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说,她这身打扮自然惹得华荣夫人不快,可有些人却觉得惊奇。
这人便是韩黛玥了。
自惊蛰菩若寺一别,她被韩七狠关了七天,期间除了不能出屋,其他一切照常。她也知自己被容瑗别有用心,险些把平江侯府给搭进去,只是心有余悸后到底酸楚难过,容桓为了个人没了就能大动干戈,这得是多放在心上。她心伤,侯夫人心疼,给宫里头去了信,那贤妃娘娘就把妹子接近去住了几日。
容瑗那蠢笨手段也就能唬弄两下韩黛玥,贤妃这么多年荣宠不断还又怀了皇嗣,心计城府随便点拨了两下,罢了,贤妃道:“你若真想做那世子妃也不是不能的,全看你自己了。”
韩黛玥觑了眼这饭桌上形形□□,容瑗一副低眉顺眼,戴氏只一味夹菜,华荣夫人不耐赵灵运伺候,草草用了几道便撂筷不动了。自有丫鬟鱼贯而入,捧上茶来端起水盆,侍候各位夫人姑娘漱口、净手,再用碗茶,去到偏厅坐着。
赵灵运还是端方样子,有礼得体,韩黛玥惊奇下不禁腹诽。历来只有不受宠的那么些女眷才在家做吃斋念佛求道持修的打扮,赵灵运年纪轻轻又是新妇却穿来一身道袍,这又是什么道理?
戴氏表面上是瞧华荣夫人不高兴,实则说话哄着的:“今儿个是托了母亲福气,让瑗姐儿留在晨雾园,媳妇斗胆提议,不如也让二姑娘宿在晨雾园,陪着母亲说会话也是好的。”
华荣夫人显然也是有心让韩黛玥留宿她那的,便笑了笑道:“我看是你想偷个懒……如此甚好,就让这两个丫头陪陪我这老婆子。”
另一边,男客也用过膳,派了个小厮到华荣夫人跟前请话,说公爷和大爷到书房谈事,世子和小侯爷、欧阳少卿另有事。华荣夫人拦下,只说这家里的丫头不妨见,让容桓等人过来一道说话,还让贴身的嬷嬷并大丫鬟去收拾屋子,就在那世子的院子里宿下。
正说着,丫鬟引进来三人。
三人中,中间是素有颜色的韩七,后面是颜色不遑多让的欧阳剑,他二人隨容桓进来便觉四角烛火都亮了亮。
“拜见夫人。”
二人躬身行礼,华荣夫人点头,叫容瑗起身一一介绍。又说了两句,方说“你们男儿自有话说,忙去吧,别在老婆子这耽搁。”
容桓瞥眼赵灵运,她自刚才起就垂眉敛目。今日本是料想她不回来,大不了自己过后给她掳回来,可见她整这么一出,就知道这丫头又是心里不痛快了故意做样子,觉着有意思心情也没什么不好。
华荣夫人似察觉,赶紧打发了容桓走,面上却还要过的去,就说,“灵运过来,你妹妹好不容易回来,就不用伺候十一了。”
赵灵运越过容桓,把他拽着自己的手腕拂下去,到华荣夫人跟前福身一拜,罢了把旁边的灯罩摘了下,挑亮灯芯。
眼下都是女眷,说话也没那些拘谨了,只是也无人与赵灵运嬉笑,像是特特把她单独分出去,枝茜见状略微弯身附耳道,“大姑……您身子不爽,奴婢扶您回去?”
这几天容桓每日皆宿在她那,哪天不是一番颠鸾倒凤,到了半夜三更才叫了丫鬟打来热水洗涮。赵灵运这一身娇肉无不难受,想容桓一边揉着一边说道,“你且念你的经修你的道,有了身子也在这里养着。”
赵灵运闲闲瞥过去,她不愁,自然有人怕她落了单。赵灵运单独在一圈之外,容瑗一眼看见,扬声道,“婶子为何单独坐那?这边人多,韩姐姐刚刚说了有意思的话,婶子也来听听。”
话落,众人把目光都望向赵灵运坐的角落。自赵灵运入英国公府,算第二次听人这么叫她了,一个无用叫太子妃,另个就是容瑗的婶子。这哪里是尊称,可不是拿着字眼讽刺么!
