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认真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抱着几本书下了楼梯,见楼下已经空无一人,想来是已经回去了。
她迈出了亭子,招呼一直等候在外的木青往回走。
两人慢慢地沿着铺了卵石的小路走着。很是安静,四周静悄悄地。
冬日的阳光很是暖人,透过树梢照在身上,暖洋洋。
“小姐,哥哥昨日与我说,他寻到了一只绣眼,问我们是否还要?”
木青轻声说。
苏暖一默。
上回子郑云意要那鸟儿,却是一时没有寻到,已经是跑了两回了。话里话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苏暖见她一次,就不自禁想起一次。奈何这入了冬,鸟也不好找。
没想到,终于找着了。
“好,你抽空去领了来,直接给二姐姐送去,省得她惦记。”
苏暖说,她抱紧了手中的书。
“好的。不过,今日是不成了。少爷他们出去了,听说昨晚上很晚才回来,这两日里都早出晚归的。”
苏暖“哦”了一声:“四哥很忙么?这刚过完年,又忙上了?”
郑卓信刚修完假,才当值,就这般忙,也是够幸苦的。
“嗯。听说在追查一伙子人呢。都蹲点了好几日了,这两日可能有了眉目。不然不会这么紧的,估计这是到了关键时刻了。”
木青点头说。
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上回哥哥受伤。她没有同哥哥一同出任务,心里难免挂念,是以多打听了几句。
苏暖却是听了进去。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她转过脸来,看着木青:“是什么样的人?需要你哥他们这样费力?难道是出了江洋大盗不成?”
木青安慰她:“小姐莫怕。还记得上回少爷说要我们小心点那个范五爷么?就是他,原来一直躲在京城里,这会子被人发现了,少爷正追查他呢。年前就一直在找,这回子终于找到了。”
木青认真地说道。
此番她打听得仔细,是木明与他说的,还叮嘱她这两日里莫要带小姐往那些集市里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抓捕了,倒是免得伤到。
这人太狡猾,发现了就得抓了,不然又得跑掉了。
苏暖听了,不吭声,抱了书本依旧往前走,心内却是焦急:是要在市集抓捕,那就是说,要在交易的时候进行。
这范五爷并不轻易同人做生意,想到上回华明阳同范五爷那个熟悉的劲,这要是真被抓了,可不一抓一个准。
“我自有货源。”
华明阳如此说。
不行。
苏暖脚下不由加快:“我们去铺子里看看看。”
木青点头,两个人很快走远。
......
半个时辰后,苏暖出现在“华香瓷坊”里。
“我找你们华掌柜。上次一笔货有问题。”
苏暖直截了当地说,伙计一听,忙引了她上楼。
华明阳正在看帐房盘帐,见了苏暖脸上露出微笑,引了苏暖去对门的房间。
苏暖示意木青在门外候着。
“华掌柜,你上回的那批子东西有问题,你怎么好卖与我?”
苏暖开口说。
华明阳愣住,看着苏暖,刚想开口。
“那个范老板人不厚道,你被他骗了。这两日人家已经找上了门,正堵他。我都不敢去找他了。这要一个不好,可不被殃及。所以,我来寻你,免得你也被这厮连累,到时我的这批货怎么办?我找谁索赔去?”
苏暖说完这一通话,就紧紧地盯着华明扬,见他手中的杯子一顿,盯着自己,有些惊讶。
华明扬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暖,看得仔细,见苏暖并不闪避他的目光。
他缓缓放下了手中杯子,开口:“放心,这批货我必换给你,如此,我这就叫人去。”
他起身,神情间有着一丝焦急,向外张望了一下。
苏暖见状起身,告辞:“小弟告辞了。”
华明扬微笑送出门外,眼见得两人下了楼梯,方才一收笑脸,叫了一声,一个小厮应声而来,他附耳吩咐了几声,小厮快速点头而去。
他在房间里踏了几步,又走到窗前,见苏暖主仆正沿街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人走得不紧不慢。
他眯起了眼。
她这是来通风报信了。
方虎一早就去了,希望还来得及,可千万别被扣了。
只是,她的消息倒是来得及时,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不管真假,范五爷那里是不能再去联系了。
“小姐,咱们回铺子么?”
木青看着慢悠悠走着的苏暖,奇怪,她方才还走得要飞起来似的,这会子又不紧不慢了。
这个华掌柜,小姐每次见他都怪怪地。
木青凭直觉,这个华掌柜并不像表面看去那般温和。
她从他的眸子里看出了沉静,是那种与少爷一样的,轻易不会慌乱的东西。
遇到这样的人,难缠。
两人沿着街道走着,节后的街道人不多,平时街道两旁摆着的那些馄饨担子什么的,还有一些商铺已经早早地关了。元宵节之前,上京里的人都是这样子,不远行,只是走亲访友,或者晒晒太阳。
苏暖完成了一件大事,有了闲心,她回头说:“去铺子里。”
一边指着前头说:“我们到那里去买点子酱鸭肉,带回去,娘最爱吃了。”
两人快步走去,一时包了一大包鸭肉走了出来。
242怎么忍心
“华香瓷坊”二楼。
华明扬看着方虎说:“还好吧?”
