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那人明明告诉他,他的刀被送回了凌家,而凌家早没了。
“广疆袤土里,有我曾祖父的名字。”凌茴解释道。
“你是阿庄的后人?”那人迟疑万分道。
“嗯,我来带您出去。”凌茴觉得此处实在不是个叙旧的好去处,速速离开为好。
突然一阵刀风扫来,凌茴仰身一躲堪堪避过,不过还是被削去一绺头发,这老头!这老头怎么不识好人心啊,幸亏她手脚利索。
那人捉猫一样跟她动起手来,凌茴手中没有武器,只好来来回回躲避着,这……莫不是被关的时日久了,脑子坏掉了?!她太爷爷明明脾气很好的,怎么会有如此暴躁的哥哥呢!
“你这步法是凌家嫡脉绝学,是凌家人无误。”男人利索的收起刀来,将黑纱往上撩了撩,露出一双夺目的眼来。
渤海凌氏有两样最为人称道,将才与美貌。凌家儿郎个个功夫了得,容貌极俊,这男人虽然已到古稀之年,那双璀璨的双眸仍带有几分年轻时候的光彩。
“阿韶?”哐当一声,寒月刀落地,男子一句低喃声在凌茴耳边想起。
阿韶,是谁?凌茴心里有些纳闷。
“我叫凌茴,草字回。”她低声解释道。
“凌家不是没有了吗?”凌肃收回目光转身坐到地上轻声说道。
“谁说的,凌家一直在啊,我的老祖宗,咱出去聊天行吗?一会儿被人搜到这里,想出去可就难了。”凌茴急啊。
“这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你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就已经知道了。”凌肃道。
“不可能,这世间没有能困住我的机关。”凌茴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道。
凌肃挑挑眉,不着急打击她,只开口询问道:“后来凌家怎样了?”
凌茴指了指自己道:“您看我这年纪,像是知道很多的样子吗?”当年的事儿发生时,她父亲尚在襁褓中。
“调皮!你不知道会闯到这里来?快说给我听。”凌肃好整以暇的端坐着,并不着急。
你是祖宗,你最大!凌茴真是怕了他。
“我只是来魏国公府报一下杀父之仇,无意间才闯了进来的。”意思是说,不是特意来找你的。
“杀父之仇?”凌肃冷然反问。
“六年前,魏国公世子魏昶去渤海督办贡品,偏赶上连月阴雨,淮河撕开一道口子,淹了北水镇,魏昶趁乱射杀了我的父亲。”凌茴长话短说道。
“你父亲可是金字辈中行二,族中行五的?”凌肃问道。
“!?”她父亲出生的时候,老祖宗不是就被关起来了么,怎么可能知道她父亲是谁。
“他是我的孙儿,我自是知道的。”凌肃看她这副表情,便知自己猜对了。
“我太爷爷不是您弟弟吗?怎的……怎的……”怎的突然变了祖宗,凌茴一时有些懵。
“凌家人都不知道我还活着,你是如何得知的?”凌肃不答反问。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瞒住季家的眼睛,我是从季家知道的。”凌茴实话实说道。
“季彦还活着?”他早该知道,是季彦将消息传出去的。
“没,早去了,我是整理他的书房时发现的。”
“是啊,季彦要还活着的话,应该早就来了,也等不了这么多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季家船王的书房向来是秘境,只有船王本人能进。
“我乃凌家女,只不过生辰八字不大对,说是命格太重,八水横行,需要过继到有船的人家,然后就过继给了季家。”凌茴解释道。
“你是季家现任船王?”凌肃重新打量了眼前这个小丫头一回。
“正是,您这回可以相信我了吧。”
“怎么来了你一个?”
“老祖宗,我们是来逃命的,八抬大轿不合适吧。”凌茴眨眨眼,若是老祖宗还不走,她就思量思量打晕他拖走的可能性。
“即使是船王,此处也不容易逃脱。”否则,他能被困几十年?!
“我有机关巧术,只要我们能到地面就行,别人都奈何不了我。”她是有梅家机关鹤的人,能飞天。
“咔擦”一声,房顶的门开了,冒出一只花里胡哨的脑袋来。
凌茴收了夜明珠,抬头一瞧,金灿灿的,只觉晃眼。
“此处专困凌家人,来了就别想出去。”一道凌厉的女声传来,颇有威势。
“放狠话谁不会,你关了我太爷爷这么久,不就是舍不得杀么。”凌茴说得丝毫不客气。
凌肃默然,这丫头的嘴,到底随了谁?!
