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通体黑色,就连门帘窗帘也是黑色,把里边的人挡的严严实实的。在前面驾车的人并没有穿宫服,而是穿着一声深蓝色的长衫,双手拉着缰绳,时不时就会呼喝一声,让拉车的骏马加快速度。
皇宫宫规森严,没有皇帝允许,马车是不准在宫内驾驶的。而且这驾车的人并不是御前侍卫,眉眼间也透着一股坚毅,非寻常人也。在马车临近时,宋安好一眼就看见这人的腰间挂着一柄佩刀。
也就是说,他的身份足够带武器进入皇宫了。
一个赶车的身份都如此之高,那车里的人岂不是……
想到这里,宋安好的视线忍不住朝车窗瞧去,只可惜黑色的车帘见车窗挡的严严实实,让她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人。
算了,看不到就看不到吧,挡这么严实,指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这皇宫之中,知道的秘密越多,可就越危险。
刚想到这里,马车已经来到了宋安好的眼前。
驾车的男子猛地瞪她一眼:“让开!”
宋安好下意识往旁边一退,就在这时,恰好一阵风刮过,车窗的黑帘被风刮得飞起,露出了里边人的真容。
尽管只是看到一张侧脸,可还是让宋安好一眼就认了出来,竟然是萧景睿!
晨风来去匆匆,宋安好一眼认出萧景睿,萧景睿却没有看到她,只一个交睫的功夫,马车已经从宋安好面前驶过,朝皇宫正门奔驰而去。
宋安好呆愣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
萧景睿他竟然从天牢出来了?!可南山别苑的案子不是还没开审,难道其中又发生了反转?
这一大清早的,马车还遮挡得如此严实,他不会是越狱吧?
宋安好越想越奇怪,可转念一想就算真是越狱,与她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也就收回思绪,掉头朝兰灵宫去了。
不,以萧景睿的谋略,不可能做出越狱这种孤注一掷的事。况且案子还没开审,一切皆有可能,他怎么就确定自己必输无疑呢?
虽说与自己无关,可宋安好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想着这件事。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兰灵宫门口。
小亮子正在门口扫地,一瞧见她就马上跑了过来,紧张道:“安好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得罪太子被赶回来了?”
宋安好哭笑不得,简单的解释:“我回来拿一个东西。”
小亮子这才拍了拍胸口,笑了起来:“吓我一跳。那你快去拿吧,趁小草那丫头还没起床,要不然一会又要拉着你讲半天了!”
宋安好说了声好,直接去自己屋里拿了枕头,也没多耽误,抱着枕头就转身出了屋子。她来去匆匆的离开兰灵宫,打算沿原路重返东宫。
没想到,她在来的路上遇见了萧景睿的马车,这去的路上又遇见了熟人。正抱着枕头沿着墙根儿走呢,冷不丁前面洒下一片阴影,当她后知后觉的抬头一看,面前已经多了一人。
依旧是一袭暗紫色的锦衣,腰间照旧吊着一块水润润的玉佩,箫景煜就这样冷不丁的出现在宋安好的面前。
“……”宋安好愣了愣,“三殿下……”
箫景煜立在她面前,眼眸微微低着,视线落在她怀里的枕头上,半晌后开口:“你这是去哪?”
宋安好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东宫。”
一听见这两个字,原本神色清淡的箫景煜不知怎么就蹙了蹙眉,声音倏地也变得低沉:“听说你再东宫混的风生水起,可有此事?”
“托三殿下的福,”宋安好平静的回视他,淡淡道:“我在东宫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箫景煜慢慢眯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就在她以为他要发火时,他反而轻轻一笑:“你当心玩火自焚。”
“玩火自焚?什么意思?”宋安好一头雾水,忍不住一眼瞪过去:“你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直接一点儿!”
箫景煜见她不快,也眸色一沉,哼道:“在孤面前,你就别装无辜了。你这一套对付箫景翼还行,别想着对付孤。哼,孤可不吃你这一套!”
“你……”宋安好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心里蓦地腾起怒气,扭头就想错开他,继续往前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没想到,她刚擦着箫景煜的肩膀走出一步,箫景煜猛地伸手,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站住!”
“你放开我!”宋安好拼命的甩手也没能甩开他的钳制,不禁火大:“箫景煜,你什么意思?你要么就直说,要么就放我走!我是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箫景煜冷笑着摇头,手上却是半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南山别苑的案子下午就要开审了?”
