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是不愿意陪朕出来?”他侧头,伸手揽过她。
“自然愿意。”舒慈爽快的回应,“宫里闷久了,都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骆显轻笑,马蹄声哒哒地响起,他们一路往东而去。
“老爷,前面有两条路,咱们走哪条啊?”李江赶着马车问道。
“小路,去山里。”舒慈掀开帘子说道。
“是,奴才遵旨!”李江一扬鞭子,马车呼啸而去。
“你怎么知道朕想去山里?”待舒慈坐下,骆显问道。
“谁知道你想去,我这样说是因为我想去啊。”舒慈理所应当的说道。
骆显伸手捏她:“调皮,你肯定知道。”
舒慈挑眉:“山东种麦,是粮食的主产,可山里并不适合大面积种植小麦,难道老爷就不想去看看他们是以什么为生的?”
“歆儿聪明若斯,朕忧心甚重啊。”听完,他长叹一句。
舒慈并不搭腔,她嘴角挂着笑意,敏慧狡黠。
一路走来,遇到了第一个村子,骆显让李江下去打听。
“奴才打听过了,他们这个村子没多少人了,老的留在村子里,稍微年轻力壮的都出门务工了。”李江说。
舒慈问:“务工?”
“有去码头搬运货物的,有在县城里当学徒的,大多数是一些苦力活儿。”
舒慈说:“这里依山傍水,极适合养殖,为何没人起这个头?”
“据说也是有人这样做过的,包下了这儿的一大片山,最后赔了个精光,好像是野兽把果树上的果子全都糟蹋了,那人赔了个血本无归。”
舒慈侧头看骆显,她想听他怎么想的。
“这便是高青贤的懒政作风了。”他哼道。
“老爷此言何意?”
“往前走,待回去之后再说。”
他们走了两日,最后一日的下午回到了济南府。换上常服,骆显第一件事就把让人把高青贤宣来,他要听听这个父母官是如何治政理政的。
“朕前两日出访,你可知道?”骆显问。
高青贤跪在下方:“臣知道。”
“你一无所惧,是觉得自己治下有方,不会被朕看出问题来?”
比起那些灾民流窜,土匪当道的地方,济南府井然有序,百姓安居乐业,虽然近几年重商导致农业不振,但总体来说并无大病,他是经得起查的。
“朕问你,沿西一带的村子,你可亲自走访过?”
“臣去过,那里的百姓多贫苦,臣曾经还上奏减免他们的赋税,皇上您也批复过。”
“对,朕记得。朕还记得你的奏报,济南府粮食产量年年下滑!”
“臣……沿西的村子多为高山地带,不宜种植,臣也无能为力啊。”
“种小麦不行,种果蔬桑树也不行?”
高青贤顿了一下:“果树桑树不是粮食啊……”
“不是粮食那能换成粮食吗!”骆显一掌拍向案桌,桌上的砚台都跳起来了,溅起几滴墨汁儿在桌上。
“你确实不贪不腐,是个官,但你真正地体察过民情,真正想要为百姓谋福祉吗?坐在自己的府邸,批几本折子,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骆显的脸色暗沉得像是要滴水,“懒、庸,不作为,这便是你们的官风了。”
“臣有罪。”
“不懂变通,只会想朝廷求助,朕要你这样的官员有何用!”
高青贤再也稳不住了,他以为只要做一个不拿不抢的官就够了,但远远没有想到,当今圣上对官员的要求提升到了务实肯干的高度上。
务实、变通,这是皇上在离开济南府之前给济南府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上的一堂政治课。
“高青贤暂且留他在这个位置上,以三个月为期限,若不能让朕满意,让他滚回老家去种麦子吧。”这是骆显的原话,也是流传在济南府的名言。
而江南官场也为止一震,因为他们知道,皇上此番前来,福祸并行。
“一次可以这样,两次这样,三次呢?”舒慈歪在榻上,看着对面批折子的人。
“明察暗访须结合起来,明察起震慑作用,暗访便是在他们的地盘楔钉子,可能无用,但总会让他们毛骨悚然一阵儿。”某人笔走龙蛇,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这样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呢。”
“朕有你在,想取朕性命的人怎么也得排在你身后吧。”他嘴角一勾,似笑非笑。
舒慈一脚踹了过去:“瞎说什么呢!”
