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他不仅不用再担心被东阴人追杀,还可以利用身份便利帮荣三鲤获得第一手情报,一举两得。
荣三鲤听完就开始琢磨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摸下巴。
“我觉得很可行,不过要如何代替他?杀掉他吗?那我明天就可以开始准备。”
霍初霄的表情远不如她兴奋,反而透着淡淡的悲伤。
“这个不是最难的,有件事情我要提前告诉你。”
荣三鲤盘腿坐在床上,认真倾听。
“你说。”
霍初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极其慎重地说:“一旦我成为了他,你将是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人。”
荣三鲤霎时愣住,拧眉一想,的确是这样。
霍初霄身边已经没有亲人,唯一拥有的就是那几万士兵,现在暂时无法见面和传递信息。
假如他们这两天就行动,等杀掉小泉次郎以后,霍初霄就成为新的小泉次郎,也就意味着,“霍初霄”这个人将从世间消失。
除非之后赶走东阴人,不然他一旦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被从欺骗中醒悟过来的东阴人赶尽杀绝。
要是东阴人一直没有离开,甚至之后成功了呢?
他就要永远以小泉次郎的身份生活下去。
喜悦的心情渐渐平静,荣三鲤开始迟疑,自己是否担得起这样的重任。
她本是了无牵挂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自己愿意,都可以拼命一搏,至死地而后生。
可要是同意了这个计划,往后做事前她必须把霍初霄也考虑进来,否则要是自己出了意外,他就永远拿不回自己的身份。
东阴人是全国百姓眼中的魔鬼,残忍暴戾,毫无人性,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顶着魔鬼的身份活一辈子?或许还要在他们的命令下,做些同流合污的事。
他提出这个计划,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她身上,没有保留,百分百的信任。
这份信任太重了。
霍初霄看出她的犹豫,主动说:“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仍然愿意代替他,只是……”
他扭头看向窗外,沉重地叹了口气,扯出一抹艰涩的笑容。
“我会努力记住现在的感觉,警告自己永远不要忘记。”
他眼中隐约有水光在闪烁,荣三鲤仿佛看到眼前出现一片黑暗的森林,他拿着手电筒独自行走在路上,越走越远,背影那么孤单,随时都会被黑暗吞没。
她不知道森林里究竟藏着多么恐怖的东西,也不知道这条路最后会通往何处。
能够肯定的是,她不希望他一个人走得那么寂寞。
“我愿意!”
荣三鲤抓住他的手,冲动到让自己都感到意外,但是依然坚定地说了下去,“只要你信任我,我愿意成为你身份的证明。”
她的答案出乎霍初霄的意料,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薄唇慢慢往下压。
三寸……
两寸……
一寸……
荣三鲤最后还是当了逃兵,推开他钻进被窝里,匆匆说道:“已经很晚了,赶紧休息吧。”
霍初霄的嘴唇尴尬地半张着,片刻后自嘲地摇摇头,下了床,回到地铺上闭眼休息。
躺在地上的他犹如匍匐的巨兽,散发着熟悉温暖的气息。
荣三鲤躲在被窝里按着自己的胸口,感到心脏在急速跳动,不禁懊恼起来,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很英俊,能力足够强大,拥有坚定的理想和信念,符合她对男人的一切要求。
在他离开的期间她很担心他,无疑是对他有好感的,为何不发展一下?
战火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烧过来,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等那时再后悔就晚了。
想到这里,她把脑袋钻出被子,对着地上的人问了句,“你想不想上来睡?”
“啊?”
霍初霄都准备睡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想就算了。”
荣三鲤又把脑袋缩回去,但这时霍初霄已经听明白了她的话,只用两步就爬上了床,钻进她的被窝里。
第42章
两人相拥在一起,并肩躺在这张狭窄的木床上,只要一翻动,床板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让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抬下手都要屏住呼吸。
霍初霄的手从她的肩膀挪到腰上,按耐住情绪,正要往里探时,被荣三鲤一巴掌拍开。
“我只说让你上来睡觉而已。”
“?”
霍初霄问:“你忍得住?”