“今天?”闻言,宋安好面色一变,她突然想到方才看到的那辆马车,脱口道:“难怪萧景睿会坐车离开,原来是要开审了!”
箫景煜紧紧的盯着她:“你怎么知道他早上出宫?”
宋安好撇撇嘴:“我刚回兰灵宫的时候遇上了。”说完,又忍不住反问:“案子今天真的开审?”
“你好像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箫景煜眯着眼睛看着她,唇角浮现嘲讽的弧度:“孤承认,你有时候挺聪明的,只是很可惜,你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玩火之人,当心引火烧身!”
说完,他见宋安好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又接着说:“你以为这个案子箫景翼稳赢,所以义无返顾的选择了箫景翼,坚定的站在箫景翼这一边。可你就不想想看,你这么早就站队,万一案子有反转,你还有抽身的机会吗?”
“我……我什么时候选择箫景翼了?”这一番话,让宋安好大动肝火,当场就发作起来:“箫景煜你!你简直是血口喷人!”
箫景煜见她发火,语气更加嘲讽:“你巴巴的跑去东宫服侍箫景翼,还说没有选择他?宋安好,你未免太自作聪明了,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宋安好听了这话,更是气得小脸都红了,就差跳起来了:“我去东宫是奉了静妃娘娘的旨意,什么叫巴巴的?”
气呼呼的喘了几下,又道:“还有,我之所以向你打听这个案子,并不是我自己对案子有兴趣,而是因为我是这案子的人证。”
“这案子谁输谁赢都与我没关系,我不会自找麻烦,更不会提前巴结奉承赢家!”
“最重要的是——”
宋安好气呼呼的说着,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眸透着火苗,狠狠的瞪着箫景煜,接着道:“我知道那枚令牌是假的!箫景翼的根本没多少胜算!”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箫景煜原本皱着眉头听着,可听到最后这一句,果断问道:“你怎么的?”
宋安好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我聪明吗?当然是凭我聪明机智的大脑分析出来的!”
一句话,让箫景煜的脸又沉了下来。
半晌,箫景煜幽幽说道:“孤承认,有些话你说的没错。可你如果真的没选择箫景翼,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好,还心甘情愿的为他洗手作羹汤?”
洗手作羹汤?
宋安好愣了一下,噗嗤笑了:“你是听谁说的?就凭我得厨艺,做出来的也是黑暗料理,哪有洗手作羹汤的资本!那些汤料都是厨房准备的,只是箫景翼误会下厨的人是我而已。”
说到这里,她又露出疑惑的表情:“不对啊,这昨天发生的事,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难道东宫有谁给你通风报信?”
话音落地,突然有人咳嗽起来。
宋安好侧头一看,掩嘴咳嗽的正是箫景煜那耿直的贴身侍卫黄泉。这下,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想必是箫景煜让黄泉密切关注东宫的一举一动,所以黄泉才会将昨天的事情报告也箫景煜。
想不到啊想不到,那一碗南瓜粥不仅把箫景翼骗了,就连箫景煜也误会了!
宋安好真是哭笑不得。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才没有中你的激将法!
“咳!咳咳!”
发现宋安好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黄泉咳得更厉害了,还边咳边背过去,避开了宋安好的视线。
宋安好见他这副心虚的样子,顿时心知肚明,给箫景煜通风报信的肯定就是他!
想来也对,黄泉对箫景煜的忠心耿耿那可是出了名的,对箫景煜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岂会漏下东宫的消息呢。
只是这小子这回栽了,报的是一个假信,还害他主子出了洋相!
箫景煜见宋安好一直盯着黄泉,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禁不住皱了眉,“东宫的事,孤想知道便知道,没什么好奇怪的。”
宋安好听见他如此自负的说出这句话,回头就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这么厉害,那你怎么不知道令牌是伪造的?”
话音落地,箫景煜面上浮现一丝嘲讽,冷声反问:“你就这么确定,孤不知道?”
“对,就是这么确定!”宋安好昂着下巴,毫不退缩的回视着他,充满自信的回答:“你就算知道这令牌是假的,可你证明不了!既然是证明不了的事,那知道不知道也就没区别了。”
箫景煜见她如此自信,狐疑的看着她,半晌才问:“莫非你能证明那令牌是假的?”
