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一门忠烈,刘潜的叔父兄长更是驻守边疆,若是长乐与刘潜不和,陛下肯定会怪罪到长乐头上。虽然不快,但华贵妃还是要承认,自己女儿可没那么讨陛下欢心。
“听到了……”长乐略垂下眸来,应道。
华贵妃拍了拍她的双手,“走吧。”
宫女拥簇着人而出,长乐慢了一步跟在身后,嘴角抚平不露笑意。
“公主,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灵珠从一侧拐出跟了上去,在长乐身旁轻声说道。
“好。”
长乐舒展细眉,轻吐出一口气来,我倒要看看,长平你究竟有几条命!
洛王带着人踏进殿内时,殿内三三两两坐了几位朝臣,见洛王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长平识趣的弯腰退到了一边,抓着小侯爷的手随宫女来到了备好的案桌前。
“姐姐,我有些饿了。”小侯爷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宴席上,此时眼眸正亮,说不出的兴奋。
长平推着糕点放在了他面前,道:“垫垫肚子,今晚可不许闹,要乖知道吗?”
“知道。”小侯爷连连点头,自己又不傻,而且姐姐还坐着身侧,他哪里敢闹。
长平笑了笑,刚一转头抬眼就见对面辰自渊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长平抿着唇角,正视回看过去,勾着嘴角浅浅一笑,娇艳面容如花绽开。
辰自渊心口一颤,手中的酒洒出大半,再看去时长平已经望向别处了。
“太子到——”
一声高喊,太子和太子妃盛装而来,长平随着众人起身行礼,略略抬头扫过两人。和上次相见比起来,太子面容消瘦许多,若说上一次还是温润有礼,这回就显得阴郁不少,开口的嗓音如砂砾磨过,叫人不舒服。
“起来吧,今日无需多礼。”
太子长袖甩过,与太子妃一同落座在御座下首处。
“恭贺皇兄出来。”洛王端着酒杯渡步上前,眉眼里尽是倨傲,“臣弟敬皇兄一杯。”
在场众人纷纷撇开脸假装自己正在认真聊天,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
长平也是侧目瞄去,见太子不紧不慢的拿起酒杯和洛王碰了一下,神色漠然未听言语。
正欲移开眼,太子却张口说了什么,洛王脸色一僵转身便走了。
众人摸不着头脑,也不敢上前询问,太子掰着左手拇指,笑意冷然。
长平眨了下眼,猛地听得太监高唱:“陛下到,皇后到!”
待繁礼过后,高丝国的王子和使臣一前一后上前来。
看着高大魁梧的高丝国王子,长平手中的筷子险些没拿住,这人虽没有秋穗所说的那么夸张,但也八九不离十,身材魁梧,络腮胡半遮面,一双蓝眸深邃有神,身上粗狂皮革露出少许黝黑结实肌肉。
往那一站比不少武将都要壮实许多,宴席上有不少贵女,此时正好奇打量着,也有一些目露鄙夷,蛮荒国就是蛮荒国,哪怕是王子也如山野莽夫一般。
可惜王子还不自知,以为众人是艳羡钦佩,于是骄傲挺了挺胸膛。
长平侧过脸,对小侯爷认真道:“看见了没,光长个不长脑就是这样的。”
小侯爷眼皮一抖,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觉得,这样挺好的啊,不是很有男人味吗?
由礼部安排的礼乐舞姬轮番上场,而后是高丝国准备的节目,高丝国的男子各个块头大得很,女子却是娇媚入骨,一上场就引满堂目光。
长平目不转睛盯着,舞姬在场中飞快旋转着,赤脚点地,腰间悬挂铃铛声色清脆,衣袂飘飘欲飞仙。
长平单手撑额,感觉脑袋被她转的晕呼呼的。转眼见小侯爷直勾勾的看着舞姬,顺手就糊在了他后脑勺上。
“姐!你做甚,这么多人呢!”小侯爷扭过头来,委屈极了,还不能用手揉揉,揉了就被人看出来了。
长平晃神,看着自己的手愣了下,怎么突然就出手了呢。
眼前小侯爷还咋咋呼呼着,长平无奈按住他的肩膀,“小小年纪怎可跟老男人般盯着人家姑娘看……”
“姐姐你也一直盯着看啊。”小侯爷反驳,别以为我没瞧见。
长平好笑,捏了捏他的手臂,“我离开一下。”
“去哪里?宴席还没结束呢?”