骆显护住差点儿被她踢翻的炕桌:“乱动什么,朕开个玩笑而已。”
“弑君的玩笑能开?”舒慈嘴角掀起一抹冷笑,“我可是在太后面前发过誓的,要是作出有害于你的事情……”
说到一半,她停住了话头。
骆显抬头:“你会怎么办?”
“滚去给先帝守陵。”舒慈翻了个白眼。
骆显嗤笑了一声:“你会耐得住寂寞?”
舒慈悄悄松了一口气,挑眉,张扬肆意:“以本宫的风姿嘛,想排除寂寞很难么?”
骆显掀开炕桌,把人拉了过来,掐住她的下颌:“除了朕,还会有别的男人?”
舒慈仰头看他:“会么?”
“朕问你。”
“会吧?”她不确定的说道。
骆显的脸当时就黑成了乌云,掐着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
舒慈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但她一点儿不觉得痛,反而很兴奋。她就像是以挑战家长权威为乐的小孩儿,每看到他暴怒一次,她心里就升起一股变态的爽感。
不知道是不是早先在黑狐教待过一段时间的缘故,她和变态之间的距离缩得越来越近了。
“你在想谁?”他将人按在榻上,衣衫尽除,看到了她眼里一抹不属于他的神光。
舒慈躺在他的身下,用手指描摹他的脸型,问:“如果我遇见你的时候,不是第一次,你还会对我这样感兴趣吗?”
“难道朕能把控你遇见朕之前会发生的事情?”骆显嗤笑。
舒慈嘴角浮现处笑意,拍了拍他的脸颊,觉得这个答案甚好。
“别回避问题,你在想谁?”他握住她的双手,让她整个人摊在他的面前,像被捕获的鱼,除了摆尾巴无法行动。
“我在想……”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停顿。
骆显的手劲儿大了几分,显然是又没耐心了。
“我在想……徐太医的清风膏在哪里,我又想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骆显:朕就那么想让人吐?
舒慈:是的。
前皇后:+1
前德妃:+1
第49章 伪装
夜深露重, 月明星稀,龙舟下方放出一只舢板, 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影登上舢板, 朝着江岸而去。
“李江那边没问题吗?”
“他知道该怎么做。”
“咱们去多久?”
“五天后,张八腊口汇合。”
舢板登岸, 两人裹着披风, 穿过岸边的树林,直往南去。
树林口, 一辆普通的马车静候在那里,马夫戴着笠帽, 抱着马鞭打盹儿。
听到脚步声, 马夫瞬间清醒, 下了马车,单膝跪地:“龙三给两位主子请安。”
同样是暗卫,从长相上来说, 舒慈的暗卫大概能把骆显的这些暗卫甩十条街吧。
舒慈用目光上下扫视了一遍眼前的人,见他眉眼未动, 庄重沉稳,对于她的目光并没有丝毫的不适。
“免礼,上车。”骆显伸手, 舒慈搭上他的手掌登上马车,骆显随即跟上。
马车里垫了厚垫子,坐起来不会那么的颠簸,暗格里还有点心和茶水, 准备周全。
骆显坐稳后,伸手,舒慈握着他的手,挤入他的怀里,低声问:“你的暗卫都这么低调?”
“低调?”他轻笑反问。
“他若是不自报家门,我还真以为他是李江从哪里雇来的马夫呢。”舒慈说。
“这就对了,对于暗卫来说,出众并不是好事。”骆显说,“如果将他放在人群里,能如泥沙入海,让人寻不到半点儿踪迹,这才是本事。”
舒慈挑眉:“你这是在映射谁?”
