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给秦容用药水清洗了手上的脏污,在伤口上涂了药膏后,没有包扎。秦容手上的烧伤不严重,也就是当时秦容为救花灯扑上去的时候看着有点吓人,秋月拉得及时,秦容被火舌舔了一下。小孩子畏惧疼痛,手上的肌肤又嫩,火舌一沾便起了几个小泡。上了药以后,手上冰冰凉凉的,疼痛感也少了许多。
秦容扑在闵棠怀里大哭一场,将刚才所受的委屈发泄出一大半,余下的便是心疼那盏他还没玩够的花灯。
“娘,灯没了。”秦容将头靠在闵棠怀里撒娇。
“花灯已经烧了,我也没法子现在给你变出一盏来。不过,父皇替你惩罚了端敏郡主,让她给你再做一盏虎头灯。”
“不要她的,要我的。”秦容想起端敏就不开心,让他提端敏做的灯?才不要。
“可是怎么办呢?你的虎头灯已经烧毁了。”闵棠轻声在秦容耳边说话,不替他做决定。
秦容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从闵棠怀里钻出来,拉着她的手说:“娘,我们做,虎头灯。”
孩子的眼睛最纯澈,被这样一双澄澈清亮的眼睛注视着,闵棠心里柔软极了。
“好,我们自己做一个,给十一做一个独一无二的虎头灯。”
在回宫的车上,玩过、哭过、累过的秦容趴在闵棠怀里呼呼大睡。睡前有了闵棠的那一番开导,秦容睡得很安稳,哪怕他后来提出要将削减一年吃穿用度补回来的条件被闵棠拒绝了,也只难过了一会儿。
第二天,圣隆帝命人将一名工匠送到安王府。重华宫里,秦容和闵棠开始修补秦容那盏被烧得不成形的花灯。秦容不惜扑到火里,也要将花灯熄灭了,可见对花灯的喜爱。昨天夜里,秦容说要做花灯,闵棠以为他要重新做一盏虎头灯,却原来是要将烧毁的虎头灯修好。
最终修好后的花灯当然不可能重现原来虎头灯的精巧灵活,相反无论从画面还是做工上来看,都十分粗糙。可这盏灯是由闵棠和秦容一起重新修好的,意义不同,秦容依然很宝贝地将灯放在屋里,这一放就是两年,转眼就到了庆历十一年,同时也迎来了每五年一次的采选。
众所周知,圣隆帝的后宫妃嫔除了皇后和四妃出自高门,现在后宫里的妃嫔出身都不高,有一部分甚至是从宫女晋升上来的。比如大皇子的母亲王昭容,就是因为生了大皇子有功,才擢升昭容之位。因此,每每到了采选之年,跃跃欲试的大有人在。
采选官员不单要替圣隆帝选妃嫔,还要挑选一批宫女入宫,等新宫女入宫后,后宫中会放出一批年纪比较大的宫女出宫嫁人,不耽误宫女韶华。
春花秋月比闵棠小两岁,暂时未到外放的年龄,可两人的年纪的确不小了。闵棠有意为二人择婿,不求显贵之后,但求一颗真心,能珍惜二人。
自两年前皇后病一场,将手中的权利分出来一部分交予贵妃,以便调养身体后,皇后就没有将权收回的意思。之后皇后借贵妃犯的一点错处,趁机将贵妃手中的权分一部分给闵棠,让闵棠与贵妃一起掌管后宫。
虽说皇后此举乃是为了抬举闵棠与贵妃分庭抗礼,却让她握到了实实在在的权利。权柄是个好东西,接管后宫事务一年来,闵棠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权利带来的方便。许多东西,不需要她吩咐,自有人主动巴结着送到重华宫来。
知道她要为春花秋月择婿,不少人露出了求娶的心思。闵棠瞧着也有几家合适的,只不过秀女已经入京,初选在即,宫中事务繁忙,仓皇之下无法选出合适的人,闵棠便将这件事暂且搁下。只等了结了这桩事,再替二人仔细相看。
谁知待选秀女还未入宫进行初选,就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就是为了说明一个事实,爹的重要性。
本来这一章上午就写得差不多了,结果突然有事要出门。我以为我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家,结果等我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以后,所以更新的时间晚了。让大家久等了,明天我争取早点更新。趁着最后两天假,在家里好好码字,努力存稿,最好能奋斗到准点更。
☆、采选
闵棠听到春花探来的消息时没有立即出声。她虽与贵妃一同协助皇后管着采选事宜, 然秀女尚未入宫,按理来说, 宫外的事她们是管不到的。可事情坏就坏在, 出事后风声不知怎的传了出去。
采选秀女的目的是为入宫来伺候圣隆帝不假,但是秀女进宫后是归皇后管的。如今出了这桩事, 皇后肯定不能置身事外, 闵棠也一样。
“谁将事情泄露出去的,人找着了吗?”