“太爷爷,保持节操,我看好你。”凌茴转头冲凌肃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说时迟,那时快,凌茴手中飞迸出一道机关绳索,将房顶的铁门牢牢拉住,没等众人回过神儿来,便一个起跳抓起凌肃,借着绳子弹力飞身跃了上去。
她抬手将绳索收回,卡到那个金灿灿的脑袋下的脖颈上,当朝皇太后是么?够分量!
几套动作,一气呵成,好俊的功夫。
“太爷爷,如今我们上也上来了,断没有被人塞回去的道理,您是天底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英雄被囚的道理。”凌茴紧了紧手下的力气,冷然问道,“您说对吗,太后娘娘?”
“放……放肆,你……你居然敢挟持本宫,好大的胆子。”太后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厉声问道。
“我不仅胆子大,面子也不小,我若在这宫中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儿子这江山便坐到头了。”凌茴威胁起这老妖婆来,毫无压力。
“好大的口气!本宫偏不信这个邪,来人,护驾!”太后仍不死心的吩咐道。
凌茴转头看向凌肃,只见他四处提防想要冲过来的侍卫,只稍稍瞅了一眼皇太后,便嫌弃的别开了头。凌茴点点头,嫌弃就好,她怕他被关得久了,脑子也糊涂了。
“如今闹开了,我倒好奇天下人怎么看待你们皇族,一边给人修奢华的坟墓供人敬仰,一边将人囚于牢笼不见天光。”凌茴开口讽道。
忽然一阵发了疯似的蛇群从四处嘶嘶吐着信子钻了出来,没人顾及太后的安危,那蛇散着一股特殊的难闻气味儿,见人就咬,凌茴毫不客气的拿手中挟持的太后挡了几次。
“弓箭手,射!这里不能留活口。”一道明皇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是皇上来了。
“皇儿,你……”太后没说完,肩头便中了一箭,凌茴弃了太后,抽出身后的落霞弓,拈叶为箭,众箭齐发,纷纷朝屋顶墙上的弓箭手射去。
凌茴欲招机关鹤时,一声清啸唳鸣从高空传来,一时遮天蔽日,众人只觉眼前一暗,忽有大风吸张。凌茴心中诧异,这不是她的的机关鹤,也不是梅家的机关。
待一切恢复正常后,凌茴祖孙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璎璎被大鸟叼走啦,小镜子哥哥快来啊!!
☆、第七十六章
尚都炸了锅!
堂堂魏国公世子被人在家门口诛杀割颅!简直骇人听闻至极,令人胆寒。
凌檀下了朝后,回至家中照例查阅阿霄的功课,是以并未闻得此事,忽有门人来报:“北水凌家来人了,是……是位小公子。”
他微微一愣,小公子?莫非是五哥那个外室子?凌檀下意识的看了阿霄一眼,只挥挥手道:“传吧。”
凌子风被仆人领进来的时候,阳光正好,临窗的位置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姿俊秀的人在看书,那个似兄似父般的男人看似不坏,应该会帮阿姐吧,他暗暗的猜想。
“子风见过小叔叔。”凌子风规规矩矩的行了跪礼。
凌檀对凌子风印象不深,但对王寡妇印象深刻啊,若不是王寡妇那么一闹腾,五嫂不至于早产受苦,五嫂生前为掌家宗妇,对他们母子多有照顾。
是以,凌檀对王寡妇厌恶至极,对王寡妇生的这个外室子也无甚好感,这外室子听说一直养在王寡妇家里,难不成是被王寡妇教唆着打秋风来了?想到这里,凌檀只冷淡的摆摆手叫他不必多礼。
“还请小叔叔救救我二姐姐。”凌子风并未起身,只磕头道,“二姐姐今天早晨挥刀将魏国公世子斩于魏国府门前,一人踏进府中,至今未有音讯。”
“什么?!”凌檀与凌霄惊得站起身来,连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凌子风长话短说,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凌檀不愧是探花出身的大理寺少卿,镇静下心思后问道:“她说去救人,还扛走了寒月?”他素来心思缜密,阿茴要去杀魏昶直接说去寻仇好了,为什么偏偏说去救人?
