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徐凝慧并不信,因为她的姐姐徐凝玥还未生产,是男是女还未可知。但凭这个,父亲和大哥都会将林禹将保下来。可是按着宁冬荣的说辞,看重大哥和父亲意见的祖父并没有异议,可见其中还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
“是不是皇后知道了林禹将的存在,想要接着扬欢公主和我的关系,将他推上皇位?”徐凝慧对着静谧的夜色幽幽开口说道,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一鼓作气将心里的想法如同倒豆子一样的一颗不留,“可是扬欢公主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皇上,皇上才对皇后下手。六皇子乘机对五皇子的出身发难,引的父子二人在养心殿争执,舒自在才有了机会刺杀林禹将!所以,舒自在不是林禹将身边的人,而是六皇子的人!那么珠儿的死因,六皇子也参与其中,甚至将珠儿的存在的消息传递给五皇子妃的人就是六皇子!而扬欢公主知道后想要告诉我,可是被六皇子阻拦,叔侄二人起了争执,杨欢公主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皇上才会对他们姐弟如此忌惮,我说的对不对?”
回应她的是一室的安静,窒息般的安静。
原来事情竟是那样的,原来这才是徐家不愿面对她的原因。果然是疼的鲜血淋漓的白骨可见。
“有时候,你真的聪明的可怕!”宁冬荣低声道,“大致如此吧!但是六皇子只知道五皇子有喜欢的世家女子,只是身份不显。舒自在又知道六皇子的心意,才会刻意模糊没有告诉她。六皇子得知俆凝珠身死的那一刻后悔不已,可是也于事无补。舒自在知道自己犯了皇上的逆鳞,所有才冒死赖上了长公主,为皇上处理世家留了一个把柄!故而皇上也不得不联系他的一片用心,只能为他周全。”
“我错了,我不怪将心思放在诸事上,而忽略了珠儿!”徐凝慧手心被捏的紧紧的,惨白的脸在灯火的晃动下,好似鬼魅一样。“你们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她笨的很,如何逃得出来!”
知晓了所有事情的徐凝慧,变得越发的沉默,时常靠着窗棂发呆,空洞的眼神,谁人也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这日,绵雨许久的天气终于放晴,了悟大师难得不用听着暮鼓晨钟睡起,于是找了一副棋子来与徐凝慧手谈一局。
半晌,了悟大师对着七零八落的棋局摇了摇头,“你心思不在此处,已然兵败!”
徐凝慧歉然的笑了笑,“夜里难眠,白日里神思不属,搅了大师的雅兴!”
“你神思不属是真,心思不在此处也是真!”了悟大师如同弥勒佛一样笑道,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心里的节慢慢的打开,不在如同罗汉一样苦大仇深,脸上的笑意渐多,倒是有了几分昔年名动京城的模样!
“常人道,故土难离,说的大概是生活在那里的人吧!”徐凝慧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的捡回棋盒里放着。“旁人便罢了,大姐生产,长公主还病着,我总是担心!”
“你说的是,故土难离,难离的不是土,而是朝夕相处的人!”了悟大师半合着眼道,“斯人已逝,连同那些恩仇情缘都同她化作云雾散去了。活着的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你若在如此,只怕昔年你吃下去的药所带来的伤害,迟早都会发作。那时候,便是回天乏术!”
她知道,这段时日身子越来越差,夜里睡得不安稳。安神的汤药喝了不少,总是谁不着。
“有客远道而来了!”了悟大师突然说道,“只怕是林府传来了好消息!”
“借大师吉言!”徐凝慧软软一笑,眼里带笑意的看向敲门的来人。
“姑娘,国公夫人生了,母子均安!”吴嬷嬷笑道,“可算是生了,您早些时候备下的那些东西可是要即刻就送去?”
徐凝慧含笑的点点头,“自然,”但又立即出声道,“明日再送去,这个时候只怕她也累了!”
吴嬷嬷看了她一眼,“姑娘,许公子到了。”
“喔,今科的科举考完了?”徐凝慧问道,“几日前接到他的信说考完了便来看我,倒是千金一诺!”