“没有找到。到是那试图瞒天过海的花鸟使和冒名顶替秀女的女子已被收监。”
春花如今越发沉稳, 非但将重华宫里的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闵棠交给她额外的事, 也能一丝不苟地做好。春花知道闵棠有意给她择婿, 也曾与闵棠提过, 她想留在宫中继续服侍闵棠,闵棠知晓她一片心意,更不忍耽搁她。第一次见春花, 闵棠就在母亲的示意下问过春花,她的心愿是什么。那时, 年仅五岁的小姑娘告诉闵棠,她要看遍人间花。
春花的母亲原是一名调香师,女承母志, 若非家道中落,春花应该已经是一位调香师了。如今重华宫里用的香,都是春花亲手调制的。
相伴十数载,闵棠从未忘记过春花当初的那番话。当初决定将她们带进宫的时, 闵棠就发誓,总有一日,她要送她们平安出宫。这也是她对母亲的承诺,绝不牺牲身边的人来换取利益。
“娘娘,要不要我继续盯着。”春花久久没得到闵棠的回复,出声提醒她。
“不了,你出宫次数多了不好。暂时就这样吧。”春花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打探清楚,该知道的她没落下,接下来就静观其变吧。圣隆帝和皇后已经着手查探,就是贵妃那里,怕也闲不下来。那名在五庄观吊死的宫女一事,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闵棠站在窗前,凝神远眺。窗外雨珠连成线,打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今年京城降下的雨水似乎比往年多了不少。最后进京的那一批秀女,会在五庄观停留,也是因为天降大雨,车马无法前行。要是没有那场雨,这桩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
五日前,因途中遇雨,有一批秀女被困在离京不远的五庄观里。就因这多停留的一夜,有一名待选的秀女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吊死在五庄观的百年老树上。
死了一个秀女,负责采选的花鸟使大惊失色。没办好这档子差事,一个不好是要掉脑袋的。然而京城在望,要找一个各方面合适的人替代这名吊死的秀女,一时之间并不容易。就在花鸟使急得火烧眉毛时,五庄观的观主说观内收留了一对主仆。那女子二八年华,容貌端妍秀丽,正是代替吊死的那名秀女的好人选。只一点,那女子一直病着,日日要喝药,身体总不见好。
花鸟使一听就动了心思,一时半会儿再想找到一个出身好,身体健康的良家女子,的确不容易。何况事情出在五庄观,他能在观里将事情解决了岂不正好?要进了京城,上城里寻人替代,万一走漏了风声,被人抓到了把柄,一个欺君的罪名扣下来,他在宫中也就走到头了。如今住在五庄观里的这名女子只是病了,又不是半死不活。他将人送进京城别苑里,将这趟差事交了要紧。等上头将这女子刷下来,他再将人送回五庄观便是。
这名生病的女子便顶替了那名吊死的秀女,入了秀女的队伍。至于那名死了的秀女,则被埋在五庄观的后山里。同行的秀女们虽然听到了风声,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她们中的一人突然病了,不得不一人独自用一辆马车。与那吊死秀女同屋,发现她死了的几名秀女,则被花鸟使连吓带警告,被逼着赌誓绝不泄露此事。参选的秀女尚未入京,不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得罪负责采选的花鸟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死了的人”都能继续乘车入京参选,可见花鸟使的手段。她们要不配合,下场会不会和随意被人埋在五庄观后山的那个人一样?