“透透气。”
长平敛着裙摆站起身,走出几步后又回来凑在小侯爷耳边说了几句话,拍了下他的肩膀才迤迤然踏出殿内。
小侯爷愣了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侍女不让跟进宫里来,身侧是方才布菜的小宫女。入秋凉风袭来,非但没让长平清醒一点,反而是踉跄一下,头重脚轻的险些扑去。
“姑娘小心。”小宫女搀着长平,开口道:“姑娘可是醉了?奴婢扶您去偏殿歇一会儿吧。”
“不用了。”长平捏着她的手腕,眼前黑影重现,她定下心神来,说道:“吹一会儿风好多了,进去吧。”
说罢,她转身就要进去。
小宫女猛地拉住人,语气坚决,“姑娘面色苍白,还是去歇一会儿吧。”
“嗯?我这是非去不可了?”长平闭了闭眼,脸上一阵发冷,自己好像没喝那么多吧。
“奴婢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身子不适,待会儿若是御前失仪了,恐惹陛下怪罪。”
“也是呢。”
长平掐着手心,回过点神智来。
小宫女闻言,扶着长平就往外走。今夜宫中摆宴席,太监宫女来来往往,不少贵人撑不住醉意出来吹风的,因此见长平如此也没放在心上,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慢些!想让我摔去吗?”小宫女的脚步越来越快,长平被扯的有点难受。
“不敢。”小宫女怯生生抬眸疑惑看了她一眼,见她额角虚汗沁出,水眸快速眨着似乎是在极力睁开眼。
小宫女放下心来,缓下脚步来。
这一处偏殿离宴席的宫殿只隔了两堵墙,隐隐约约还可听见丝竹声乐响起。廊檐下灯笼高挂,偏殿内只点燃了一根蜡烛,长平看见桌椅就忍不住甩开小宫女的手,浑身没劲摊坐椅上,一手紧紧捏住了圆桌的边缘。
到底是她大意了,以为他们不敢在宴席上动手脚的。
“你去唤小侯爷过来。”长平狠心咬着舌尖,换来一丝清醒。
小宫女本就想找个理由退出,见长平发话忙顺势应了下去,躬身退出去,掩上房门急急忙忙就走了,像是躲着什么瘟疫。
小宫女才一出门,长平就撑着身子要离开。
眼前的黑影越来越严重,房内又是一盏昏暗烛火,瞧的不甚清楚。
这偏殿是绝对不能待下去的!
长平靠着门框缓了一会儿,又尖又利的指甲掐了一把虎口,疼痛将她的意识拉回半晌。
不敢犹豫片刻,长平开了房门就往外走。
树影之间可见明月悬挂,深沉的黑伴着模糊的暖黄灯笼,长平晕晕乎乎一团浆糊,看不清眼前景象,只是朝着丝竹声起的方向走去。
应该近了,快要到宴席的宫殿了。
长平心中暗喜,按着手心又是一掐,不敢让自己彻底没了意识。
“沈姑娘……?”
面前突然出现人影来,长平抚着心口停下脚步来。
她抬眸打量着人,头上无簪花首饰,身材略显瘦长,也没什么脂粉气飘来。
长平笑了笑,抬手用绣帕拂过面颊,将汗迹轻轻擦去,“这位公公来的正好,方才一小宫女扶着我去偏殿歇着,哪知我才打了个盹就不见了人影,劳烦公公派人去寻找一番了。”
“竟是如此,底下宫女不知规矩,委屈沈姑娘了,沈姑娘请随老奴来。”公公立在一侧,虚扶着长平。
“出来就忘了时候,可是我那阿弟让公公过来的?”
公公低着头,眼珠转了转,应道:“可不是,沈姑娘久久未归,小侯爷都急得跳脚了。”
长平勉强笑着,愁的眉尖都蹙在了一起。
才出狼窝,又进虎穴,今日真是不宜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QAQ只有一更,还迟了,小天使莫见怪,么么么
☆、麻烦与敏王
一轮弯月空中悬,零零星辰落夜中,秋夜时分的风带着凉意。月下的长平跌坐在园中的卵石小路上,一手按着蜷着的脚踝,一手撑住卵石小路。
她仰着脸,侧脸被远处明晃晃的宫灯照亮,有些痛苦,“劳公公寻我阿弟来,不慎崴了脚,实在是起不了身了。”
公公弯着身子与她对视,眼睛像钩子般打量着人,抖了抖衣袖,冷静道:“老奴扶着您。”
说着搀着人想要让她起身。
长平心中暗骂此人多疑,只好搭着他的手试图站起,还没等人站稳,长平摇摇一晃,如风中浮萍再次坐了下去。
“劳烦公公走一趟了,我实在走不了。”长平轻叹口气,眉尖轻蹙,额上冒出细汗来。
公公再次打量着人,见她不似伪装这样,才开口道:“老奴还是先去请太医院的人过来,崴脚可大可小,落下病根可不好。
园中清冷桂香拂过衣袍,长平皱了皱鼻尖,摸不清这太监身后的人是谁,这里离宴席处不远,却也不近,今晚巡逻的侍卫都以宴席的宫殿为主,园中寂寥冷清,不闻人声。
长平捻着指腹,不知如何是好。
前后受敌的滋味并不好受,断名不在身侧,小侯爷毕竟年岁还小,不知有没理解她的含义。
公公侧了她一眼,径直站起身来,“老奴去请太医来。”
靴底踩着枯黄枝叶,发出清脆断裂声响。长平抬起脸望着皎月明亮,兀得笑了一声,笑声清淡,含着一嘴苦味。
年少的她贵为公主却受尽欺侮,即使后来得了宠,也抵不过陛下一道圣旨,披上嫁衣就嫁进了侯府。
如今兜兜转转她又来到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果然一切都没变,还是那么令人厌恶。
桂香幽幽,风过衣袂,长平闭上了眼眸,一滴泪珠滚下。
“七岁之后,我便不见你哭了呢。”
敏王殿下踩着月色而来,繁重的衣袍上带着难消的酒味,他酒量大却不酗酒,向来只是浅浅一尝,更何况还要替人照看一个小麻烦。
不久后小麻烦的弟弟就上了门,担忧的说着小麻烦已经出去透气很久了。
敏王敛着眉目,语气不善,“谁让你来找本王?”
