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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太妃——何甘蓝

时间:2018-01-11 15:51:42  作者:何甘蓝
  “奴才知道,奴才打死也不会往外面吐露半个字儿!”李江匍匐在地。
  “上次你帮贵妃算计……”舒慈轻笑了一声,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李江已经是唰唰唰地冷汗直流了。
  “娘娘饶命!”李江身躯一震,不敢再有别的心思。
  舒慈弯腰,拍了拍他的帽子,说:“以后你胆敢再存什么别的心思……本宫这双手可沾了不少的血,不差你一个哦。”
  当着皇帝的面威胁他的贴身太监,而皇帝还一副“随你处置不关我事”的样子,换作谁都不敢小觑了这女人。
  李江伺候皇帝多年,见惯了在他身边来来走走的女人,有讨好他的,有怕得罪他的,就连前皇后也是对他礼敬三分,不敢高声一句。如今在贵太妃的面前,他这位御前总管的面子可真是被碾进了泥里。
  “贵太妃娘娘……”李江稍稍抬头,看着那张含笑张扬的脸庞。
  “嗯?”舒慈的语调微微上扬。
  “奴才不敢违拗娘娘,娘娘以后只管差遣奴才。”李江垂头,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的对手。
  舒慈“嗯”了一声,点头:“不过,以后要是再让本宫知道你给皇上牵线搭桥……”
  “咳!”后面传来一声重咳嗽。
  “奴才不敢,奴才绝没有这个意思,娘娘饶命!”李江忽喜忽忧,一颗心七上八下,像是被放在笼屉里蒸似的,一身身热汗一身身冷汗。
  骆显上前,扶着舒慈:“狗奴才敢牵线也要看朕配不配合,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舒慈挑眉,明艳动人,气场强大,这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
  两人一唱一和,虽是无意间在李江面前败了相,但却一举震慑了李江,让他再不敢有旁的心思,以后只敢一心一意的伺候皇上……以及贵太妃。
  而李江也认定了,若要保住自己的御前总管的这衔儿,抱牢贵太妃娘娘的大腿总是没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李江:皇上,奴才想去西宫当掌事太监。
  骆显:为何?
  李江:因为您停留在西宫的时间比在乾清宫的时间还多,奴才觉得西宫比较容易出人投地。
第48章 晕船
  成康二年三月十八日, 皇帝南巡,从京城启銮, 沿途巡视山东等十六州府, 旨在巡视河道、体察民情、检查吏治,随行三十六位文武大臣, 并奉皇太后回乡祭祖。后宫随行两位娘娘, 一位郑淑妃,一位是临在出发前被擢升为嫔封号为珍的玉贵人, 如今的珍嫔。
  在浩浩荡荡的出巡队伍中,唯有一人隐匿了行踪, 藏在皇帝的龙船之中, 鱼目混珠的“明月”姑娘。
  “主子, 皇上在前边和臣子们议事,您要不要先传膳?”李江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问道。
  龙榻上歪着一女子, 她长发如瀑,脸色苍白, 躺在被窝中,看起来弱小又惹人怜惜。但伺候她的人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即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是毕恭毕敬, 不敢有丝毫逾矩。
  舒慈捏着帕子捂住口鼻,摇头:“不用,本宫暂且不饿。”
  “那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李江小心地问道。
  舒慈睁眼:“太医?还怕本宫露不了馅儿吗?”
  李江上前,进言:“这帘子一遮, 太医也不知道是哪位娘娘,您只管放宽心,奴才保准让他看不出破绽来。”
  舒慈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李江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
  “郑淑妃与珍嫔都在自己的船舱里,如何能李代桃僵?”舒慈抚了抚胸口,一阵眩晕泛上,有些恶心,“还是等皇上回来了再说,起码宣一个进来当幌子才成。”
  “娘娘思虑周全,奴才自愧不如。”
  “行了,别拍马屁了,回御前伺候吧,本宫这里有夏荷就够了。”舒慈摆手。
  “是,奴才告退。”李江打了个千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夏荷站在一边许久,此时弯腰上前:“娘娘,您可是渴了,奴婢给您倒杯茶水?”
  “这屋子里闷得很,你先去把窗户打开透透气。”舒慈说。
  “是。”夏荷起身,往窗户口去了。
  起初夏荷知道舒慈的身份时差点哭了出来,担心她之前的不恭让舒慈给记在心里去了,那她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主子收拾的。但奇怪的是舒慈并没有问罪于她,反而是对她多有器重,皇上身边跟着的人,除了李江知道舒慈的身份,就是她了。
  眼看着御前总管在贵主子面前都不敢大声喘气,夏荷对舒慈的敬畏更是多了几分,伺候起来周全又贴心,眼瞧着跟紫婵不相上下了。
  舒慈晕船,从上了这龙舟起就没有一刻不觉得恶心过,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是走了多远,往哪个方向去了。
  一双黑底龙纹皂靴落在船舱内的地毯上,须臾,舒慈的床前坐了一个人。
  “议完了?”感觉到面前有人,舒慈微微睁开眼,一脸的疲倦不堪。
  骆显握着她的手,揉搓了几下:“怎么这般凉?还想吐吗?”