容瑗抿唇微笑,缓缓起身走到赵灵运跟前道,“婶子坐这一处多无趣,姐妹们要聚在一处才有趣。”
韩黛玥笑了笑,帮腔道:“我与大姑娘也有月余未见,说来还没有恭喜你。”
这一口一个大姑娘,又假模假式的恭喜,也忒不走心了。赵灵运一张面上似笑非笑,留意的人只觉她端庄淑敏,周身气质贵渭,竟是连上首坐的华荣夫人都没有的气场。
这时,有丫鬟在门口道世子派人来了。正是无用,躬身一揖,“夫人,世子说有一样东西让世子妃收着了,找不到,世子又等着用。”
韩黛玥下意识去看外面,隔着个笼了月隐纱的窗子,只见容桓背手立于院中。他今日穿了身墨绿底万字穿梅团花茧绸袍,黑底青缎靴,廊下的羊角灯斜斜照亮了一道长影,那绿油油的琵琶芭蕉打落了上头,好一个风姿秀懋的公子。
却是容桓先行让下人招待韩七和欧阳剑去书房,他一人留在外面,少不得要看看赵灵运如何做戏,他可对上次“西子捧心” “投怀送抱”怀念的很。
赵灵运起身,身子似没了骨头一样,要之前扶着勉强站的直。华荣夫人仔细看了看,却想起从她进屋传菜来,步履多有缓慢,腰塌的快折了似的,就皱了皱眉。
“请夫人恕罪,容灵运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华荣夫人不悦地摆摆手,心里却盘算着让方嬷嬷和李嬷嬷明儿一早把她逮去祠堂立规矩。
赵灵运又面向容瑗和韩黛玥,轻声道:“韩姑娘明儿和瑗姐儿到我那坐坐,再一处热闹。”
话毕,不等她二人作何反应已然搭着枝茜的手臂出了去。
容桓挑眉,三步并两步到了跟前,“可因你把母亲得罪了。”
赵灵运直视他目光,笑了笑,“世子明天休沐?不如随我去开元观一趟?”
“这是谢我帮了你?”容桓眼中闪过玩味,略伏底了身子,“卿卿不生气了罢。”
赵灵运不言不动,那双秒目里似笑非笑,容桓就觉勾魂一样,下一瞬,健臂打横抱起了这身娇软,大步离去。
韩黛玥看的一清二楚,看的搅坏了手帕。容瑗嘲弄的一低头,再抬首又变得乖顺模样,挽着她的胳膊,亲亲密密:“韩姐姐今日和我一床被窝罢,瑗儿有好多话要与你说。”
当下,方嬷嬷也道时候不早了,请夫人早些休息。
“老大媳妇,你去和李嬷嬷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又对两个姑娘道,“今晚你们就随我这老婆子都在晨雾园睡,玥姐儿也不要急着回去,你且多留几日。”
韩黛玥应了,便请华荣夫人及戴氏先行一步,自己与容瑗后面跟上。到了晨雾院,二人陪华荣夫人玩笑一会,黛氏过来说收拾好了,罢了丫鬟立在一旁,手里端着的捧着的,一应伺候了卸妆拆头,沐浴更衣,撂了帘子上榻就寝。
另一头,容桓送了赵灵运回去后,又去了自己院里的书房,韩七和欧阳剑已坐了好一会,见他来了,命下人在外严防看守,自商量要事了。
“过些时候的殿试,前三甲不出意外,榜上应有顺安县主府的赵承嗣一名。”韩七撇了两下茶碗,淡淡道,“从礼部打探的消息看,杨尚书及太子太傅是十分欣赏的。”
容桓似笑非笑,“王爷睿智。”
“县主府从落魄之辈突然拔地而起,早就不俗。”欧阳剑说,“王爷近来常说子猛为何执意取赵灵运,想是早有所觉。”
韩七闻言瞥眼容桓,对欧阳剑所言不为苟同,“赵灵霄已被救走。”
容桓看过来。
韩七继续道:“王爷的意思,你那堂姐也算尽了不少事,少不得帮一把。”
容桓不动声色,手下摩挲着玉指环,面上噙着抹笑,却笑不达眼。
韩七不信他。
“王爷打算,子猛定当鼎力支持。”
容桓紧了紧手指,眼里冷光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舅舅的智商好像上线了~~其实这段在作者大鼻涕长淌一边吃药一边头疼的时候就憋了前五百字三天!!!今天算是大好了脑袋也有点回神了
wuli大姑又使小性子了~~说好的冷清自持人设呢??
