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军医:“我就是娘老子忘光了,忘了我姓什么,也不能忘了大人的恩情。”
他真是熬出头了,被安排来伺候姜主子,那就间接成了三爷的人。而且这位又有着身子,甭管她生的是男是女,只要母子平安,那就是稀罕宝贝,是三爷的长子长女。
胡军医越想越美,他们家世代没落,想不到轮到他又开始走运了。
所以牟足了劲儿,一定要把姜主子养得舒舒服度,这一胎生得顺顺利利。
姜元摇摇头:“那是我能使得动的人?算了,回头如意知道了也要担心。”
纪氏想想也是,让人重新端了碗白粥上来:“胃里头空了,到时候夜里又该饿的难受,想不想吃都垫吧两口。”
姜元端着粥问她:“老大家这事儿你不觉得稀罕?”
纪氏把粥抢过来,用小勺子舀了一口,放在嘴边吹了吹,塞进姜元嘴里:“你想说什么?”
姜元嘴巴被塞得满满的,腮帮子都鼓起来,吞下去,五脏六腑暖了,人好像重新回了一口气似的,浑身都是舒坦。
“就是有问题我也不怕,之前没说是怕吓着你,咱宅子外头邻里邻居全住着人。”
纪氏又喂他一口,姜元摆着手让她别喂太急,烫嗓子,纪氏道:“住着什么人?”
姜元神秘兮兮道:“那位爷的呗。”
“我的乖乖。我这几天出门,可什么都没瞧见啊。”纪氏拍着胸口。
姜元鄙视道:“叫你都能瞧出来,他们还能成什么事。”嫌纪氏一口一口喂得慢,不是太烫就是太凉,他一把接过来,对着碗口吹了一口,一股脑喝了,抹抹嘴把碗递给下人:“所以嘛,管他什么事儿,都有你二女婿盯着呢。他们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纪氏本来心里有些发毛,听了这话先是吃了颗定心丸。
熄了灯上炕,拉上帐子,纪氏趴在相公怀里感叹:“你说怪不怪,咱们以为是场祸事,结果现在倒还仰仗起人家来。”
姜元喝了酒本来就困,刚才又灌了一肚子粥,脑子昏昏沉沉,随便应付了几句开始打鼾,纪氏想着等如意到时候过门,就该搬到京里去了,这儿就剩下他们老两口。
她有点自责,咬着相公的耳朵小声道:“我怎么就没给你生个儿子呢?”我还是欠你们姜家。
这边,姜如意还在想刚才席面上的事儿,黄丫摸摸泡脚的桶里水不算烫了,道:“姑娘抬抬脚。”加了一瓢热水,姜如意又把脚重新放下去,脑子里还过着何老太说的话。
她倒没明说什么,就是一个劲儿夸自己儿子多好,生了个好儿子,如今有这么个倚靠,何家没在她这儿断了香火,她就是有功的。
本来听着是夸儿子,自己个儿的臭脚丫啃着都觉得香呢,何况是亲儿子。听到后来,姜如意觉得有些不大对了。
何老太说:“亲家,你就把哥儿当成自己儿子,都说女婿就是半个儿嘛,以后有文哥儿一口吃的,就替你们俩养老送终。”
纪氏干巴巴地回了个笑。
姜如意想顶回去:我娘自然有我陪着,要你这个半卖半送的傻儿子做什么。可是这话她说不出,她自己是个什么去处还说不准呢。
她是觉得生男生女不要紧,可是女儿是嫁出去,儿子留在家里,怎么能一样呢?想到以后爹娘老无所依,姜如意心里就有些疼。
还不知道娘有多难过呢?
想来想去,姜如意觉得何老太这话绝对不是无意说的,她见在自己身上捞不着甜头,就把心思用在了娘身上。
她现在还真希望钱昱能在身边,她想不明白的说给他听,而且她下意识觉得钱昱一定会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这个想法把她吓了一跳,黄丫低声道:“姑娘?”