“你太高估自己了,我根本不需要忍。”
荣三鲤说完把被子往上拉,转个身背对着他,以行动证明自己的无所谓。
她都这样了,霍初霄也不好强求,双手规规矩矩地抱着她,正要睡觉时忽然想起一事。
“我也有个要求。”
“嗯。”
“以后别再给我送肉包子了,我真的不是狗。”
听着他郁闷的声音,荣三鲤想起这些天他每次吃掉那些包子时的表情,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每天都没有东西吃很痛苦,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也很痛苦。
荣三鲤理解霍初霄的感受,第二天起床后就开始准备食材,打算做一桌丰盛的早餐。
她和刘桂花出去买菜了,走后不久顾小楼就从房间里出来,正要去打水洗脸时,听到她的房间里有响声,似乎有东西掉到地上。
他耳朵动了一下,表情奇怪地走到门外,敲了敲问:“三鲤,怎么了?”
里面没人回答。
他等了会儿,抬手推门,房门没有拴,一推便开。屋里空空荡荡,光束里有微尘在飞舞,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地上落了一把小梳子,声音大概就是它发出来的。
奇怪,难道她房间真的有老鼠?
顾小楼弯腰捡起梳子,竖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声音,企图把老鼠找出来。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荣三鲤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三鲤?”他转过身,把那把梳子给她看,“你房间里好像有老鼠。”
“是吗?那我待会儿买点药好了。”
荣三鲤随手接过梳子丢回梳妆台,打开桌上的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点零钱。
“以前买菜的分量多,记账记习惯了,今天走到菜市场,才想起自己没带钱。”
顾小楼被她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你要买菜吗?等等我,我洗把脸跟你一起去。”
他说完就跑去院子里洗脸,荣三鲤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大衣柜,低声道:“我待会儿把门锁上,你小心点。”
衣柜里传来两下敲击声,显然同意她的决定。
她锁上门去买菜,买完回来开始做饭。大家都很不解她为何早上大费周章,街上也不是没有包子铺,不想吃包子自己煮点粥,不是省事得多么?
荣三鲤一边切肉一边振振有词地说:“这些天没什么事可做,哪儿都去不了,怪无聊的,就做些好菜打发时间吧。”
黄老头在旁看着她,心下一动问:“你是不是不打算走了,让酒楼重新开张啊?”
荣三鲤歪了歪头,“有可能。”
“真的?”
大家闻言都非常开心,黄老头更是连说两句太好了,拿着烟筒左看右看,发现不对劲。
“诶,阿初呢?我今天一早上都没看见他,你们看见了吗?”
刘桂花说没,小白和小楼对视一眼,目光询问性的投向荣三鲤。
后者把肉倒进盆中,与藕丁混在一起,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让他们别太快说明,能拖多久拖多久,免得黄旭初被追回来。
黄老头越想越奇怪,把烟袋往烟筒上绕了两圈,挂在腰间说:“下午姑娘就要被她家的人给送来了,我也买好了喜烛跟喜糖,可不能在这个关头坏事,我出去找找。”
他走出了院子,刘桂花仍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
荣三鲤知道她也很期待儿子的婚事,就在刚才上街时她还拜托自己跟她去了趟银店,买了一个小小的弥勒佛吊坠,说要送给儿媳妇当见面礼。
男戴观音女戴佛,这是他们这儿一直以来的习俗。
他们都是穷人家,婚事不准备大操大办,请熟人吃顿饭拜个天地就行。
这枚银坠子是她将近十年来,买过的最贵的东西了,平时每日花销撑死了也就几文钱,工钱全部省下留给儿子。
黄旭初可以说是他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她嘴上没说,心中肯定比黄老头还担心。
荣三鲤主动拿走锅铲对她说:“你想找也去找吧,早饭我来准备,饿了就回来吃饭,我给你们留着。”
儿子一向不同意这门婚事,刘桂花其实隐约有种预感,她张着嘴,似乎想问荣三鲤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转身出门寻找。
荣三鲤继续做早饭,顾小楼和小白作为协助黄旭初出逃的同伙,表情都有点怪怪的。
小白摸着小鬼的脑袋,忍不住问:“要是他们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打我们啊?”
顾小楼道:“打是不敢,顶多在心里骂两句罢了,为了阿初骂就骂吧。”
荣三鲤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加快手上的速度,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完成这桌早餐。
她随便吃了几口,见他们还在商量如何应对黄老头,就抓紧机会找个“外面太热”的借口,拿托盘装了些早点回房间,关好门让霍初霄出来。
衣柜门打开,霍初霄揉着肩膀走出来,自嘲地说:“再待下去,以后我就要变成驼背了。”
荣三鲤把早餐在桌上摆开,“让你走你不走,驼背你也要受着。”
霍初霄耸耸肩,垂眸看向桌上的盘子,随手拿起一个端详,“这是什么?”
