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姑母的死想必也是镇西侯府所为吧,其实我这次来,也是为贵妃娘娘给你传递一个消息。”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娘娘说了,虽然你和姬大人现在势如破竹,不过镇西侯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先看完这封信,后面的如果感兴趣,入宫她会亲自和你说。”
明珠目光锐利,没料到窦娇儿竟是来做说客。自上次宫中一别之后,她已经将近一个多月未曾与蒋玉媛取得联系,也那怪她急了,重新找到了窦娇儿作为筹码。可是要解决蒋府之困,特别是救出牢狱中的蒋玉涵,显是窦娇儿的力量暂不能办到的。明珠虽厌倦了蒋玉媛的凡事留一手,但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蒋玉媛能在此刻抛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或许能给她制造背水一战的机会。
接过信,明珠快速浏览了一遍,心底多少有些失望。
原来蒋玉媛抛出的诱饵,是梁固,他虽然也是杀害季家人的凶手之一,却只算个从犯,梁康、梁端阳、卫长卿这三个人才是主谋,而且蒋玉媛不过给了她情报,要靠这个将梁固置于死地,还不一定可行。
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脑海才浮出这个念头明珠忽然头疼欲裂,她定了定神才稳住那股莫名的心悸之感。
......要颠覆镇西侯府根本是不可能的,还是只有……依靠另一个法子了。
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明珠心情有些不自在,随手将那封信送进火盆中化了,抬头对窦娇儿道。
“你回去告诉蒋贵妃,我如今热孝在身,近日怕是暂时不能入宫,等过了我娘的头七,再去和她详谈。”
这便等于是愿意合作的意思,窦娇儿得了这句话,不再多做纠缠,立刻点头告辞,临走前,又对着窦氏的灵位深深鞠了一躬,眉眼中的伤感之色,不像作伪,明珠不由有些感叹,窦娇儿虽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庞胧烟,还有几分良心。
转眼就到天明,等明堂、明瑛带着出殡的人折回城里,天空竟开始飘起雨丝,不一会便成了倾盆大雨,烧纸钱的火盆全都浇灭,驱邪的爆竹也炸不响了,明堂被雨水打得狗血淋头,跳下马背匆匆钻进灵棚,抹了把脸上的水骂道。
“真是晦气!”
瞥见跪在地上的明珠正望着他,明堂立刻住了嘴,女儿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睛让他有些怕。
“听说父亲近来又添了位姨娘?”
明珠不合时宜地问出这句话,让明堂犹如踩了尾巴的猫,脸上讪讪的。
自窦氏被明珠接到别苑,明堂就极缺枕边人,庞氏呆傻老迈,让他毫无兴致,铺中的伙计趁机把自己美貌的姐姐送给了明堂,那女子年轻妖娆,很得明堂欢心,也便渐渐忘了窦氏,所以窦氏的死,明堂并未如何悲伤,反而觉得晦气更多。
见他那幅样子,明珠也明白,窦氏对明家人而言,从来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如果不是还要靠自己攀附姬尘,哪有如今鞍前马后?
窦氏死了,自己在明家最后一点牵念也断了。
雨越下越大,明瑛上前假惺惺地劝她保住身体,先回家再说,明珠也并不想和明家人待在一起,便没有推辞,钻进马车便回别苑,同时还让冬莺和银莲抱走了窦氏的灵位,明堂虽然觉得于理不合,但也不敢说她,只能目送明珠离开。
进城的途中,虚宿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梁瑞英被献帝下旨判了斩立决。
本来,镇西侯梁康和他的一众党羽力保梁瑞英,献帝顶不住压力,差点松口准备饶他一命,可就在此时,梁端阳的一封请罪书送到了御前,信中陈述了其兄的种种恶行,可谓令人发指,献帝把这封信当着文武百官丢在了梁康面前,讽刺道。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梁卿作为百官楷模,在大义灭亲这一点上,做得可还不如你的女儿!”
