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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穿越)——我想吃肉

时间:2018-01-30 15:43:03  作者:我想吃肉
  心底又有点觉得对不起程素素, 比较起来,他对程素素说的话可比对谢麟说过的要过份得多了, 而程素素并不需要被这么高标准的要求着。
  江先生矛盾两天, 果断地扯了件事情遁了——秋收了,他撺掇着谢麟检查仓房, 盘点粮库,盘点账簿,巡视辖下几县的情况。忙一阵子, 用时间来冲淡这份尴尬。江先生有事忙事,没事给自己找事,假装自己特别地忙!“有事”就是谢麟的事,“没事找事”就是操练自己的学生。
  高据苦不堪言。
  作为一个明白人,他知道江先生对他的教导是十分尽心的,需要严格也是为他好。以往无论怎样,他都努力达到先生的要求——虽然累一点,但是也不是很难。最近就奇怪了!
  今年邬州的收成不是很好,想要既让朝廷知道邬州的难处又不能显得邬州无能,还要为接下来的任期留后路,是件伤神的事情。这不但需要谢麟有过硬的关系网,有拿得出手的政绩,还得要身为幕僚的江先生充分发挥其阴险狡诈的才智。
  应该很忙才对!忙到把学徒高据当牲口使的地步。
  为什么还会布置下这么可怕的功课?江先生一朝闲下来,就伪装特别忙地教训学生,钱粮刑名要学,连经史子集也要读,还要做文章!还要写诗!
  高据不敢反抗,每天挨训。
  好容易挨到了江先生撺掇着谢麟下乡的时候了,江先生将高据叫过来说:“这一、二年,你随我也学了些东西了,小事情也能做得了。留下来照应府衙。”
  好学生高据松了一口气:“是。”
  “功课也不能丢松了,回来我要查的!”
  高据苦了脸,还是答应了:“是。”
  江先生出于一种“骂了老板娘之后有点心虚”的补救心理,不着痕迹拍个马屁:“有不懂的,可以请教娘子的。”
  “是。”
  等等!“娘子?”
  江先生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先从她手里过了关再说吧!”
  阴险少年高据失声道:“先生,我不曾习武!”
  “呸!”江先生被气笑了,“谁与你说,咳咳,那个了?做功课,有不懂的也可以请教娘子,我看呐,学问上,她比你还强些。虚心,虚心,懂不懂?”
  高据茫然。
  江先生手痒地敲着学生的脑袋:“我怎么教你的?我怎么教你的?不可有成见!不可有偏见!你可记着了,也不可太劳烦娘子,毕竟男女有别,哎……不过做我们这一行的,也不能与娘子们交恶……”不能对她们嘴贱!
  高据受教,仍然说:“可这事也要因人而异吧?咱们这个娘子,她……”
  江先生道:“娘子家学渊源的,祖父便是进士,官至知府。她的哥哥乃是上一科的进士,李丞相的爱婿。”
  高据:……不大像。不过先生说得有理,高据决定接受。
  江先生对着学生夸程素素:“你不是也看过娘子那份折子的底稿么?写得如何?你现在是写不出来的,你的书读得不行。”
  高据这才有点信服了:“是。”
  对着学生夸了程素素一回,江先生心理上觉得安全了许多,提着折扇去找谢麟商议账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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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先生一日三省,程素素心里一点也没怪他,反而十分盼他能再多说一点。可惜邬州事务忙了起来,江先生的理由十分充份:“任职地方,想捞钱那是真的能捞许多,想做事,那就永远就正事要你忙,还都是实务,不是表面文章。”
  程素素现在可一点也不好哄了,话虽如此,江先生与谢麟可都不是程犀那样的好人,什么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在他们那里是不存在的。江先生在躲着自己!