熟知内情的秀女们不敢再想下去,强迫自己忘了她们看见的这一段,就当后面那辆车里的人是这一路上与她们同屋住的人。
之后,马车顺利进城,花鸟使也如期将这批秀女送到宫外别苑。本朝有规定,秀女入宫前要在宫外别苑住上几日。秀女在别苑入住期间,会有太医替她们一一看诊,以便踢除掉那些身有隐疾没有被查的的人,再则有宫中识人丰富,经验老辣的嬷嬷替秀女检查身体,确保秀女是完璧之身,身上没有恶臭,齿发肌肤无瑕。经过这一层筛选,还没有被送出别苑的人,就在别苑中等候宫中传召,进行初选。
然而,就在初选前两日,一名秀女半夜忽然大吵大闹起来,见人就说:有鬼,她找来了之类的话。管事嬷嬷担心闹出事来,命人将那乱吵乱叫的秀女绑起来送到柴房里关着,等她第二天脑子清醒了再放出来。谁知,这一关就将人关没了。
第二天一早,管事嬷嬷派人去查看昨夜被关起来的那个秀女情况可有好转,推开柴门一看,就见那名秀女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体都僵了。
死了人,身边的人总是瞒不住。与那秀女同屋的还有三人,也是一车进京的那批人。五庄观里停留的那一夜不太平,她们有所耳闻,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昨夜那名秀女突然发狂,将事情一股脑儿说出来,虽然语句颠三倒四的,倒叫同屋的几人联蒙带猜洞察了内情,越发害怕,唯恐此事牵连到她们身上。
鬼神之事,叫人恐慌。昨夜三人亲眼所见,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疯疯癫癫起来,心中惴惴难安。第二日不见人回来,没多久就听说人死了的消息,更是吓得不得了。
有秀女在别苑死了一事没能瞒住。死人的消息,好像被风吹散了似的,很快在别苑中传开来,捂都捂不住。事关秀女,兹事体大,宫中听到消息,很快有人过来查探此事。与死者同屋居住的三名秀女都被一一叫过去问话。那三人心中本就害怕,此番来的又是宫中审讯手段老练之人,才小审一番,三人就跟倒竹筒子似的把她们知道的加上猜测,全部交代了。
秀女还未进城,就在五庄观死了一个,还被人冒名顶替,这还了得?事涉两条人命,已经不是一般的宫闱内务。当天,负责采选这一批秀女的花鸟使被抓了投进大牢里,一同被关起来的还有那名冒名顶替的生病女子和相关人等。
京兆府尹和大理接到命令,一同前往五庄观调查,果然在五庄观的后山挖到了一具新死的女尸。经仵作验尸,此女并非投缳而死,乃是被人用绳索先勒死,再伪装成上吊自尽的假象。
尸体被挖出来后,五庄观就被官兵团团包围,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后,五庄观涉嫌谋害人命,观中道人和清客都被人看守起来,一一盘查。
宫外别苑中,仵作同样对死在柴房里的秀女做了尸检。奇怪的是,这名秀女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尸体上也没有出现中毒后会冒出来的尸斑,到是捆绑她的绳索痕迹很好地保留下来。
因为两名秀女接连出事,圣隆帝下旨推迟初选,命京兆和大理寺尽快破案。又加派了一队禁军看守秀女们居住的宫外别苑,等闲不让人进出,以防再次有事情发生。别苑里发生的事被人传了出去,可见里面混入了别有用心之辈。而别苑里除了管事嬷嬷和宦官之外,就是在别苑中进行日常洒扫的宫人,这些人,可都是宫里呆过的。
谁想在背后搅浑水得利,就不得而知了。
午后,闵棠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秦容断断续续地背书。秦容三岁启蒙,现已跟着先生念了一年多的圣贤书。闵棠和圣隆帝都不爱念书,不说闵棠自己,只看圣隆帝当年被闵太傅时常罚抄书便可知其一二。也不知秦容随了哪个,一篇千字文背了整整三个月都没背出来。闵棠不爱书,记性却是不差的,小时候母亲教她背书,只需三五天就能将文章背出来。怎么到了秦容这里,花了整整十倍的时间,收效还是这般差?