“虾饺,我曾爷爷最拿手的点心。”
荣三鲤说起这个分外自豪。
“做这个很有讲究的,每个饺子必须要十二个褶,上锅必须蒸五分钟。大饺子一笼屉放一个,里面包四个完整虾仁。小饺子一笼屉四个,每只里面两枚虾仁。当年皇帝就是爱上他的虾饺,才非要把他带回平州去,好想吃的时候马上就有人做给他吃。”
经她介绍,霍初霄看得愈发仔细。只见晨光照耀下,虾饺的皮儿晶莹剔透,宛如蝉衣,薄得让人不敢使劲夹。皮内透出虾肉的淡粉色,仿佛藏着颗美丽的宝石,光看着就能想象得到吃进嘴里后会有多么爽嫩弹牙。
虾饺只是其中一道,另外还有蒸凤爪、香煎萝卜糕、黄金流沙包等,主食为及弟粥,堪称丰盛。
荣三鲤来锦州这么久,头一次大展身手做早茶,起因只是因为他昨晚的一句话。
霍初霄心生感动,抬起头看着她,不禁想到要是现在国泰民安,两人已经成婚该有多好。
荣三鲤不解地问:“看我做什么?吃啊。”
他笑笑,把美好的幻想藏进心里,很给面子的将桌子一扫而空。
他们都吃饱后,还留了很多点心给黄老头夫妇。两人直到中午才回来,看着热在锅里的点心完全没胃口吃,急得团团转,如同失去方向的耕牛。
“怎么办?他们都没有看到阿初啊,我们把附近全部找遍了,也去警察厅报了案,都说没有看见他。现在世道这么乱,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刘桂花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心如刀绞。
黄老头恶狠狠抽着烟,“出事?他能出什么事?我看八成是不想拜堂,背着我们偷偷跑了,我现在就去看看他的行李。”
黄旭初晚上是跟小白一起睡的,衣服也都放在他房间的柜子里。
黄老头大步朝房间走去,小白下意识想拦住他,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但是起身到一半看见荣三鲤对自己摇头,就重新坐了回去。
新娘子下午就要来了,这件事已经瞒不住,黄旭初此刻应该也上了火车,他们迟早要知道儿子已经离开的真相。
荣三鲤坐在院子里,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房间里传出一声巨响,是黄老头踹了脚衣柜门。
“我就说他逃走了,你还不信!你看看你教出来的不孝子是什么德性,给他娶媳妇都不要,大逆不道!”
黄老头冲到刘桂花面前破口大骂,后者始终抱着一线希望,亲自进去看了以后哭着走出来,坐在门槛上老泪纵横。
“呜呜,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我不管,反正这个儿媳妇我是要定了。他除了念书什么都不肯干是不是?那老子就断了他的学费,看他是饿死在外面,还是回家生孩子!”
黄老头在盛怒下做出决定,跑进自己的房间里拿出钱袋,往怀中一塞,就准备去乡下接儿媳妇。
刘桂花哭归哭,身为女人,知道成婚这天丈夫不在对女人来说是奇耻大辱,企图挽留他。
可黄老头已经下定决心,一脚踹开她,大步走出门。
刘桂花跪坐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荣三鲤走过去扶起她,安慰道:“不要哭了,这件事光你们两个做决定没用,女方那边也会有想法,不如先听听他们的。”
她一语成鉴,下午黄老头把新娘子接来了,因为怕人家爹娘反悔,于是路上有关黄旭初的事只字不提,想把人哄进家门再说。
可是女方家人也不傻,牵着盖红盖头的新娘子一进门,就要求新郎自己出来背她。
黄老头左右看看,最后目光定格在顾小楼身上,把他拉到旁边低声说:“小先生,看在我给老板干了那么多事的份上,帮我个忙好不好?”
顾小楼只是吝于对除荣三鲤之外的人花心思琢磨,并不是不晓世事,脑子灵活得很。
一看到他这副表情,立马明白他的意思——黄老头想让他顶替黄旭初娶这个姑娘。
这怎么行?先不说他才十八岁,有三鲤在,哪怕对方长成个天仙他也不想娶啊。
黄老头苦苦央求顾小楼帮自己的忙,还承诺以后白给荣三鲤干活,不拿工钱。
59/77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