宋安好一脸坦然:“当然了!”
箫景煜信了三分,沉声说:“好,那你说说看。”
却不想,宋安好有了资本,又开始作死,居然和箫景煜叫起板来,故意斜睨着他,叫嚣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原本以为,箫景煜听了这话会发怒,谁知他不怒反笑,不屑道:“你以为孤不知道,你又在故弄玄虚?其实根本就是随口胡诌!”
宋安好一听这话,当时就要炸毛了,“你以为我诓你?我是真的知道!”
“真正知道的人是不会故弄玄虚的,”箫景煜对她嘲讽的笑笑,淡声道:“黄泉,我们走。”
原本躲在后面假装空气的黄泉听了,忙大声应道:“是,殿下!”
宋安好目瞪口呆。
箫景煜拔腿就走。
瞧着箫景煜就要转身走人,宋安好犹豫了三秒,最终还是觉得此事不能隐瞒,于是跺了跺脚:“箫景煜!”
箫景煜听到她的低呼,气定神闲的转身,一双幽深的眼眸锁定她,见她气得似乎小脸都有些发红,唇角不自知的翘了翘:“何事?”
宋安好满脸懊恼的瞪着他:“你过来,我告诉你!”
本以为,他会反叫她过去,没想到他听了这话,竟十分配合的走了回来,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这样一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生气了。
“我之所以说那块令牌是伪造的,伪造的是令牌上的痕迹,而不是令牌本身。那块令牌货真价实,但不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箫景煜,我说了这么多,你懂我的意思吗?”
宋安好一口气将要说的说了出来,说完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抬头一瞧,只见箫景煜面色微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又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唤他的名字:“箫景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在听。”箫景煜很快给出反应,沉吟着追问:“你是如何确定这一点的?”
“因为令牌上有灼烧的痕迹!当时救我出来的人是你,那些人追过来时,屋子已经烧成了灰烬,如果令牌真是在那里发现的,肯定不会有灼烧的痕迹!想必是他们为了证据更有利,所以才事后自行烧出的痕迹。只是他们没想到,我并没有失忆,而是牢牢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所以他们自以为画龙点睛的一步,实际上是画蛇添足,成了败笔!”
宋安好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熟记于心,因此在说这一大段话时一气呵成,半点停顿都没有。说完这些话,她见箫景煜眼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以为他是别有用心,忍不住哼道:“箫景煜我告诉你,你犯不着得意!我把这件事讲出来并不是中了你的激将法,而是我觉得此事有必要让你这个案件主审官知道。哼,区区一个激将法,就想让我中计,那可真是想得美!”
起先,箫景煜极为认真的倾听她的话,知道她的推理后,更是发觉她比自己想得更加聪明,正因为发自肺腑,所以他看着宋安好的眼眸就亮了起来。可没想到宋安好说完后,又一本正经的傲娇起来,这前后的反差还真让他觉得莫名的有趣。
“孤可没对你使激将法。”箫景煜眼底闪动着微微的笑意,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风轻云淡道:“你别想太多。”
宋安好中他激将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还能信他这话,当下就赏了他一个白眼。
过了会儿,箫景煜笑了笑,问她:“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才说出来?”
他不提这话还好,一提就让宋安好想到长廊那件事了,于是没好气的回道:“上次我准备告诉你来着,谁让你无缘无故的生气走了呢!”
上次?生气?
箫景煜稍一回想,便记起了那天长廊发生的事,当下便蹙起了眉头。
见他一言不发,突然沉默起来,宋安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抱枕。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大眼瞪着小眼,气氛别提多尴尬了。
就这么尴尬了许久,箫景煜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态,可见内心之强大。可宋安好脸皮薄,硬着头皮又站了一会,还是扛不住了,低声说:“如果没事,那我先走了。”
这一次,箫景煜没有阻止她,甚至还松开了她的手腕,只是在她即将转身的一瞬间,沉声说:“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宋安好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了,如果我去庭堂上作证,是不是还是按照我们当初说好的,一切照旧?”
箫景煜幽深的眸子注视着她,良久,微微颔首,“照旧。”
“明白了,我会小心的。”宋安好得到回复,掉头就往前走,走了不到三步,突然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还请三殿下放心,就算我这边出了任何纰漏,也不会将责任推到你头上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焦急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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