  程素素仰天翻了个白眼,一个老男人,要不要心思细腻的跟个小女生似的?躲什么躲?真要记恨你,躲就有用啦?还将自己的年轻学生送来讨教文章?都不像一个老手做的事儿。这可也证明了江先生卸下了许多的防备,没有耗神来算计东家。
  既然江先生喜欢做鸵鸟,程素素也就好笑地看着他玩这种游戏。依旧不动声色,给江先生的供奉越发宽厚。高据的作文递进来请批改指点,程素素也笑着摇头——江先生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也认认真真将高据的作文给批了个狗血淋头。
  江先生玩公文的游戏是一流好手,教学生写正经文章却差着一个系统的训练。程素素的老师是史垣,科举出身如今已做到尚书的人。高据拿到批得满江红的卷子给江先生看,江先生也很郁闷了,咳嗽一声:“术业有专攻,术业有专攻。落到东翁手里,只有更惨。”
  在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并不计较的“默契”中,秋收结束了,江先生也躲得差不多了,又提着扇子回来了。回来之后就说:“娘子辛苦,邬州妇人夏秋避暑,还要累娘子在府衙受累。”
  程素素笑道:“不辛苦不辛苦,比不得你们四下奔波。忙了这些日子,今日且好好歇歇,如何?我知你们明日开始又要忙起来了。”扫尾差不多了,是收粮的日子了,对朝廷而言,官员上缴多少钱粮,才是考核的最终标准。这是万不能马虎的。
  之前重视秋收不能出错,是为民,征税却是为自己了。
  程素素已设下了酒席,与谢麟款待江先生。又备下了赏钱,给这些日子当差听用的衙役番役们。好叫他们接下来继续给谢麟好好卖力气。
  江先生看到她,总有些心虚。待看她没有“回过味儿来生气”的意思,才渐渐放下心来,对这次的东家越发满意了起来。席间说话格外贴心,还说让她放心,一定会帮谢麟把假账给做好。
  程素素正给谢麟夹菜,闻言,筷子一抖,一块子糖醋鱼掉到了谢麟面前的小碟子里:“假账?”
  江先生虽给自己立下了规矩,此时又忍不住多嘴了:“娘子以为呢?哪怕是令兄程公,也少不了要在账目上斟酌斟酌的。今年收成好了,就全堆上去,看起来是今年的政绩,明年收成不好了怎么办?地朝廷上做官儿,能全讲实话吗?那是傻子!还得防着朝廷里有傻子呢!常平仓的亏空,其一就是因为地方官想账面上好看,多报了收成,并没有那么多粮食上缴才闹出来的。”
  说完,恨不得咬掉舌头。
  谢麟嘴角一抽,代他给程素素解释:“不是生造的,是留些余地。”
  程素素道:“明白了。我曾听说,譬如贡茶、贡酒等等,是不会将最好的进上的,就怕进上一回,来年宫里再要一样的拿不出来。”
  江先生连忙喝彩:“对对对,就是这样!”一旁高据别过脸去,老师可真是……终于有趣了起来。
  吃完了一顿酒,高据将“自以为很小心其实已经飘了”的老师扶回小院儿里,为他除掉外衣、鞋袜,给他打水洗脸,江先生还要教育学生:“对东家不可因亲近而生出狎昵之心,要像我……”
  高据:……
  灌了一碗醒酒汤,江先生清醒了一些,对高据道:“天不早了,你还不回家去?!你母亲和姐姐要担心了!”
  高据道:“我今晚留下来伺候老师,明、后想请假回去。”
  江先生从床上盘膝坐了起来,关切地:“怎么?家里有事?”
  “家姐今年还想往北边榷场去。”
  “哦,要送行。唔,叫她带些常用的药,路上好用……”江先生絮絮叨叨。
  高据听他念叨完,才说:“是。”
  江先生往后一仰,又弹了起来:“这被卧是不是换了新的?不对呀,我记得与东家讲好的……”四下一张望,“我这里的摆设是不是变好了?这是怎么回事?”
  高据道:“是,换了。娘子说……”
  “说什么?”
  “给您养徒弟的,府里就不给我拨饭钱啦,从您那儿扣。”
  江先生骂了句粗话,道:“你老师非得拉这犁不可啦!你姐姐是给娘子办事的吧?”
  “是。”
  “跟我说说,你都知道她们是怎么说去榷场的事儿的?”
  高据叹气道:“我家也要与先生一般,非拉这犁不可啦。凡买卖上的事,娘子一应不过问。又多拿钱来,叫姐姐给府里带些皮子回来。说是,唉,去年带回来的那些,既是运气好碰巧了,就不能当常理,叫姐姐每年都这么碰巧。”
  江先生拎起巴掌来,抽了自己一嘴巴,又躺倒了直乐:“哎哟喂,得了,躺倒认命吧!”
 
 
第132章 不能养患
  高据提起被子抖一抖, 给江先生盖上, 将外间榻上的矮桌取下来,铺了自己的铺盖,再看一回江先生,走到外间躺下了。江先生摊平了四肢, 舒舒服服躺着,忽然问道:“今天的事,都看明白了?”
  黑暗里,高据过了一阵儿才反应过来:“是。”
  江先生带着浓浓的酒腔:“这样对你好!学着点儿。不以为做幕僚的,就是给东家出主意,还要学。做得人上人, 必有过人之处。咳, 傻子当然有,终归是少的,多少有些可取之处的。譬如娘子对你姐姐,你们能不喜欢吗?”
