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这北风吹着啊,哪里是风啊,简直就是刀子割在身上、脸上。挨千刀的张婆子竟然嫌太远,让我背着她来。”意思是她一路被人当骡子骑,把人给驮回来的。她这么一大把年纪有儿子有男人,怎么就受这口窝囊气呢?还不是为了你个没良心!你咋不看我呢?我为你一双老腿走断了,老脚上全是血泡,你咋没良心呢!?
姜如意等她说完了这一通,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她已经看穿了老婆子的意思,老婆子作践自己来博取她的同情,老婆子把她当成一个柔柔弱弱的闺女对付。老婆子要让她觉着亏欠,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了那一双长了血泡的老脚,压弯了的驼背,跟她儿子圆房。然后伺候他们唐家一辈子。
“院子里有骡子,你咋不骑着去?”
一句话让小唐娘无地自容。
她所有的花招让姜如意一句话识破了。
她就是故意有骡子不骑,故意作践自己,她就得让小媳妇看见她对她的好,让小媳妇替她难受。她就得把自己往死里折腾,让小媳妇觉得她天生就欠她们家的。
姜如意觉得挺可笑的。
就像是现代小伙子谈恋爱一样,大雪天里骑车去看女朋友,要是不在地里摔几跤打个滚,那就不能算轰轰烈烈。再好的骑手也会摔成雪团子,然后湿漉漉地让女朋友捧着自己的大湿脑袋心疼,嘘寒问暖。
他才觉得自己是贞烈的,爱过的。
老婆子肯定觉得自己心特狠吧?
就像最后分手的时候,男孩对女孩说,我那样对你,为你付出,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女孩子说一句,又不是我让你这样的。
反倒像是男孩自己犯贱。
姜如意觉得老太太如果活在现代,肯定是个出色的心理学家。
要是没有刚才小唐那副嘴脸,姜如意说不定就屈服了。
小唐也不差,家里有地有屋,还有交通工具,自由自在。就凭他现在欠她的这幅德行,她要是硬让他休了媳妇,把她娶过门,小唐也是做得出来的。
都是做小老婆嘛。
有一瞬间姜如意想妥协,闺女跟在钱昱身边,没了她这个拽后腿的娘姨,她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瘸腿儿,囡囡就是钱昱的长女。被他的正牌夫人养在身边,当成亲闺女一样捧着,等夫人有了孩子,跟囡囡的感情也建立起来了。
女儿一辈子都会衣食无忧,会有一段体面的姻缘,成为一个出色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
那一瞬间过去就过去了。
她自己都诧异,刚才自己怎么会这么冷血,冷血到连亲身骨肉都可以舍弃。就为了她以为的彼此的幸福?
没有亲娘在身边养的孩子有几个幸福的?
她把女儿当成自己的支撑,她得跟老太太对抗下去。
小唐端着热腾腾冒着白气的糖水鸡蛋过来,他还特意滚了几个糯米丸子,白生生的上头滚了一圈刚刚油炸好的黑芝麻。
姜如意敞开了吃,囫囵咽下去。
小唐看着她吃,递过来一碗晾了半天的白开水,担心她噎着,断断续续小声小气地说:“慢点别噎着了哎呀!慢点慢点!”
大家都有活儿,没人有功夫跟姜如意耗,看她吃完了也没有寻短见的意思,小唐娘赶着儿子一块出去了,把房门上了锁。
姜如意听见外头咔嚓一声,心里还是庆幸的,幸亏没把她捆起来。
傍晚小唐媳妇揣着一块红色的新布笑成一朵牡丹花回来,看见男人就笑眯眯地说:“新媳妇受用了?”
小唐蹲在柴火堆儿旁边抽烟,小唐媳妇懒得理她,去房里瞧姜如意的热闹,她得挤兑挤兑几句啊。她先去自己屋里瞧了,没见着人,心里高兴一点,两人还是给她留面子了,没在她的房里胡闹。
这才去了姜如意的屋子,把红布隔着窗户给她瞧:“好看不,我都没得穿,你捡着大便宜了。”
这也是做给蹲在院子里抽旱烟的婆婆看的,小唐娘凑热闹过来,砸吧着嘴点头,嘴里喷出来黄色的烟圈:“是不错!”
