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协议,他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夺得这片江山。有了协议,他们的入驻变成名正言顺,再也不用担心有他国觊觎这块大饼。
先帝的自焚摧毁了他们对未来的美好想象,即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它。
爷爷已经死了,荣父也死了,荣家全家上下只剩下荣三鲤还活着。
她不知道陈闲庭当初下令杀掉荣家人时为何那么果决,但是很显然,东阴人对他的做法是不认可的,所以才让一个假的霍初霄来到她身边。
或许……真的霍初霄也是因为这个目的才存在?
这件事牵扯太多,她暂时无法下结论,霍初霄还在等她的答案,该如何应付他?
荣三鲤想了想,抬手拂过他的脸,眼神楚楚可怜,隐约有泪光闪烁。
“这个东西我一直想拿出来,但是不敢……陈总理好不容易才夺回平州,万一又被东阴人占领怎么办?我会变成国家的罪人。”
霍初霄的眼睛里明显有欣喜一闪而过,绕开桌子抓住她的手,单膝跪在她面前。
“不要怕,你不知道如何处理的话可以给我,我会帮你保管好它。”
荣三鲤似乎被他说得动了心,垂眸沉吟片刻后,却又摇头。
“不,我不能把这个麻烦交给你,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我已经吃饱了,还是改天再见面吧。”
她推开他站起身,拎着包出了包厢,心中知道他一定会追出来,特地把脚步放慢了些,走得跌跌撞撞。
他们不是想拿到协议吗?那她就用这个吊着他,总有反将一军的机会。
居酒屋的大堂里人来人往,就在霍初霄即将抓住她的手时,前方有个体型彪壮的男人拿着酒走过来。
荣三鲤用力一甩手,把他的酒瓶拍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人怒极,骂出一句东阴话,拔出挂在身侧的长刀。
荣三鲤后退,霍初霄挡在她身前,厉声呵斥。
那人被骂回来后眼睛都红了,大有与他决一死战的架势,但是等抬头看清他的脸后,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落了地。
许多人看过来,老板慌慌张张地跑来打圆场,对着他们叽里咕噜又是一通荣三鲤听不懂的东阴话。
那个男人越来越紧张,霍初霄的脸色很不好看,不知说了句什么,一挥手,拉着荣三鲤大步走出居酒屋,守在外面的汽车立刻开过来。
上车之后,他鬓角挂着汗,打开窗户吹风。
荣三鲤从手袋里拿出手绢帮他擦汗,抿唇道:“多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他回过头来,嘴巴张了张,看得出是想让她交出协议,犹豫几秒后改口。
“今天没吃好,我们去另外一家餐厅如何?”
“好啊。”
两人又在这条街上找了家西餐厅,点菜时要了许多红酒。
他们怀着不同的心思,却有着相同的目的——把对方灌倒。
霍初霄要把荣三鲤灌倒,从她手中得到协议。
荣三鲤则企图得知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不善于喝酒,历练出挡酒的好本领。眼前的霍初霄虽然酒量不错,但是太过高傲自大,两瓶红酒下去,趴在桌上起不来。
荣三鲤也喝得微醺,脸颊泛红。放下杯子,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脸颊,低声喊道:“督军?”
“@#¥”
他迷迷糊糊地说了句,还是东阴话。
她扶起他往外走,心中不禁暗想东阴人真是把别人当傻子,要伪装也不找个演技好点的。这人除了长得跟霍初霄一样外,到底还有哪点像?谁给他的自信让他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
两人又来到街上,司机开车过来,看到霍初霄的状态惊问:“这是……”
“他喝醉了,带我们回公馆吧。”
“好。”
司机下车帮忙,把霍初霄抬了进去,汽车离开爱丽丝路时已经到了半夜,全城寂静,唯有那里依旧灯红酒绿,仿佛战火永远烧不进去。
荣三鲤在卫兵的协助下,把霍初霄扶进公馆卧室,放在大床上脱掉鞋袜。
本想趁这个机会,翻翻他的行李箱或书房有无秘密的,她帮他换睡衣时,手指突然摸到衬衫口袋里有张硬硬的卡片,便对卫兵吩咐:“你先出去吧,我来帮他脱。”
卫兵对他怀有惧意,本就不喜欢做这种事,闻言退出房间,还特意关上了门。
荣三鲤把那张卡片翻出来细看,分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上面印着他的脸,旁边有几行东阴文字。
她不认识这些字,努力将它们记在脑中,把卡片放回原位,匆匆走出卧室,找到送他们回来的卫兵,每人塞了一块大洋,说怕霍初霄醒来后得知她来了却没留下,会生气,让他们帮忙撒个谎,告诉他回来的路上她有事自己坐车走了。
她对卫兵一向大方,他们也很愿意在这种“小事”上帮她的忙,收下钱,进屋帮忙把剩下的衣服换完。
荣三鲤则回了锦鲤楼,翌日上午,借着去街上买菜的机会,再次坐到拐子张面前。
“你上次给我测字还蛮准的,这回能帮我算算姻缘吗?”
