我们狐狸真是可怜。”
“陆见深!你先把你的嘴角压下去再跟我说话!”阮安气呼呼地把头一扭,不理她了。
她俩轻松自在,走在最前面的张青青可是紧张得不行,她强行忽视了一路上挂着的塑像神牌,目不转睛地跟着李申走进内侧的小房间里。李申拿出一只犀角,正准备点燃时,看了看张青青,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将她按到座位上。
“小师傅,我站着就行了。”
“不行。”李申的手劲一点没松,“你看你这腿抖的。”
“是,是吗?”张青青这才发现,她的两条腿抖得不像话,“小师傅,一会儿要真有什么东西,你肯定能降得住它的,对吧。”
“那是自然!”李申毫不犹豫地答,他的自信多少也给了张青青一点勇气,只听他接着道,“再不济,我还有一条保命良方,保管顶用。”
他朝张青青挤了挤眼睛,“陆陆不是也在吗,要是有什么意外,你就和我一起大声喊‘陆陆,救命’,她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张青青:我刚刚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青青。”李生辉推门进去,张青青一愣,“你不是不信这个吗,进来做什么?”
“我信不信是一回事,你状态不好,我不能放你一个人。”他握着张青青的手,深情款款地道。
“咳咳,要呆就去后边站着,一会儿看见不该看的可别被吓傻了。”李申嘀咕道,“秀恩爱也看看地方好不好,这儿还有个喘气的呢。”
他嘀咕归嘀咕,手上动作不停,犀角被点燃,空气中很快散发出一种异味,不像张青青预想中的腥臭难闻,反而有股莫名的香味。
张青青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心翼翼打量着眼前的世界,生怕突然从哪儿冒出一张鬼脸。
可奇怪的是,周围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难道那东西现在没有缠着她?这么想着,张青青回头,刚想跟男友说句话,只一眼,就让她心跳剧增,捂着嘴巴从椅子上摔下来跌坐在地。
“青青,你怎么了?”李生辉不明所以,想去扶她起来,就听张青青尖叫道,“你别过来!”
她都快哭了,“你,你肩膀上趴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肩膀?能有什么,碰到脏东西了吗?”他说着,伸手拍了拍肩,“现在没了吧。”
张青青看上去更崩溃了。她原想让李申想想办法,他倒好,捂着嘴溜了。
李生辉察觉不对,他梗着脖子扭头,靠在他肩上的东西也转过去,朝他笑了一下。
“卧槽!救,救命,有鬼啊!”李生辉连滚带爬地凑到张青青旁边,企图躲到她背后去,“青青,鬼,有鬼啊。”
“李生辉,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你好好睁眼看看,我是谁?”
女鬼除了脸色青白一片,下半身在半空中飘忽不定外,单看脸还算得是个漂亮姑娘,张青青心道,跟她梦里见过的不一样啊,难不成,一直以为都有两只鬼,一只缠着她,一只缠着她男朋友?