“小叔叔,那寒月刀可有什么故事不成?”凌霄皱眉问道,不然无论去杀人还是去救人,阿姐的武器多得很,弄死魏昶的方法也多得很,可她为什么要铤而走险,至个人安危于不顾,这不像她的做派。
经凌霄这么一提醒,凌檀突然醍醐灌顶,只觉后背直冒寒气,吩咐下去府中戒严,而后也顾不得回答凌霄的问题,只匆忙换了大理寺少卿的官府,带人去了魏国公府上寻人。
凌霄与凌子风对视一眼,都默契的没有跟上去,小叔叔这是借着公事将阿姐从魏国公府里救出来,他们不能去添乱。
两人虽说是兄弟,可相交甚少,即便是前世也是如此,凌霄想不通他这个便宜弟弟为何会拼命帮正儿夺取江山,如此看来,是为阿姐吧。刚刚听他说阿姐的事,想必阿姐也是喜欢子风这个弟弟的。
凌霄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凌子风,只伸手指到一旁的黄花梨椅子道:“随便坐吧。”说罢,便又抄起手中的书,仔细研读起来。
“你就不担心吗?”凌子风见凌霄这样一副风轻云淡,不由怒上心来,亏阿姐时时将他放在心头,如今阿姐深陷虎狼之地,他却一点儿忧色都没有,真的好气。
凌霄闻言也不恼,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魏国公府困不住她。”他相信他的阿姐,区区魏国公府不算什么。
“恐怕没那么简单。”凌子风淡淡说了一句,不然小叔叔也不会急成这样。
魏国公府前,凌檀带着大理寺的人来敲门。
官家来敲门,就算是门第显赫的魏国公府也不能将其拒之门外,这会儿魏国公不在家,在宫中请罪。
是以,凌檀寒暄几句,问了问事发情况,见魏国公府的态度着实蹊跷,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刻不留的进宫面圣。
御书房内,一应内侍官皆被挥退,魏国公跪伏在黄金砖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这魏国公的爵位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当家剿灭凌家有功于新皇得来的,如今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皇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他说当年就不该留凌肃,斩草除根。他父皇密令处死凌肃,可谁知,被魏国公摆了这么一道,将凌肃秘密囚在当朝皇太后的密室,还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如今被凌家的人发现并且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这件事只怕不能善了。
“魏爱卿也不必惶恐,你一向主意大,这次自己看着办吧。”良久,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百年世家凌氏一向做事滴水不漏,不然他也不会花这么多年去一步一步的蚕食凌家,谁成想,功亏一篑!
“回禀陛下,大理寺少卿凌檀求见。”总管太监缩着步子进门来报。
魏国公一听凌这个字,就浑身哆嗦一下,完了,这下全完了。
“宣!”皇帝揉了揉眉心沉声道。
“宣大理寺少卿凌檀觐见——”
“臣凌檀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凌檀见礼后,开门见山道,“今天早晨有人去大理寺报案,说魏国公府发生了一桩命案,臣职责所在,又因魏国公乃功勋之家,没有圣上御令,臣也不好彻查。”
魏国公听闻此话,又惊又气,猛的直起腰身道:“彻查?你凌家人目无法纪,敢在公府门前明目张胆的杀人,凌少卿,你要如何彻查。”
这蠢货!皇帝深吸一口气,都来不及阻止便被他一股脑的都倒了出去,看不出来凌檀是故意打探消息吗?
凌檀眨了眨无辜的双眼,一头雾水的说了句:“魏国公何出此言?我凌家人杀人?我家里除了一位老母亲,便只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小侄子,今天好端端在家里包饺子呢,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魏国公不管不顾道:“这么说凌少卿不肯认自己是渤海凌氏的血脉咯。”
“下官不懂,下官按例询问魏国公府纵奴强抢民女,女干、杀致死,魏国公府涉嫌包罪窝藏一案,怎么就碍着凌氏血脉的事儿了。”凌檀继续装糊涂。
“好你一个倒打一耙的凌檀,本官看涉嫌包庇的是你吧。你凌氏女挥刀斩杀了我儿子,又逃得无影无踪,不是投靠了你,谁还有这样大的本事?”魏国公咬牙切齿道。
凌檀一听阿茴没折在魏国公府,顿觉松了一口气,不过演戏还得演到底。
“吾皇明鉴,魏国公大人一口一个凌氏杀人的罪名往臣头上扣,微臣惶恐。”凌檀顿了顿继续说道,“请国公大人拿出证据再指责下官,到时便是抄家下狱,下官无二话可说,可这红口白牙张嘴就来的诬陷,下官不认。”
御座之上,袖手旁观的皇上,看了半天戏,只挥挥手,声音里带了一丝疲倦:“凌爱卿按例巡查便可,两位爱卿退下吧。”
“臣,遵旨!”
两人出了御书房,魏国公恨不得掐死凌檀,凌家人怎么这么可恨奸诈。
他就见不得凌檀那股云淡风轻的做派,便悄悄靠近凌檀阴测测的笑道:“凌少卿不认是么?我有一万种办法叫那丫头生不如死。”
哪知不出半日工夫,弹劾凌檀的与弹劾魏国公的奏章雪花般的飘进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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