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要债的,伸脖子看了眼借据,李福气是真信了那句“苍天饶过谁。”这种人都不用他出手,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我们这儿没这儿人。”
要债的两人其中瘦高个儿的那个眼珠子瞪得凸出来,吐了浓痰:“草他娘的蛋!”
另一个圆脸壮一点的,一张笑脸探过来问李福气:“好爷,你也知道我们是底下人办事儿,你一句话的事儿,总不能说没这人就没吧?”
李福气把门又开一点,装作为难的样子道想了一会儿:“你说说,那人长得个什么模样?”
两人描绘了一会儿,李福气想起来的样子:“哦!他啊!”捅了下旁边管家的胳膊:“昨儿个到咱们府上的那个骗子!”
管家顺着他的话编,李福气:“昨儿个想来讹钱,装成是咱家老爷的亲戚,咱老爷上哪儿去找这种德行的亲戚啊!要不,您去云来客栈瞧瞧去?”
两人半信半疑,还要再问,里头李福气“嘭”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云来客栈,李福气抱着头被人打得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旁边何老太太刚才帮忙,也挨了两脚,有气进没气出地倒在地上。
大姜氏吓得捂着嘴缩在墙角里:“他欠你们多少银子?”
瘦高个儿把靴子踩在何文富的脸上:“今天是二十两,明天就是四十两。”
何文富早上吃的被踩得吐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去推脸上的那只巨大的靴子:“姜家是我老丈人,你们去姜家要钱,多少他们都给。”
圆脸的冷笑:“别老丈人了,能住在这儿,你也不差这点子钱,痛快给了银子,咱们赶紧交差了事儿,你们也少遭点罪。”
第四十九章县老爷
消息传到姜家,姜元再不高兴,也派人包了银子交代赶紧给何文富送过去。赌馆那帮人吃得就是高利,画了押有了字据,他们还巴不得你不还钱呢。
用早膳的时候,姜元夹着一个龙眼包子长吁短叹,坐了半天纪氏还没回来,说是顾家的人一大早又来闹事儿了,说是让把他们家女儿给还回来,兜兜转转来闹了好几次,纪氏也是烦了,这回打算亲自出马把事儿给解决圆满了。
“去外头瞧瞧,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太太还没回来?”姜元吩咐完,还是不放心,把筷子放下来:“算了,我去瞧瞧吧。”
刚走到院子里,正好碰上回来的纪氏,姜元上前拉住她的手,纪氏干脆半靠在他身上,两人依偎着进了屋里。
姜元往她坐的椅子靠背塞了个软枕,又吩咐丫鬟:“昨儿个吩咐炖的花胶,去厨房看看火候够了吗?”
丫鬟打了帘子咬下去,纪氏叫住她:“给二姑娘也送一份去。”
姜元道:“你又不知道她那个懒骨头,之前就总赖床,如今揣了个小的,还不睡到太阳下山?”
纪氏脑子里思路被打断,噗嗤笑了下:“不妨,没醒就让人再拿下去用炉子温着,一起来就能喝。”
姜元看她脸色好些了,暂时就不提顾家的事儿了,两人惬意地用了一顿早膳,撤了吃剩的碗筷,重新折好八仙桌,两人漱过口,纪氏就坐到里间去看账本,隔了道屏风,姜元在这头翻庄子上今年收成的礼单,进上来的畜牧数量少了,山羊的数量比往年少了一半,但是银子却多了两倍。
姜元看得眉开眼笑,山羊进上来除去自家人吃,走访亲戚送一些,往年剩下的多半也是卖到酒楼,也卖不了这么高的价。
别人一场仗打下来家破人亡,他们家现在简直就是富得流油。
一趟礼单看下来,纪氏过来看他,整个人像是年轻了一轮,脸上都透着红光,把礼单抢过来一看,愣了半天:“怎么这么多银子!”
姜元啧着嘴:“谁叫你得了个好女婿!”