拐子张微微一笑,递出纸笔,“当然。”
她把记在心中的文字依葫芦画瓢写在纸上,拐子张低头翻译,用袖子和笔筒挡住路人的视线。
过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他抬起头,表情严肃得让人心脏一沉。
“他是谁?”
“东阴中将,小泉次郎。”
第38章
“小泉次郎……”荣三鲤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满脸疑惑,“听起来为何如此耳熟?”
“当然耳熟。”拐子张以极低的声音在她耳畔道:“当初攻入平州的东阴将士中,有位叫小泉大郎的大将。”
小泉次郎、小泉大郎……原来如此。
感情这位愚蠢的伪装者,还是东阴军中一位厉害的人物,职位不比真正的霍初霄低多少。
至于那位应该是他哥哥的小泉大郎上将……东阴军结构简单,讲究资历和立场,晋升相当困难。一般来说普通人无论立下多少军功,升到中将就到了头,大将人数屈指可数,再往上就是侵略军总司令了。
小泉大郎进攻平州之前还只是中将,攻下平州后才升任大将和司令官一职,掌管的士兵和武器数量足以媲美国内大军阀。
这位小泉次郎以前从没听说过,能当上中将,大概是沾了他哥哥的光。
荣三鲤越发笃定他接近自己是东阴人的阴谋,至于里面陈闲庭参与的分量有多重,是主动配合还是被胁迫暂时无法判断,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绝对知情。
假霍初霄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真是让人意外。荣三鲤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冒然拒绝他,这样一个蠢而不自知,身份还格外特殊的人摆在面前,不是一枚最好用的棋子吗?
陈闲庭的谨慎小心让他们这一个月都没有新进展,看来上天送了她一个突破困境的礼物。
拐子张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说暂时不用,告别他后回到酒楼。
中午时,霍初霄……不,小泉次郎又出现了。
他似乎对昨夜的事完全没有察觉,对卫兵们说得话毫不起疑,只关心荣三鲤掌握的那份协议,对她大献殷勤,送香水送衣服送首饰,让经常来店里吃饭的食客们都开始怀疑,两人是不是马上要结婚了。
荣三鲤乐意陪他玩,他想去哪儿吃饭就去哪儿吃,想送什么东西就收下。如此过去几周,对方以为她已被他虏获芳心,就又带她喝了几次酒,每次都趁她微醺时套话,急切地想得到协议。
又是一个炎热难耐的夜,二人在西餐厅吃完饭,都喝了点酒,回到公馆准备继续喝酒聊天。
一个衣着摩登的女人在公馆外苦等,看见小泉次郎下车,立刻走过来娇滴滴地问他最近为什么不找她。
小泉次郎搂着她低笑应付,时而朝荣三鲤瞥一眼。
荣三鲤站在距离他们三四米的地方,从包里取出一块薄荷糖放进口中。
薄荷糖的清凉味道驱散了酒意,她注意到这个女人与那天早晨她在阳台上看到的不是同一人,忽然有点佩服小泉次郎。
明明一天里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对她献殷勤,还有时间去勾三搭四,真乃神人也。
小泉次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逗得女郎咯咯笑,笑完后抬眸轻蔑地瞥了眼荣三鲤,托起他的脸吻了一口,留下一个鲜红唇印,像一个得胜将军般乘车离去。
“抱歉,她是我下属的妹妹。”
小泉次郎走到她身边,如此解释道。
荣三鲤看着他坦然至极的脸,笑笑没说什么,进了屋。
卫兵已为他们准备好冰块、红酒、电风扇,还在客厅卧室等地方撒上了麝香基调的香水,将公馆弄得舒适得像天堂,进去后再也无法想象外面的炎热。
他们聊着聊着,地点从客厅换到书房,小泉次郎从书柜里拿出一个正方形锦盒,打开放到她面前。
“上次听你说晚上无聊,我就给你找了些有趣的书,睡前可以看看。”
她翻了翻,都是些东阴翻译过来的奇闻异事,点头收下。
小泉次郎端着酒杯看她,灯光下的她似乎格外迷人,唇红齿白、五官明艳,浓密的秀发披在双肩,颜色浓黑如墨。
天气热,她穿得是一件丝质刺绣连衣裙,精致的锁骨从单薄的布料底下透出轮廓,再往下是凹凸有致的曲线,四肢修长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戴着只金表,看得他血脉偾张,很想捧起来亲一亲。
难怪女人爱首饰,原来皮肤好的人戴起金子来那么好看。
小泉次郎把欲。望往下压,下意识地喝了口红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十分明显。
距离陈闲庭让两人见面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他们居然还没发生过关系。对于阅女无数,自认为手段高超的他来说,实在是件感到羞辱的事。
他要加快进度了,想得到协议,必然要先得到她的欢心。
而让一个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床上征服她。
就像他们用武力征服这个国家一样。
小泉次郎的视线几乎能穿过她的衣服,看清里面曼妙的胴体,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干脆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了,握住她的手道:“今晚留下来如何?”