因梁端阳检举有功,献帝赦免了卫长卿的死罪,只是削去了他的官职,贬为庶人。
听到这里,明珠十指都在颤抖,把冬莺和银莲吓得不轻,见状,虚宿道。
“殿下说,今日为梁瑞英请命的官员实在太多,让皇帝看清了镇西侯府的党羽究竟有多少,他需要培植势力牵制,所以卫长卿注定命不该绝,但经此一役,卫长卿和镇西侯府也算一拍两散了,对咱们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明珠定了定神,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虚宿又道,梁康捡起那封请罪书,展开看到女儿的字迹,面上血色一瞬褪了个干净,若不是梁瑞武和梁固及时扶住,差点要在殿上摔倒。
据说梁康勉强撑到下朝,一出宫门,当即坠马跌出口鲜血,并让梁瑞武亲自去卫府告诉梁端阳,他梁康没有生过这种狼心狗肺的女儿,从此后梁家和梁端阳一刀两断。
“属下偷偷去看了,梁端阳听了这番话,哭得死去活来,披头散发的跑去拍镇西侯府的门,要亲口解释,可连那门口那两个守门的家丁都没有理会她,梁端阳哭了半日,擦干眼泪回了卫府,梳洗一番便去天牢接卫长卿了,看来在她眼中,父母兄弟还是比不上这个男人……”
明珠冷冷一笑。
自私狠毒如梁端阳,却为了卫长卿鬼迷心窍,六亲不认,和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她不禁觉得梁端阳真是又可恨又可悲。
这样也好,总有一天,她要让卫长卿踏着梁端阳至亲的尸体,再将她狠狠抛弃,让她也尝尝,当初季明珠所遭受的一切!
入阵 209 开胃佐菜
听虚宿说现下子梁瑞英或许已经开始行刑了,明珠眉头一动。
“斩立决的地方在哪?”
“便在东市菜澜口。”
明珠默了一默,四年前,她季家百余口血脉便是在那里血流成河,以至于明珠重生回到京城后,至今都没有勇气经过那边,若有事非要走也宁可选择饶远路,还引得冬莺一度不解。
“过去看看。”
虚宿不置可否,打马在前面带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到了目的地。刑场周围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然而暮雨潇潇中,明珠这辆挂着白花的蓝棚马车在一干看热闹的人群中还是显得格外醒目。
很多人还只当是镇西侯府派来收敛尸身的,可侯府的入殓队伍早早守在那边,当先头戴白孝的平阳侯梁瑞武很是夺目。一时间来人对这辆凭空出现的马车很是惊异,可下一秒待待看清银莲和冬莺抱着窦氏的灵牌下车,一瞬间便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听闻今日正是明家那位因出了一个天香国色的女儿被扶正的姨娘的出殡之日,也是红颜薄命,本是守得云破享福的大好时日,怎料会遇到这飞来横祸?
不过这明家小姐也是奇怪,刚从娘亲的丧礼上归来,便马不停蹄来观看镇西侯府的二公子行刑,这莫不是有什么恶趣味,那只能说两家府邸之间只怕有什么渊源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围观的百姓们不由窃窃私语。有感慨这流年不利的,只是一年四节才过了四分之一,这皇家权贵便出了这么多丧气事。不过年前梁大将军府折了庶子梁润;开春后一次甄选,又让镇西侯府与梁府丢了一双婕妤和梁琉月三条性命;最后一场厮杀,蒋府又横生意外,尚书蒋忠不明不白死于大牢,三公子蒋玉衡又命丧火海;如今……
因为明珠的出现,让本就压抑刑场又浮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百姓们议论纷纷,视线不住在侯府、明珠、刑场上几相流转。
正在此时忽然外面又浮起一阵喧嚣,明珠还以为行刑时间已到,才掀开马车车帘,便看到对面人群中自动分开了一条路。
梁端阳卸下艳妆容,一身缟素与卫长卿相携而来。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梁端阳不愧是上等的美人,这不施脂粉的样子比她雍贵繁复的形容多了一丝楚楚可怜。只见她娇面含泪,犹如一朵被风雨摧残的小白花,抖着身走向了梁瑞英下跪的刑场,世人偏爱美人,再看这个美人苍白着一张脸,好似经历了什么雨打风吹去的致命摧残,羸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百姓们不由一阵唏嘘,真是让人见者落泪。
而她旁边的卫长卿,本来就是盛京中有名的玉面书生。经历了数日的牢狱之灾,让其的风采更多了一份出尘的缥缈之感,一身白色广袖长袍显得他更是玉树临风。这样相貌极佳的两人站在一起不得不说确实十分养眼,不过想起市井中大早流传开的闲言俗语。百姓们看向这两人的目光又多了一层忌惮和兴味。
“据说梁瑞英与卫长卿同时被圣上押入大牢,可是端阳县主却为了保全自己夫君的性命,不惜以自己的名义上书了一封自家二哥的请罪书,现在看卫长卿安然无恙,看来是真的!”