小麻烦的弟弟低下头,“姐姐。”
哦,原来小麻烦也知道自己是麻烦。
敏王了然,推辞不胜酒力,摇摇晃晃的出来了。费了一番功夫找到人时,小麻烦正仰头望月,悄然落泪。
他心里啧了一声,莫名浮现起当年初见小麻烦时,也是这般坐在树下,可怜巴巴的望着缠绕在树上的纸鸢。
这么多年过去,这毛病咋一点没变呢。
长平感觉顶上覆上一温暖手掌,然后重重压了下去。她摇摇身子,借着月色看向他,问道:“我脚麻了,你能拉我一把吗?”
敏王想了想,当年小麻烦好像也是这样问的,我纸鸢挂树上了,你能帮我拿下来吗?
后来呢,他辛苦爬了树拿下来,结果没胆子下去了。
小麻烦在树下嘲笑了一番才去叫人来,回过神来的敏王无情道:“不能。”
“那便算了。”
长平按着卵石慢慢起身,敏王退开一步,哪知长平晃了几下往他那边倒去。
敏王殿下猝不及防抱了满怀香,垂眸一眼这才觉得长平脸色不对劲,“你中招了。”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长平揉着眉骨脑中晕晕乎乎,“是啊,这下能帮我吗?”
敏王还真有些犹豫,不过长平却等不及他思量出什么来,抓着他的手臂真晕了过去。
得,小麻烦真成了麻烦。
月影如钩,树影斑驳,风过无痕,长平听得泠泠水声,面上一阵冰凉,她瞬间惊醒了。
“你拿水泼我?”长平抹了一把脸,手心皆是水。
四处打量下,此时她正坐在一处嶙峋假山后,背后不远处就是园中的静心亭,四角飞檐起,依稀可听亭中人影吵闹。
“你再不醒来,就是打你了。”敏王淡然道,双手往衣袍上一蹭,水珠尽去。
长平莫名一抖,脸色有些难看。
她抽出绣帕擦着脸,“醒来作甚,看好戏吗?”
之前的晕乎劲已经消去了,想来也不是什么狠药,只是让自己全身无力罢了。
“是啊,今夜格外热闹。”
敏王负手起身,往静心亭靠近了几分,喧杂声音更大了。
“听闻有人落水,被恰好经过的高丝国王子身侧的守卫给救了,正哭着呢。”
“为何要哭?”长平跟上来,问道。
“是个姑娘。”
“哦?”
长平转着语调,细细一想,猛地全身发冷。
这园子少人清冷,哪有那么多人过来呢。她也是被那太监扣着才会走到这里,更何况是对宫中不熟的外邦守卫。
若不是有人刻意引着的话,落水的人还不知是谁呢。
落水必然是全身湿透,被外男救起本就难堪了,还是一个野蛮之地的低贱守卫,那姑娘没重新跳进水里已是很好了。
有人真是恨她入骨啊。
夜风轻过,面上仍旧有凉意,长平抬手再次抹了一把。
“还有呢,听闻辰公子在此相约佳人,月下畅谈。”敏王继续说着听来的好戏,回头瞄了眼长平。
“那可真是一桩美谈。”
“另一边还有一场好戏,柳府的小少爷情难自禁,瞧上了小宫女。”
柳府的小少爷纨绔不学,终日流连宅门后院,正妻还没娶上,后院的妾室已经一箩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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