纪氏白他一眼:“是,他是你女婿,我咱姑娘可不是他媳妇。”
姜元被呛得脸一白,这事儿来来回回想都是死胡同,他也看开了,到一般人家里做大,说不定还得看那些做小的脸色。他们这样的人家,祖坟冒了青眼才挨了半个“皇”字,给人做小就知足了吧!
总归人家是真心疼闺女的不是?
这份情谊,多少人能给啊?
早上被姜元打发去给何文富送银子的下人回来复命,银子怎么拿出去的还怎么送回来,姜元愣了下:“怎么不要?”难不成这何文富腰杆子硬起来了?
那人把何文富的话学了一遍,何文富说:“谢岳父大人的恩,银子万万不敢收,小婿自己闯的窟窿自己填,下午来给岳父大人请安。”
“真是活见鬼。”姜元和纪氏两人对看一眼,纪氏道:“你见着要债的人了?”
她不信赌坊的人看见有人来送银子,还肯不拿银子放他走。
那人回了说,他到的时候要债的已经走了,屋子里没别人,就是何文富脸上有伤。
纪氏追问了几句,被姜元打断:“得了,横竖被人打死在外头,一了百了更好,你还操什么闲心?”
下午,纪氏去姜如意屋子里闲坐,姜如意刚刚睡醒,正捧着那碗热腾腾的花胶慢吞吞地喝。她现在是一天能睡出一天半,别人怀孕是呕吐吃不下饭,她是能吃能睡,在姜家这几天,整个人胖了一圈,脸上也透着红润。
这把纪氏羡慕得不得了,在她小胳膊上轻轻掐了下:“啧啧,能卖个几两银子。”
姜如意有点担心,摸着平坦的小肚子:“娘,我是不是不大好啊?怎么一点没见肚子大?”她觉得吃的东西都补她自己身上了。
她还要再说,纪氏捂住她的嘴:“哪能大得这么快,有的到了六个月才显呢。”她都羡慕死了,女儿还不知足,那时候怀她,挺着个大肚子翻身都要人帮忙。
“你也别一天到晚都躺着,过了头三月,现在没事儿就走动走动。”说干就干,纪氏看她喝的差不多,把碗勺子接过来递给旁边的黄丫,挑了件衣服给她披上,两人就在屋子里绕着熏笼转圈散步。
纪氏牵着她的手,看到十个细长的手指,就跟葱白似的水灵灵,嫩的能掐出水:“回头等生完孩子,再把指甲留回来就更好看了。”
走了七八圈,纪氏拉着她还是坐回炕上,眼睛盯着她屁股看了会儿,点头道:“回头应该不难生。”
姜如意也扭头看了眼,一脸怀疑地望着纪氏,满脸写的都是:真的?娘你别骗我。
纪氏往她脑门按了一个手指:“什么真的假的,你娘还能哄你啊?”
姜如意现在就担心生产出意外,没事就拉着纪氏念叨,问她生孩子要生多久,万一生不出来,是不是要在底下用剪子剪个口子好让孩子出来。每次说完她头皮根儿都是麻的。
难怪说生孩子都要挨刀,不是上面,就是下面。
到了这儿没得选啊。
如果在现代,有良好的医疗条件,她一定会义不容辞地选择顺产,不怕大出血,也不怕难产。可是在这里
唯一的消毒方式都只是用火烧。
“娘,我不想生了——”刚想了一会儿她脸都吓白了,纪氏又好笑又生气,想打她吧又怕打坏:“你就是闲得,成天想些没用的,这会儿要是上头有个婆婆坐着,看你还有没有功夫担心这个。”
姜老太太疼孙女是一回事儿,可是对纪氏还真不咋的。
她没能生个儿子出来,老太太不知道提了多少次要给姜元纳妾,好在每回都被姜元顶了回去。怀大姜氏的时候,老太太身体已经不大好了,一心求孙子,没少给纪氏喝那些生儿子的偏方,又怕她生产的时候太胖难缠,连饭也不让吃饱。
夜里,纪氏饿的不行,姜元让人去膳房给她偷馒头吃,后来让老太太发现了,馒头都没了,就一直生饿到九个月产期。大姜氏生出来,老太太专门用自己份例请了奶娘,不让她喝亲娘的奶,面上说是心疼媳妇,其实是怕孙女喝了亲娘的奶只跟自己的娘亲。
大姜氏被惯得不行,小时候还被教着对纪氏吐口水,气得纪氏夜里揪着姜元胳膊上的肉哭了一晚上。
后来一直没生产,大夫都说是头胎没生好,身子太虚了。老太太就说她不中用,大姜氏身子也不好,老太太怨纪氏肚子不争气。纪氏生不出儿子,心里也一直虚着,不松口让姜元纳妾,就只能在老太太跟前矮一截,后来大姜氏走了,老太太也怪在她头上,她自己都觉得好像是她把老太太给气死了的。
好在姜元明白事理,知道她这些年受的苦,她孝敬公婆,半点苦水没吐过,姜元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老太太怎么刁难她,他私底下全都补回来,还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纳妾。
所以说,只能熬嘛。
等老太太去了,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她摸摸闺女的脑袋:“你就惜福吧!”