此文上了一期榜单,鉴于越到后来越卡文的趋势,想想还是挺难的~然后新文,因为一时手痒为了换换思路开的,尽可能隔日更,隔日更不了就……这篇完结了再开?嗯……委屈我的读者老爷们了,拜谢!
第57章 修bug
容桓回到小院,赵灵运已然睡了。他看了一会,顺手理了理她的发,再敛好帐子,方起身去了外间,叫来无用。
无用一身黑色夜行衣,只眼睛露出来,他听闻容桓吩咐,把耳递了过去。
“去趟县主府,把我那堂姐好生看看,”容桓说着,从袖中又拿出张卷纸,“再去找赵承嗣,把这东西送过去。”
无用躬身一揖,后一个鹞子翻身,转眼已到了屋顶,再垫片瓦檐,便趁着漆黑夜色消失去也。
容桓复又回到床榻之上,一撩帐,却见刚还睡着的赵灵运醒着眼,青丝披身,倚着对软枕,眼睛瞥着容桓,笑问,“怎么才来就走,走了又回?”
她说话时,向容桓探出一臂,白玉似的纤纤,腕子上戴一只碧色镯子。那葱白一样的指头染着鲜红蔻丹,行动间极为轻快,一挑一拈,就拽了容桓袖子,再把那人拉了下来,脸对着脸,都是清淡的香味。
容桓伸舌舔了舔,吃了一嘴巴的胭脂,这才知道,赵灵运哪里是睡了,不过打散了头发衣衫,故作睡去。“卿卿往日不是恼我就是避我,今日是太阳打了西边出来?”
赵灵运有感他刚刚维护之情,虽不见得自己无法子应对,却也晓得要给容桓些甜头,一径不给好脸可不好套得话来。这打算的好,倒与容桓有些不谋而合,容桓也正想套些话来,看她作何反应。
赵灵运下地去,到小厨房取了温着的热水,打了一盆端进来,招呼容桓洗涮,“明日去开元观,还要委屈世子扮作我的丫鬟,那里有我庶妹和姨娘打点,世子尽可放心。”
“我倒是好奇,你怎知那湘红是我要看之人?”容桓扔掉帕子,抬眼过去。
赵灵运坐在一旁的绣凳上,自行倒了杯凉茶咽口,“世子想和我做交换,总得告诉我,您刚才进来又去,是为何?”
“卿卿如此聪慧,不如猜猜?”容桓过去,就着赵灵运的手,把她剩下的凉茶喝下。
“大半夜还能使唤人,无用哪里招你了?”
容桓拉人怀里坐,“他是没招我,总有人碍着我了。”言下之意,世子爷气不小,总得有个人用来消火。
赵灵运听罢抿了抿唇,回头瞥他一眼,“巧了,我今日也看到可恶的净在眼前乱窜。”
“卿卿说的是我?”
