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一只手来,说:“这个,你再试试?”
苏暖抬头望了一眼梁辉身边那一袋子的玩意,心内暗暗叫苦:她忘了,梁辉是个痴的,眨眼之间,就叫侍女搬了这么一大堆,个个都要叫她耍一遍,并且每样都要玩出不同的花样,这,要玩到什么时候去?
她抬了头,见梁辉盯着她,兴致勃勃地。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王爷,小女今日还有事情,改日再陪王爷玩如何?”
“不行!不许走。”
梁辉正在兴头上,听说苏暖要走,猛地就拉了脸。
梁辉自小就与人不同,很少玩伴,每个人都是敷衍他两句。他虽痴,但是却敏感得很,发现人会陪着他玩,但是很快,都是借故找借口溜走的。被骗得多了,他就发火,这招管用,发觉只要他耍横,那些人就会留下来,再也不敢走,乖乖地陪他玩到底。
他鼓着腮帮子,气势汹汹地瞪着苏暖,果然,苏暖瑟缩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梁红玉几人赶来,正看到这一幕,忙止住脚步,行礼:“王爷!”见梁辉并不理她,只得老实地退在一侧。
苏暖苦笑,她这是招谁惹谁了?现下好了,看来一时是脱不了身了。
她只得继续开始琢磨下一个。
郝明秀几人不作声地,也待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瞧着苏暖一个又一个地鼓弄这手中的各种小玩意,而梁辉那里又有人去陆续搬了新的来。草地上散满了亮晶晶的小金盒,闪闪发光.......
时候已经不早,陆续有人提出告辞,也有人围过来瞧热闹。
草地上,一堆金盒当中跪坐着一个蓝衣少女,正双手翻飞,快速拨弄着手中一个个金灿灿的盒子,夕阳下,鼻尖渗出细微的汗珠,亮晶晶地。
苏暖偶尔抬头,见梁辉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望着拉长的日影,向围观的人,投以为求救的目光,心道,这王府里的主子们呢?出来一个,救救她呀。
梁红玉在苏暖背后,几番要开口,又咽了回去,梁辉的性子,她自是知道。可是又不能去找王妃与郡主,怎么说?人家小姐要回去了,不愿意陪怀王殿下玩?任是人家再大度,谁会承认自家人是个傻子......不能说,不但不能说,还得作出欢喜的样子,等这个王爷自家玩得厌了,放你走,才最是妥当的。
梁红玉正发愁,郝明秀忽然一扯她的衣袖,挪挪嘴:“走吧。”
梁红玉悄悄指了指草地上的苏暖,摇头。
郝明秀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还在费力地拨弄的苏暖,轻声说:“走吧,你等不了。”
梁红玉不肯,挣脱了,声音不禁也大了:“不行,冬姐儿是我带来的,我得带她回去。我是姐姐,得照顾她。”
郝明秀不由冷笑一声,说:“姐姐?哪门子的姐姐?你又乱认姐姐。她不过是一个......”
她忽然住了口,这才惊觉一激动,声音大了不少。
苏暖低着头,郝明秀的话,她自是听见了,不过,现在她可无暇分心,怀王正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梁辉却是眼睛一瞪,他正瞧得开心,这郝明秀偏在一边聒噪。
他斜起了一双圆眼,看了过去,梁红玉他还有点脸熟,可是旁边那个是谁?
发上竟然戴了一朵花,那么大,竟与王妃青萍头上一样的花。
梁旭忽然就不高兴了,不爽了,抬手一个盒子就砸了过去,嘴里骂道:“滚,丑八怪!”
众人吓了一大跳,郝明秀猝不及防,被砸了个结实,她捂了额头蹲了下去。
梁红玉忙伸手去扶她:“秀姐姐,你怎么样?”
郝明秀呻吟着,只觉得额头火辣,心道是破皮了。
一时无人作声。
梁辉已经从椅子上起身,双手合拍:“好嘞,中了,中了,打你个丑八怪。”
说着,手舞足蹈地,嘻嘻笑着。
郝明秀抬起脸来,心内窝火,羞愤之下,竟然忘了身份,带着哭音说:“我要回去,我破相了,你个傻子。唔!”
梁红玉忙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巴,但是晚了,早有内侍立了眉,喝道:“大胆!”
梁辉也歪头看着她,嘻嘻笑:“傻子?”
梁辉他于出生起就被保护得太好,谁敢在他面前说一声“傻子?“那是不要命了。但是他却知道这不是好话。
郝明秀这才意识到自己急怒之下,说了什么,顾不得额头还在流血,忙拜伏在地,叩头不止。
一旁内侍早已上前,扭住了她。
121留饭
梁红玉等人全跪在地上,焦急的不得了。
眼看着,有内侍一溜跑去叫王妃,梁红玉心里叫苦不迭,完了。
“王爷,您瞧,这两个可以合在一起玩,”
苏暖忽然抬头,她手里举着两个黄金匣子,并在一起,拼成了一朵莲花,煞是好看。
梁辉却扭头,一甩袖子说:“不玩了。你听到没有?她方才骂我。”
梁辉梗着脖子,眼睛奇异地突出。
他死死地瞪着瑟瑟发抖的郝明秀。
小时候,母后处置了他随身的嬷嬷,因为,他洗澡不老实,泼得嬷嬷一身水,那个王嬷嬷说了一句”傻子”。
他回头与母后说起,母后当即就沉下脸,叫人拖了王嬷嬷出去。
之后,他再也未见过那个嬷嬤。
母后与他说,“傻子!”这两个字是骂人的,以后谁敢在他面前说这两个字,就杀了他。
是以,他知道了,牢牢记住了。
这么多年,没有人再在他面前说过,今天,竟然在这个“丑八怪”的嘴里说出来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杀!”
