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一条溪流被拓宽了,挖成一个圆形的池子,又向下流去。
不时有人在池子边拎了那一桶桶的水往那些草房里去。
望着那一个个敞开的铺子,里头正有火光熊熊,正叮叮当当地在敲打。
郑卓信一阵狂喜:终于找到了。
看着这些密集的铁器铺子,他猫下腰,从袖筒里翻出了一根细细的炭条,蹲下身子在一张绢帛上快速地画了起来......
很快,画好。
他塞了回去,最后看了一眼,又从原地悄悄地摸了回去。
几人顺着原路往回赶,走了一会,却是发现不对,方才金大夫他们应该在这里等着的,此刻却是踪迹全无。
木明伸手入嘴,一声鹰叫,寂静,没有回应。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警惕起来,慢慢拔出了兵器。
郑卓信手中的刀光一闪,印出了里头的一张网......
郑卓信呼啸了一声,几人立时散开,树上一张硕大的渔网兜头罩了下来......
几人被牢牢地按在地上,用绳子绑了个结实。
一群黑衣人从四周相继跳出,用刀逼着地上挣扎,滚做一团的几人。
黑衣人中间,一个人走了出来,是个书生模样的,一身青衣,与身后的林子一样的颜色,更加显得一张脸玉白。
他看着地下的滚做一团的几个人,努嘴,立时,几人被扳了脖子昂起了头,青衣人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跑了一个。
他对身边的一个汉子低声吩咐了几句,立时,黑衣人集合在一起,分成三队,又有人牵了那浑身黝黑的狗过来,重新没入林子当中。
木明几人被一阵烟雾给熏倒,立时软了下去。
......
郑卓信一动不动地猴在那树杈子上,这是一棵茂密的大树,这种树,这个林子里到处都是,枝繁叶茂。
上面真要藏个人,只要藏得严实,一时发现不了。
他摸了摸已经麻木的双腿,移了一下位置。
从树叶的缝隙间看下去,下面很是安静,这里晒不到阳光,只有一些厚厚的落叶。
安静,连虫子都不曾有。
他静静地伏着,果然,又过了两刻钟,下面唏唏嗦嗦的声音想起,几个黑衣人人正沿着林子快速地寻了过来。他们手里牵着一条黑黑的狗,正咻咻地喘着,往这边来。
经过这棵树,没有停留,又继续往前面奔去。
渐渐地,不见。
又过了一刻钟,林子里复又归于寂静。
郑卓信这才沿着粗大的树干,慢慢地溜了下来。
他溜得很慢,一边不时地逡巡着周围。
到了地面,辨别了一下方向,快速地向另一边跑去。
他尽量沿着水流方向跑。
他得尽快远离,以免再碰到那伙子人。
这种黑狗是当地猎户巡山的土狗,看着矮小,鼻子很是灵敏。
他本来早就出去了,却是被这该死的黑狗给咬住不放,已经在这林子里转悠了三日了。
他趟着水,悄悄地往前面摸去,这狗的鼻子太灵,他只能跑一段,又在水里走上一段,才能甩脱一阵子。
脚上传来一阵麻痒,他提了裤腿,低头一瞧,一条硕大的碧绿的山蚂蟥正死死吸在腿肚子上,他曲起手指弹了一弹,纹丝不动。
干脆,他懒得扯,让它吸饱了,自己也就滚了下去。
他慢慢地走着,忽然头顶暗了下来。
他抬头一瞧,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他眯起来了眼睛,听见远处隐隐有雷声轰鸣。
只一会,哗啦啦地下起了雨来。
他一喜,终于下雨了,正是这个时候,可以避开那些该死的狗,出去了。
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高了领子,猫着腰身,在哗哗的雨声中,快速地蹿了出去,带动了一片树叶子,很快隐没在雨水声中......
离开后不久,方才那片林子里,又有人搜索过来,前头跑着一条狗,伸着鼻子乱闻。
一个黑衣人看了看天气,拍掉身上的雨水说:“歇一会子吧,这雨太大了。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旁边一人,提了一下手里的绳子,拉住了乱跑的黑狗说:“可不敢,这回跑了那个领头的。华爷说了,找不到人,咱们谁也别回去。就算华爷饶了咱们,王爷也不会放过我们。还是抓紧吧。”
几人听了,也就重新又钻进了雨水中。
夏日的雨水,来得猛,一会之间电闪雷鸣,整片林子都掀起了一层白茫茫的雨雾,远处看去,就像是一层烟雾似的。
山路上早已没有了行人,方圆几里,之间大雨倾盆,哗哗地下。
一直下到傍晚才停了。
有阳光出来,一条硕大的彩虹横跨在远处的山梁之间。
异常的瑰丽。
有老农从躲雨的草棚子,树下走了出来,背起锄头重又下了地。又有那敢赶牛小儿也吆喝着自家的牛往家里走。
山路上登时就有人走动起来。
几个黑衣人站在山路旁,看着过往的农人,紧紧盯着。
见得有一个樵夫正背着一捆柴火下山,上前拦了下来。
掀了斗笠,见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头,挥手放行。
......