姜如意把两条腿从水里拔出来,溅起一阵水花,逃似的钻进了被子里。
可是那些念头还是在脑海里钻来钻去,她什么时候已经把钱昱假象当成了丈夫?遇到问题还想跟他一起商量?
不动心才能不伤心,如果真的没得选只能去做小老婆,那么爱上种马渣男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
外头黄丫轻手轻脚吹了灯,掩上门出去,两个守夜的小丫鬟上来道:“姐姐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们。”
黄丫拢了下衣领,抬头看看天色,摇头道:“今天还是我守着吧。”
她在外头听见屋里姑娘一直烙烧饼到下半夜,终于响起了小呼噜,什么事儿能叫姑娘都睡不着?
那一定得是天大的事儿了。
黄丫打了个哈欠,和别人交了班,这会儿躺下等天亮,还能睡上两个时辰。
第二天,姜如意和几个丫鬟坐在炕上玩双陆,来个丫鬟在外头要传话,被黄丫挡了下来,那丫头深蹲个万福,笑道:“黄姐姐好,是何老太太和大姑娘来了,太太让我来问二姑娘要不要过去说话。”
黄丫不让她进去,点了下头:“你等着。”掀了帘子进去,过了一会儿出来:“姑娘昨儿个夜里没睡好,就不出去了。”
那丫头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传话,还是黄丫见的她,她道:“太太让姑娘好好歇着,晚饭也不用过去用了。何老太太和大姑娘也问二姑娘的好。”
“知道了。”
黄丫进去把原话又说了一遍,姜如意听过就算,继续玩游戏。
这边,何老太听了丫头回话,就对纪氏道:“二姐儿还真是个金贵人,连亲娘都叫不动。”
纪氏听了不当回事:“亲娘俩用得着说这个。”
大姜氏道:“小妹子身子不好,不如我去瞧瞧她吧?”
纪氏想说你就别去打扰她了,一转念,她们两姐妹原本就没什么感情,往后如意远嫁,就更谈不上姐妹情了,现在多见一次赚一次。
“也行,别乱说什么惹你妹妹生气。”
大姜氏心里不大高兴,语气平平道:“知道了。”
半盏茶的功夫,大姜氏回来了,何老太道:“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回来了,你妹妹不留你喝口茶?”
大姜氏为难地没说话。
纪氏:“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还不能说了?”
大姜氏道:“我没见着小妹,被小丫鬟给挡在外头了,就在外头站着,远远瞧了一会儿。”
“也是,她没睡好,估计这会儿怕人闹呢,那个丫鬟是个好的,你别多心。这事儿是我没想好。”纪氏推了杯茶过去给她:“难为了你这份心。”
大姜氏还是脸色不好,何老太端起婆婆的架子,骂了她一声:“摆的什么臭脸?怪模怪样的,你娘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大姜氏绞着衣袖:“我刚才明明听见里头小妹的声音了,明明就没睡,还笑得欢快着呢。”
纪氏重重放下茶碗:“行了。”
意思是这事儿不准再说了。
夜里,纪氏把这个原样说给姜元听,姜元听了眉头就是一皱,当场黑了脸:“不是让你不要让如意跟他们来往吗?那一摊子浑水,如意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
纪氏听着这话不对,好像她存心要害闺女似的,谁不知道如意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的心头肉。
心里赌气,就故意道:“怎么?她这会儿就能摆主子谱了?”
