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柔看出来了,故意说:“我瞧着,那位是真恼着爷了,八成就要失势了。”
“姑娘的好日子快来了。”
小顾氏埋下头,玉润的耳垂红作一片。
月上中天,钱昱还站在书桌前写字,床那头传来姜如意绵长细软的呼吸声。
他的心渐渐又回归了平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把胸中的那口郁气都吐了出来。
其实也挺好的,第一个孩子,还是由乔氏生出来才好。
姜氏这种性子,孩子生出来估计也不会养,这样的小门户出生,估计也不会教,必然得要把孩子挪给乔氏去养。
想着他又有些心疼,到时候只怕又要掉眼泪了。
搁了笔,来到她的床头坐下,把被子撩开,她散落的细发紧紧地贴在两鬓,一头的细汗,真是,捂这么严做什么。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不是有了,身子也没什么大碍,突然这么能吃,那就是自己馋嘴了?
他有点好笑,在她唇上亲了亲:“小东西!”
几天后,程太守递了帖子过来说在金陵城设宴,请钱昱移驾赴宴。
钱昱把帖子往桌上一扔,问底下张鄂和冯玉春的意思。
张鄂说不该去,程太守这人不老实,以防有诈。
冯玉春说怕他个鸟!
钱昱最终还是决定去。
不去,还会使出别的招数来,还不如一次性解决了,永绝后患。
昨天已经收到了京里的回信,皇上赞了他一通,然后又夸了一番临安城,风景是多么的好,物资是多么的丰盛,来年开春,一定要亲自来临安城一览江南的风光。
得,话很明白了,临安城也要攻下来。
临安是南朝廷以前的都城,金陵算是一个突破口,当初蒙古君进犯,就是先占的金陵。但是金陵毕竟是个小城,出城只有四个门,易攻难守,不比临安。
而且临安物资,南朝廷虽然南迁了,但是钱昱不信他们会轻易放开这块肥肉。
程太守投降诚意不足,倒是各种手腕都用尽了。
钱昱已经差不多摸准了,他这样八成是拖延时间等着援军过来。
是时候打一仗了。
赴宴是三天后,他开始让军营准备前往临安。
攻城的时候,如果能提着程太守的脑袋,也不算是个坏事。
三天吃不成一个胖子,姜如意得知大军要转移,就彻底歇了这个心思,暴饮暴食的下场是肠胃失调。
吐了整整一天,黄丫在床前伺候,看着姜如意的脸色从红扑扑变成蜡黄色,最后成了纸白色。
“好饿”姜如意拽着黄丫的胳膊要吃的。
黄丫难得立场这么坚定,摇着头说:“胡大人说了,姑娘吐干净之前都不能再进食。”
钱昱过来看过她,派人去问胡军医,就用一碗粥行不行。
不行啊,好不容易吐光了,万一再吐可怎么办?
胡军医的态度是明确的。
钱昱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脸上也的就是“爷也没办法啊。”
摸摸她,再亲亲:“乖啊,等好了想吃什么爷都不拘着你。”
晚上,央不住她这么难受,钱昱塞了块饽饽给她吃,下半夜又开始吐,稀里哗啦,胆汁儿都快吐出来。
最后姜如意胃疼得晕了过去,帐子里弥漫着一股酸臭的气味,胡军医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诊了半天脉,说还是得先饿着。
这个道理钱昱懂,京里也是这样,大病小病,都得先饿两天,他从小没少吃这个苦头。
张鄂说屋子里味儿重,请三爷移步去别的帐子,钱昱认为姜如意的病是因着那口饽饽给坏了事儿,心里有些愧疚,不想走,阴着一张脸站在床头。
胡军医这时候也不敢瞒了,有着身子就不能乱开药,只能拼死说了实话,跪下来道喜:“姜主子已经有了近两月的身子。”
钱昱怔了下,看看的人,再看胡军医跪在地上,头就快埋进地里了。
“好,好啊!”
屋子里的人跟萝卜蹲似的,齐刷刷全都跪了下去,一声声道喜传过来。
有了身子,就不能当做一般的病人治了,姜如意只是吐,没有拉肚子,很可能不是肠胃出了问题,而是正常的害喜。所以胡军医开了贴安胎的药,先吃着试试看。
钱昱叮嘱了一番,大致就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全家命的命都不用要了。”然后摊开纸写信报喜讯去了。
得让乔氏准备好屋子,还有小小的物件,还有奶娘,都是事儿。
洋洋洒洒写了足足五页,最后还是揉了。
他有了孩子,乔氏却不一定会开心。
最后还是寥寥只写了几句话,多半都是军中琐事,顺嘴提了一句,服侍他的姜氏有了身孕,让她提前在府上做好准备。
钱昱提着信又上下端详了一番,确保没有问题,才让人发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姜氏有孕
几日后,京城乔氏收到了钱昱的家书,信还没有拆开,她握在手里,双手还有些发颤。
自打上回她写信说要往他那儿送两个人,三爷就没再给她回信了。
她以为是爷恼了她。
旁边站着的徐嬷嬷,是她娘家陪嫁过来的乳母,徐嬷嬷脸上挂着喜色,笑着催促道:“夫人,快打开瞧瞧信吧。”
乔氏点点头,取了把小矬子,轻轻地把牛皮封条划开,取出里头的信纸,薄薄的一张纸,她有些失落。
读到“姜氏有孕”四个字的时候,乔氏两手一松,信从手里滑落了下来,跌在了地上。
徐嬷嬷替她捡起来,偷偷瞄了一眼,她也认得几个字,信的内容很简明,徐嬷嬷看了一眼就看完了。
她不敢抬头去看乔氏的脸色,弯着腰,低声轻唤了一声:“夫人?”
