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悠觉得可笑,仰着脖子瞪周哲,“我的事关你什么事?”
“呦。”周哲扬手,陆悠也不动,贴着脸迎上。周围人劝住周哲,“算了,别闹事。”
周哲知道队里闹事的后果,忍一忍又放下手。啐了一口和队友去打饭了。
许露一见他走了,赶忙拉悠悠出食堂,“悠悠,那个人是吃激素长大的么,怎么这么壮。”
陆悠坐在台阶上,满脑子都是周哲那句B组要解散的话。
“你打的过他么?以后……”许露挤在陆悠身边。
“打不过。”陆悠坦白。
许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一酸。陆悠打不过还硬是为她出头。
陆悠脸色不好,皱着眉想得事许露也不明白,只能坐在她身边陪着她。许久之后,又来了一个人。他放了一杯椰奶在悠悠的头顶,悠悠一歪头,椰奶滚在地上。
“小喵?”
霍邈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立在她的面前。她的烦恼从来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霍邈来了,她心里的积郁也散了些。
“你怎么来了?”她唇角上扬,狐狸眼一勾蛊人心魄。
“哦,路过。”霍邈回。
许露很有眼头见识,说是要去偷看江若尘挤了挤眼离开了。陆悠点点头,弯腰去捡地上滚着的椰奶,几秒钟之后,咬着吸管望天。
“训练结束了?”
“嗯。”
她还坐着,心不在焉地回。霍邈便半蹲着,抱着膝盖和她对视。她脑子里本该是想着淘汰的事,渐渐地,就忍不住开始看霍邈。
他的眼角下垂,眸中流水。她忘了其他事,头枕在膝盖骨。霍邈伸出一只手,拨开她额尖的碎发。冰凉的触感透过太阳穴,传至体内,顺着血液缓缓流动。
她怔住,脑中一片荒芜。
“悠悠姐,吃不吃冰淇淋?”他问。
“啊?”
霍邈笑了笑,“嗯。”他顺手挑开陆悠发梢里碎叶。
*
吃,对于48到51公斤级拳击运动员陆悠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特别是冰淇淋。
但霍邈算得仔细,“吃下去跑五圈就可以了。”
陆悠跟着,“五圈……?!”
真正两根冰淇淋到手的时候,陆悠便有种跑五圈算什么,跑20圈也值了的想法。
霍邈买了两支不同颜色的冰淇淋,陆悠咬了一口自己的后,眼神就往霍邈的那里飘。霍邈望了她一眼,忍着笑将自己的冰淇淋递了过去。
陆悠嘻嘻地笑着,凑过去舔了一小口。是香草味的,甜甜的化在嘴里。她抬头,笑得阳光灿烂。
霍邈望她,醉眼暖吮。空气潮湿闷热,她穿着宽松的背心短裤,一头碎发随着她的脚步轻盈地荡着。
陆悠,是永远在盛夏里的人。他这样想。
“小喵,你买手机了?”
“昂。”他收回目光,继续看前方的路。
陆悠笑笑,拿出她小小的诺基亚,“以后我们可以随时联系了。”她问,“如果你出国了,我也可以打给你么?”
他拿出电话,长按1,悠悠的电话里,飘来一曲杀马特的“吗咿呀嘿”。
悠悠接电话,“喂,霍小喵。”她看着霍邈,眉眼弯弯。
霍邈接电话,“喂,悠悠姐。”
“日本的信号这么好?”
“嗯。”他抿着笑。
他们走在空旷的巷子里,信号不太好,打了一会陆悠的手机就听不太清小喵的话。她拍拍霍邈的肩,将手举得很高找信号,“霍邈听到我说话了么?”
