俆凝珠难得的没有说话,她敏感的察觉到长辈们之间气氛在徐凝慧提出离开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大伯母低了头,母亲一脸惋惜的看着四姐,老夫人更是目光楚楚!
最终,徐凝慧得以离开,姐妹三个,带了众多的烟头婆子和家丁,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到的时候已将入夜,姐妹几个都累的,早早的歇息,吴妈妈动作轻柔的将被子给徐凝慧盖好,慢慢的折身离开。
甘松上夜,睡得沉沉。
天色朦胧间,就听到庄子上的人出门劳作,徐凝慧被吵醒,索性就起身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一切都还没有睡醒的模样,猫儿躲在房梁下打盹,见了徐凝慧出了,张了张眼,瞅了一眼,覆又闭上了眼睛。凉风拂过,鼻息之间的空气,变得清新,带着浓厚的泥土气息,那是最让人放心的味道!
不过一会儿,甘松就发现徐凝慧起来了,披了衣服出来,看到徐凝慧蹲着都猫玩。“姑娘,可是被吵醒了?”
“不是,只是睡不着而已,你去打水吧!”徐凝慧抱了惫懒的猫在廊下坐着,拿着扯得青草逗她玩,猫被弄得不自在了,才不得不委屈的叫了一声。
“姑娘起了!”庄子上的妈妈路过,听到了猫叫,就看了一眼。“这猫不知是庄子上谁养的,自己倒是时常躲到这里来。我见她性子好,屋子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就任由它呆在了!”
徐凝慧笑了笑,“没什么,院子里长久的空着,留它在,抓抓老鼠,也不是什么坏事!”她知道妈妈的意思,猫主动进生人家,预示着那户人家不久之内要带孝,可是她重活一次,不在意这些的!
很快甘松端了干净的温水来,妈妈看道,笑盈盈的说着自己回厨房准备吃的,还问了徐凝慧要吃什么。
甘松点了几道,见她不会,听徐凝慧的话,放了盆子,出门去做。
吴妈妈醒来后,先是去了主屋去看徐凝慧,见她洗漱妥当,在伺候一只橘色的猫洗漱!叫人惊奇的是,猫是最怕水的,可是到了徐凝慧手中,它却是温和的呆在水里,任由徐凝慧给它梳理毛发。
“妈妈,拿块干步来,给它擦一擦!”徐凝慧将猫抱了一来,徐凝慧才发现,这猫,看着胖胖的,只是毛发蓬松的缘故,这会儿看着很是瘦弱!
吴妈妈取了一块干布,给它细细的擦了擦,“这是谁家的猫,姑娘也不管不顾的抱着回来养!”
猫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不耐的发出了毫无威慑力的嗯一声嘶吼,然后乖乖的蜷缩一团了!吴妈妈见徐凝慧难得喜欢,又拿了炭棚子来,将猫放在上面烘烤。
“哟,吴妈妈,你这是什么吃法,大早上的就要吃烤全猫!”俆凝珠推开门就看待徐凝慧坐在一旁伸手烤火,吴妈妈在给橘色的猫烤干毛发!
吴妈妈笑呵呵的请了俆凝珠坐下,“五姑娘最是喜欢玩笑,这是院子里的猫,姑娘看着喜欢,洗洗好叫它干净些!甘松做饭去了,五姑娘要吃什么叫了丫头去灶上传话就是!”
“都好,四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的!”俆凝珠伸手挠了挠猫身上的毛发,猫儿被炭火考的舒服,最是享受被人触摸!“四姐,这猫叫什么名字?”
徐凝慧笑了笑,“缘份,相遇就是缘分!”
吃了早饭,徐凝慧不舒服呆在了院子里看书,俆凝珠在外面看花草去了,三姑娘徐凝娉在一旁做绣活陪着徐凝慧。
“小老虎真好看!”徐凝慧看书看得眼睛酸痛,抬头揉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三姑娘手里的老虎帽,“是给二哥孩子准备的?”
徐凝娉点点头,“我的绣活不好,做的还没有你给重哥儿的那顶帽子好看,他带上以后可是活脱脱的小老虎的模样了!”
徐凝慧含笑的说道,“是祖父画的样子好,只是这几个月我精神不好,倒是很少拿针线了!只怕二嫂那边是有闲话的!”