  “吐不出来了。”
  “再坚持一晚,明天停靠济南府,上了岸你这毛病估计就能缓解几分了。”
  说到上岸,舒慈的眼底有了几分色彩,她说:“听说济南府近几年农收不好,如今正是播种季节,皇上可要劝课农桑,扶植生产?”
  “政事你都操心,怪不得病恹恹的,该。”骆显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舒慈轻笑:“你这是嫌我干政了?”这句话看似无意,其实也藏着窥探之心。
  “岂敢,李江说你整天都没有下床,朕心里只想着怎样让你好受一些,你却在这里东想西想,还要给朕布置作业。”骆显滴水不漏的说道。
  舒慈扬眉:“这不,正等着皇上回来宣太医呢。”
  骆显看了一眼一旁侯着的李江,后者噗通下跪:“是娘娘担心露馅儿,不让奴才宣,并非奴才不尽心啊。”
  骆显收回目光,看向舒慈:“你也太仔细了些。”
  “小心驶得万年船。”舒慈说。
  “宣珍嫔过来。”骆显无奈,转头说。
  “是,奴才遵旨。”
  珍嫔和郑淑妃都在龙舟的第二层,此时听到皇上宣召,珍嫔也顾不上钓鱼的心思了,赶紧梳妆打扮,前往御前侍奉。
  “臣妾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珍嫔下跪请安。
  骆显一个眼神,站在她身后的李江便一个手刀下去,珍嫔缓缓倒向地,晕过去了。
  “娘娘恕罪。”李江跪着把珍嫔扶了起来,同夏荷一起将人扶到了屏风后边儿的蹋上。
  骆显:“宣太医。”
  李江喘了几口气,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龙床前的帷帐被放了下来,珍嫔的宫女也被夏荷给支开了,骆显起身,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
  此次随行的太医有两位,一位徐太医,一位楚太医,现在奉召前来的是徐太医,有名的杏林好手。
  “臣徐季参加皇上,皇上金安。”
  “爱卿免礼,珍嫔有恙,故而朕传你来为她诊治。”骆显四平八稳的说道。
  李江伸手:“徐太医,这边儿请。”
  “谢公公。”徐太医提着药箱,一步步靠近龙床。
  夏荷搬来绣凳,在上面放好迎枕,帷帐里伸出一只玉臂,搭在迎枕之上。
  徐太医伸手切脉,闭着眼,说道:“娘娘肝气郁结,脉道涩难疏通,细迟短散何成形,来往湿滞似刮竹……”
  “别掉书袋,直说病症。”骆显出声打断他。
  “娘娘,可否让微臣观一观您的神色?”徐太医问道。望闻问切,缺一样都有可能使得诊断出了偏差。
  李江看了一眼夏荷,夏荷不动,帷帐里传来一声咳嗽声,道:“本宫病容不佳,不想见人。”
  皇上的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徐太医也不是一根筋的人,他又问:“娘娘可是眩晕想吐?”
  “是。”
  “那想必娘娘是晕船了,微臣这里有一自制秘方,清风膏。娘娘恶心之时便嗅一嗅,多有缓解之效。”
  “多谢徐太医。”
  “娘娘客气了。”
  徐太医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瓶子,双手奉上,夏荷接过,朝太医微微颔首。
  徐太医起身,行到骆显的面前,拱手:“娘娘并不大碍,请皇上宽心。”
  “李江,送徐太医回去。”骆显说。
  “是,徐太医,这边请。”
  “微臣告退。”徐太医弯腰,退出船舱。
  门外,徐太医对着李江拱手:“敢问公公,珍嫔娘娘是何时出现这等症状的?”
  “自上船之后,怎么?”