“这性卫的几次大难不死,真是撞了大运。先前因为攀上了前国公府季家,然后便被帝师大人偷梁换柱从牢狱中救出,现在又有了一个痴心爱慕自己的县主,重新死里逃生!他到底交了什么好运,就是有这么多女子甘愿为他前仆后继?”
“呵,好酸的语气!”另一人笑道,压低声音。
“这卫长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典型的蓝颜祸水!别忘了彼时从国公府搜出的那封季国公通敌叛国罪证,正是季明珠所为;而这次梁端阳又重蹈了四年前季家覆辙,亲手大义灭亲!这等儿郎,沾染上谁家不是让人家破人亡吗?”
众人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听得耳边的阵阵碎碎语,梁端阳一阵瑟缩,若非身边的卫长卿几次几欲站不稳。不过现在她如何也管不了了,一定要让亲口和二哥解释,二哥那么疼爱她,一定会相信她的!
可是二人还离得刑台十多米,便被梁瑞武带着镇西侯府的侍卫当先拦住。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脸来!”
梁瑞武头绑白孝,莺鹫一般的眼眸紧盯着自己的妹妹,赤红的眸子中已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大哥,真的不是我……”
梁端阳一呆,跪在地上,语不成声泣道。
“真的不是我,求你相信我!”
梁瑞武好似听到什么最大的笑话,仰天一笑表情分外苍凉。
“怎么相信?拿卫长卿的性命换二弟的命吗?”
梁端阳面色一变,现在卫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她便是一万张嘴也说不清!可是纵是她爱卫郎,二哥从小疼她爱她,她怎么又下得了手?
可是梁瑞英有今日,和自己的选择又不无关系,若不是她那日毁了与明珠的合作……不,如果时间再来一遍,她还是会选择卫郎。
卫长卿看梁端阳万念俱灰的样子,面上不忍,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另外一张截然不同的脸,笑颜如花地轻唤自己“韦泽哥哥”……
“大哥,我也相信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不会是端阳所为……”
听到卫长卿的话,梁瑞武面上的怒意更甚!他双眼喷火,面上因为种种情绪顷刻上涌瞬时显得分外狰狞!
“我最后悔便是四年前没有一刀杀了你,害我侯府引狼入室!”
听到大哥的诛心之言,梁端阳更是无法控制。
“不,卫郎是无辜的,大哥,请你相信我们……”
“无辜?枉父亲一世英名,最后竟养出你这等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白眼狼!”
梁瑞武气得面目扭曲,最后才从喉口中硬声挤出一个字。
“滚——”
话音刚落,侯府的人马便把梁端阳夫妇推出场外。卫长卿已经被贬谪为了庶人,原本卫府中豢养的侍卫等超制式的自也被当即遣散;况且现在又是来刑场见梁瑞英最后一面,梁端阳到底理亏,不敢兴师动众!如今二人身边没有人护着,被侯府的人如此一动作,轻易便被推到了几米之外。
只听台上监斩官下令行刑,梁瑞英头上戴着的麻布头套当即被摘去,一片血洒间,只闻梁端阳绝望地跪地对天嘶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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