姜如意在她怀里蹭蹭,外头来个丫鬟说:“大姑爷和大姑娘来了,这会儿正在花厅坐着呢。”
纪氏起身要出去,姜如意站起来被她又按回去:“得了,你那点心眼子还不够人给吃的,外头这些交给我就行。”
姜如意心里暖暖的,等纪氏一走,就让黄丫喊了李福气进来。
李福气留在屏风外侧,躬身弯腰行了个礼不进去,姜如意不避讳这些,但是知道他们底下人的规矩,就说了声:“起来吧,外头是怎么回事儿?”
李福气早就等着回话了,憋了一肚子的忠心,这会儿倒豆子似的细细条条逐一说了一遍,说到顾沂给何文富解围,替他还了二十两银子的时候,姜如意愣了下,要说在以前,二十两银子对顾家来说算不上什么。
可也是这几天的事儿,北朝庭派来交接的官员到任了,正式接替了金陵县令的官位,顾家人也不好再赖在县太爷的后宅里了,听说又挪回了之前的平房住。
他们搬家那天姜家还有下人专门去看了,回来学给纪氏听,纪氏又给她说了:“看这老天爷能饶过谁,我就说善恶有报。”
姜如意道:“反正他们银子也捞够了,换个地方住就是了。”
纪氏扔过来一个白眼:“谁都不是吃干饭的,那些明面上的东西他有胆子带走?他就是有那个贼心,也得看新上任的县老爷肯不肯松口了。”
姜如意一听有八卦,凑进来问县太爷从顾府搜出来多少银子。
纪氏:“光是银票就好几大千两,还有珠宝首饰,雪花纹银也几大箱子,埋在地窖底下。”
那不得上万两了?这可是整个金陵城一年的税收了,这还只是明面上的银子。
姜如意不信:“人县太爷搜出来多少银子不自己偷摸着,还都把数给报出来,娘你都知道了,像是亲眼看见了似的。”
纪氏骂她傻缺:“县老爷把那些银子按分量分好,全都还给老百姓了。”
姜如意真傻了,两只眼睛瞪成桂圆:“清官啊!”
“你知道个屁!”纪氏觉得自家闺女就是缺心眼:“还不兴人家做做样子啊?人散了多少财,自己敛了多少,那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姜如意佩服自己亲娘的政治觉悟,然后问咱家得了多少,纪氏冷笑一声:“咱家?县老爷专门发给穷人的,不跟咱们讨银子都得求菩萨了。”
第五十章骑驴唱本儿走着瞧
姜如意想起上辈子看的,说是一个当官的下马,轻车都尉带着底下人上去抄家,住的屋子四面漏风,那时候赶上大夏天闹蝗灾,蝗虫顺着墙缝扑进去,就一间破屋,摆下一张大床和放衣服的柜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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