“世子有自知之明,”赵灵运挑眉,“却也不只你一个。”
说来也怪,容桓惯来喜怒不定的性子,身边伺候的俱是小心谨慎,哪怕无用一个心腹,惹恼了容桓怕也是轻则一个耳光,重则自己去领罚。或许真如俗语所言,命中克星,这赵灵运就是专门对付容桓的。软的硬的轮番上阵,偏他还吃这套,就算怒急攻心搓揉一会,罢了还是自己心疼。
就听耳际传来一阵畅快淋漓地笑声,坚如磐石的胸膛震动起来实在硌得慌,赵灵运蹩眉,用手肘推了两下。“世子怕是半夜无趣,把人都招来的好?”
“那便不笑。”容桓含笑说道,把人放开。
赵灵运坐到铜镜前,一面卸妆一面说着,“世子既是不快,可有对应之策?”
容桓看着她,“但闻卿卿其详。”
“容氏为人不守妇道,已是犯了七出坏了规矩,按理该是死罪。然父亲念着灵霄,只把人拘在屋里,这事若是国公府过问,也干预不了。”赵灵运回头看他,淡淡道,“湘红是个不禁刑罚的,该说的也都说的,这才知是跟临照王厮混一处。可真是荒唐,临照王是个圣上都不吝管教的,随便封了个爵。容氏什么心思我心里都明白一二分,湘红一边应着国公府一边还勾搭外面去了,就说她是自己的胆子,唬弄谁也唬弄不到我去。就是灵霄是个好的,父亲怕她受了容氏影响,才送到驸马老宅修养,想着过完年再把人接回来,可惜出了岔子。”
容桓摩挲了两下玉指环,只嘴边噙笑,并不开口。
赵灵运又说,“世子在朝为官,要比我们家消息灵通。”
这二人都是打了主意向对方套话,一来二去多有试探,眼下赵灵运也不过投石问路的障眼法,话头就到此打住,不肯再说。其意思到底是请他留意打探,还是点他互换消息,都要靠他自己拿捏了。
容桓起身往床榻去,边脱了衣裳边向她伸手。赵灵运想着往日在县主府,姐妹们躺一被窝也没说什么悄悄话,却也俯身把烛火吹灭,摸黑过去,挨到一股热气从后贴上来,两条铁钳似的胳膊捆了腰肢,夜风里床幔帷帐翩飞漫漫,乱了眼,缠了发,又翻了红被。
翌日,五更刚响,有丫鬟推了窗子,放了风进来。枝茜和芙风捧着水盆衣饰跪在脚踏边,请主人安。
赵灵运咳了际嗓子,说起了。枝茜跪行两步,敛眉挑起帘子一角,伺候她穿衣。还是昨日那灰色道袍,又用缎带松松束了头发,跪在后头的芙风动作麻利地捧着水盆上前,净脸净手,再接了茶碗漱口,去了镜前梳头。
这会功夫容桓也起了身,他不烦别人伺候,手脚麻利,一会收拾好,就坐在桌边等赵灵运妆扮妥当。
宝相花纹镜里的赵灵运,见无用揖礼进屋,附耳对容桓说了些什么。她拂掉枝茜画眉的手,略偏了偏头看了一会儿,容桓又吩咐了无用几句,似有察觉这边看来,赵灵运敛目在妆奁里挑了对明珠耳铛戴上。
“给世子妃请安。”无用看到赵灵运,躬身问安。
容桓问,“车马备好?”
“都备好了。”
赵灵运睇眼过去,容桓说道,“昨儿与你说好,要去开元观,既然车马等候,这就去吧。”
“不食饭了?”
“叫你那丫鬟摆了车上罢。”
容桓拉着赵灵运就走,赶着坊门开时就驶了马车去,在上面围了张小几,旁放着一鼎小炉热着吃食。赵灵运舀了两碗,并几碟小菜,和容桓吃起来。
“昨日没问,卿卿怎把湘红送去了开元观?”容桓问了句。
赵灵运放下筷子,“湘红这丫鬟,不打死也不能留着过年,世子这会要和我去看的,是一个叫红儿的丫头,她原是我放在容氏那的桩子,做多了颠倒是非的事,就要去清修口舌,去了业障。”
36/67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