母后说的。
梁旭赶来的时候,郝明秀已经被两个内侍按住。牢牢地捺在草地上,一脸的泪水。
苏暖正笑微微地蹲在一旁,手上翻飞,地上已经摆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老怀王摊开双腿坐在地上,正拿了一只螃蟹在绕圈......
见他来,有内侍上前,要说话。
他摆了摆手,两个内侍放开郝明秀,:“王爷!”
他目光晦暗不明地瞄了眼场中女子。见她低头,花容失色,额头上隐隐有血迹,发髻散乱,鬓旁上歪着一朵硕大的芍药绢花,做工逼真,很是精细,花蕊都颤巍巍的。
他扫了一眼,心下有数:父王这是把这花当成真的了。
只是,他眯了眼睛,方才那个内侍来报,她竟然敢叫父王“傻子!”
不过,瞧了瞧她的服饰,他面无表情:“地下所跪何人?因何惹恼了王爷?”
少年站在那,身姿笔挺,夕阳照在他的紫金冠上,闪烁着璀璨的光,俊秀的面庞上神色晦暗不明。
众人一凌,俱垂下了眼。
郝明秀早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闻言战战兢兢地抬头:“禀王爷,小女郝明秀,礼部尚书郝正英是家父。”
她说完,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头顶一时无声。
梁旭眸子微暗:郝正英么?那这个该不是与郑卓信定亲的那个嫡小姐?
他扫一眼旁边的梁红玉,心下已然有数。
有欢呼声传来。
梁辉正撅着屁股与苏暖玩得不亦乐乎,连梁旭来了,也不曾抬一下头。早把郝明秀等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梁旭抽了抽嘴角,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苏暖,见她正指点着梁辉手中的大金螃蟹爬过一座小金桥,眉目专注,眉眼平和。
苏暖低着头,头上一个螺旋正拧成细细的一股,别在一边。
他瞧了一会,才转头,嘴角爬上了一丝丝的微笑,他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郝明秀,声音平静,不起波澜:“起来吧。郝大人想来应该是公务繁忙,家中女眷疏于管教,郝夫人是不是在这后宅子女教育上有些懈怠......”
他扬声:“叫金姑姑送郝小姐回去,务必亲自送到郝夫人手里才是。”
小内侍答应一声,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候郝明秀起身。
郝明秀先前还吓得半死,这梁辉是让人害怕,但是他是痴傻的,不会过分。
但是,这个梁旭可不是好惹的主子,若是论起来,他可比梁辉还要让人难缠。据说,现在可是太后跟前的一块宝,嫡嫡亲的孙子。
她耷拉着脑袋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腿一软,查点再次栽倒。
梁旭这一番话,看似不予她计较,实则是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
虽然,今日的事情不会外传,毕竟这件事情的缘故不足为外人道,大家都是好颜面的人,既然没有当场发落她,这是看在父亲的面上,表示是压下了这件事情。但是,梁旭的那句话:“交给郝夫人。”
可真真是让她两眼发花。
她低了头,随着小内侍往外走,十步外,已经有一个姑姑模样的人板着脸,面无表情地候在那里,见到郝明秀过来,那眼神冷冷地,声音刻板平直:小姐,还请上车。
......
这里苏暖正专心地陪梁辉玩,她不敢抬头,方才梁旭的吩咐,她自然是听到了。
看来郝明秀回去,有得瓜落吃了,这梁旭也是个阴的。
梁辉已经整个趴了草地上,连帽子都歪了,玩得像个孩子。早忘了他方才惹的那场官司。
梁红玉看着西斜的太阳,不免着急,几番抬头向赶来的明佳郡主梁阳望去,见她紧紧抿着嘴唇。
她闭了嘴。
梁阳生气了。任谁被这样当面叫着父亲傻子,都不会开心吧?
这个郝明秀,平时看着最精明不过的一个人,怎就会失去理智,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梁红玉百思不得其解,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回去要不要和母亲说上一声。
一直到夕阳西下,晚霞红了半边天,王妃派了人来催,梁辉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他拍了拍手,回身就走。
苏暖看着散了一地的玩意,苦笑一声,揉了揉已经酸麻的双腿,见一旁的小内侍抬了一个大筐子,捞起地上的东西就要往里面装。
“唉!”苏暖忙制止。
这种扔法,全丢在一起,不出几次,就都坏了。这些东西,别看是玩物,可个个都制作得精巧无比,用料都是上好的,不是黄金就是珍珠宝石,就这样扔在一边,实在有点浪费。
她重新蹲下,一个一个地恢复原样,眨眼间全部都成了一个个球。苏暖边快速捏着,边暗自称奇:这个师傅着实是匠心独具,不论多么复杂的造型,最后都能还原成一个个或圆或方的本体。
梁辉听着那熟悉的咔嚓声,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歪着头,看着蹲在那里的苏暖,咧开嘴笑了,指着苏暖:“你陪我玩。别走!”
梁旭忙上前一步,拉住了父亲:“父王,今日晚了,先去用膳了。母妃该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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