  高据爬了起来,取了茶壶茶杯, 作斟茶给江先生喝的样子进了内室,边喂水边说:“那不能, 我们不是没良心的人。然而先生教过我,做事要么不做, 要么就要做绝,这又……”
  江先生喝了半杯茶,骂道:“蠢东西!要看什么事, 要看什么人。已是对头了,难道要等他翻身,可怜也要等他翻不了身再可怜。对自己人,当然要留余地了。坐下来,我看你就没看明白。”
  江先生想了一下高据的经历,觉得这学生是受了幼年事情的影响,耐下心来给他讲:“先说你的事情,为什么待我更优厚,叫我养学生,不是给你发月钱?这叫一道归一道,于我,是不与我抢学生,我不是教一个‘府里出钱养的人’,是专心带自己个儿的学生。
  于你呢?专心跟老师,不用你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万一因府里与我生了嫌隙,反而学不好。等你学成了,出师了,要觉得你合用,再聘你。这是为你前程着想,不是为了显摆人家自己个儿善心。只有小家子气的,才会有什么好事都想落在自己头上,恨不得顶着全天下所有好名声,给出去一文钱天下人都知道了,夸她是好人。
  以后呐,要做我这一行,第一就不能跟小家子气的东家。胸襟宽广的,前途都不会差,气量小的,你给他道登天梯,他也要摔下来的。人全靠一口气撑着的,气量小的,天生眼皮子浅。懂了吗?”
  “是。”
  “你姐姐的事情,与我现在给东翁做的事情,是一个道理。事不可做绝,做绝了也不能将话说绝。明天回去了,告诉你姐姐,娘子不管她经营上的事儿,可大面上的账,绝不可对娘子说谎。告诉娘子了,娘子心里有数,自然会为你们着想。你要瞒着掖着,说样样都好,娘子也以为样样都好,管你要出息的时候,拿什么给她?也不能说不好,真不好了,关了铺子算了!不能拿东家当冤大头。说实话就行。”
  高据想了一想,道:“明白了。”
  “做事呢,第一不是抢先下手,而是第一眼挑出什么要紧,然后再下手。好比读书做官,第一不是读书,是得知道考试考什么。如今考文章,你不念《论语》,跑去读佛经,念得再好,只好剃个光头,顶天了做个方丈。你说,都要读书做官了,还不知道读什么书?啊,世上就有这么蠢的人。
  做咱们这一行的呢,也是一样,第一不是什么钱粮刑名,是长眼。挑对东家,挑对要做的事。跟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你有百般本事,也擦不干净他的屁股!”
  高据听得入神,待要问时,却响起了江先生的鼾声。放下茶来,给江先生掖掖被子,踮着脚尖到外间躺下了。
  第二天听到动静,早早起来。江先生已经醒了,垂着脚坐在床沿上。高据一面穿衣,一面唤小厮进来伺候。江先生扶着头道:“老了,老了,以后不能再这样喝了。”好像忘了头天晚上说的话一般。
  看到高据,江先生说:“起来了就跟我吃个饭,赶紧回家去。唔,去把我那边柜子打开。地上那个,黑漆的。对,就那个,拿那个有抽屉的小箱子出来。”
  高据取了箱子,递给江先生。江先生扶着头:“第三个抽屉,里头有丸药,带回去给你姐姐吧,路上兴许用得着。”
  高据郑重谢了江先生。江先生道:“行啦,去吧。”
  高据回到家里,将江先生的药转交给高英。高英笑道:“巧了,娘子也给了我些药好路上用,这一样却是没有的。正好补上了。”
  高据道:“这是先生自己配的,有用的。”又将江先生的话转给高英听。
  高英道:“你们聪明人说话做事可真麻烦,弯弯绕绕的回来了,还不是一个意思?爹在世的时候不就教过我们的?老老实实的做人,总不会吃亏的。”
  高据冷笑道:“还没吃过大亏呢?”
  高英道:“我说不过你,老实又不是傻子,咱们那是不走运。现在时来运转了,还是老实些好。”
  高据也不想这两天的时间都浪费在与姐姐争执上,不再提这个话,只问高英准备得如何了,又要跟她去看准备好的货,又说:“那些伙计们,我请他们吃个酒吧?”高母也是这个意思:“还是家里有男人出头好。娘子那天不是也说了,叫你挑几个得用的来,就不用你自家东奔西走的,你也辛苦,我也悬心。”
  唠叨了许久,高英只管听着,也不说话。谁不想安逸着过呢?可看看她爹死后这一家子的经历,高英就不肯闲着了。哪怕路途对女子并不友善,她也要咬牙撑下去。
  高据将伙计见完了,套出了人家祖宗八代,才放心让姐姐跟人家上路。回来便想观察一下,江先生等闲不这么拼命夸人,但是这几天将娘子夸得不行,必有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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