了悟大师笑了笑,“这千金一诺,你用的十分妥帖!”
徐凝慧凝眸望去,看到了了悟大师脸上的神态,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大师方外之人,对方内之事真是洞若观火!”
“方内之人常有方外之心,方外之人,偶有方内之心,实乃寻常之事!施主着像了!”了悟大师一脸和善的笑意,似乎嘴里的话最是寻常不过的。
徐凝慧正待说什么的时候,玉竹便将许廉带进了内室。
“见世兄红光满面的进来,倒是我白担心了!”徐凝慧嘱咐玉竹上茶,对着许廉说道,“世兄路途辛苦!”
“也不算,正待出城的时候,遇上了谢家的马车,又是同科的学子,自然是一路相伴。”许廉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还是你这里的茶最是别致,隐隐带着一股子的花香,细细品来,像是梅花?”
第五十八章离去
徐凝慧眼带笑意,将身前的山水茶杯端来,细细品尝一口道,“还是世兄的嘴最刁钻,这是去岁丫头们收集的最后一瓮梅花上的雪水了。谢家?谢家的人怎么这个时候怎么出京?皇后娘娘名分已定,不日就要进宫的,如何就出京?”
“那可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若非了悟大师在你这里,只怕我也是赶不上这样的机会。”许廉面色松怠,曼声轻嘲道,“她最是苛刻,每次见她都是粗茶相待。对了,你不在京中,怕是不知道,皇上对于先太子夫妇的追封定下了。尊先太子为孝益帝,太子妃谢氏为孝纯惠皇后,扬欢公主与廉王各有恩赏。”
“应该的!”徐凝慧淡声道,“故人归去多时该他们的总是要给的,才能长眠与地下,否则,活着的人该如何想!”
“话虽如此,只怕来日还是争端不断!”许廉讥笑道,对于此间的事情,他通过徐凝慧知道的也是不少。“扬欢公主和廉王已经搬出内宫,独自居住了。期间朝臣沸议,都被徐家和宁家挡了回去,世妹,你这散心也散的够久了,礼部准备的册封县主的典礼也该是时候了!”
“时候?”徐凝慧抬头轻笑几声,“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什么时候都不算早!什么时候世兄也做起说客了?”
彼时,了悟大师淡笑,望着窗外的那条绕院子门口流过的活水,“你看那水明明未曾变化,可是底下却是波涛汹涌,变换不知几多?小姑娘,你所谓的避世,在众人的眼中不过是如同被欺骗了的小孩子一样玩闹而已,当下是众人耐着性子哄你!”
“大师当知我意!”徐凝慧别脸去,也如同了悟大师一样,看着院子里的景致,闲闲几株海棠树,日光被或繁或简的枝叶筛成细碎的珠光一样落在最是简单不过的雕花小道上。暖冬带着两个小丫头在树下玩,时不时的传出爽朗的笑声。不远处吴嬷嬷斜倚靠在廊下的柱子上与常妈妈说话,二人似乎在商议什么事情。至于了悟大师说的那条自院子门前经过的小溪,徐凝慧没有看见。
“大师是如何见到那条小溪的?”不待徐凝慧问出口,许廉便率先问了出来。“那条溪流在这里是看不见的,若非大师真的是得道高僧,可于障碍之后窥见一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幻像如何,终究要施主自己去判定!我于障碍之后可见小溪,是因为我知道那门之后的小溪一定在拿处,岿然不动。自然就可以看到它,现在,将来的样子,因为它早就落入我的眼中和心里了!”了悟说完这句话,便起身缓慢的离去。
屋子里一室寂静。
“你若是不愿意,没有人勉强的了你!”许廉看着面色变换几多的徐凝慧说道,“只是,县主的册立你是一定要回去的!”
“我知道。”徐凝慧闷声道,软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哭腔,“皇命不可违!”