屋里突然传出来声音。
屋里那个人说:“我要洗澡。”
第一百一十章最毒不过妇人心
姜如意这间屋子离灶屋最远,热水放一会儿就凉了,再一会儿就冰了,她用手摸摸,最底下的水也凉成冰,逗得她打了个两个哆嗦。
她衣服也不摘,整个人坐进木桶里,就这么一坐坐了一个时辰。
“叩叩叩!”
小唐娘亲热地敲门,她乐坏了,捂着漏风的门牙问小媳妇澡洗好了没啊,洗好了她就去叫儿子过来圆房。
姜如意摸摸脑门,开始发烫了。
冰凉的水把她的体温一下就烧了起来,她的身子很争气,发烧的时候两腮通红的,像是烧了一天的柴火被火给烤红的。又像是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羊肉锅子,还是辣味儿的,辣的她脸又白又红,还出冷汗。
小唐轻手轻脚推开门进来,就看见桶里头赖着个像人又像鬼的东西,他凑近了一看,发出尖叫,他喊:“爹!娘!”
姜如意心里想,还真不是个男人,多大人了一点儿屁事儿就知道叫妈。
这回小唐娘没耍苦肉计,她让小唐赶紧套车,把医婆子再请回来,小唐被吓着了,把底下硬挺挺起来的活计给吓软乎了,他用手拨弄几下,使劲儿想女人的身子,那物件就是不听他使唤。
他吓坏了,以为自己没用了。
他娘说话他都没听见。
小唐爹皱着眉,一开始他就不怎么掺和这事儿,他在屋子里绕着转圈,嘴吧嗒着烟枪,牙齿磨着烟杆子咯吱咯吱地响,响得小唐头皮发麻。
“二半夜里的,人肯过来?”小唐爹给出一个宝贵的态度。
小唐娘让儿媳妇赶紧去灶屋拿两刀腊肉和血丸子,接过来上下左右看看,没有哪里发霉,也没有长虫眼,才要往儿子怀里塞过去。
结果半天没找着儿子人,看儿媳妇,儿媳妇正贼目鼠眼地对着姜如意的屋子使眼色,小唐娘提着腊肉追进去,看见儿子一脸郑重地立在小媳妇的床前,两只手正要去掀小媳妇的褂子。
姜如意这个时候是没意识了的,不然怎么会让小唐有这样一个恶毒的机会。她低估的发烧的强度,也高估了自己的身子骨儿。
小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畜生,他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没用了。他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这也不算占便宜,反正她迟早是我的人了。
他把褂子从底下开始掀,他的手是哆嗦的,牙齿也在磕绊,他为这一个行为鼓了多大的劲儿只有他自己知道。
结果被他娘给打断了。
他娘把他一双手抓回来,再把黑黢黢的腊肉往他怀里一摔:“快去!那这个去孝敬你刘奶奶!”、
小唐犯浑想顶撞他亲娘,他娘瞪一眼把他瞪回去:“差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救活了你要怎么摸你娘我一句话不说!”
“她还能飞了不成?!”小唐娘推着儿子出去,扭头看着床上的人,一张脸铁青,耳朵根儿却是红的,嘴巴起了一层皮,皮底下是惨白色。
“怕是不好了!”小唐娘自己嘟囔了一句,小脚生风提溜着裙摆出去,招呼媳妇去烧炭。
小唐爹说:“多好的炭,用在个半死人身上,不划算吧?”
小唐娘从橱柜里抱出来三床尝了虫的被子,对着豆油灯拍了拍,拍出一股子霉臭气味儿,对着灯看,棉絮里头全是黑黢黢的虫子和虫子屎。她摞了三层结结实实地盖在姜如意的身上,给她掖好,摸摸脑门,手被烫得缩进袖子里。又抓着姜如意的袖子,摸摸袖子里头的手。
小唐娘一颗心凉了一半,她叫来小唐爹,她有点拿不住主意了。
小唐爹瞅瞅被子底下没了人气的东西,他嫌见死人晦气,龇着两排抽旱烟抽黄了的牙,摇头叹气:“就你有良心,救了个死人回来。我看你怎么收场!”他看了一眼就背着手出去,继续在院子里转圈。
他心疼家里头剩下的那点炭,心疼儿子拿出去的两刀腊肉,心疼给小媳妇刚才洗澡烧的那几捆柴火。
小唐媳妇风风火火端着炭盆过来,看见他爹摇头晃脑绕着院子中间的枣树转圈,她说:“爹,拉磨子呢?”