一辆牛车上,正坐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
“爷爷,他会死吗?”
344庄子
老人伸出枯干的手,掀起了身后的箩筐盖,用手探了一探,对小孙子说:“前面到你春大爷家停一下,问他讨点药来,就说是给咱家大花用的。”
说着,甩了一下手中的麻绳,牛车往前蹿了两步,又依旧慢悠悠地走着。
郑卓信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板床上,四面空旷。他正要起来,腿上一动,原来是裹了一层子厚厚的草药,用快破布裹着,褐色的药汁已经渗出来,腿肚子下面的床板上也垫着厚厚的草纸。
他摸了摸,伸手三两下解开了腿上的东西,弯下腰仔细查看。
原先被咬的腿肚子上有两个深深的牙印。
似乎被清理过,此刻露着两个森森的洞口。
他伸出手指一按,疼痛感传来。
他放下了腿。
是他大意了,
暴雨中,他只顾着抓紧赶路,却是忘了那溪水中的东西,也不知什么,一口咬住,他当时看不清楚,一把撸下来,随手一甩,滑溜溜的。丢进水里,立时就不见了。
待得后来,腿发沉,头发晕,才惊觉,却是已经来不及。
他勉强撑到林子边缘,却是晕了过去。
迷糊中,见得一个小孩和一个老人,那老人手一伸过来,他眼睛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他仔细地看了一下四周,弄清自己的处境,见房子四下破败,一扇木门透着风,旁边是牛圈。
他摸了摸身上,那个小竹管还在。
他拖着腿走了出去。
外边院子里,一个小孩正蹲在那里玩石子,抬头见了他,回头叫:“爷爷!”
一个老汉端着一个簸箕走了过来,看着他。
郑卓信看着他,嘴角绽开笑容:“老丈,这是在哪里?”
......
郑卓信背了一个小包袱,里头是三张烙饼,几个熟鸡蛋。
他得走了。
他昏迷的时候,已经有人来搜寻过。
他不想连累这爷俩。
他拐着腿,依旧往山路上走去。
这里已经远离了西陲。
他昨日乘雨一阵乱跑,早已经错了方向。
他看看天色,腿还是有点麻。老丈说了,那是阴毒的黄毛鱼。咬着了,别说是人,就是一头牛,也会被迷倒。
幸好,他给上了草药,不过,这余毒未清,得连续敷上5日方可。
郑卓信哪里有这个时间?
他抓了一包草叶子在手,塞在了包袱里,他得抓紧赶路。
时间紧迫,此番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么,不出三日,那伙子人发现他已经出了林子,必要追上来,回上京的路只有一条......
他得日夜兼程赶路,尽量缩短路程。
苏暖正和木青还有小荷赶着车子,往庄子上去。
这是最后两块原石,刚刚做好。
阳光暖暖地照着,几人也心情不错。
苏暖看着占了大半个车厢的木箱子,不时用手摸一摸。
上面又盖了一块花布。
车子摇晃着,路上已经鲜少有人。
木青看了看渐落的日头,加快了行程。
她们得赶在天黑前到达别庄,这一路上可没有人家。
此番出来已经有三日了。
他们此次也算小有收获,谁能想到,那穷乡僻壤竟然也有那精细的瓷器?
要不是小姐见到那个客人车里的水瓶,多问了几句,可不就溜了过去,白白地错过了一批好买卖。
想着车厢子里的那些精贵的瓷瓶子,木青放缓了,不敢赶得太快,这要是磕了,碰了,小姐还不得哭死?
苏暖对这些东西的宝贝,她可是最清楚的。
木青耐着性子,控制着车速。
马车转过一道山脊,再过一道山口,前面就是那新野,别院就在那里。
木青记得,之前她和少爷来过一次。
只是应该没有人了。这里离着京城远,又没有收成,一直闲置着,不知道少爷要过来作什么?
木青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得叫看庄子的庄户,过来烧点热水热汤的。
转过山口,马车停了下来。
前头有几人站在路边,路中间横着一辆架子车,挡住了大半条土路。
见马车停下来,几人就靠了过来。
小荷早探出头来,见几人面色不善。又缩回了头,只从帘子缝里向外张望。
木青端坐在车挡板上,看着几人,手里攥紧马鞭,问:“你们是谁?拦着我们作什么?”
几人正逼近的脚步一顿,相互看了几眼,领头的一个,打量了一眼木青,见她一身劲装,又见这辆马车宽大,门口帘子晃动,却是不见人出来,约莫估计是女眷。
他拱手,说是找人。
不待木青说话,示意,一人已经跳上车子,伸手就要去掀开门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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