“世妹,你知道为什么众人都如此宠溺你吗?因为,大家都知道你的委屈和苦楚,可是你从不展露分毫,直到此事你不由分说的决绝离开,才叫人知道你也是软弱的女子而已!”许廉感慨道,“女子当真是可叫人化为绕指柔!”
“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众人看重我的计策,是真厌倦了!”徐凝慧负手而立,站在了悟大师做过的位置上说道,恍惚可见来来往往的庄户。“世兄,我从未问过你,为何当初执意要娶翰林家的姑娘?”
“你想知道告之你也无妨!”许廉毫不在意的说道,“四皇子与我有恩,那姑娘是他所爱,不愿她身受此苦,于是托付与我。生下孩子以后,便送他们离开。”
“是女儿?”徐凝慧继续问道。
许廉挑眉,“是,母女已然离开京城了!”
“离开正好!”徐凝慧道,“当初我以为世兄是真的离开,不料期间接到你的信笺,可叫我惊喜。”
“老爷子还在京城之中挣扎,作为长子,如何敢丢下一家子老小呢?”许廉淡笑道,“心里的那些想法和愿望终究抵不上肩上的担子重!”
“梦醒时分,其实最是难受的时候!”徐凝慧凝声说道,“现实和梦境交织,明明知道已然远离梦境,现实慢慢逼近。即便如何挣扎都难以逃脱越来越清醒的感觉,想要做点什么,除了双手捏紧,竟然毫无办法!”
“谁活着都难!”许廉看着她随风而起的裙摆犹如那日所见的在山谷里开的无声无息山茶花,道,“宁世子让我告诉你一声,皇上有所行动了!”
许廉离开之后,徐凝慧驻足在窗前许久后直到深秋肃杀的冷风如同刀子一样狠狠的刮在脸上生疼生疼才将窗户合上。没有日光照耀的屋子里一下子就灰暗了许多,连带着那些在空气里跳动的虫蚁和旋舞的金色落叶都避开了这沉寂的屋子。
徐凝慧静默不语,走到软榻前,捂着自己的脸面,可是冰凉的手指早就没了一丝的暖意,如何为她捎去半分的安慰?
夜间,玉竹前来为徐凝慧洗漱,但见徐凝慧纤细的手腕之上没有常带着的那只镯子,不由的问道,“姑娘手上的镯子哪儿去了?”
“收拾了一些旧物,把它放里面了!”徐凝慧将手放入温水中,感受着从指间传来的暖意,被包裹着的暖意叫人心里柔软。“明早的时候,了悟大师要回去,我们去拜拜佛!”
“是!”玉竹点头道,覆又想起什么,“流月在您离开之后回了张府,张三老爷并没有重罚她,而是让她回了徐家。徐老夫人见她是姑娘身边的旧人,便让她守着期颐院。”
“知道了!”徐凝慧乏力的说道,“累了,去铺床吧!”
玉竹见她依旧是不理不睬的样子,也不好帮着流月说话,只得按着徐凝慧的吩咐办。
然而,徐凝慧最终还是没有等到第二日去清净寺,徐府的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徐凝慧的庄子上。
“老夫人病重,想要见四姑娘一面!”来人是徐老太爷身边的长侍,徐凝慧认得,可是却不敢信。
三十几许的男子依旧是跪在地上,“昨天夜里就发了病,府上请了太医,只说老夫人年岁大了,心里装着事情,非药力能改的!走的时候,公主已经在准备后事,老太爷便遣了奴才来请四姑娘归家!”
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紧紧的将嘴闭上,不约而同的看着徐凝慧。
她好似走丢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姑娘,是好是歹,总是要见了面才成的!”吴嬷嬷上前几步劝慰徐凝慧道,“不如奴婢这就赶马车?”
徐凝慧呆愣的点点头,“嬷嬷赶马车!快!”
一路上车夫快马加鞭,才到门口就看到了一直站在门口的徘徊不止的徐三爷徐承柏。他一面走着一面对着徐凝慧说道,“早上的时候就吃不下药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你,许老先生也来看过,但是没有开方子。你······”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徐凝慧苍白如纸一样的脸色,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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