这么一想,张青青更是两眼发黑。
“你是……小夏?”李生辉脸色煞白,“小夏,你不是都过世两年多了吗,而且当年出事是意外,跟我没关系呀,你,你就算要索命,也不该来找我啊。”
“找你?真是脸大如盆。”叫小夏的女鬼不屑地哼道,“我是为了她!”她说着,伸手往张青青的方向一指。
“我?”张青青觉得自己简直大写的冤,“我,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会跟你的死有关,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谁说我是来报仇的了。”女鬼精准地翻了个白眼,“我当年心情郁郁上了高架,这才车祸过世,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这次来,是为了救你出苦海的!”一句话,女鬼说的豪气干云。
她朝二人的方向飘了过来,李生辉立马吓得一声哀嚎,手脚并用爬向门边试图开门,“你别过来啊。”
“切,我活着的时候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种人。”女鬼飘到张青青跟前,“你放心吧,我快要投胎了,下一辈命好着呢,不会这时候自毁前程的,更何况外头站着的那位天师,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她将头发撩给她看,“你看,我好好的头发,瞧她给我烧的。”
张青青:“这么说我梦里的还真是你啊,你,你不是说要救我出苦海吗?”这哪里是救她,分明是吓她,一个劲儿把她往苦海里推才对。
女鬼给了她一个幽怨的眼神,“这能怪我吗,我告诉你,本来我这次回魂是想来最后看一眼这辈子的家人,跟她们道个别,结果听说这渣男居然要结婚了,把我气的呀,棺材板都得抖三抖!他可少祸害好人家姑娘了。”
“垃圾玩意,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还想用冷暴力逼我分手,给自己留下个好名声。当时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开车的时候满脑子这事儿才出的车祸。结果他现在居然故态复萌,还想骗其她妹子,做梦吧!”女鬼掰着手指数给她听,“这几天我趴他背上盯着他呢,秘书室的小刘,咖啡厅的小赵……我看那,他来世投胎,得投成只蜈蚣才对得起他长那么多条腿。”
李生辉死命抓着后背,看着是想把背后的皮给搓下一层来。
女鬼还挺委屈,“你看不见我,我只好扮成这丑样子来吓唬你,不就是想让你赶紧搬出去,离得渣男远远的,谁知道你这么不开窍。”
“要是真想害你,这么长时间,早够你死多少回了,哪还能给你去找天师求救的机会。”
张青青:“是,是这样吗?”
“当然是啊!”女鬼激动地一拍大腿,身体那一部分迅速离散重聚,“不信你问渣男。”
她飘向李生辉,“我刚刚说的对不对啊?”
“我,我……”青青还看着呢,李生辉嘴唇动了两下,没出声。
“对不对啊?”女鬼的瞳孔骤然变色,头发舞动着爬向他的脖子。
“对对对,是我的错,我是个渣男!”李生辉看起来恨不得以头抢地。
“好了,你也收敛一点,要是被鬼差捉到,你还想不想投胎了?”刚才李生辉怎么也打不开的门被无声地推开,陆见深斜倚在门边淡淡道。李生辉见门开了,立马跑了出去。
“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的是我,不是他吧。”女鬼讥讽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可长点心,千万别被他哄回去,你看他逃跑的时候,可有想过你。”
一时间变化太多,对自己爱护有加的男友成了个渣男,反而是以为来要他性命的女鬼才在一直提醒她,张青青只觉得整个脑子都是懵懵的,“我知道了。”
听了她的回答,女鬼这才满意地散去。
陆见深把张青青从地上扶起来,“还好吗?”
“还好。”张青青复杂地答,“就是觉得这事儿跟我原先以为的出入太大,我可能……还需要缓缓,慢慢把这件事理清。”
“对了,大师,您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张青青道,“我记得,之前在咖啡厅的时候,您好像就一直往李生辉的方向看。”
“是,她身上没有恶鬼的戾气,如她所说,大约真的只是想用这种方法吓吓你,好让你远离李生辉。至于她老趴在李生辉身上么,大抵还是想惩罚他一下。”
想起在咖啡厅看到那只鬼的时候,女鬼一个劲朝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陆见深嘴角一抽。
这种一点不怕她的鬼,她还是头一回见。
“惩罚?”张青青不解。
“鬼阴气重,她整日缠着李生辉,他的身体状况和各项运势都得大跌不可。”阮安凑过来解答,他端着一只嗡嗡作响的手机,活像是端着个炸/弹,“陆陆,大魔王来电,我不敢接。”
“你要是再不接,他更生气了怎么办?”陆见深好心提醒他。
也是……阮安嘴角一垮,默默点开了外放,他刚喂了一嗓子,就听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冷厉的声音——
“敢逃班这么久,阮安,你可真是出息了啊。”
第26章 寻觅 一
“组长!我错了!”