姜元气得摔了腰带,挥退给他更衣的丫鬟,瞪着纪氏:“你看看你,当着底下人说的都是什么话?回头学给如意听,做闺女的就该寒心了。”
说的纪氏一阵后怕,心里发寒,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姜元道:“老大已经这样了,不能让如意也被她拽下水。”
纪氏却有点一条胡同走到死,老大怎么了?现在日子不也是挺好的吗?就嫁在眼皮子底下,打算就在隔壁街买个宅子,铺子也打算开在这附近。这不是嫁了个女儿,而是多了个儿子啊。
这么一比,反而自己掏心掏肺疼的如意,竟然显得有些薄情寡义了。
她不大乐意如意这门婚事了,嫁那么远,又是给人做小老婆还不如随便找个当地人家,不用他大富大贵,只要在眼前,她们娘俩用不着分开,最好是和老大家的一样,隔一条街就是。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的过错,没能生个儿子,不想何老太太,家里穷了点,临老也有个傍身的。
纪氏还真想过把婆婆瘾呢。
第五十二章姨奶奶
日子就真么恬淡如水地过着,顾家的余氏却老大不高兴。
家里的仆人多半都发卖了,照顾沂现在的话说是藏拙,有财也不能外露,余氏虽然不习惯苦日子,但还是咬着牙住四面漏风的破房子。
顾沂是孝子,原本打算在身边留两个人伺候她,余氏挥挥手:“两张嘴能把咱家吃穷,我看杨岚就很好,伺候我惯了,我也喜欢她。”
余氏屋子里没留人,杨岚就更不敢让人伺候了,想喝口热茶,缩在冷冰冰的被窝里叫了半天人,嗓子冒烟才想起来下人都被发卖了。叹着气披了件衣服,去提井水自己烧,刚把水打了来,就听见隔壁余氏道:“人都了吗?想吃口热的都没有!”
杨岚只好放下眼前的事儿,重新过去伺候婆婆,余氏觉得是自打她过了门,顾家就开始倒霉。
真是个丧门星,现在嫁过来也有一阵子了,肚子里半点动静都没有,余氏更觉得她是个扫把星。她夜里睡不着,早上起不来,干脆就折腾余氏,一会儿渴了,一会儿腰酸要揉,眨眼就天亮了。
“得了,劳累你来回地跑,快去眯会儿吧。”余氏也乏了,看着她就烦。
杨岚如蒙大赦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回了自己屋子脱了褂子正要歇下,顾沂起来了。又要伺候他穿衣洗漱,还有早膳也没有做,灶还没有通,火得现烧,她看到摆在破桌子上的那一碗井水,想起来昨天下午就渴了,现在一口水还没喝着。
顾沂看她愣着不动,自己穿戴好衣服站起来,随手接过桌上那碗水,含进嘴里漱了漱口,往边上一吐,突然看见杨岚披头撒发,目露凶光地瞪着他。
顾沂吓得往后仰了下,抬手遮住她的脸:“一大早就摆脸色,也不嫌晦气。”
杨岚心里有怨,却早就认了,被家里十几两银子半卖半送地嫁过来,嫁鸡嫁狗都是嫁,她也跟着他享过几天福,现在也没娶个正经太太来气她,她惜福。
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重新打了井水去烧了,才捧过来给顾沂洗漱,又拿着梳子给他通发梳头:“爷今儿还出去吗?”
这些天顾沂一大早就没人影,夜里才回来,杨岚担心他在外头有相好的了。
有了也轮不上她来问,她一个做妾的,还生不出儿子,不被卖出去就是上辈子积的德。但她还是担心,只敢这么旁敲侧击地提一嘴,顾沂还很不高兴,胡乱抹了下脸,把手巾扔到一旁:“饭备好了?”
杨岚不敢说没有,悄声地捧着脸盆出去把水泼了,再绕到灶屋去烧早饭。
好歹顾沂还不打她,她一边捅柴火一边庆幸。
余氏得睡到下午才起,所以用早饭的时候杨岚只用侍奉顾沂,等他吃完了,才轮到她坐下吃剩饭,用勺子拨弄着凉透了的黄米粥,有点稀,她把馒头撕碎了扔进去,稀里哗啦地吃完了。
顾沂冷眼看她吃饭的模样,心里厌恶,指了指西边的屋子:“待会儿给那边好生收拾一下。”一边说着又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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