她还是这么幼稚。
于是霍邈就陪着她一起幼稚,“听到了。”他面朝她倒走,拉远和她的距离。
“悠悠姐。”
“怎么?”她笑着。
“我想你了。”他立定,放下手机看她。
*
中考成绩出来的很慢,慢到悠悠忘记了自己中考过这件事。那天还是邻居王叔叔家的儿子蹦跶过来说自己全市第二,陆悠才知道哇塞,原来分数出来了。
陆妈提前烧了香,说是要祖宗多保佑保佑陆悠。后来她发现,陆悠的祖宗都是成绩很差多年考不上秀才的商人,又赶快吹灭香火。
全家只有陆爸最镇定,颤颤巍巍地拿起电话打过去,再听完陆悠的分数后,陆爸呆坐在原地。
“咋,有200分不?”陆妈妈点点陆爸爸。
“多少分啊?”陆悠又戳戳爸爸。
“闺女,咱们祖坟冒青烟了。”陆爸爸说。
“什么?”
“428啊。”他一把抱住陆悠。陆悠呆了几秒,突然眼角就泛了泪,“考上了?”
下一秒,她又问起霍邈,“霍邈多少分?”
“你去问问看。”陆妈妈催陆悠出门。陆悠焯起外套,小跑出门,在十字路口,她打电话给霍邈。
几乎接通的同时,一个湿湿的男声从电话里冒了出来,“悠悠姐?”
“小喵,你考了多少分。”
“失误了。”他脱口而出,后来又改口,“还可以。”
“我们能上一个中学么?”她实在担心霍邈不能考上高中,毕竟同时出来的分数线,江实中的分数线最低427。
“可以。”他这么说,陆悠便放心了。刚要挂电话,倏地那头霍邈又问了一句:“你在外面?”
对哦,可以在家里打电话的。陆悠一拍脑袋,自己实在是太激动了。
“你等我一会。”
“一会?”她没有时间概念。
霍邈顿了顿,“你数300秒。”
陆悠跳到路口的砖台上,闭眼张开双臂沿着砖台一直走下去。
“300。”
“299。”
“……”
“10”
“……”
“1。”
陆悠走了三百步,数了三百次。
“悠悠姐。”
她原地转身,张开的手被牵住。睁眼,眼前是霍邈。他扶着自己,浅浅一笑。
“来了?”她跳下台阶,霍邈接住她。她穿的单薄,很快衣服纤维就沾满了霍邈的体温。
“下周,我去日本。”他侧身,对悠悠耳语,“我们一起去吧。”
17、晋江独发 ...
日本?
陆悠微微一怔。
霍邈不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他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悠悠姐, 明天见。”
陆悠和他距离越发的远, 目送着霍邈离开巷口。到分别的老地方,霍邈转身,慵懒地朝她笑笑。
今年的夏天, 真的好热。
*
陆悠还是去找了江若尘, 在队里休息的日子。江若尘靠着老树一根根地抽烟, 烟灰落满草地。
他知道陆悠要来找他说什么, 所以当陆悠还没有开口,江若尘就抢先一步, “这是上面的事, 你是金子总会发光。”
他像安慰一个懵懂的孩子,用极为敷衍的名言。然而陆悠虽然成绩不好,但不是个傻子。队里连一次比赛的机会都不给B组, 她们又怎么发光。
“江叔叔, 这次全省女子拳击赛,我们B组为什么一个名额都没有?”
他回:“叫我江教练。”
陆悠改口, “江教练。”她笔直地挺立在江若尘的面前,脸上载着愤懑难平。
他弹弹烟灰,抬头问陆悠:“你以为你是谁?”他见陆悠不说话,又问:“那你以为我是谁?”