“二嫂话不多,四妹放心!再说了到底是隔房的堂嫂,她能有什么闲话,倒是你给她的料子,她很喜欢,在母亲面前说了好几次呢!”徐凝娉笑道。
“料子常年都有的,不过是图个新鲜!朱府也不是什么清贫人家,朱家大夫人也是勋贵家的女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是给我做脸面而已!”徐凝慧将贪睡的缘分抱在怀里,逗弄!
“面子肯做,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徐凝娉轻声说道,语气有些低沉。
“三姐,命途这个东西,还是要靠自己去把握的!之前因为那位王爷的事情,您得罪了老夫人,老太爷有那个心思,你只怕也是知道的!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千万做的什么有碍名分的事情,唯一的途径只能是二叔了!”徐凝慧淡淡的说道,“二叔这一年里,升官快,时常不见儿女,你若是尽尽孝心,二叔一定会为你谋求一份好的姻缘!”
徐凝娉凄冷的笑了笑,不再提这个话题。
中午的时候,庄上的甘妈妈说庄子上的人知道姑娘们来了,都送了些山珍来请姑娘们尝尝鲜!
徐凝慧看着甘妈妈手上的东西,点点头,对着吴妈妈说,“都是庄户人家,生活不容易,妈妈看着,给送礼的人家那些赏钱,好歹扯两身衣服穿穿!”
吴妈妈点头,跟着甘妈妈出门去了。
“四妹心肠真好!”徐凝娉恍惚间说道,“要是我就做不得这样的事情!”
徐凝慧看到了三姑娘脸上的哀怨之色,“也不少多大的事情,他们呢这样做,无非就是告诉咱们,庄子上的人都记着咱们的,二来,要是讨了好,送了家中的儿女进府当差,又是一份造化!我给赏银,不过是不想欠他们的情,那些东西拿到京里也换不了几个钱,不过是图个高兴,也叫他们知道主子们的眼睛都是敞亮的!最重要的是,我拿一两银子,就可以为咱们徐家的姑娘,买个美名的!”
说道这里,徐凝慧和徐凝娉都笑了,徐凝娉嗔骂道“:真是到了那里都是小狐狸的模样!”
徐凝慧也不在意,拿了吴妈妈拿来的小鱼干为了缘分吃!
第二日,徐凝慧早早的递了名帖,抱着缘分带着姐妹几个上了清净寺,见了悟。依旧是曲曲折折的林中幽径,高大而不阴森的大树,彼此间互不干涉,让出一条条间隙!
“大师!”姐妹几个站在门外问好,得了了悟的允许后,才进门的。
“小丫头,怎么还抱着猫来了?”了悟在姐妹三人坐下以后,对着徐凝慧笑道,笑道,“你可是第一个抱着猫来的香客!这猫看着倒是很和气的模样。”
徐凝慧笑了笑,将猫抱给了俆凝珠。“在院子里发现的,看着可爱,就养着了!”
“你倒是捡了宝贝,这种猫原是坐船来的,你看它毛发蓬松,细软,不像狸猫!现在是难得找到了!”了悟笑道,然后对着俆凝珠和徐凝娉说道,“我这里怕是闷着你们了,今日又许多的香客上门来听师兄讲经,门外有好些的人家在摆卖东西,你们呢可以去看看!”
徐凝娉点头,拉着俆凝珠就离开了,缘分从俆凝珠手里跳落,走到了蒲团上休息!
“怎么离开京城了,我以为你会一直呆在里面,不肯出来的!”了悟喝了一口苦茶,“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想出来换换心情,京城里都是算计,每一刻都要不停的算计!觉得疲惫了。想在老和尚这里躲躲清闲,还有就是,你有没有什么药,可以将我的病暂时压下去的!”徐凝慧神色漠然,“这几日我觉得身上越来越冷,没命只怕是迟早的事情!可是我还不能四,有些事情,还没有部署完,这个时候脱身,只怕死了也进不了地狱!”
了悟把完脉象之后,沉默一会儿,“与其说你是病了,不如说你一直是未能痊愈,之前因为治愈方子不对,又摊上了病情反复,加之你年纪小,才会一发不可收拾。我这里并未什么良药,这几日听说火凤草又下落了,未必就没有出路!”
“火凤草我是等不到了,众多人马都在争抢,就算是摆在我面前,我和徐家也不敢去接的!老和尚,你装什么哑谜,没有良药,总是该有毒药的!我又不向你求长命百岁,你不用担心的!”徐凝慧淡淡的笑道,“这是我的选择,老和尚,你不用担心什么的!”