“谁的暗卫被我捕到过,说的谁。”
舒慈撇嘴,闭眼,不想就这个话题跟他进行下去。
马蹄声哒哒,一路向南而去。
这是圣驾南巡的第十天,出了山东省,入了江苏境内。
晨曦微显,骆显从马车里醒了过来,身边的女人已经不在马车内了。
“主子。”龙三见他下车,立马请安。
骆显抬头,他们此时正停在一个小道上,两边的花草繁盛,颇有生机勃勃的景象。一眼眺望过去,湖边站着一女子,身着深绿色的短袄和撒花裙,背影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光,晨光乍现,投射在她的身上,平添了几分圣洁。
大概停留够了,她转身朝这边走来,即使身后无一人,却有种仆从簇拥的气势,冷不丁地看去,还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下凡到这荒山野岭来了呢。
“休息好了?”她走来,精神十足的问他。
“你什么时候醒的?”骆显问她。
“太阳刚出来的时候,晃眼得很。”说着,她伸手遮脸,挡住从树叶缝中流泻出来的阳光。
骆显将她拉了过来,高大的身躯为她挡住刺眼的阳光,问龙三:“前面到哪儿了?”
“回老爷,再有三四十里路就到淮阳府了。”龙三答道。
“上车,去淮扬府用早膳。”他转头看她。
舒慈搭着他的胳膊,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在车沿上,身姿轻盈又美丽,像是翩然而至的蝴蝶。
骆显:“……”
“你这是什么表情?”坐回车内,舒慈问道。
骆显:“以后这种危险动作不要做了。”
“跳上马车就危险了?那拿刀拿枪的时候该如何?”舒慈轻笑,不以为意。
骆显说:“有朕……我在的时候,拿刀拿枪的活儿用不着你来。”
舒慈本来掀开帘子在看窗外,听闻此话,一下子回头看他。
骆显一脸自然,回视她的考量。
“好啊,说话算话。”她轻咬唇角,一抹笑意溢了出来。
南方多水乡,淮阳府也不例外,马车驶入城内,见得最多的便是河与桥,马车在其间行走,多有不便。
不一会儿,骆显和舒慈下了车,往城中走去,龙三安置好马车,跟在两人的身后。
“这里比山东热闹了许多。”舒慈边走边说道。
“嗯,鱼米之乡,自然是繁华了许多。”骆显一边回答一边替她隔开拥挤的人群。
两人找了一家酒楼用膳,伙计端上了菜品,看起来卖相颇佳。
“怎么不动筷?”骆显看她迟迟没有动作,“没胃口?”
“咳。”舒慈轻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舒服。
骆显的目光瞟到她的碗筷上,招来伙计:“把这两副碗筷用热水烫一遍。”
“客官……”伙计显然没想到这么大的酒楼,百年牌子了,竟然被嫌弃了卫生。
骆显扔出一块儿碎银子:“劳驾。”
伙计立马换上了欣喜的神色,抱着两副碗筷眉开眼笑:“您等着,在下马上就来!”
舒慈用手绢掩住口鼻,低声说:“我怀里有一双银筷子……”
“你敢掏出来试试。”骆显端起茶杯。
凡是她带在身上的,不是御用贡品就是非品级以上不能用,十分打眼。
舒慈忍了下来,等着小二把烫好的碗筷拿来。
在这样的地方和面前的人用着早膳,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十分新奇的体验。一顿早膳用到尾声,外面突然传来了喧哗之声。
骆显一个眼神,龙三点头,出门察看。
“好像是在看什么热闹?”舒慈有些蠢蠢欲动。
“喝完这碗粥再出去。”骆显把她喝了一般的八宝粥往前推了推。
舒慈说:“我已经用好了。”
“再用半碗。”不知不觉间,他好像承担起了紫婵的责任,开始盯着她用膳。
舒慈低头,端起粥完,浅啄。
骆显并不嫌她慢,双手撑在膝上,一副静候的姿势。
龙三回来了,说:“回主子,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一个女子在卖身葬父。”
“有人买了吗?”舒慈好奇的问道。
“回夫人,暂时还没有。”
等到三人从酒楼里出去,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似乎要挤满街道的趋势。
舒慈问龙三:“你不是说没什么稀奇的?”
“是没什么稀奇的,只是……”龙三顿了一下,“这姑娘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是吗,那我倒要去瞧瞧了。”舒慈起了兴致,对于美女,她自认为没有人比她更有鉴赏力了。不论是珍嫔那样有异族风情的女子,还是安贵人那样娴静雅致的大家闺秀,她好像都能以欣赏的目光看待,并无平常女子的嫉妒心。
她转头看骆显,后者挑眉:“怎么,还要拉上我?”
舒慈:“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跟这些人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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