方虎心有余悸地说:“还好小的跑得及时,就差一点,被围住了。小的刚接到爷的口信,就往回跑。才刚出了街口,就碰见一伙子人堵住了那巷子口,好家伙,房顶上也有,各个身手高超,跑起那高高的围墙好似平地一般。小的躲在那铺子里瞧着,范五爷他们几个被扭了胳膊押上了马车走了。对了,那个他们唤作杨老三的,爷还记得不,也在里头。”
华明扬脸上看不出表情,见方虎一头的汗,挥手:“去吧,这几天不要去找他们,找人探听一下消息。”
方虎退了出去。
华明扬站在房间中央,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脸上显出一丝后怕来。
苏暖讲得竟然都是真的。
他想了一想,这个范五爷应该不会供出他来,他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兄弟跟着他,此番他一落马,必然都跑走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自己还是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及时做好应对才好。
苏暖到了晚间就知道那个范五爷果真被抓住了。听说一同落网的还有几个客商,俱被压在顺都衙门。
几日后,她去看过告示,这些与范五爷来往的商人,每人都被打了50板子,又着家人以重金赎回,听说每个人都差点倾家荡产。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郑卓信正黑着一张脸。
那些客商都被家人接走了,他查过,没问题。
范五爷说,他的东西都被这些客人订购走了,每次都是供不应求。
郑卓信却是觉得不信。
他单独又审,下了重手。
范五爷熬不过,说了,是有人大量订他的货。每次拿货的是一个人,消息也是他给的。他只管下墓干活。得了东西都是有那个人挑了走,剩下的才是他的。
他因为对方提供的消息都是准确无比,并且每次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所以,他和手底下几个弟兄都混得比其他同行要好。
“那个人是谁?”
郑卓信问他,他摇头,再打,叫起冤屈来:每次都是有人送来一张纸条,上面都写得清楚,时间、地点都有。
完事后,他又按照指示把东西运送到指定的地方去,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
可是,神奇的是,他曾经试着把那些东西藏起来一部分,却是马上被发现,从而直接撂了他半年。
他再也不敢了。
他怀疑那些与他做生意的客商有人是知道的,不然,怎么他这里一卖出,那边立时就知道呢?谁是奸细?他谁都怀疑过。可是,查不出来,也不敢十分查。
后来他也就老实了。
郑卓信看他不像是说假话,也就先歇了。
隔日,郑卓信来铺子里,苏暖旁敲侧击地向郑卓信打听这件事,郑卓信因为那些客商的事,怕苏暖不小心陷进去,也就说得详尽。
苏暖一声不吭。
这个范五爷没有说实话。
她见过他大宗的买卖,那么多的东西,那回,明显是华明扬搬了去,装满了一车子。怎么会不知道是谁?
她低了头喝茶,说:“这茶味道不错。”
心下却是震惊不已:华明扬到底是什么人?他在私底下做着什么买卖?
她惊觉自己可能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也许会因为她,而使郑卓信错失了一次良机。
她有些心虚地望着一脸疲惫的郑卓信,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拿起了鸡毛掸子,去扫架子上的灰,很是认真。
隆祥、华明扬,这中间有什么联系么?郑卓信追查这件案子已经很久了,他所付出的辛苦与劳累也是她亲眼看见的。
可是,怎么办?明扬哥哥。
她怎么忍心?
她不知道还罢了,如今既然知晓,哪里有不知会的道理。
她对着一个瓶子扫来扫去,身后几人诧异地瞧着她。
“想什么呢?”
郑卓信忍不住开口了。
苏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似地,站在那里,把那个青花瓷瓶左右扫了多遍。
......
闽春芳看着华明扬,见他只低头自己盘帐,昏黄的烛光下,侧脸印照着烛火,跳动着橘色的光。
她咬了咬唇,目光里有着痴迷。
这么多年,华大哥一点没变,愈见成熟俊秀,月白色的棉袍,穿在他身上不显寒酸,反而更见清俊。
拨动算盘的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哪里像个商人的手?那一尘不染的样子,指甲圆润,烛光下泛着光,想着这么一双手,抱着自己......”
闽春芳稳了一下心神,想到今儿闽诚意与自己说的:那人与姐夫关房里说话,姐夫还送到窗口。没有看错,下楼梯的时候,看得仔细,很漂亮,就是先前那个小公子,长高了些,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个姑娘。姐,你说,姐夫不会与人一直来往吧?你先前不是还警告过她,看来没有什么效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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