“你和我说,有用么?”他掐灭半截烟头, 挎上背包朝前走。走到小路中央,他扭头对后面的陆悠喊了句,“过来。”
陆悠不动。
他走了几步,“陆悠,过来。”
陆悠顿了几秒,朝他跑去。正巧迎面一辆汽车飞驰压过水溏,从陆悠身边擦过,脏水飞溅朝陆悠身上洒来。江若尘几乎下意识地揽过陆悠的肩,带她到了路边。
陆悠个子齐江若尘的肩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叔叔抓到自己怀里,脑袋一晃正好埋在江叔叔硕大的肌肉上。
妈卖批哦……陆同学大脑死机正在重启。
江若尘还算镇定,松开陆悠解释道:“车。”
“唔。”陆悠回过神,摸摸自己被江叔叔肌肉碾压过的额头,一边歪歪扭扭跟着江若尘身后。
到场馆,江若尘才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名额的事,我去问问。”他再转身,陆悠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他勾勾唇,待有人经过又立刻肃起脸,对着场馆大喊一声:“集合。”
*
队里给江若尘的回复很官方:名额有限,A组优先。江若尘没告诉陆悠,而是在A组缺陪练的时候,在组里问了一句:“谁去?”
没有人会去,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件自降身份的事。
江若尘又重复:“谁去?”
陆悠举手,从后排挤到江若尘的面前,“我去。”
他将手靶扔给陆悠,陆悠接了,从B组出去,穿过一条走廊到了A组。
如果说A组是真正地在进行拳击训练,那么B组就完全是体育课。里面的运动员量级分化清晰,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地接受训练。而他们B组,只有一个总教练。
她开始相信周哲说得那句话,现在上头的想法显而易见,对B组使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陆悠是吧。”有个带着牌子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陆悠点头。工作人员领着陆悠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面前,她是57-60公斤的选手,全身上下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眼神凌厉像只即将起飞的鹰隼。陆悠的手靶还没完全戴上,她便踏出第一步,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陆悠的肩膀上。
下一秒,她又紧接着来了一个勾拳。陆悠将手靶甩开,左侧避让了一下。
她显然是没想到,眸色渐沉。陆悠告诉这位选手:“我是陪练,不是沙包。”
*
全省女子拳击大赛,陆悠所在的B组整整放了两周的假。B组大多数人都如释重负获得了解放,陆悠却很清醒,上头的那锅水已经要烧开了。
放假前,江若尘让陆悠陪他练一会,陆悠已经每天都被60公斤的选手左右开弓各种□□,几乎每天脸上挂彩,罪魁祸首江叔叔居然还让自己和他……练练?
江若尘很显然是收起七八分实力的,大多都在用技巧。陆悠避开一个个直拳,最后累坐在擂台上。
江若尘递给她一杯水,“陆悠,你脚法进步很快。”他说得漫不经心。
陆悠倚着钢丝绳,手在瓶盖上顿住。她仰头看江若尘,发现他也在凝睇着自己。
半响,她脸上盖上一条干毛巾。江若尘脱了上衣,从钢丝绳下侧身钻了出去。
陆悠从毛巾下探出眼睛,对着江若尘的背影,“江叔叔,谢谢你。”
江若尘伸出一只手挥在空中,左右摆了摆。
其实他给过每个B组运动员机会。
*
陆悠从拳跆中心收拾回家时,霍邈已经乘着飞机离开了。临走时,他只发了一条彩信给陆悠,彩信上是飞机的尾翼,飞机后依旧是空旷无云的蓝天。
陆悠在床上躺着,将手机高举过头顶呆呆地看着。陆妈妈敲门进来,送了一杯牛奶。陆悠放下手机,对着陆妈妈:“妈,我想去日本。”
“怎么?”
“霍邈比赛。”她趴在床上,眼眸发亮,“他一个人去的。”
陆妈妈放下牛奶,“好,那我们全家一起去给小邈加油。”
*
霍邈一直是一个人去国外参赛,主办方那里派了一位翻译、一位导游给霍邈。从飞机出来,霍邈就看见两个人并排站着,手里拿着横牌,上面用中文写着—欢迎霍邈。
“霍先生,酒店已经给您安排好,距离比赛还有……”导游边用日语说,翻译边在霍邈的耳边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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