他说话时嘴唇在她耳畔轻轻磨蹭,迷人的酒意夹杂在炽热的气息里,让她也不禁生出醉意。
荣三鲤放下杯子,推开他的手,低眉顺眼,耳根泛着羞涩的红意。
“我、我觉得有点渴,去倒点水喝……”
她说完飞快地走了,小泉次郎没追,看着她状若逃兵的背影,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感觉胜利的曙光已经落在自己头顶。
荣三鲤端来一瓶冰镇橘子汽水,为他也倒了一杯。
他看着杯壁上凝结的细密水珠,另一只手暧昧地搭在她肩头。
“我们去卧室喝?”
“我想……再坐会儿。”
荣三鲤坐在沙发上,局促地拿着杯子,似乎很紧张。
小泉次郎微微一笑,喝光杯中汽水在她身旁坐下,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别害怕,我会对你很温柔……很温柔……”
高大英俊的男人,娇小美丽的女人。
两人依偎在一起,若光看外形,是一对再合适不过的璧人。
他捏着她小巧的下巴颏儿,极温柔地舔舐她的嘴唇,吻着吻着……砰的栽倒在沙发上。
荣三鲤眼疾手快,在他倒下的一瞬间托住了他的头,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她警惕地看了眼关闭的门,把他平放在沙发上,在他眼皮前吹气,确认他已经被下在汽水里的迷药迷晕后,便大胆起来,将门反锁,在书房里翻找。
公馆只是暂住,书房里的东西大多是前任高官留下的,小泉次郎所使用的范围,仅限于书桌及附近。
她在这个范围里寻找,拉开第二个抽屉时,看见里面堆满了文件。
她坐在地毯上一份份翻阅,里面有关于对锦州的调查报告,有霍初霄麾下士兵的申请书,甚至有媒婆送来的名媛资料,基本都是没用的,很多他拆都没拆开,估计彻底堆满抽屉后会统一销毁。
难道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找不到吗?他身为中将,完全不参与东阴人内部的决策?
荣三鲤越翻越不甘心,又担心有人过来敲门,动作渐渐变得急躁起来。
她拿起一摞文件,里面突然掉出一个信封,打开一看,全是东阴文。
信纸最下方有落款,写字的人应该力气很大,字迹看似潦草,实则快要穿透纸张。
她看不懂里面写了什么,只知道信封是打开的,说明他已经看过。
直觉告诉她这不会是简单的信,想了想,荣三鲤找来纸笔把内容原模原样地抄下,折成很小的条状,从手袋里拿出一支唇膏打开,里面居然是空的。
把纸条藏入唇膏里,放进包中,再将那些文件恢复原状,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把小泉次郎扶去卧室。
当早晨的阳光照进卧室里,小泉次郎的眼皮跳了跳,睁开,看着天花板发呆,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身上每个关节都在发酸,像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
房门微敞,飘来香醇的咖啡味。他正要起身,指尖突然碰到一片柔软,扭头一看,荣三鲤竟然穿着睡衣躺在他身侧,睡得很香甜。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昨晚睡了???
小泉次郎揉着额头,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可记忆就像丢了一段,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醒了?”
耳边传来荣三鲤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着她不施脂粉的脸,有种好像在梦里的恍惚感,呆呆地点了下头。
荣三鲤笑,“你怎么不说话?”
她要坐起身,动作进行到一半时,睡衣肩带从肩头滑落了一根,立马脸一红,重新缩回被窝里。
“我们……做了?”小泉次郎很费解地问出这句话。
荣三鲤脸上的羞涩刹那间消失,错愕地说:“你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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