  徐季摸了摸胡子,摇头晃脑的嘀咕一阵,李江也不懂他在说什么,全是些医学术语。
  船舱内,夏荷撩起了帷帐,骆显上前,扶起舒慈,将药膏凑到她的鼻下,她深吸了一口气。
  “如何?”骆显问道。
  “怪不得叫清风膏,闻过之后确实犹如清风拂面,清醒多了。”舒慈闭眼,感受到了一缕清凉的味道。
  骆显拿过来嗅了嗅,像是在识别里面的药材。
  “连自己的臣子都放心不下么?”舒慈见他如此,笑道。
  骆显答:“小心驶得万年船。”
  竟然是舒慈刚刚的原话。
  一旁的夏荷努力低头,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过于多余了。
  有了徐季这清风膏,舒慈果然是好了许多,晚间竟然可以起身用膳了,骆显欢喜,让人立刻赐了十斛珍珠给徐季。
  “你嘴里苦,尝尝这麻辣鱼片。”骆显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鱼片放在碟子里。
  舒慈用筷子夹起,尝了一口,眼口耳鼻都要冒火了。
  “辣、辣……”她撂下筷子,立马示意夏荷倒茶,一边扇风一边吐气,着实窘迫。
  骆显先是一愣,然后开怀大笑。爽朗的笑声传到了船舱外,传进了一江浩浩汤汤的春水,传向了羞涩的云层里。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欢愉的夜晚。
  ***
  三更的绑子敲响,两岸的灯火都暗了几分,夜色如水,江水如缎,绵延不绝。
  船头,高大的男子用大麾裹着怀里的女子,阻挡了微凉的江风。
  “这景色可美?”他低头问道。
  怀里的人不知情趣,轻笑:“黑黢黢的,有什么美的。”
  “就你那些珠宝玉钗美?朕的大好河山就入不了你的眼?”
  怀里的人转身,看着他:“如何能比?我的那些珠宝首饰再光鲜不过是装饰,皇上的万里江山可是一肩在挑,分量如何能比?”
  “巧嘴。”他低头,咬住她的唇瓣。
  舒慈的喉咙溢出了一丝轻笑,推开他:“不庄重。”
  “这么黑的夜,谁看得见?”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咱们脚下就是你的嫔妃们,身后跟着的数十条大船载的是你的臣子,更别说前面开路的先锋营,你说,谁会看到?”
  “那咱们回船舱里去?”
  “闷。”她转身,双臂从他的怀里伸出来,展开,“这里就挺好的。”
  自由的风,自由的江水,自由的空气,好得超乎她的想象……若不是身后一直箍着她腰肢的大手,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踏出了内院,踏遍了青山绿水。
  “歆儿,你跑不掉的。”像是察觉她的心思,身后的人凑得越发的紧,咬着她的耳朵叮咛道。
  舒慈嘴角往两边扬起,发丝被春风吹乱,柔和中带着一丝倔强。
  “跑?我从没这样想过。”
  ***
  圣驾停靠的第一站,济南府。
  旌旗蔽天,两岸民众山呼万岁,岸边数十济南府官员跪地接驾。
  济南府知府高青贤率领一众大小官员,跪拜迎接:“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免礼。”
  两岸百姓虽多,但并不喧闹,大家只是伸长脖子一睹皇上的尊荣,并不敢大声叫喊。人虽多,但秩序井然,圣驾一路往徽园,道路两边的百姓均匍匐跪地,不敢伸张头颅。
  皇上南巡的第一站便是山东,可想而知,山东的官员压力有多大,百姓的期盼有多大。
  舒慈并不被骆显准予抛头露面,即使是乔装易容之后,他的霸道和独占心也不愿意她站在众人面前端茶送水,或偶尔还要被打量垂涎一番。
  在济南府停留五日,前三日徽园的门槛都几乎快被踏断,有来汇报的,有带着夫人请见太后的,有给两位娘娘奉上“特产”的,不一而足。
  第四日,骆显终于腾出手来,把床上的人扯起来打扮一番后,微服出巡。
  这次,骆显扮作了老爷,舒慈装扮成了夫人,李江是管家,夏荷是婢女,四人坐着一辆马车,堂而皇之的走出了济南府的府城。
  “老爷白龙鱼服,是不信高青贤?”马车里,舒慈穿着姜黄交领短袄,外罩短袖直领对襟短袄,下穿柳绿马面裙,底有窄襕,梳着妇人的发髻,头上用着一根普通的金簪,到真像是一位美艳的商家妇人。
  骆显则身着宝蓝色的交领衣袍,右衽大袖,前襟两截而腰下打裥,下裳散摺,是为现下最流行的士人着装。只是他穿起来总多了几分武人之气,尤其是金刀大马的坐姿,霸气毕露,让人无法将他视为一个普通士人。
  “不是不信,只是每走一处朕得对得起这一处的百姓才是。”他目视前方,神色正经。
  南巡一次,花费的白银便是百万巨额,如果他只是走走场面,摆摆形式,上行下效,这收上来的税额便对不起这些纳税人,他这个皇帝也对不起自己的子民,长此以往,腐则生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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