“看来你是打算好了的,我不给倒是显得我不拘泥了!”了悟说道,瞟了徐凝慧一眼,然后转身拿出一盒黝黑的盒子,“这是你想要的药,里面共计三枚,一年一枚,不可贪多,三年之后,便是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徐凝慧将盒子收进手里,取出一枚,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袭来,徐凝慧面不改色的将药放进了嘴里,不停的咀嚼,然后咽进了肚子。
了悟点头,“至少这几年中,你是不用吃什么药的!”
“那就好,便是要死,我想要舒舒服服的死,每日被灌药,嘴里早就没了味道了!”徐凝慧含笑道,“京里的局势越发的难了,皇上举棋不定,皇后一直在后宫操办太子和太子妃的丧事!丧事晚了以后,将七皇子接到了身边与皇长孙,小郡主一起抚养,连宫务都是淑妃和贤妃代劳的!五皇子年纪见长,加之德妃自刎,心性越发的难做摸,可是朝中投靠他的人还是不少!之前抄献郡王的家底的时候,我就知道金矿是不止那些数目的!果不其然,没了钱财,没了人脉,那些人那什么与名生言顺的六皇子斗!”
了悟叹息一声,“皇位争斗从来都是在这样的,你该明白的!”
“可是我知道的越多,心里就越苦!为了皇位得保,几个月前的宫乱死了近万人,为的仅仅是······!”徐凝慧狠狠的说道,“之后每日的菜市门口尸堆如山,血将护城河的水都染红了!要是真的知道那人心思不轨,何不一包药将其弄死,免得民不聊生!”
“是不是因为来了这里,想起了六安候!你的情绪起伏一定,很是不像你!”了悟端了一杯清茶给她。
“呵,六安候和我不过都是挣扎在漩涡里的石子,他一死了之,不久之后,六安候府会不复存在了!”徐凝慧怅然道,“俞夏却是连正经为他戴孝送别的机会都没有!大姐姐也被推上了算计的路,我想要徐家的人都平安,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徐家却是越陷越深的!”
“人的一生,有许多的磨练,度过的是成长,度不过的就是劫难!徐四,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该因此颓然!”了悟念了一句佛号,没有在说话。
第二十五章点拨
了悟面容沉静,徐凝慧望着他怔怔出神,许多事情都是不敢去细想的!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如同濒临死者的往事回首,那些不曾发现的细微之处,此刻却是铁证一样的摆放在眼前!即便是见过血腥,可是这样以天下为局下的一场棋,生死不过是在执棋人手中!
“这天下太大,我心却很小,只想着一家子平安度日,家人百岁无忧!”徐凝慧轻声说道,“老和尚,为何人就不知道珍惜!”
“大千世界,欲念太重!看穿的又有几人!”了悟闭眼说道,“徐老太爷也不容易,你父亲兄弟二日还要磨砺,家里的男丁都还不能掌事,经不起风浪!也只有你敢与他合谋做事,你此次出京,他很是担心!有时候,不一定是为了荣华富贵,不过求生本能而已,如同此次宫乱,退一步就是满门黄泉为伴!徐家屹立京城数百年,徐家历代都是人丁稀少,到了你们这辈才人数渐多!每一代的老太爷都是费了无数心血才将徐家从历次的皇位之争中报全下来!不止是徐家,张家,谢家,卫家,秦家,叶家,宁家都是如此的!”
“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的就是向天套饭吃;商人离家万里,南北闯荡,为的就是易价而买卖,赚的银子,养家糊口。而我们活在阶层的最高,日日明争暗斗,苟延残喘!记得前朝太傅辞官回乡之后,后人竟然被区区六品知县折辱,竟是闻所未闻!”徐凝慧苍然笑道,“人活着都不容易!”
“人活一世,从来都没有容易的时候!欢笑少,悲伤多,故而欢喜才弥足珍贵!”了悟和尚睁开眼看了徐凝慧脸色的悲怆,不由来的想起了谢氏生孩子前的那个笑意,明明海华丝笑靥如花的样子,可是眼神里的淡然是百岁老者都没有的透达,只怕那时候她就做了决定,要舍了性命,抱住他和孩子。往事渐渐消散与眼前,了悟和尚许久许久之后,才说道,“听说宁府最近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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