阮安扑通一声滑跪在地上, 想去抱住沈遇的大腿,被沈遇一个眼神冻得僵在原地。
“完了完了, 小命不保”“是不是干脆趁现在咬舌自尽比较好一点”“不行啊咬舌又丑又痛,万一没死成怎么办”, 一瞬间,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在阮安脑子里过了个遍。
“大魔王、蓝环章鱼……”沈遇修长的食指绕着杯沿打转,“我从前没看出来, 你对我的真身竟然如此好奇?”
阮安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组长在我心中堪比神佛,您英明神武, 才高八斗!我对您的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 连绵不绝, 我……”
沈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分明写着四个大字——“你当我傻?”
阮安一下子成了一只蔫嗒的鹌鹑,他仰着脖子, “组长,求您给我个痛快吧!”
“说什么傻话, 我对下属一向宽和,怎么可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说是不是啊?”
“啥。”阮安掏了掏耳朵,一脸怔松, “我一定是年纪大了耳背, 要不就是出了幻听, 组长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沈遇青筋一跳,“滚出去。”
阮安如蒙大赦,“是是是,小的这就滚。”
他逃命般闯出沈遇的最里侧的办公室,贴在门背上长舒一口气,“朋友们,为了庆祝我今儿个逃出生天,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宵夜,要什么点什么,绝不吝啬!”
沈思原举手表示,“小龙虾,二十斤谢谢。”
“你一个作古了不晓得多久的老粽子吃什么小龙虾。”阮安翻了个白眼,“给你塞个黑驴蹄子要不要。”
“对了陆陆,多谢你陪我回来,时间还早,反正黑心……不对,”他猛地拔高嗓子,直震得陆见深耳朵疼,“是善良正直的好组长!”
“他既然放你一天假,你要不要现在回去休息啊,这儿也没多少事做,明天才有的忙呢。”
阮安接完电话后怂成一团,巴着调查组的大门就是不肯进去,还是陆见深一脚把他踹进来的。
“没事儿,我回家也是闲着,还不如跟你们呆在一起。对了,”陆见深问道,“你说明天要忙,怎么,是有什么事吗?”
宋显捧着一叠文件经过,听见她们的对话,他笑着答道,“日子都过糊涂了,明天又到了中元节,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一般这种时候,我们都会联合和尚道士们在市里盯着,省得有孤魂野鬼出什么错漏,过了时辰不回去,滞留在阳间,惹出乱子来。”
阮安抱怨道,“你是不知道,前年有个鬼老太特别难缠,看上了店里一件衣裳,死活不肯走,就想穿到下面去。她这一呆两呆的,弄得人店里狂风骤起,灯管忽明忽暗,可把当时看店的小姑娘吓得不轻。我说了她两句,她还委屈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那么没品呢,欺负老人,不是,老鬼。”
“那后来怎么样了?”陆见深好奇地问。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我把衣裳买下来烧给她喽。”阮安丧气地说,“最可气的是,这笔钱组长还不给我报销,你说黑不黑心。”
沈思原嘲讽道,“你一个月赚多少,两三百块钱都好意思问组长要,仗着自己毛皮厚实,不会觉得面红害臊是不是?”
“沈思原!”阮安咬牙,“你丫就是一天不挤兑我不痛快!”
两人乌眼鸡似的大眼瞪小眼,宋显笑道:“你甭搭理他们,我们往年每个人负责的区域都是组长先定下的,新职员小姐,组长现在人就在里面,你去问问他今年你负责哪儿吧。”
陆见深答应了一声,起身往沈遇的办公室走去,“组长,我是陆见深,方便进来吗?”
“进。”
她进去时,沈遇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修长的身形上,他拈着一只高脚杯,听见开门的声音,侧过身来看她,阳光的折射很好地烘托出了他的轮廓。
他背着光朝她走来,声音低沉动听,“让你休息一天的,怎么过来了?”
这位组长,长得也太太太好看了吧,陆见深心说,要不是因为他是上司,没准……她还真要为色所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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