乔氏脸上已经恢复了常态,笑着说:“是好消息,让人去挑几个好的奶口,产婆产房也都备着。”保不齐回来的时候才会生。
徐嬷嬷有点不赞同,外头的那些是个什么货色?
姑爷玩一玩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往家里带?
乔氏吩咐着丫鬟重新给她梳头换衣服,徐嬷嬷道:“夫人要进宫?”
乔氏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着点点头:“嗯,得把这个好消息说给娘娘听。”
徐嬷嬷急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夫人糊涂啊!”要是把这事儿告诉娘娘,那就是认了外头那个狐狸精了!
回头孩子生出来,要是个公子,就是三爷府里的长子!
乔氏正在给自己戴耳环,看见嬷嬷这样,唇边也泛出一丝苦:“好了,嬷嬷眼光放得长远一些。别盯着眼前这点子的小事儿。”
她嫁过来,是赶上不好的时候了,连合卺酒都没来得及喝,三爷就披甲出城了。
又能怨谁呢?
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外头的那些伺候的再好,就算有了什么身孕,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跟她们计较,才是辱没了她的身份。
她是他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祖宗的正妻。
她脸上噙着一丝浅笑:“去,把府里新进的那几匹缎子,还有那批参药都包起来。”
徐嬷嬷心里把那狐狸精祖宗八代骂了个遍,也只能按吩咐下去办事。
拿了库房钥匙,让人轻手轻脚把东西取出来:“轻点儿!碰坏了仔细你们的皮!”
这个库房是钱昱的,乔氏的嫁妆在另外一个库里头,平时府里的进出都是进这个大库房,钱昱临出府还是让人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乔氏保管。
这是信赖她的表现,乔氏自然就把这么重要的活儿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徐嬷嬷。
徐嬷嬷看了几个月的库房,就把自己当成库房的主人了,连带里头东西,都觉得是自己的。
现在要把自己的东西送过去给那个外头那个贱人,就像是在剜心头的肉。
她想着,要是外头这一胎,能出个什么事儿就好咯!
还有一个人,也盼着姜如意肚子里的孩子出事。
云柔打地铺睡在下头,身上的伤让她辗转反侧,她听见床上的小顾氏翻来覆去整整一夜,她是疼的睡不着,小顾氏又是因为什么呢?
到了下半夜,云柔迷迷瞪瞪,觉得面前好像有个人,一揉眼睛,魂差点吓没,张嘴就叫,小顾氏一把捂住她的嘴:“姐姐,别叫,是我啊!”
云柔抚着胸口:“好姑娘,是要水吗?还是要起夜?你在上头喊一声就行了。”气还没喘匀,心这会儿还噗噗地跳着。
小顾氏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闪光,她手按着肚子,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凭什么,连老天爷都在帮那个瘸子。
云柔猜了个七八分,她不是不懂,只是她的出身,有了孩子反倒是坏事,恨不得一碗药下去,一辈子都不能生才好呢。要真是怀了,还得偷偷去找人找药给打了,多那么几次,身子就垮了,精力不用提,连人都老得快。她是真的怕怀上,就算不知道是谁的种,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要真流了,就跟剜肉似的。
正经人家媳妇比不得她们,她们能生才是福气呢,她明白小顾氏在气什么,可是有什么用?三爷碰都没碰她,人家有了身子,她眼热有什么用?
想法子邀宠才是正道!
小顾氏挨得她近一些,贴在她的耳边道:“知道姐姐是过来人,我想跟姐姐求一味药。”
云柔吓得身子往后一仰,被小顾氏扶住:“怕什么呢,咱们早就是刀架在脖子上的人了,怎么就不能搏一搏?”
“除了她,整个营子里不就只剩下咱们姐妹俩了吗?”小顾氏贴着她的耳廓,轻轻地吐着热气。
云柔哆嗦着说她不敢。
她现在就想逃出去,去告发她!你要死,别拉着我下水啊!
之前伺候冯将军的时候,她在床上哄着他问营子里的主帅是个什么来头。
“就知道你们三爷三爷地喊着,怎么就那么尊贵了?”
冯玉春抱着她的脚丫子一顿狂亲:“乖乖,可不能在背后编排他,人家可是贵人!”
云柔往他下巴踹了几脚:“什么贵人,把你吓成这样了。”
冯玉春继续啃她的肉:“宫里的爷儿们,你说是不是贵人!”
“天老爷!是个皇子辈儿的啊!”云柔拽着冯玉春的胳膊想要得个验证,冯玉春不肯说,一口叼住她的舌头啃了起来,吮得她浑身软绵,没了半点力气。
事后一想,冯玉春什么人,刀架在脖子上眼睛都不带眨的那种。
一个三爷吓得他说都不敢说,云柔都不敢去猜那位爷的身份了。
害他的子嗣,那就是谋害皇嗣!
小顾氏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把拽住她的头发,狠狠往回一扯:“姐姐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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