闵棠以为,秦容的脑子大约都用在吃上头了。还好他抓周时没抓到书本,不然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好不容易背完了书,闵棠和秦容都松了一口气。
“母妃昨日答应儿臣,只要儿臣今日将劝学篇背出来,就许儿臣一只鸡,算数吗?”虚岁五岁的秦容吃得多,长得壮,站在闵棠跟前,脑袋已经到她小腹的位置,在同龄孩子里,秦容的身高绝对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便是在他的一群兄弟姐妹中,秦容的个子也排在中间。听皇后说,秦容肖祖,先太后的个子在女人中也是顶顶高的,秦容的高个子,也是遗传了先太后和圣隆帝。
“算数,母妃说的话什么时候没给你兑现的。”闵棠早已让秋月备好一只鸡,只不过这鸡是大是小,她昨儿个可没说。是以,当宫女将闵棠许诺给秦容的那只鸡端上来时,秦容都不敢相信。
他的鸡竟然比不过一只鸟!
“母妃!”
“母妃给你的,的的确确是一只鸡,没有错。”
“可是,哪有这么小的鸡。”秦容不可置信地看着闵棠。
“刚出生的小鸡,比这还小。下回与人讲条件按时,记得将你的要求说清楚了,不然怪得了谁?”闵棠看着嘟着嘴,心有不甘的秦容闷闷地接过那只小鸡,笑得十分开心。
“这么小,都不够塞牙缝。”秦容小声嘀咕。
“你的牙缝是有多宽呀,一只鸡都不够塞。快张开嘴,让母妃看看。”
秦容龇牙咧嘴做出一个怪动作,闵棠轻笑出声。
鸡虽小,也是肉,有肉比没肉好,秦容不会因为闵棠给他的鸡小就不吃了。闵棠看他连皮带肉将一只鸡仔细吃完,亲自替他拭去嘴角、手上的油。秦容在闵棠身边基本不闹,他也不是没闹过,只是每回闹,他都被闵棠轻而易举地拎起来后,秦容学乖了。
“娘,明日背书还有好吃的吗?”小归小,鸡的味道极佳。秋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肉食做得极好,秦容非常喜欢。
“背书是你的事,哪能天天指望着母妃奖励。”闵棠用食指轻轻点了点秦容的额头,引来秦容不满。正要撒娇,就听宫女来报。
“娘娘,苏婕妤过来了。”
苏婕妤自从上次滑胎后,在清运宫养了半年,才重新被圣隆帝临幸,次数不比以前,几个月才得一回恩宠。即便如此,苏婕妤也碍了贵妃的眼。
贵妃掌管宫务后,最讨厌的就是和德妃有着一张极相似的脸的苏婕妤,明里暗里没少打压苏婕妤。当初,贵妃还在禁足中,听说德妃死了,一扫阴霾,高兴得大笑起来。谁知她好不容易被解了禁足令出来了,却见到了一个和德妃长相相似的苏婕妤,脸都绿了。
也不知是贵妃打压苏婕妤惹了圣隆帝不快,还是圣隆帝又惦记上了苏婕妤。有一回贵妃教训苏婕妤时被圣隆帝撞上了,自那之后,苏婕妤被圣隆帝临时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为此,贵妃还和圣隆帝赌过一段气,可惜没多久贵妃便软下身段哄回了圣隆帝,面上也同苏婕妤和气起来。在那之后不久,苏婕妤被诊出了身孕,就不知贵妃是否在知晓苏婕妤被圣隆帝频繁临幸之后怀有身孕后,可有撕碎了手头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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