小唐爹看见炭盆里满满的新炭,嘴里头又冒出来一句败家娘儿们。
小唐媳妇嘿嘿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说那也跟我没干系,谁叫你儿子馋呢。
别看他公公人五人六的模样,背地里就当着媳妇她的面儿在墙根撒尿,明知道她瞧见了,小唐爹还尿得更欢了。有时候小唐媳妇被他摸了一把胳膊,抓了一把小腰,起先还和小唐在被窝里说。她那时候还是新媳妇,脸皮子薄得跟刚擀出来的馄饨皮儿似的,她还在被窝里掉起了眼泪,结果小唐说那不可能,我爹能干这事儿?以后不许提了。小心我揍你。
这就叫什么蔫儿什么子儿,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唐媳妇巴不得床上那小媳妇皮子再细嫩些,让老东西小东西都心里痒痒,让他们父子俩轮番受用了她。把她往死里折腾。
喂饱了他们俩,她才能有口气儿喘不是?
婆婆干巴瘦一人,指不定今天睡下了,明天就爬不起来了,要真没这么个人物突然冒出来,说不定以后就得轮到她来伺候这爷俩儿了。
所以姜如意昏过去的时候,小唐媳妇那副心急的模样还真带了几分真心。
她把炭盆就摆在床头,挨着姜如意的脑袋,看见她婆婆还在往床上添被子,揪了把汗:“不会给压死了吧?”
婆婆瞪了她一眼:“你巴不得她死?就没人给你抢男人了。”
小唐媳妇狠狠踹了脚底下的炭盆:“你咋把我想这么好,我要真让她死,往她菜里下毒耗子的药,让她七个孔都流黑血,让男人看见她就犯恶心。我要让她死还不容易,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往水里头摁,她的力气能大过我?”
婆婆就说:“你要冻死她啊!把炭盆摆那么远,光顾着自己个儿暖和了?”
小唐媳妇踹近一点,婆婆尖声大叫:“噢哟!你要烧死人了!不得了了!当着我的面儿就敢杀人了!”
小唐媳妇又给轻轻踢过来一点儿,她挨着床边坐下来,翻翻床上人的眼皮,执着她的小白手摸摸,心里叹:这还真是一双小姐的手,还真不知道是哪个落了难的千金呢。便宜了那一对龟孙。
你倒不如死了算了。
她竟然有点心疼她了,她只要一想到这么个人才要被老东西糟蹋,像是清早吃了一大锅长了绿毛面子粥,胃里头心里头翻江倒海地恶心。
她像是被弹簧给弹起来的,倏地一下站起来,朝外头扎出去,不回头地说:“我把我屋子里的被子也给抱过来。”
她怕自己再坐下去真就下手了,毕竟那么细的小脖子,轻轻一捏就能捏死了吧?
总不能让她这么干净利落地走了,自己还留着受罪?不能便宜了她,她要死也得先让老东西尝了滋味才能死。
小唐媳妇坐在自己的屋子,看着熟悉的陈设,还有床上炕上的小被子,红底用金线绣了鸳鸯荷花。小唐怕她不喜欢,还给做了红色的帐子,她婆婆说村子里就她住的是有帐子的床。两个人就老是在帐子里头妖精打架,她爱死了床上的小唐,那时候他说她是他的心肝儿肉,她要弄死他了。那时候小唐是她一个人的小唐,可她是这屋子里两个男人的女人。
她只跟小唐说了,跟婆婆一个字没透,可她觉得婆婆还真知道。每次公公找她,婆婆都去捧着一把现炒的瓜子,到隔壁屋子串门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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